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不願再笑 ……改口喚我爹?……(1 / 1)

鳳凰骨[重生] 一叢音 14979 字 6個月前

很少有人看到夙玄臨出劍。

當修煉到他這個份上, 兵刃反而成了累贅。

直到今日,那把流光溢彩的靈劍遽爾從應煦宗山巔呼嘯而來,帶著震天撼地的森然氣勢, 鏘的一聲直接襲向崇玨。

崇玨雪白衣袍交織著烏發胡亂朝後飛舞,他眼睛眨也不眨抬手一動,佛珠閃現一道佛光, 頃刻將劍意擊碎。

夙寒聲愣了下,不明所以看著突然出手的夙玄臨。

“爹?”

夙玄臨冷冷給了應見畫一個眼神。

應見畫立刻上前一把將夙寒聲扛起來遠離戰場。

夙寒聲拚命撲騰,大聲道:“等等!不要……”

應見畫邊跑邊道:“住口吧!你都沒眼力勁的嗎?!要是再替世尊說話, 師尊都要氣到吃人了!”

夙寒聲說完未儘的話:“……不要在我院裡打,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崇玨!”

應見畫:“……”

夙玄臨一聽他叫崇玨怒氣就升一層, 靈劍受他神識操控,悍然劈向崇玨。

崇玨掃了一眼已被伴生樹清掃好的寒茫苑,瞥見劍光而來, 身形倏地化為煙霧, 悄無聲息化為一道流光前去應煦宗山巔。

夙玄臨冷笑一聲, 持劍禦風上前。

今日非得宰了此人不可。

兩人劍拔弩張, 罪魁禍首夙寒聲倒是一點不受影響, 他被應見畫放下後, 瞧見寒茫苑暫時沒什麼危險,便徹底鬆了口氣。

他還在問:“今日是什麼日子啊, 聞道學宮有人幫我告假嗎?”

應見畫冷冷地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惦記著學宮呢?你和世尊到底是怎麼回事?”

夙寒聲從袖中拿出那豔紅的庚帖,笑吟吟地給應見畫看:“這是我和他的庚帖。”

應見畫:“……”

看到庚帖上那兩個名字, 應見畫也差點要暈過去, 沉著臉怒道:“你!”

“哎!”夙寒聲趕忙奪過庚帖往後退,挑著眉洋洋得意道,“大師兄冷靜啊, 你要是像以前那樣打我,等爹回來肯定連你一塊揍。”

應見畫動作一頓:“所以你是得到免死金牌了,想去找師尊告我這些年揍你的狀?”

夙寒聲有恃無恐,毫不遮掩地點頭。

應見畫當即冷笑道:“那你既然都要告狀了,我要是不趁著師尊沒回來再揍你一頓,豈不是虧了?”

夙寒聲:“……”

夙寒聲立刻不笑了,把庚帖攏在懷裡往後退了幾步,警惕道:“大師兄,我錯了,我、我不告狀了……啊!”

應見畫追著他打。

夙寒聲慘叫著滿院子跑。

恢複記憶的夙寒聲先挨了頓揍,委屈地坐在長廊上擦眼淚。

應見畫翻來覆去看那個庚帖,眉頭一直緊皺著就沒鬆過,匪夷所思道:“你真是狗膽包天,世尊、叔父這兩個身份對你而言什麼都不算是吧?”

“怎麼又怪我了?”夙寒聲悶悶道,“不是怪崇玨為老不尊嗎?”

應見畫“嗬”了聲:“你就等著吧,等師尊回來又得揍你一頓。”

夙寒聲愁得要命。

此事完全是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敗露的,若是能再拖一拖等他恢複記憶,他定能想個法子來讓夙玄臨和大師兄安穩接受此事。

現在可糟了,得連挨兩頓打。

這些年夙寒聲和夙玄臨沒怎麼相處過,幼時的記憶也沒多少,最長時間的相伴也僅僅隻是失去記憶的這段時間罷了。

按照夙玄臨的脾性,怕是真的會來個棒打鴛鴦。

夙寒聲煩死了。

但凡夙玄臨沒回來,應見畫作為大師兄都要把這事兒追究到底,如今師尊回來,這種煩心事終於不用他管。

應見畫伸手胡亂摸了下夙寒聲的腦袋:“你自求多福吧,我先回舊符陵了。”

夙寒聲悶悶點頭。

應煦宗山巔時不時傳來砰砰砰的聲響,震天撼地。

兩個大乘期的修士交手必然是山崩地裂的壯景,若不是下了結界,恐怕得將應煦宗十幾道山峰山脈給夷為平地。

夙寒聲撐著下頜看著山頂還在交手的動靜,往後一仰,隻覺得人生艱難。

打吧打吧,反正遲早會有這遭。

這樣一想,夙寒聲心境反而開闊不少,躺了一會見兩人暫時沒有消停的打算,索性溜達回了屋內,躺在床上用聞道學宮的弟子印去找元潛。

元潛很快就回了道龍飛鳳舞的字。

「元宵?!我天呐,你沒事了?!」

夙寒聲回道:“我能有什麼事——聞道學宮有人幫我告假沒?”

元潛不好寫字,直接傳了道幻影符過來。

靈力相連後,元潛的虛影從弟子印中冒出,震驚道:“都什麼時候你還惦記著告假啊!現在界聽照壁上都傳瘋了,說仙君起死回生,重回應煦宗了!這事兒是不是真的啊?”

“是啊。”夙寒聲點頭。

元潛頓時雙眼放光:“竟是真的?!少君,過幾日放旬假,我和百裡能去應煦宗找你玩嗎?”

夙寒聲“唔”了聲:“我過幾日就回學宮繼續上課了,改日吧。”

元潛興奮不減,反正遲早有一日會見到仙君,點頭如搗蒜。

“啥時候回來啊?”

夙寒聲想了想:“不清楚,得看崇玨什麼時候能說服我爹了。”

元潛突然噎了下。

接著虛影一分為一,烏百裡陡然出現,蹙眉道:“仙君知道你和世尊的事了?”

“嗯。”夙寒聲道,“他們現在還打著呢,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打完。”

元潛、烏百裡:“……”

兩人憋了半天,不約而同豎起了大拇指。

“還得是你啊。”

身處此等煉獄還能有心思惦記學宮有沒有被扣分,要是前年他能如此認真,至於負那麼多分嗎?

夙寒聲和兩人叨逼了半天,應煦宗山巔動靜還沒消停,看來夙玄臨的怒火一時半會消不下去。

夙寒聲隻好等。

但等啊等,從天亮等到天黑,日月輪轉了兩個來回……

兩人竟然還在打?!

夙寒聲徹底受不了了,他還惦記著自己的學業,當即沉著臉禦風上了應煦宗山巔。

那常年落雪的山巔已經被刮成了“平原”,光禿禿的沒有半點雪的痕跡,山峰瞧著似乎比之前還矮了不少,不知道是誰把山頭削掉了。

罪魁禍首夙玄臨和崇玨站在中央,渾身靈力滿溢,依然殺氣騰騰。

夙寒聲落地後,蹙眉道:“怎麼還沒打完?——你們到底有沒有用儘全力把對方往死裡打?什麼架能打兩天還沒分出勝負的,在這兒鬨著玩過家家呢?”

夙玄臨、崇玨:“……”

兩人修為已在界屬於巔峰,如此交手兩日卻也靈力消耗得差不多。

夙玄臨冷冷將靈劍收回:“不關你的事,出去玩。”

崇玨卻是溫聲道:“不要擔心,我懂得分寸。”

這態度,高下立判。

夙玄臨臉都綠了。

夙寒聲還就吃崇玨這一套,抿唇笑了下,走上前仰頭看他:“我還想著回學宮上課呢。”

崇玨抬手將他額前的碎發拂到耳後,微微俯下身輕聲哄他:“等我和仙君‘商量’完,就送你回聞道學宮。”

夙玄臨:“……”

當著他的面勾搭他兒子呢?!

還要臉不要?

夙玄臨完全接受不了夙寒聲和自己認識千年的摯友這般親親蜜蜜的黏糊樣,他嘴唇哆嗦著指著崇玨,突然往後一仰。

……徹底遭受不來這個打擊,暈了。

夙寒聲:“爹!”

崇玨:“……”

兩人首次交鋒,以堂堂仙君被氣暈過去而結束。

夙寒聲倒是沒想到夙玄臨如此脆弱,竟然能氣成這樣,忙不迭將人扶回去。

夙玄臨怒急攻心,加上兩日不眠不休消耗靈力,靈台沉寂片刻便清醒過來。

他一改之前火冒丈的模樣,面無表情坐在那,好像已經一佛出世,一佛升天,對整個世間生無可戀,不願再笑。

夙寒聲蹲在他身邊,扶著他的雙膝,小心翼翼道:“爹,您還好嗎?”

夙玄臨面無表情地道:“我很好,恨不得歡天喜地讓你迎他入門當道侶。”

夙寒聲:“……”

夙寒聲像是幼時那般,小心翼翼地將臉貼在夙玄臨的膝蓋上,悶悶地道:“我知道一時半會你無法接受,但我並非是心血來潮才想和他在一塊的。”

“他閉關年,出關後沒幾日便騙你應下庚帖。”夙玄臨仍然是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樣,冷冷道,“年前你才多大,十七歲,他也真的下得去手。”

夙寒聲頗為崇玨覺得冤枉,小聲道:“真的是我先大逆不道的,並不是替他說話。”

夙玄臨還是不信,在那冷笑。

夙寒聲回頭看了一眼。

崇玨站在門口的樹下正在撥弄著佛珠,察覺到夙寒聲的視線微微側身,朝他露出個和緩的笑容。

這兩日內他曾和夙玄臨解釋了無數句,夙玄臨卻被怒火衝昏頭腦,全然不聽,隻想弄死他。

夙寒聲歎了口氣,仰著頭道:“爹,你知道鳳凰骨可以違背時間,重新擁有一次生命嗎?”

夙玄臨的手微微一頓,蹙眉看他。

“前世無人護我,我被戚簡意陷害墮落無間獄。”夙寒聲重新尋回記憶,已可以豁達地說起前世的悲慘事,道,“當時我奄奄一息,是您救了我。”

夙玄臨眸瞳睜大。

怪不得……

怪不得夙寒聲明明很厭惡排斥他,可恢複記憶後卻乖巧溫順,一口一個爹地叫,比幼崽時還要聽話。

原來竟是因前世之事。

“我知道您的苦衷。”夙寒聲眼巴巴看著他,“我並非不懂事的孩子,也不是隻圖新鮮,前世若不是您和崇玨,我許是早就在無間獄死無全屍了。”

夙玄臨親身見識過無間獄是如何危險可怖,從夙寒聲短短幾句話便能知曉他的孩子當年受了多少苦,一時間他的心軟得不像話,抬起修長的手指摸了摸夙寒聲的腦袋,輕聲道:“蕭蕭,若你隻是感激他……”

他的孩子還小,算上前世也沒活到百歲,在他們這些上千年的老妖怪眼中依然還是毛都沒長齊的幼崽。

崇玨年紀的零頭都比夙寒聲大,在夙玄臨看來就算是夙寒聲主動,那也定是閱曆更豐富的崇玨先蠱惑勾引的。

身為親爹,他必然要用儘一切辦法來讓稚嫩的幼崽理解崇玨的狼子野心。

夙寒聲還小,隻因前世的救命之恩而產生感激,混淆了概念,或許能掰正過來。

夙寒聲卻道:“我不是孩子了,自然懂得何為感激何為愛。”

這個“愛”登時又化為一支箭,“咻”地射入夙寒聲心口,將他噎得夠嗆。

夙玄臨啞然片刻,視線看向門口等著的崇玨,眼底終於不再被怒火所遮掩,開始審視思考起來。

之前他還在稱讚崇玨是他的狐朋狗友中難得的“正人君子”,可一朝印象顛覆,隻覺得這人當真可惡得很,自己怎麼瞎了眼和他做了這麼多年的朋友?

不過追究緣由,還是自己當年將崇玨的惡念拉下無間獄的原因。

若不是這樣,夙寒聲恐怕不會在無間獄遇到惡……

等等……

夙玄臨差點就要說服自己接受崇玨試試看,此時猛地一個激靈,發現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夙寒聲前世遇到的是惡念。

那個百無禁忌、隨性而為的惡念。

夙玄臨眸露驚懼,嘴唇哆嗦半天才發出聲音。

“前世,惡念……對你做了什麼?”

在門口一直聽著的崇玨心中一個咯噔,心想壞了。

夙寒聲心直口快,隨口一句都能將好不容易安撫下來的夙玄臨再給點燃怒火,比之前更甚。

夙寒聲歪頭想了想,道:“他替我出氣幫我收拾那些惡人、還會殺惡獸幫我磨棋子……哦,他還將自己的本命玨送給我護身,但我當時不知道,死的時候好像還把他一起帶走了。”

崇玨一愣,緊懸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還好夙寒聲知道現在聰明了,知道惡念做得那些壞事隨便說出來一件都能讓夙玄臨氣暈。

夙玄臨倒是大大鬆了口氣。

他還以為惡念會對夙寒聲做惡事,但聽著這些好像也還好,許是惡念還記著夙寒聲,下意識去護他。

“爹,他真的很好。”夙寒聲認真地細數今世崇玨的好。

“我重生後,成天闖禍他都不生氣。我那時還不懂,天天纏他雙修他都怒斥我,堅守他的破佛心,始終不肯的,一點都不像前世那樣是色中餓鬼。他現在真的可潔身自好了,破戒皆是因我,爹你就彆生他的氣了吧?”

崇玨:“……”

夙玄臨:“……”

夙寒聲:“爹?爹你怎麼了爹?我我有說錯了?爹——!!”

聽到裡面“噗通”一聲倒在榻上的動靜,崇玨揉了揉眉心。

唉。

徐徐圖之吧。

***

夙寒聲一天之內把親爹氣暈兩回,好不容易消停,天已徹底黑了。

謝識之怕夙寒聲再把夙玄臨氣夠嗆,眼神幽幽地將兩人趕走。

夙寒聲和崇玨並肩回了寒茫苑。

這還是夙寒聲恢複記憶後,兩人第一次獨處,夙寒聲懷中還有那份庚帖,眼神時不時偷偷摸摸瞅向崇玨。

崇玨第次逮住他後,沒忍住笑著道:“在看什麼?”

“看你是不是醒酒後就不認賬了。”夙寒聲幽幽道,“那晚拽著我非得做庚帖不可,殷勤得不得了。如今清醒後,世尊又是一副高嶺之花不可褻瀆的模樣,我怵得慌。”

崇玨早就料到夙寒聲會語出驚人,也沒像之前那樣被震到,慢悠悠地道:“若我不認賬,怎會和你爹打上兩天?”

“嗬。”夙寒聲似笑非笑,“有什麼用?打了兩天都沒分出個勝負,最後還得我出馬安撫我爹。”

崇玨:“……”

你那叫安撫嗎?

火上澆油還差不多。

這幾日崇玨習慣了夙寒聲真正乖順聽話的模樣,如今見他這般鮮活地耍脾氣,隻覺得心軟又好笑,無奈地道:“生氣了?”

夙寒聲小聲嘀咕:“生個鬼的氣。”

說罷,伸手握住崇玨的手,強行將他拽進了屋內。

入夜,星月交輝。

夙寒聲將燈點上,捧著衣裳去後山溫泉沐浴。

崇玨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猶豫了下,還是抬步跟了上去。

夙寒聲完全不拿他當外人,到了溫泉邊直接將衣裳脫下,赤身進了水中。

崇玨剛來迎面就見到夙寒聲要下水的背影,下意識非禮勿視閉眼側身。

世尊堅守佛心多年,本該無欲無求的,但惡念的記憶重新卷土重來,一幕幕鋪天蓋地衝刷他的識海——剛才那匆匆一眼,在這些畫面的對比下,顯得不值一提。

那鮮紅庚帖夙寒聲隨身攜帶,沐浴時才會拿下來片刻,放置在旁邊乾淨的衣服上,重視極了。

他哼著小曲靠著溫泉邊的石頭,修長的手臂撩了撩水往臉上淋。

崇玨的視線太過有實質性,夙寒聲疑惑地回頭看來,披散的墨發在水中漂浮好似海藻般。

“你也要來沐浴嗎?”

崇玨搖頭。

既然不來沐浴,那杵在那乾什麼,當柱子啊?

夙寒聲不明所以,但也沒多想,高高興興沐浴。

按照夙寒聲之前的性子,八成此時要各種撩撥,但崇玨等了等發現夙寒聲好像真的隻專注沐浴,還像是孩子般用靈力凝出幾隻虛幻的烏鵲在水面上飄著。

像是個登徒子似的看著人沐浴算什麼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本君子崇玨猶豫許久,隻好轉身先行離開。

寒茫苑的屋內很大,崇玨盤膝坐在連榻上打坐冥想,神識時不時掃過後院的夙寒聲,很快又像是觸碰到炭火似的縮了回來。

就這樣煎熬片刻,夙寒聲終於滿身水汽地從後院出來。

“我爹應該不會氣太久。”夙寒聲隨意地邊擦頭發邊爬上連榻,還惦記著正事,含糊著道,“畢竟我們差著輩分,他這樣著急上火也無可厚非,庚帖反正都弄好了,合籍也不著急,等我出師後再說也成。”

崇玨停止撥弄佛珠的動作,睜開墨青眼眸注視著夙寒聲。

夙寒聲擦乾頭發,懶洋洋地往崇玨腿上一躺,愜意伸了個懶腰:“無事一身輕的感覺真不錯。”

沒有通天塔、沒有鳳凰骨,也不用費心思撩崇玨。

就是夙寒聲最想要的混吃等死的日子。

崇玨摸了摸夙寒聲長長的墨發:“想什麼時候回學宮?”

夙寒聲懶得不行:“隨便吧,明年不出師也沒關係,我不著急了。”

崇玨:“……”

崇玨看著夙寒聲一副準備睡覺的樣子,突然明白了他的行事因由。

之前夙寒聲一直吵著鬨著拉他親吻、雙修,並非是因為他多有癮,也不是多喜歡這事兒,而是他使勁渾身解數都無法讓崇玨接受他,隻能用這種笨辦法想讓崇玨像惡念那樣對他產生欲./望。

如今兩人的事已捅到夙玄臨面前,且崇玨還願意為他迎接好友的怒火,加上那鮮紅的庚帖,給足了夙寒聲安全感。

他不必再用“雙修”來誘惑崇玨,因為他的目的早已經達到。

夙寒聲很好懂,看透他這個心思的崇玨心上一塊軟肉像是被人掐了一下,又疼又酸。

崇玨撫摸著夙寒聲的額頭,眉眼帶著溫柔之色,輕輕道:“睡吧。”

夙寒聲沒了讓他苦惱的煩心事,很快就呼呼大睡陷入深眠中。

崇玨等他睡熟了,輕緩將人抱起放到內室柔軟榻上。

注視著他的睡顏,崇玨像是察覺到什麼,無聲歎了口氣,起身將床幔拉上,走出了寒茫苑。

夜幕四合,夙玄臨孤身站在寒茫苑外,眼神冰冷漠然看來。

崇玨已不想和他打了,也不想再這樣含糊地糊弄此事。

他做足準備,今日夙玄臨若是再動手,他必然不會再還手,等他打夠了消了氣再說。

崇玨卸下護身禁製和法器,淡淡道:“我知曉你暫時無法接受此事……”

你要打要罵儘管來便是,我絕不反抗。

但準備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夙玄臨道:“我接受了。”

崇玨:“…………”

崇玨被後面的話噎了下,難得愕然看著夙玄臨。

這、這就接受了?

夙玄臨臉色蒼白,漠然看著崇玨:“蕭蕭出生時我曾頭腦發昏做過錯事,而後十幾年也不在他身邊,才讓他前世今生受了如此多的苦。”

……還讓此人撿了個大便宜。

夙玄臨倒是很想拿出當爹的譜來,嚴詞厲色地將兩人拆散,先重傷崇玨、再一話不說把夙寒聲趕去舊符陵,時間久了兩人自然就散了。

剛動這個念頭,夙玄臨卻罕見地虧心——因為發現自己沒有資格去插手夙寒聲的事。

為人父,他並沒有陪伴夙寒聲長大成人,也沒有在他多次涉險受苦時在他身邊,還為他結了門害他入無間獄的親事。

他根本不配當爹。

夙玄臨微微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氣。

崇玨見他似乎真的十分愧疚,溫聲道:“玄臨……”

“我接受了。”

夙玄臨打斷崇玨的話,眼神如刀上上下下看了崇玨一邊,吐字如冰。

“你和蕭蕭若是合籍,那你是不是會改口……”

崇玨一愣。

夙玄臨冷冷說完後面幾個字。

“……改口喚我爹?”

崇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