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報仇雪恨(1 / 1)

鳳凰骨[重生] 一叢音 10594 字 8個月前

紅楓林離佛堂並不遠。化神境的靈力橫掃成漣漪蕩漾四周,將佛堂窗欞處的風鈴震得叮鈴作響。</p>

崇玨撥動青玉佛珠,羽睫輕輕一動,側頭看向旋轉的玉質風鈴。</p>

鄒持正在看莊屈送他的酒,察覺到外面的動靜微微蹙眉,無奈道: “那群孩子又在胡鬨什麼?”</p>

二十歲左右的孩子更是愛玩鬨的時候,聞道學宮從來都不安寧,就算有懲戒堂也沒法子威懾住那些刺兒頭惹是生非的心。</p>

鄒持早已習慣了他們打打鬨鬨。</p>

崇玨默不作聲地收回視線,繼續垂著眸看手中的佛經。</p>

鄒持白得了幾壇好酒,眼眸更加溫柔,見崇玨沒有像往常那樣閉眸冥想,心中疑惑了下也沒多問,隨口道。</p>

“那群孩子明日要辦什麼觀濤榜魁首的慶功宴,熱鬨得很,好像還將帖子送來我這兒,說是邀‘聞鏡玉師兄'去玩,你要……"</p>

他剛要說“你要去湊湊熱鬨嗎”,但仔細一想崇玨根本不是個愛熱鬨的人,隻好住了嘴。</p>

崇玨看著手中佛經,始終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麼。他一向沉默寡言,威懾感極強,好似不怒自威的神佛。</p>

鄒持自討了幾句沒趣,隻好起身要告辭。</p>

崇玨掀了一頁佛經,突然淡淡道: “你取了莊靈戈的血。”這話並未疑問,而是陳述。</p>

鄒持腳步一頓,沉默許久,才輕笑了聲,仍然是平日那副怯懦唯諾的模樣,輕聲道: “是啊,我隻取了幾滴——龍血難得,這麼多年靈戈也隻給過靈修龍血。"</p>

落淵龍是天道聖物,幾乎稱得上是刀槍不入,哪怕是大乘期的崇玨,也不見得能取半滴血。但在鄒持口中,卻說得輕飄飄的,好像下手的並非聖物,而是唾手可得的尋常靈獸之血。</p>

崇玨漫不經心看著佛經,並未多做評價,隻是道: “鄒持,少做惹火燒身的蠢事。”</p>

鄒持輕聲笑了笑,語調不緩不慢,好似褪去尋常那骨子裡帶出來的唯唯諾諾,眉眼甚至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譏諷。</p>

"就算昭昭天道,善惡黑白也難分。未到終局,誰又來斷我所做之事到底會不會引火燒身?"</p>

崇玨漠然看他。</p>

鄒持說完後,又垂下羽睫,一寸寸將淩厲的眼神遮</p>

掩下去,被燈火照映下那羽睫陰影好似滑落臉頰的兩行猙獰血痕,詭譎陰森。</p>

他抬手將桌案上的酒壇拎在手中,瓷壇輕撞,發出清脆聲響。</p>

“崇玨。”鄒持突然沒來由地道, “我等著你同我一起飲酒。”崇玨眉頭輕皺。須彌山世尊從不飲酒。</p>

鄒持又不明所以加了一句: “……和從前那樣。”說罷,他又好似一條蟄伏回去的毒蛇,垂眸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佛堂。</p>

崇玨注視著鄒持的背影,將佛經放置小案上,撐著額頭微微皺起眉來。一道雪白骨鏈悄無聲息從他心口穿過,隨著烏□口浮。</p>

這次骨鏈延續的時間似乎更久,隱約瞧見那長數十丈的骨鏈一截截在空中飛舞,最後儘頭緩慢地蔓延.…</p>

朝著地面而去。</p>

轟——!</p>

莊靈戈一道靈力將所有弟子全都橫掃出紅楓林,懲戒堂的人匆匆而來,見到如此慘狀趕緊拿著五帝錢去逮“莊狗”。</p>

但五帝錢還未靠近莊靈戈的身體,也和方才那學子的下場一般被震飛出去。</p>

拎著夙寒聲蹲在樹上看熱鬨的莊靈修見勢不對,趕緊縱身躍下去。“兄長,兄長息怒!懲戒堂的人可不能打!”</p>

夙寒聲唯恐也被莊靈戈“打成一片”,躲在莊靈修身後小心翼翼看著。</p>

莊靈戈龍瞳好似燃燒起來,看到莊靈修,那怒火才被一寸寸強行壓了下去。</p>

許是動用了靈力,他的手背上已遍布密密麻麻的龍鱗,指尖化為龍尖利的利爪,就連額頭也長出龍角來。</p>

半空的楓葉紛紛揚揚落下,他面無表情側身看來,腳下學子丟下的燈隱隱照亮他側臉上的青色龍鱗、金瞳和漂亮如青玉的龍角。</p>

夙寒聲愣了下。</p>

莊靈戈垂下眼眸,冷淡道: “你們怎麼會來?”</p>

莊靈修被莊靈戈的龍化程度嚇了一跳,往往七天後才會長出龍角,這才第二天而已,他趕緊衝上去捧著莊靈戈的臉左看右看。</p>

“兄長,這……”</p>

這得氣成什麼樣,龍化都加速了。看來還真的忌憚彆人說他矮。</p>

莊靈修從未見過莊靈戈如此快的化龍,趕緊朝著身後的夙寒聲道: “蕭蕭,勞煩你……”</p>

方才夙寒聲畏懼地直往他身</p>

後躲,莊靈修早就敏銳地注意到了。</p>

不過想想也是,任誰瞧見平日溫溫柔柔的人突然動怒打到一片人,也會心生幻滅,畏懼地想逃走的。</p>

莊靈修心中微沉,半句話的功夫心中已經在驚恐地想到:若是夙寒聲不再幫忙,是不是隻能帶著莊靈戈回半青州,任由他終生都被困在那巨大身軀中再</p>

也無法恢複人形。</p>

就在莊靈修心生絕望、心臟疾跳時,一直呆呆愣愣的夙寒聲突然像是兔子似的竄上來,殷勤地道: “靈戈師兄我來啦,手給我。”</p>

莊靈修一愣。</p>

莊靈戈遲疑著手心朝上遞了過去。</p>

不知莊靈戈哪裡戳中了夙寒聲鐘愛的癖好,他好似一點都不畏懼剛才莊靈戈“打成一片”,指尖在莊靈戈手背上的龍鱗輕輕一點。</p>

龍鱗瞬間像是潮水似的褪去。</p>

夙寒聲眼神巴巴地看著莊靈戈額間的角,好像喜歡得不得了。莊靈修唇角微微抽動,幽幽道: "蕭蕭喜歡龍角?"</p>

夙寒聲點點腦袋,眼眸亮晶晶的: “好看。”龍角精致得好似青玉雕琢而成,摸一摸手感定然舒服得不得了。</p>

莊靈戈沉默許久,突然冷聲開口: “喜歡,我可以割下來送你。”</p>

夙寒聲: "……"</p>

夙寒聲嚇了一跳,趕忙道: "不用不用!"</p>

莊靈戈蹙眉: “就當謝禮。”</p>

夙寒聲把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唯恐莊靈戈直接把龍角給掰下來,趕緊伸手在他額頭上一撫。鳳凰骨的氣息緩慢覆蓋,莊靈戈側臉的龍鱗和龍角頃刻消散。</p>

莊靈戈見他似乎真的不想要龍角,隻好垂眸道: “多謝。”看起來竟然有些黯然。</p>

夙寒聲收回手,正色道: “靈戈師兄客氣了,若是龍角再冒出來,務必再叫我來看……不是,我是說為師兄消除。"</p>

莊靈戈沒聽出來夙寒聲的“狼子野心”,隻當他好心,點頭說好。</p>

莊靈修倒是瞧出來了,乾咳一聲: “兄長先回洞府吧,剩下的事由我來擺平——蕭蕭困不困?我送你回去睡覺。"</p>

夙寒聲累了一天,乖乖點點頭。</p>

落梧齋。</p>

院中的伴生</p>

樹委屈地纏著夙寒聲的四肢和腰身,像是隻粘人的狗,任由怎麼打罵都不肯鬆開。</p>

夙寒聲洗漱一番爬上床,沒好氣地踹了下伴生樹的枝蔓: “真沒丟下你,真的真的,說多少遍了,彆纏著我的腰,疼。"</p>

伴生樹隻好蔫頭巴腦地收回枝蔓,卻蔓延至整個床榻間,攀著床幔和床柱一寸寸生長,將乾乾淨淨的床榻徹底化為枯枝的巢穴。</p>

夙寒聲早已習慣躺在枝蔓中睡覺,正要舒舒服服翻個身,餘光一掃,見主乾的枝蔓上似乎結了個小玩意兒。</p>

這才幾日不見,怎麼突然結果子了?</p>

夙寒聲抬手一招。那枝枝蔓緩緩落下來,露出一朵古怪的花苞。</p>

夙寒聲好奇地抬手一摸,花苞上驟然浮現一道層層疊疊的古怪符紋,將他的手狠狠震了回來。</p>

夙寒聲差點疼得蹦起來,皺著眉看著那古怪的東西,道: “這是什麼?”</p>

伴生樹在夙寒聲臉側蹭了蹭,表示不知道,從秘境出來就有了。</p>

夙寒聲總覺得這玩意兒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他對其一無所知,又不敢伸手去碰,隻好催動著枝蔓離他遠點,心想: "明日去找叔父問問看。"</p>

這個念頭一浮現腦海中,夙寒聲愣了半晌,突然“啊”地一聲,憤怒地在枝蔓築的巢中不斷翻滾,火冒三丈。</p>

"問他個鬼!對,問鬼都不問他!"</p>

夙少君要有骨氣、要有尊嚴,誰都不問也能弄明白這東西是什麼!——還是明日一早去問師兄或者乞伏昭好了。</p>

★大六</p>

學宮私下禁止鬥毆,更何況是這等大型聚眾群毆之事。</p>

紅楓林之事剛過不到半刻鐘,懲戒堂的人便匆匆而來,將外面散落一地哀嚎不止的人全都逮了進</p>

去。</p>

莊靈修送完夙寒聲,聽到這事兒拍著大腿笑個不停,暗搓搓混入懲戒堂看熱鬨。</p>

被莊靈戈靈力掃飛出去的學子各個摔得鼻青臉腫,好歹沒傷到經脈,全都蹲成一排嗚嗷喊叫。</p>

副使楚奉寒已經從彆年年回來,握著新鞭子雙腿交疊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道: “真能耐啊,幾十個人打一也能敗成這樣?"</p>

為首的學子鼻血還在嘩啦啦往下流,梗著</p>

脖子甕聲甕氣道: “那人根本不是莊狗!修為甚至有……有什麼來著,哦對!化神境!"</p>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是啊,我等最高也才是元嬰,怎能敵過?!""簡直是修為碾壓啊,我們輸得不冤!"</p>

楚奉寒鞭子一震,冷冷道: “聚眾圍毆、且慘敗,竟還有臉叫囂?”</p>

眾人猛地一哆嗦,全都蔫頭耷腦,整齊劃一訓練有素地道: “副使息怒。”</p>

“既然都瞧出那人不是莊靈修了,還要迎上去挨揍作甚?”楚奉寒這回難得話多,閒侃半天,似乎並未想要追究此事。</p>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這位美人副使發了什麼瘋。又被</p>

晉夷遠占便宜了?</p>

旁邊蹲著的學子大概察覺出來楚奉寒話中有話,蹲著身子顛顛地挪過去,眼巴巴地想要抱楚奉寒大腿: "那依副使之見呢?"</p>

楚奉寒似笑非笑看他,修長的腿穿著長靴,足尖微抬,漫不經心踩在那人肩上,用鞭子漫不經心拍了拍他的臉。</p>

"若給你們報仇雪恨的機會,你們可會抓住?"</p>

冰涼的鞭子貼在臉頰上,近乎折辱地輕拍,但那學子盯著居高臨下睨著他的楚奉寒,眼睛都要直了,吞咽了下口水,忙不迭點頭。</p>

"自然自然!"</p>

楚奉寒似乎笑了聲,足尖猛地一用力將人踢開,慢條斯理地站起身,黑色裾袍衣擺震處獵獵之聲。</p>

“將懲戒堂大門關上,結界打開,一隻蒼蠅都彆想飛出去。”</p>

話音剛落,沉重的大門轟然關閉。楚奉寒手持著長鞭,微微抬頭看向懲戒堂的房梁,眼尾的淚痣好似沁出猙獰漂亮的血光。</p>

"諸位,今夜禁令解除,無論懲戒堂發生什麼,半分不扣,自便吧。"</p>

眾人不明所以,順著楚奉寒的視線抬頭看去,愣了一瞬後,齊齊凶光畢露,滿臉猙獰殺氣擋都擋不住。</p>

蹲在房梁上看熱鬨的莊靈修: "……"</p>

玩、玩脫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