“師——”衛風往前踉蹌了幾步,轉身就要去拍那匿息陣的靈力罩,卻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捂住了嘴,緊接著江顧的聲音貼著他的耳朵響起:
“前面是靈龍宗的人,去引開他們。”
隔著匿息陣衛風看不見江顧的身影,但還是望著他所在的方向一臉委屈,捏了捏耳墜上的通音符,“哦。”
匿息結界中那麼多弟子,師父卻獨獨將他扔了出來,偏心!
而且靈龍宗的人都很霸道,他這點小身板一下就會被捏死了,雖然師父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但他就是不開心!
衛風氣鼓鼓地往前走,一個巴掌大的小木偶人悄無聲息地坐在了他的肩膀上,抓住了他左耳的玉墜,江顧的聲音冷冷淡淡地響起:“不用害怕。”
衛風嚇了一跳,猛地轉頭,結果扯到了耳墜,疼得嚎了一聲。
“……”江顧鬆開手跳到了草地上。
衛風看著面前穿著衣服五官模糊的小木偶人,不確定地喊道:“師父?”
“嗯。”江顧道:“你便說我是你養得傀儡。”
衛風稀奇地望著他,俯身就要抓,江顧敏捷地躲開,重新坐到了他的肩膀上,“儘量走遠一些。”
“好!”衛風連忙點頭,忍不住轉頭去看,小小的木偶人短胳膊短腿坐在他肩膀上可愛得要命,還穿著小小的衣服,他連說話都便輕了,“師父,你是分了絲元神進來嗎?”
“嗯,我已帶著莫道津等人去找阮克己。”江顧道。
“什麼!?”衛風大驚失色地轉頭,委屈道:“師父你怎麼能丟下我!”
小木偶面無表情地伸手抵開他那張俊臉,“不然等著被他們全滅?”
衛風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既委屈又傷心,還要安慰自己好歹師父留了隻傳音木偶在身邊,但他心裡總歸不痛快,氣呼呼地不肯再說話。
江顧也沒工夫搭理他,他將那幾個弟子扔進了靈寵袋,朝著阮克己的方向禦劍飛行,沿途還順手救了幾個落單的陽華宗弟子,照樣粗暴地扔進了靈寵袋,至於這些小崽子被扔進去如何哭天喊地就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了。
這邊衛風往前走了小半個時辰,果不其然碰到了靈龍宗的弟子。
領頭的弟子是個英俊周正的青年人,眉心一點金砂印,身穿靛藍弟子股,而他身後跟著二十幾個藍衣弟子和十來個穿著雀鳶宗服裝的弟子,兩夥人雖涇渭分明,但都以他為首老老實實跟在身後。
“真的是衛風!”在這青年身邊的一名少年看見他頓時驚喜地喊出了聲,隔著老遠就三步並做兩步朝他小跑了過來。
衛風有些茫然地看著面前的少年,對方男生女相容貌陰柔,杏眼翹鼻,尤其是睫毛濃密纖長,看人時波光瀲灩仿佛情深意眾,他滿臉欣喜地朝著衛風跑了過來,毫不見外的抓住了他的手,開心道:“衛風!”
衛風有點懵地看著他,“你是?”
“是我啊,鹿鹿!”路自明滿臉期待
地望著他。
“哦——”衛風一臉恍然大悟,但看向他的眼神還是充滿了迷茫。
“……你壓根就沒想起來吧?”路自明耷拉下嘴角瞪他。
衛風嘿嘿一笑,“我記性不太好,你多少給點提示唄。”
路自明拿出了個鹿形的面具扣到了臉上,期待道:“想起來了嗎?三年前在攏雲城,咱倆為了搶那艘飛舟大打出手,然後不打不相識,痛痛快快在攏雲城遊玩了半個多月,臨彆前你還送了我隻天山鹿?”
“鹿小二!”衛風終於從久遠的記憶中扒拉出了對方,驚喜地拍著他肩膀,“幾年不見你都長這麼高啦!也變得更漂亮了!”
路自明抱著胳膊冷哼,“那是,你說給我寄信也沒有寄,害我白等。”
“這不是忙麼。”衛風嚴肅道:“我在宗裡處境艱難你也是知道的。”
“算了,這次勉強原諒你。”路自明愉快地接受了這個理由,拽著他走到了路真儀面前,“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哥路真儀,哥,他就是我常跟你提的衛風!”
“路大哥好。”衛風笑眯眯地行禮,“小弟陽華宗衛風。”
路真儀拱手對他回禮,“之前多謝衛道友照拂自明。”
“應該的。”衛風笑嘻嘻地勾住路自明的脖子,“我倆當初一見如故,差點拜了把子。”
路自明驕傲地點頭,“我跟衛風那可是生死之交!衛風我跟你講,我如今都已經築基了!”
“真的嗎!我也築基了!”衛風驚喜道。
路自明開心道:“築基真是太不容易了,等咱們出去一定要好好慶祝!”
“那是自然,你都不知道我這段時間吃了多少苦頭。”衛風像模像樣地點頭,苦哈哈道:“這破秘境我真是一刻鐘都待不下去了,危機四伏半點活路都不給留,要不是我帶的法器多這會兒怕是連骨頭都被啃了。”
“沒錯,這破地方一點兒都不好玩!”路自明深有同感。
兩個人湊在一起簡直就像難兄見難弟,嘰裡咕嚕大吐苦水,恨不得連路邊的野草都罵上一頓。
原本還對衛風十分戒備的路真儀和萬浩渺等人齊齊陷入了沉默。
草包的朋友也是個草包……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衛道友既然尚未找到同伴,不如先同我們一道前行。”路真儀和萬浩渺對視一眼,道:“相互之間也能有個照應。”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衛風一拍手,衝路真儀笑道:“路大哥不必見外,叫我衛風就行。”
路真儀點了點頭。
路自明喜出望外,拽著衛風走在了旁邊,“還是你有意思,你都不知道靈龍宗那些人有多無聊,要不是我哥一直不讓我下山來找你,我早就去陽華宗了,哎,這小人是什麼?”
他好奇地看著衛風肩膀上的小木偶。
“哦,這個是我師父送的小傀儡。”衛風在他上手的時候先一步拿了下來,在他面前晃了晃了,“可愛吧?”
“這
玩意兒我哥送了我許多。”路自明哼了一聲:“你若喜歡我多送你幾個便是。”
“那我就先行謝過了。”衛風將小木偶放到了另一邊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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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默默捏了把汗。
江顧的一小縷靈力悄無聲息地纏在了路自明的衣角上,他掃了一眼周圍的靈龍宗弟子,盤算著衛風脫身的可能性。
等衛風借口暫時擺脫了路自明離那些人遠了些,才敢捏了傳音符同江顧說話,他小心翼翼地把江顧附身的小木偶捧在手裡,“師父,接下來該怎麼辦?”
過了片刻那小木偶才開口說話。
“找機會趁亂逃跑。”
衛風不解道:“但是師父,我看路自明沒有惡意,路真儀也沒有要敵對的意思。”
“此次靈龍宗就是衝陽華宗來的,留下你是為了引出其他人。”江顧說話間又停頓了一下,才接著道:“必要時可以挾持路自明。”
“可是路自明是我的朋友。”衛風有些為難道。
江顧險些被他蠢笑,“修士沒有朋友,尤其是在秘境裡。”
衛風怔怔地望著他,過了一會兒才道:“師父,你那邊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沒事。”江顧的本體看著面前被同伴推出來撕成了碎片的弟子,面無表情地看向躲在山洞裡的人,“我找到你的‘朋友’了。”
衛風頓時一喜,“是柳獻嗎?他沒事吧?還活著嗎?”
江顧看著面色慘白的少年,冷聲道:“活著。”
他按滅了傳音符。
“江、江長老。”柳獻驚懼地望著他,結巴道:“我、我剛才不是故意的,馮師兄是不小心掉下去……江長老,我——”
“走吧。”江顧對此反應平淡,已經死了的弟子在他眼裡沒有任何意義,他將柳獻扔進了靈寵袋內,連對方的辯解都沒聽。
不管是玄之衍還是柳獻,又或者是現在衛風身邊的路自明,除了必要的提醒外江顧並不打算插手。
良言難勸找死鬼,與其苦口婆心勸上千百遍,不如讓他自己吃到苦頭。
——
另一邊。
路自明在等衛風回來時,路真儀坐到了他身邊。
“哥。”路自明親親熱熱地挨過去,驕傲道:“衛風是不是人特彆好?他可比靈龍宗那些趨炎附勢的人強多了。”
路真儀道:“可以留他一命。”
“謝謝哥!”路自明開心地抱住他的胳膊,“哥,我特彆喜歡他,等你把陽華宗滅了,讓他來靈龍宗陪我好不好?”
“好。”路真儀答應得毫不猶豫,“不過他帶著的那個木傀儡有些怪異,你當心一些。”
“放心吧哥,他跟我一樣才築基修為,我身上這麼多護身法寶,他傷不到我的。”路自明頓了頓,皺眉道:“但我聽說他還有個師父,衛風好像特彆喜歡他,要不把他師父也接去靈龍宗?”
“他隻當你的玩伴就夠了。”路真儀摸了摸他的頭,“不需要師父。
”
“好吧。”路自明無所謂的點點頭,“等衛風回來我就邀請他。”
這樣他的山上就又有朋友了!
衛風扛著劍優哉遊哉地回來,遠遠地喊他:“鹿小二!”
“來啦!”路自明立刻開心地跑了過去。
路真儀低頭看了一眼被鬆開的胳膊,神色沉了沉。
衛風看著眼前人畜無害的路自明,轉了轉眼珠子,“路二,你們這次來溪源秘境是乾什麼啊?”
“我哥他們好像是要找神鳶鮫。”路自明毫無防備心就禿嚕了出來。
衛風臉上的笑陡然一僵,“哈?”
“前段時間不是鬨得沸沸揚揚嗎?江家周家還有好幾個大宗門都在找,也不知道這神鳶鮫到底有什麼好的。”路自明聳了聳肩膀,“聽說周家還折了個周修遠進去,說來也奇怪,這鳶鳥和鮫人都是低等的畜生,怎麼他們生出來的雜種就成好東西了?”
“啊,誰知道呢。”衛風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路自明不解地搖了搖頭,“本來半年前都快確定那神鳶鮫的身份了,結果它又突然失去了蹤跡,像被什麼人藏起來了似的,我哥他們本來也沒心思找了,但是近來‘那邊’又下了令,說要神鳶鮫。”
“‘那邊’?”衛風皺起了眉。
連坐在他肩膀上的江顧也分了絲心神。
路自明鬼鬼祟祟地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就是望月大陸——”
“自明。”走在前面的路真儀出聲打斷了他。
路自明衝他吐了吐舌頭,乖乖閉上了嘴,隻是衝衛風眨了眨眼睛。
衛風看了小木偶一眼,見江顧沒反應,隻好按捺住心底的不安,跟著靈龍宗的人繼續往前。
沒走多久,前面的路真儀和萬浩渺等人便停下了腳步。
“大師兄,前面好像是座古神殿。”萬浩渺眼底隱隱有些興奮,“周家的秘境裡竟然還有古神殿遺跡。”
路真儀放出神識在外圍搜尋了一圈,確認沒有彆的修士在此之後,攥緊了手中的劍,“化神以上的修士隨我進去,其餘人在外警戒。”
三十餘人的隊伍很快就分成了兩撥,一撥是以路真儀為首的十二人,修為皆是化神以上,剩下的二十多人隻能豔羨地看著,但若真讓他們進去他們也沒那個本事。
“古神殿是供奉上古時期供奉神祇的殿宇,聽我哥說裡面不僅有凶獸和機關陷阱,還有可能碰到上古大能的殘靈,凶險萬分,不過好東西也很多,倘若有幸結緣一件神器,那便半步踏入境仙了……”路真儀小聲地跟衛風解釋。
修士的境界劃分雖然複雜,但大多以大乘境界為分水嶺,大乘期以下那是修士,過了大乘期進入真仙境便是境仙,才算是半隻腳踏進了成仙路,不過平澤大陸上的境仙寥寥無幾,隻有那些大宗大族才有境仙,像平逢宗陽華宗雀鳶宗這些普通的小宗門,化神煉虛便能當一宗之主了,而平澤大陸第一宗靈龍宗的宗主如今也不過太乙境。
“聽說望
月大陸那邊境仙比比皆是,一板磚下去都能砸個真仙境。”路真儀悄聲道:“像咱們這種築基期的反倒少見。”
“……”衛風抽了抽嘴角。
他們在這邊閒聊,那邊路真儀和萬浩渺已經帶人破開了古神殿的結界。
衛風的耳墜隱蔽的閃爍了兩下,江顧的聲音貼著他的耳朵響起,“衛風,找機會進去。”
衛風嚇了一跳,他看向周圍的修士,見沒人注意到才面前放下心來,在江顧的隔音結界中試探傳音,“師父,不會有人聽見嗎?”
“化神期以上的修士都離開了。”江顧道:“無妨。”
衛風看了眼旁邊睡大覺的路自明,傳音道:“師父,化神期往上的修士才敢進,我……我能進嗎?”
“誰都能進,他們仗著修為高糊弄人罷了。”江顧面不改色地扯謊,“這是逃跑的好機會。”
自打進秘境以來江顧的溫柔表現將他徹底迷惑,衛風下意識忘記了從前江顧的惡劣行徑,沒有絲毫懷疑,“好的師父!”
江顧附身在木偶人裡,心情愉悅地挑了挑眉。
他從未進過古神殿,畢竟煉虛期以下的修士進去幾乎必死無疑,不過如今他堪堪到了煉虛期的邊緣,進去探探也無妨。
何況他隻是一縷元神附在木偶中,死了也不過傷些元神,至於衛風——
江顧看著躍躍欲試的少年,如果連望月大陸都有人想要神鳶鮫,恐怕這東西身上的秘密頗多,沒那麼容易死。
神器在前,他很樂意拿衛風的性命賭一把。
“師父,我們現在進去嗎?”溜出來的衛風藏在結界邊緣小聲問他。
江顧微微一笑,“進去。”
衛風深信師父不會害自己,一人一木偶悄無聲息地融進了結界內。
遠處,偷偷跟出來的路自明瞪大了眼睛,不等他製止,衛風已經進了結界,他糾結了片刻,一咬牙也跟著進了結界。
衛風都能進,他肯定也沒問題,何況他哥也在裡面。
古神殿偌大的靈力結界隻輕微地波動了兩下,很快又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