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玉匣擺件(1 / 1)

鳳凰骨[重生] 一叢音 11517 字 6個月前

連一向從容淡然的謝識之都因這個名字起了身。</p>

"當真?"</p>

長空臉都綠了,還沒應答,就聽到有人緩步而來。</p>

眾人循聲看去,眼眸都不受控製地睜大。整個大殿鴉雀無聲,隻有來人輕緩的步伐聲響徹耳畔。</p>

崇玨手指摩挲著茶盞,眸瞳冷然。</p>

的確是戚簡意。</p>

活生生的戚簡意。</p>

三年未見,戚簡意已沒了當年那身少年氣,眉眼間皆是冰冷,一身寒山宗道袍獵獵生風,踩著一地的寂靜走至最前方,拱手行了晚輩禮。</p>

"晚輩見過謝長老。"</p>

謝識之“唔”了聲,飛快穩住情緒,淡然地坐回去: “嗯,多年不見,簡意修為精進不少,果真是天縱之才。"</p>

戚簡意頷首。</p>

明明偌大大殿身份最尊貴之人是崇玨,戚簡意直起身後,冰冷眸瞳卻隻是一掃而過,好似隱約閃現一絲厭惡。</p>

崇玨兩指蹭了下茶杯,不動聲色抿了一口茶。</p>

眾人面面相覷。</p>

謝識之好似將周遭的尷尬和寂靜視若無物,保持著一貫的溫和,淡笑著說: “簡意在三年前聞道祭後便再沒來應煦宗拜訪過,是去閉關修行了嗎?"</p>

其他人也都豎著耳朵去聽,想知曉戚簡意為何會死而複生。</p>

戚簡意如實回答: “我在秘境受了重傷,被學宮師兄救回用靈丹吊著一條命,半月前才剛回魂清醒。”</p>

謝識之“啊”了聲,擔憂道: “那身體可有大礙?”“多謝長老關懷,已無礙。”</p>

謝識之和這人寒暄幾句,偏頭看向長空,使了個眼色。長空立刻意會,撤到一旁去尋應見畫。</p>

戚簡意從儲物戒中拿出幾個精致的盒子,頷首奉上: “寒聲及冠禮,這是我特意送上的薄禮。”謝識之愣了下,總覺得戚簡意……好像話中有話。</p>

明明是拿著寒山宗的拜帖來的,怎麼送禮卻是用的“我” “特意”這兩個詞?</p>

還沒等謝識之反應過來,戚簡意又獻上一個鮮紅的帖子,眾人匆匆一掃,隱約瞧見上面龍飛鳳舞地八個字。</p>

鸞儔鳳侶,鴻案相莊。</p>

竟是一副庚帖。</p>

崇玨神色瞬間沉了下來。</p>

戚簡意面容淡漠,語調恭敬道: “寒山宗與應煦宗十幾年前曾有過婚約,仙君生前曾言,寒聲及冠後,便可通晚輩完婚合籍。"</p>

此事三界皆知。</p>

戚簡意在及冠禮上說出無可厚非,可其他應煦宗弟子卻是眉頭緊皺,隻覺得荒謬可笑。少君少時可是總愛追著戚簡意屁股後面跑,可這人從來不假顏色,甚少給少君好臉色看。</p>

如今瞧著少君入第一學宮,年紀輕輕又結了丹,又想著來完婚合籍了?</p>

哪來這麼好的事?</p>

謝識之猶豫了: "這……"</p>

他已檢查過,夙寒聲身上的鴻案契已碎,也是間接佐證了戚簡意身死,索性也沒去正式退這樁婚事。</p>

如今人死而複生,婚事好像還是作數的。</p>

戚簡意自來大殿後,始終面無表情,說話有理有據,態度也是尊敬而謙卑的,但謝識之總覺得哪裡奇怪,好像此人並非來求親祝賀,反而像是故意砸場子的。</p>

他摸不準夙寒聲對此人是何想法,隻能猶豫著讓道童去請夙寒聲過來。</p>

崇玨面容淡漠,冷冷注視戚簡意手中那寫著夙寒聲生辰八字的庚帖,手中茶盞已成齏粉,卻被靈力裹住,依然盛著茶並未徹底散開。</p>

道童聽話地又跑去偏殿。</p>

戚簡意屈指一點,靈力托起一樣精致的玉匣子遞上前,淡淡道: “若寒聲不願來見我,將此物交給他看,他自會明白我的意思。"</p>

道童猶豫半晌,見謝識之點頭,便捧著沉甸甸的盒子,撒丫子往偏殿跑。</p>

夙寒聲已經在偏殿和元潛烏百裡閒侃起來了。乞伏昭不知為何並不在此。</p>

夙寒聲每回生辰都能收到一大堆禮物,他正坐在椅子上哼著小曲高高興興拆禮物,餘光一掃小道童捧著個匣子過來,眉眼一彎。</p>

"這又是誰送的呀?"</p>

小道童急急道: "少君大事不好啦,寒山宗的人來了,說是……"</p>

夙寒聲正在臭美地將新收的浮雲遮往腦袋上戴,見這小道童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彆著急,慢慢說。"</p>

就算寒山宗的</p>

宗主來了,也不至於這般慌亂吧?</p>

夙寒聲無意中瞥了一眼小道童手中的玉匣子,不知想到什麼,眉頭突然一皺,心中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p>

小道童如喪考妣道: "……是戚簡意那狗東西,他拿著庚帖要來和少君完婚合籍。"夙寒聲一呆。</p>

元潛和烏百裡也霍然起身,詫異道: “戚簡意?!”</p>

夙</p>

寒聲還懵著,腰間的弟子印猛地竄出來一道靈力,莊靈修的虛幻身影出現在一旁,匆匆道:“蕭蕭,我和你師兄還在上苑州,恐怕趕回去也得晚上了——戚簡意那孫子的事我們剛剛聽說,聽著,那人絕對不可能是戚簡意。"</p>

夙寒聲茫然看他: "為什麼?"</p>

莊靈修眉頭緊皺: “我敢掌性命擔保,當年聞道祭秘境中,戚簡意已魂飛魄散,入了剔銀燈續燈油,如今燒得連渣都不剩了,怎麼可能會死而複生?!"</p>

夙寒聲隻是懵了一下很快便穩下情緒,道: “菌萏姐姐怎麼說?”</p>

“我就是去問了她,才如此篤定。”莊靈修道, "她親口告訴我,這些年入她結界之人,無一人活口,當年聞道秘境,戚簡意和戚遠山一樣,皆被她取了魂魄。"</p>

夙寒聲若有所思地垂下眼。</p>

很快,莊靈修的身影好像被什麼擠走,轉瞬化為徐南銜的模樣。</p>

徐南銜冷冷道: “你莫要出去見他,大師兄很快就到應煦宗,萬事交給他。嗬,誰知道那人是不是奪舍鬼,想發設發地故意接近你?"</p>

夙寒聲一愣。</p>

小道童小心翼翼地將玉匣子放在桌子上,訥訥道: “……戚簡意還說,如果少君不去見他,就給您看這個,就什麼都明白了。"</p>

夙寒聲垂下眸,修長的手指緩緩探過去。隨著手越來越近,他的心臟也因莫名其妙地劇烈跳動起來。</p>

直到, "哢噠"一聲。</p>

玉匣打開,夙寒聲的心跳聲好像在那一瞬停滯了般,琥珀瞳孔倏地渙散。等看清那裡面的東西時,整個人像是被什麼重擊了般,劇烈打了個哆嗦,踉蹌著往後退了半步。</p>

元潛察覺到不對勁,趕緊上前一把扶住他。夙寒聲方才觸碰玉匣子的手都在哆嗦。</p>

br />烏百裡蹙眉朝玉匣子中看去,卻發現裡面僅僅隻是一尊用琉璃熔鑄燒成的半透明擺件。那擺件古怪得很,好像漫天肆意生長的枯枝張牙舞爪,火焰灼灼燃燒,琉璃最下方隱約有個人影,好像所有枯枝都是從那人身上長出似的。</p>

隻是一件擺件,並沒什麼攻擊陣法。</p>

夙寒聲垂下手臂,借著袖子遮掩住控製不住發抖的手指,他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地將玉匣拿起,頭也不回地往正殿而去。</p>

徐南銜在身後喚他: "蕭蕭,等等!大師兄馬上就到,你先……"</p>

夙寒聲置若罔聞,華美衣袍隨著疾行的動作翻飛,好像浴火的鳳凰展翅而動。</p>

烏百裡和元潛面面相覷,趕緊追了上去。</p>

夙寒聲穿過層層人群轉瞬衝進正殿,視線越過無數人,最終直勾勾地落在謝識之旁邊的人。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形……</p>

當真是戚簡意。</p>

戚簡意似乎早就料到他會來,已經坐在一旁等候多時。</p>

他自從來到應煦宗,無論何時都是氣定神閒,不卑不亢,但視線乍一落在一身華服衝進大殿的夙寒聲身上,再多的沉靜穩重也頃刻被攪碎成破碎的漣漪。</p>

戚簡意霍然起身,眼神是所有人都瞧不出的複雜。"寒聲……"</p>

夙寒聲充耳不聞,直接衝到戚簡意身邊,眼睛眨也不眨地將手中玉匣往他身上狠狠一砸,冷冷道: “給我滾。”</p>

在場所有人全都一驚。</p>

玉匣中盛放著沉甸甸的琉璃擺件,轟然砸在身上定能砸夠嗆,可戚簡意不躲不閃,好像沒看到那</p>

朝著他面門砸來的玉匣,眼神沉沉看著夙寒聲的臉。</p>

"砰——"</p>

千鈞一發之際,還是謝識之猛地出手,趕緊攔下玉匣。"少君……這是怎麼了?"</p>

夙寒聲眼中全是滔天的厭惡,連尋常的乖順都不再偽裝了,耳畔陣陣嗡鳴吵得他煩躁不止,連呼吸都控製不住急促起來。</p>

他瞧著太過奇怪,崇玨沒忍住起身,想要如往常一樣將他護在身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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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玨一怔。</p>

大殿眾人皆被夙寒聲身上散發的血腥戾氣給驚住。</p>

戚簡意似乎早料到夙寒聲這個反應,搶在他再次口出惡言之前,截斷他的話: “寒聲,我想同你商談……合籍之事。"</p>

夙寒聲手指上不住旋轉的符紋一僵,嫌憎地和戚簡意對視許久。戚簡意捧起漂浮在半空的玉匣,兩指似有若無地在邊緣輕輕一敲。——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意思。</p>

就在圍觀眾人滿臉懵然之際,夙寒聲突然收回殺氣騰騰的符紋,霍然轉身,冷冷留下一句。"滾來。"</p>

眾目睽睽之下,夙寒聲如此下寒山宗面子,戚簡意卻像是沒事人一樣,慢條斯理理了理衣擺,單手捧著玉匣,朝謝識之淡淡道: “謝長老,少陪了。”</p>

說罷,孤身跟上夙寒聲。</p>

饒是謝識之長袖善舞,一時半會也不知該如何</p>

圓場。這.…</p>

當年不是還傳少君對戚少主日久生情嗎,怎麼如今卻是一副仇人相見的架勢?</p>

自戚簡意出現後,崇玨的眉頭一直都沒舒展過,他手中用靈力凝聚而成的茶盞也已化為齏粉,混合著茶葉浸濕了蓮花暗紋衣擺。</p>

崇玨撥弄著佛珠,心中思緒翻飛。合籍之事……有什麼可單獨談的?</p>

若是你情我願,自當水到渠成;若是夙寒聲不願意,說破了天也是成不了的。</p>

夙寒聲見到死而複生的戚簡意,第一反應並非欣喜,而是厭惡嫌憎,必然是不會想要同此人完婚。</p>

既然如此,為何要談?</p>

談什麼?</p>

謝識之尷尬道: “小輩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啊,世尊茶盞怎麼碎了,來人,換新的來。”</p>

崇玨心不在焉地接過新茶盞,神識悄無聲息地普遍偌大應煦宗。</p>

大大★</p>

夙寒聲沉著臉走到應煦宗待客的一處空靈芥。</p>

戚簡意快步跟上前,剛一邁進門檻,一道帶著森寒靈力的枯枝突然斜斜插來,勢如破竹穿透戚簡意的左肩,狠狠將他釘死在一旁的梧桐樹上。</p>

砰。</p>

戚簡意後背撞在樹上,幾片樹葉簌簌落下。血瞬間從肩上噴湧而出,染紅了他的青衣。</p>

夙寒聲臉頰上被濺</p>

了一滴血,他操控著伴生樹將戚簡意釘死在樹上,琥珀眼瞳好像凝著血紅的戾氣,冷冷道:“你為什麼還活著?”</p>

素來面無表情的戚簡意此時渾身是血,還有枯枝不住往他經脈中鑽的痛苦襲遍全身,他卻好像不知疼,唇角溢出鮮血,甚至還笑了一下。</p>

"你既願意來見我,不是心中早有答案了嗎?"</p>

一根枯枝猛地卷住戚簡意的脖頸,夙寒聲越來越不耐煩: “我問你,為什麼還活著?”</p>

金丹期能給伴生樹帶來源源不斷的靈力,枯枝幾乎帶著刀刃般,輕輕一卷就險些將戚簡意的頭顱斬斷。</p>

戚簡意並不反抗,猛地嗆出一口血,許久才說出夙寒聲想知道的答案。"……我和那無間獄的惡種一樣,都是跟著你回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