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道祭秘境曆練持續兩天兩夜。</p>
不少新學子沒見過大世面,被秘境層合一的變故攪和得險些命喪當場,嚇得直接中途退出,剩下的皆是十大學宮的老油條,要分不要命的那種。</p>
徐南銜和副使從秘境入口出來,迎面就見莊靈修在遠處候著。</p>
隨著幾人從光牆穿過,裕鏈中的魔心叮當一陣輕撞,陣法自動將數量計算出,化為一道飛鳶撞在不遠處的聽照壁上。</p>
觀濤榜已開始統計分數。</p>
聞道學宮遙遙領先。</p>
莊靈修偏頭瞧了眼兩人所獵魔心的數量,吹了聲口哨: “收獲頗豐啊二位,這不得吃齋念佛半年才能解得了這些殺孽?"</p>
"比不了你平時說話造的孽。"徐南銜隨手將裕褲丟給莊靈修,蹙眉道, "蕭蕭出來了嗎?"</p>
莊靈修道:“早八百年就出來了,他生機消耗太多,已被世尊帶回學宮修養。”徐南銜眉頭緊皺,也不管聞道祭結果如此就要邁步回學宮尋夙寒聲。</p>
這時,晉夷遠慢悠悠從秘境出來,裕健中魔心一閃而逝,一旁觀濤榜上的排名頃刻變化。</p>
簡諒學宮竟然到了第一,且拉出去好大一段距離。</p>
相差了近乎兩百分?!</p>
徐南銜腳步一頓,回頭蹙眉看去。這兩日晉夷遠和他們形影不離,根本不可能一人偷偷獵這麼多的魔心?</p>
看著寒山學宮那寥寥無幾的數量,徐南銜似乎想通了什麼。</p>
晉夷遠笑眯眯地溜達過來,拋了拋手中的裕褲,故作驚奇地道: “哎呀,我們簡諒學宮竟然是魁首嗎?聞道學宮竟然在聞道祭敗了?嘖嘖。"</p>
楚奉寒一振鞭子,冷冷看他。</p>
怎麼沒在秘境弄死這廝呢?</p>
晉夷遠並不畏懼楚奉寒的鞭子,甚至還躍躍欲試想再挑釁幾句。</p>
事關聞道學宮排名,徐南銜隻好暫時按捺住回學宮的衝動,沉著臉站在那等著最後一刻的結果出來。</p>
不少人陸陸續續從秘境出來,但大多都是三名開外的學宮,魔心數量寥寥無幾。就算時不時來幾個聞道學宮的學子,魔心數量也始終無法超過簡諒學宮。</p>
莊靈修雙手環臂,似笑非笑看著滿臉得意的晉夷遠:</p>
“你和寒三學宮合作,做的就是這等勾當?"</p>
"怎麼說話呢?”晉夷遠回頭看他, "你們聞道學宮隻是落後一次罷了,不至於這麼汙人清白,這也太輸不起了吧。"</p>
副使突然道: "閉嘴。"晉夷遠似乎對挑釁此人很熱衷,非但不閉嘴反而湊上前嬉皮笑臉地在那胡說八道。</p>
“我也沒說錯啊,怎麼氣成這樣?就算我們合作了又如何,觀濤榜可沒規定其他人的魔心不能贈給其他人啊。"</p>
楚奉寒握著鞭子,恨不得一鞭抽到他那張可惡的嘴上。</p>
莊靈修眉頭輕挑,湊到徐南銜耳畔低聲道: “我一直想問,這兩人前幾年也沒這麼不對付吧,晉夷遠那瘋狗到底做了什麼,把奉寒氣成這樣?"</p>
徐南銜幽幽道: “我隻能告訴你,這是晉夷遠應得的,楚奉寒沒斬了他狗頭已算是脾氣好。”</p>
莊靈修更加好奇:“到底是什麼,告訴我。”</p>
"不行。”徐南銜搖頭, “我答應奉寒不告訴任何人,還保證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莊靈修:</p>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完莊靈修更加抓心撓肺,恨不得鑽到徐南銜識海中去看“秘密”。</p>
見徐南銜油鹽不進,莊靈修隻好打感情牌,深情脈脈地說: “你我可是相識多年的摯友,但凡我們其中一人有個斷袖,現下孩子都滿地跑了,如此交情分享個秘密也不過分吧。"</p>
徐南銜“嘔”了聲: “彆膈應我。”“說真的。”莊靈修鍥而不舍, "天地可鑒,我對你可沒有秘密。"</p>
徐南銜嗤笑一聲:“你確定沒有事瞞我?”</p>
莊靈修想了想,試探著道: “去年小考,我潛入山長的彆院誤把你的分數改成八十八,可事後才知道滿分隻有五十,連累你被懲戒堂的人叫過去問罪那件事嗎?"</p>
徐南銜: "……"</p>
徐南銜咬牙切齒道: “原來是你這個孫子乾的?!”</p>
莊靈修: "……"</p>
莊靈修乾笑,正打算在徐南銜出手之前逃走,卻聽不遠處傳來一陣鐘聲。聞道祭即將結束,秘境之門也在緩緩關閉。</p>
聽照壁上的排名仍然是簡諒學宮在魁首。徐南銜來不及和莊靈修算舊賬,眉頭輕輕蹙起,視線看向秘境之門。</p>
突然,幾個人影在光牆中一閃,飛快捧著一隻巨大的花盆從秘境中出來。</p>
花盆中的小樹正在張牙舞爪,拚命扭動著身軀來回搖晃,那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抬著花盆,差點撞了腦袋。</p>
仔細一看,是乞伏昭、元潛和烏百裡三人。</p>
一旁圍觀的聞道學宮的學子頓時面露期盼。這三人修為都不錯,所獵的魔心加在一起應該是個不少的數字。</p>
可卻見光牆一閃,聽照壁上聞道學宮的數字沒有分毫變化。徐南銜覺得匪夷所思,飛快上前,沉聲道: "你們所獵的魔心呢?!"</p>
乞伏昭正在抱緊那紮根在花盆中的伴生樹,口中溫柔說著: “乖、乖孩子!你主人沒有不要你,我們現在就去見你主人!"</p>
元潛臉上被抽出一道紅痕來,正嘶嘶吐著信子,聞言生無可戀道: "全被少君的伴生樹吃了!"</p>
徐南銜:"?!"</p>
夙寒聲被莊靈修直接帶出秘境,沒來得及和乞伏昭三人打招呼。</p>
三人修為皆是金丹,也想為學宮分數添磚加瓦,所以吭嘰吭嘰累死累活在秘境第五層殺了一天一夜的惡獸。</p>
直到第二日午後,聞道祭即將結束,乞伏昭惦記著夙寒聲的伴生樹,又不怕麻煩地從第五層下到</p>
第二層</p>
大概是夙寒聲靈力恢複了些,伴生樹已從地底鑽到地面上,懨懨耷拉著葉子,還以為主人不要它了。</p>
乞伏昭三人趕緊將它拔起來,連騙帶哄想將伴生樹帶出。伴生樹像是被主人丟下的狗,一邊嗚咽著哭一邊撒潑,樹枝狂甩,險些將三人抽得吐血。</p>
後來乞伏昭發現這伴生樹似乎喜歡吸取魔心上拂戾族的靈力,便像是釣魚似的,拿著一堆魔心將它引到秘境入口。</p>
這麼會功夫,三人所獵魔心,一顆不剩全被伴生樹一口一個給吞了。徐南銜頭疼欲裂地揉著眉心,一時半會不知要怪誰。</p>
看熱鬨的晉夷遠沒想到自己運氣竟然如此好,沒忍住縱聲而笑: “哈哈哈看來天助我也啊,聞道學宮這回去秘境的一個個都是蠢貨……奉寒,不包括你。&</p>
#34;</p>
聞道學宮其他學子都被氣得夠嗆,卻又無法反駁,隻能用眼睛去瞪。</p>
就在秘境之門即將關閉,觀濤榜排名也即將塵埃落定之際,那沉寂許久的光牆倏地一閃。——又有人從秘境出來了。</p>
眾人循聲望去,猛地一愣。和徐南銜他們分開許久的宮芙藻竟然最後一個出來,隻是她的模樣看起來古怪極了。</p>
大概是在秘境中殺夠了,一向溫婉的宮芙藻整個人帶出一種饜足又詭異的慵懶,雪白衣袍已被血染得一寸白不剩,隨著她款款而來足尖滴落一圈猙獰血痕。</p>
宮芙藻眸瞳渙散失神地掃了一圈目瞪口呆的眾人,將幾個帶血的裕褲隨手一扔。魔心像是琉璃似的,丁零當啷一陣作響。</p>
"怎麼都在這兒呀?"宮芙藻腳下都在飄,伸手蹭了蹭臉上猙獰的鮮血,搖搖晃晃都走不成直道了,她咬著下唇醉酒似的笑個不停, "今晚有篝火筵席嗎?"</p>
她說著,身體直直往旁邊一倒。</p>
徐南銜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她,低頭一看宮芙藻已經沉沉睡去。這是……殺上頭了?</p>
隨著叮的一聲脆響,宮芙藻裕褲中的魔心熟練蹭蹭蹭化為一道道流光彙入觀濤榜上,頃刻間便將聞道學宮的排名拉的和簡諒學宮齊平。</p>
四周一陣死寂。</p>
一人足足斬殺兩百隻惡獸?!還是個醫修?!</p>
你們聞道學宮的醫修都如此彪悍嗎?眾人瞠目結舌,覺得無法再正常看待醫修了。</p>
晉夷遠臉上的笑容也僵了下,見兩個學宮數字相同,故作淡然地道: “既然兩個學宮不分伯仲,那就……"</p>
話還未說完,在一旁一直張牙舞爪的伴生樹突然“啐”了一口,從主乾的樹洞中吐出來個東西。</p>
細看下竟是一顆魔心?隻是那顆魔心極其特殊,似乎是夙寒聲所殺“聖人”的魔心。觀濤榜上的數字輕輕一動,一顆魔心竟然增加五十分之多。</p>
聞道學宮終於攀到魁首,所向披靡。眾人面面相覷。</p>
這短短半刻鐘,聞道學宮和簡諒學宮的學子心臟起起伏伏,連殺惡獸時都沒這麼刺激過。</p>
直到聞道祭秘境徹底關閉,象征著聞道祭結束的鐘聲響起後,眾人才如夢初醒,立刻歡呼起來。“我們做的旗幟在哪裡</p>
?!就那個「友誼第一、比試第二」的旗幟!哇哈哈哈!快抖出來給那些</p>
手下敗將瞧一瞧!"</p>
"芙藻師姐!落淚了!我聞道學宮的醫修終於向三界證明:醫修才是劍修之光!""夙少君的伴生樹也……呃,離遠點,這樹權子好像要抽人。"</p>
四處皆是聞道學宮學子的歡呼雀躍。</p>
晉夷遠後槽牙都要咬碎了,但面上卻仍然笑著恭賀徐南銜他們,言笑晏晏道: “貴學宮的醫修當真不同凡響,所殺惡獸數量比你們兩個元嬰劍修都要多。"</p>
徐南銜理都不理他,讓懸壺齋的學子將大功臣宮芙藻送回學宮修養</p>
。</p>
莊靈修溫文爾雅地一頷首,謙遜地回答:“晉少爺謬讚了,芙藻隻是我們聞道學宮醫修中最平平無奇的一個罷了,不值得一提。"</p>
晉夷遠: "……"</p>
死去吧。</p>
**大</p>
聞道學宮再次獲得魁首之事很快就傳遍三界。夙寒聲雙耳不聞天下事,正在聞道學宮後山的佛堂中呼呼大睡。</p>
生機消耗大半,夙寒聲渾身疲憊不堪,一天一夜都睡得不省人事,更是將伴生樹之事忘得一乾二淨。</p>
等到鐘聲響起,終於將他喚醒。</p>
天已徹底黑下來了。</p>
夜幕四合,佛堂中點著蓮花燈,夙寒聲躺在榻上懵然許久,看著熟悉的床幔頂,好半天才反應過來。</p>
這是崇玨的住處?</p>
他不是在聞道祭的副掌院的靈芥中小憩嗎,怎麼憩到學宮了?崇玨出關了?聞道祭還沒結束吧,還得去接伴生樹。</p>
夙寒聲思緒紛亂,一瞬間想了一堆破事,經脈中全是困乏的疲倦,他掙紮半天才緩緩將沉重的身體撐起來。</p>
隻是這一個動作就讓他累得直喘,眼前陣陣發黑,頭暈目眩幾乎要吐。</p>
這便是生機消耗太過的後症嗎?</p>
夙寒聲瞧不見自己臉上將死的灰白之色,喘息大半天才艱難地下了榻,踉踉蹌蹌想要往外走。伴生樹還在秘境,得趕緊把它尋回來。</p>
跌跌撞撞走出房間,夙寒聲頭昏腦漲差點喘不上氣來,扶著柱子緩了下呼吸,視線無意中落在手</p>
/>指上的指戒上。</p>
琥珀拾芥上的四片芥草已悄無聲息消失三片,似乎是元潛他們將指戒上相連的陣法關閉了。唯一剩下的那片還在微微漂浮著,不知是聞鏡玉有意留著還是忘記關掉陣法。</p>
夙寒聲暈暈沉沉地想: "聞道祭結束了嗎?"除非元潛他們出事,否則指戒應該不會消失。</p>
夙寒聲越想越不對勁,趕緊不顧肺腑的疼痛,飛快跑到佛堂。他一把推開門,屏風裡隱約可見正在閉眸參禪的崇玨。</p>
“叔、叔父……”</p>
夙寒聲上氣不接下氣,隻覺得肺似乎要蹦出來了,五臟六腑跟著隱隱作疼,額間都滲出了汗水。他來不及平複呼吸,忙問: “聞道祭……咳咳!結、結束了嗎?!為什麼……元潛他們的琥珀拾芥都、都不動了?"</p>
崇玨睜開眼睛,見夙寒聲臉色煞白如紙,似乎都要喘不過氣來了,抬手打入一道靈力入他眉心。夙寒聲終於感覺活過來了,跌跌撞撞地衝到崇玨面前的小案上,滿臉焦急道: “叔父,聞道</p>
祭..</p>
“已結束一日。"崇玨淡聲道,見夙寒聲神色瞬間難看,明白他在擔憂什麼,道, "徐南銜來過,說你的伴生樹已被帶出來,如今正在落梧齋。"</p>
夙寒聲一愣,差點絕望的心臟終於平複下來,他徹底鬆了一口氣,當即支撐不住身體,幾乎軟成一灘爛泥蔫趴趴趴在地上不動了。</p>
伴生樹出來了就好。</p>
而且既然師兄會過來找他,必然還是擔心自己的。哦對,還有烏百裡的弓……他會不會把自己直接暗殺了?</p>
崇玨繼續閉眸念經。</p>
夙寒聲累得動都不想動,腦海中想了堆亂七八糟的事兒,都這副鬼樣子了還惦記著等會爬起來拿他抄好的佛經給崇玨看。</p>
佛堂地面鋪席,趴在地上冰冰涼舒服極了,根本不想起來,甚至想就地睡一覺再說,反正在崇玨身邊舒服得很,剛才肺腑那股喘不上氣的疼痛都緩緩消散了。</p>
夙寒聲準備醞釀睡意,眼眸懨懨地隨意一瞥,因半伏在地上的姿勢正好瞧見小案下崇玨盤膝而坐的裾袍衣擺。</p>
崇玨五指修長,拈著青玉佛珠時簡直像是精雕細刻的玉器,夙寒聲情不自禁將視線落在那漂亮的手上,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想起前世。</p>
一身黑衣的崇玨就是用這隻手..</p>
腦海中的虎狼之詞還未冒出來,夙寒聲的指戒上最後一根芥草微微一動,似乎受到了某種牽引,朝著崇玨衣袖的方向飄去。</p>
夙寒聲一愣。</p>
琥珀拾芥不是隻對聞鏡玉起作用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