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狐朋狗友(1 / 1)

鳳凰骨[重生] 一叢音 13787 字 6個月前

乞伏昭似乎想說什麼,但忍了忍又強行咽回去了。少君開心就好。</p>

"那似乎是……拂戾族的人。"乞伏昭為夙寒聲解惑,他嗅了下,離這麼老遠竟也能捕捉一絲味道,“我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p>

夙寒聲回頭看他: "拂戾族?為何會跟著我師兄?"</p>

不對。樓船遇襲時,夙寒聲曾隱隱聽到那幾個黑衣元嬰說莊靈修身上有聖物之血。</p>

若是拂戾族目的是打開無間獄界門..那目標應該是莊靈修。</p>

夙寒聲右眼皮重重一跳。</p>

前世莊靈修已死在樓船廢墟中,聞道祭中定有比聖物之血更重要的東西,才會引得拂戾族不惜屠戮眾多學子也要傾巢而出。</p>

夙寒聲還在沉思,等回過神時乞伏昭已不在跟前。</p>

他愣了下,正要四處找尋,卻見幽深巷子中,乞伏昭正扣著一人的脖頸,硬生生將那跟蹤的拂戾族逮到夙寒聲跟前。</p>

夙寒聲: "……"</p>

乞伏昭眼眸宛如孤狼般陰鷙扣著那人的脖子,漂亮修長的五指幾乎陷入皮肉中,讓跟中之人雙眸瞪圓,幾乎喘不過氣來。</p>

不過小狼氣質卻溫和極了,頷首對夙寒聲道: "少君,我已為您將他請來。"</p>

夙寒聲: "……"</p>

請?</p>

不愧是聞道學宮教出來的學子,十分溫良儉讓。夙寒聲學到了。</p>

跟蹤的拂戾族面上也覆著避光黑紗,他狠狠盯著乞伏昭,啐道:“正道的走狗,拂戾族怎會出你這等叛徒?!"</p>

乞伏昭不為所動。夙寒聲倒是一伸手,伴生樹枯枝遊蛇似的探向前,“啪”地一聲抽在此人嘴上。</p>

乞伏昭一怔。</p>

他身上有一半拂戾族的血,另一半則是天生惡種的魔族,加上被狼養大的野性,三個種族加到一起的凶性在日複一日的□□中壓抑至骨髓中。</p>

前世無人給乞伏昭善意,壓抑到了極點後徹底爆發;今世那股凶性仍舊壓抑,上方卻因夙寒聲那點善意蓋上薄薄一層避光的細沙。</p>

他唯恐驚動那點避光的細沙,讓自己的凶神惡煞曝曬日光下屍骨無存,所以硬生生將骨子裡的暴戾獸性</p>

掰成溫文爾雅的怯懦。</p>

伴生樹上前將拂戾族強行釘死在牆上。乞伏昭後退半步,方才扣人脖子的心狠手毒已消失不見,重新垂下頭做出一副無害狀。</p>

追蹤之人還未結丹,輕而易舉便被製服。</p>

夙寒聲淡淡問他: "拂戾族的聖人,到底是何人?"</p>

拂戾族脖頸被枯枝緩緩繞著圈纏繞,臉色煞白死盯著夙寒聲: “‘聖人’之尊,哪裡是你這種螻蟻能知曉的?!"</p>

看來是不肯說了。夙寒聲歪著頭想了想,前世崇玨似乎教過他一些嚴刑逼供的法子,不知有沒有用。</p>

他伸出手輕輕在拂戾族眉心一點,瑩白如玉的指腹長出一寸寸的根須,順著拂戾族的眼尾悄無聲息爬進去眼眶。</p>

拂戾族驚恐地瞪大眼睛: "你!你在做什麼?!"</p>

夙寒聲和他解釋: "……聽說根須會順著眼睛一路長進腦子裡,運氣好的話還能在不傷到識海的情況下,從後腦骨的縫隙破出嫩芽,長出漂亮的花。"</p>

拂戾族呼吸猛地僵住,不可置信地看著他。</p>

就連被狼養大的乞伏昭也被這個法子驚得愕然抬頭。</p>

夙寒聲仍舊分不清何為殘忍,他隻記得崇玨告訴他用這個法子,再硬的骨頭也能吐出幾句真心話來,讓他乖乖試試。</p>

伴生樹的根須還未紮進眼球裡,這個拂戾族已嚇得兩股戰戰,連話都不會說了。</p>

夙寒聲心想果然有用,便頓住手,問:“聖人,是誰?”</p>

這次拂戾族沒有再抵死不從,牙齒打著顫,哆嗦著道: “我……我從未見過‘聖人’真面目,他可以是任何人。"</p>

“什麼意思?”</p>

"‘聖人’似乎會障眼法,能在頃刻間換上新的臉。"</p>

乞伏昭突然道: "翁林道。"拂戾族看他。</p>

夙寒聲挑眉: “以命抵命的禁術?”"是。"乞伏昭道, "那並非障眼法,而是換了頭顱和命數。"</p>

夙寒聲不知想到什麼: “此番聞道祭他可會去?”</p>

拂戾族感覺此人詢問的功夫,手中的根須竟然還在往眼球裡紮,渾身皆</p>

是冷汗,他飛快道:“我不知,沒人敢探尋‘聖人’行蹤。"</p>

夙寒聲若有所思。</p>

察覺根須已開始紮了,夙寒聲才像是反應過來, “哦”了聲將根須收回。拂戾族冷汗已浸透全身,踉蹌著倚著牆緩緩往下滑。</p>

夙寒聲行事做派十分像個孩子,詢問完自己想要的也不收拾殘</p>

局,轉身便朝長夜樓走去。乞伏昭注視著夙寒聲離開才轉過頭,看著後怕地癱倒在地艱難喘息的拂戾族。小少君的確涉世未深。他光明正大地詢問“聖人”之事後,竟還敢放此人走,好似全然不知斬草要除根。</p>

乞伏昭歎了口氣,緩步上前。</p>

**★</p>

長夜樓外。夙寒聲拿著弟子印想要進去尋徐南銜,卻被小廝攔下。</p>

平白吃了個閉門羹,夙寒聲臭著臉走到一旁的樹下蹲著,想借由伴生樹來瞧瞧師兄到底在做什麼。</p>

隻是方才“嚴刑逼供”拂戾族時催動了伴生樹,連帶著莊靈修袖子上的那點根須失去操控,無法相連通感。</p>

夙寒聲更蔫了,像是隻被主人丟在門口的落水小狗。乞伏昭慢了一會才走到他身邊。</p>

夙寒聲鼻子一動,蹙眉看他: "怎麼有血味兒?"</p>

乞伏昭溫和道: "方才路過賣靈獸肉的攤子,許是蹭到了血氣吧。"</p>

夙寒聲半信半疑,也沒多想,順著濃密的樹枝,仰著頭看著長夜樓的頂層,心中不知盤算著什麼。</p>

★大大</p>

長夜樓。</p>

徐南銜和莊靈修緩步走上待客頂層閣樓,剛推門而入一股濃烈酒香撲面而來,伴隨著唱念做打的悅耳曲調。</p>

偌大酒樓雅間,相隔巨大的山水畫屏風,不知誰叫的戲台子正在咿咿呀呀唱曲兒。簡諒學宮和寒山學宮的人已到,相隔一張方桌,聽到推門聲,全都淡淡看來。</p>

簡諒學宮,誡訓是「望大乾坤」,來交涉的為首學子名喚晉夷遠,名字倒是文質彬彬,實則是隻不折不扣的瘋狗</p>

晉夷遠修為高深,修道天分極高,剛及冠便已是簡兩學宮的魁首。</p>

"楚奉寒呢?"晉夷遠背靠椅背,修長雙腿交疊翹在桌子上,隻靠著椅子後兩條腿支撐著,吊兒郎當地挑著英氣的眉, "他不來我可</p>

懶得同你倆掰扯。"</p>

徐南銜淡淡道: “副使公務繁忙,沒時間來訓狗。”</p>

聞道學宮雖然霸占觀濤榜榜首數年,面上風光,實則每年都贏得極其艱險,去年同排名第二的簡諒學宮僅僅隻有百分之差。</p>

且晉夷遠這瘋子半路不知發了什麼瘋,隻狩獵到一半便退出秘境。</p>

後來才知曉,那日似乎是副使楚奉寒被人算計在眾目睽睽之下跳豔舞,晉夷遠這狗東西是趕過去看熱鬨了。</p>

晉夷遠被人罵狗也不生氣,挑著眉似笑非笑: “今年我可不會再被你們的美人計所迷惑——觀濤</p>

榜第一學宮的位置,你們該往後稍一稍了。"</p>

但凡副使在此,肯定因“美人計”三個字,狠狠抽他十鞭子。胡說他娘的八道。</p>

徐南銜哼笑,將烏金槍往長桌上一放, "哐”的一聲,冷冷道: “行啊,聞道祭老規矩,狩獵所得者最多,便是觀濤榜第一。今夜我們另外加的籌碼,便是楚奉寒……"</p>

晉夷遠一愣。徐南銜: "……楚奉寒再跳一次豔舞。"</p>

晉夷遠沒穩住平衡,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翻下去。</p>

簡諒學宮的另一人沒忍住,皺著眉道: “這便是你們聞道學宮的誠意嗎?!誰愛看臭男人跳豔舞,還不夠膈應人……"</p>

話還沒說完,晉夷遠將長刀往桌上一丟,沉聲道: "成交。"</p>

那人:"?"</p>

其他人:</p>

此次寒山學宮來交涉論道的為首學子是一位長相溫和的男人。</p>

——他似乎極其懂得坐山觀虎鬥的道理,從始至終皆是笑看晉夷遠和徐南銜爭鬥,一言不發地喝著茶。</p>

晉夷遠被旁邊面有菜色的同門懟了一肘子,才乾咳一聲。</p>

"說笑的,我們簡諒學宮今年不想同你們再掰扯那些丟人的玩意兒———若我們是榜首,不會逼迫你們像去年我們那樣頂著獸耳獸尾喵喵叫滿十大學宮地跑,隻要向你們學宮借一人……"</p>

徐南銜翹著二郎腿: “你挨抽挨上癮了是吧,楚奉寒可不借。”"不借他。"晉夷遠道, "我們要借乞伏昭幫我們譯幾</p>

本拂戾族的書。"</p>

徐南銜眉頭一皺。乞伏昭?就上次和夙寒聲一起打架的那個拂戾族?</p>

一向能言善辯的莊靈修靠在窗邊站著,視線一直隱晦地落在角落中的戚簡意,眸瞳微微收縮,似乎在探查什麼。</p>

乍一聽到這句,莊靈修終於睨他一眼,淡淡開口。"乞伏昭是人,不是物件,晉淩,將‘借’這個字給我斟酌二三再說出口。"</p>

“我偏要借他。”晉夷遠似笑非笑, "怎麼,你們怕輸啊?"話音剛落,一道劍光破空而來,元嬰期靈力帶著殺意直直劈向晉夷遠面門。</p>

晉夷遠眼睛眨也不眨,反手將擱在桌案上</p>

的長刀拔出,宛如一隻凶猛的狼,橫手一劈,直直將莊靈修的劍意劈散。</p>

“轟——”</p>

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山水屏風倏地一分為二,轟然落地。戲台上的伶人不知是不是習慣了,如此大的動靜仍舊在咿咿呀呀唱戲,半句沒停。</p>

莊靈修長劍還殘留著出鞘時的嗡鳴,白墨紋道袍被靈力激蕩的風震得翻飛,他溫柔笑了下:"看來今年也談不攏。"</p>

話剛說著,一旁的門被敲了兩下。</p>

帶著冪籬的男人看不見面容,一身濃鬱的藥香,用儘全力——中途還嗑了三回藥才終於累死累活爬上六樓,推開門虛弱地道:“我……咳咳,我來幫你們喝酒了,開始拚酒了嗎咳咳咳.…嘔!”說了兩句話,吐了三口血。</p>

莊靈修反手一震,將門猛地關上,淡淡道: “虛白,我們已跳過拚酒的步驟,直接跳到最後一步開打了。你回吧,彆被傷到。"</p>

蘭虛白: "……"</p>

蘭虛白大概是脾氣好,竟然真的規規矩矩開始邊吐血邊往樓下走。六層樓他又爬了半天,中途嗑了五回藥。</p>

剛邁下最後一個台階,頭頂劈裡啪啦的打鬥聲突然夏然而止。</p>

莊靈修溫柔的聲音從樓頂傳來: “虛白,副使到了,架不用打了,上來喝酒吧。”</p>

蘭虛白: "………"</p>

偌大樓層一陣狼藉,烏煙瘴氣。</p>

副使不知何處到的,手持著鞭子冷冷注視眾人。</p>

"去年打過一場,今年還打!說了八</p>

百遍學宮私下禁止賭博、鬥毆,你們各個都是沒斷奶的孩子嗎,觀濤榜自有它算誰是榜首的法則,用得著你們操心?還加籌碼,把你們爹娘加上夠不夠?!"</p>

眾人:</p>

晉夷遠上前: "奉寒,我………"</p>

副使見他就煩,反手一鞭子抽在他身上,冷冷道: “我許你說話了嗎?”</p>

晉夷遠: "……"</p>

晉夷遠舌尖抵了抵牙齒,被抽了一鞭子竟然還笑了一下。徐南銜:"……"娘的,還被抽爽了。賤死他得了。</p>

眾人皆是同屆學子,這麼多年來相互搶奪仙君靈雨、聞道祭爭魁首,加上種種曆練,瞧著雖對立,但勉強還能算得上喝酒的狐朋狗友。</p>

打完一遭後,終於能心平氣和下來商議聞道祭之事。</p>

晉夷遠手背上還有道鞭子抽的紅痕,他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懶洋洋地將一卷坤輿圖攤開在長桌上。</p>

“我從彆年年買的秘境坤輿圖,據說今年秘境中我們狩獵的並非凶獸……”</p>

屋內煙塵鬥亂,戲台上竟然還在唱。</p>

在一聲"牛鬼蛇神披人皮、魑魅魍魎做嫁衣"的戲腔中,晉夷遠的手指輕輕在坤輿圖第十五層輕輕一敲。</p>

"……而是拂戾族。"</p>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p>

狩獵……拂戾族?</p>

拂戾族就算再叛道,也終歸是人族,何以能和那毫無神智的凶獸一樣?這未免太過殘忍。</p>

“今年聞道祭同以往不同。”晉夷遠見似乎能說得動,頓時蹬鼻子上臉, "所以我能現在就先借……"</p>

副使持著鞭子敲了敲手心。</p>

晉夷遠立刻改口:“……請,請貴學宮的乞伏昭譯幾本有關拂戾族‘魔心’的書嗎?對我們都有</p>

好處。"</p>

傳聞拂戾族生出魔心的人,則會神智全無,同凶獸全無兩樣,隻知殺戮。</p>

不知今年秘境狩獵的拂戾族是不是生了魔心。總歸是有備無患。</p>

莊靈修回想起樓船上那古怪的黑衣元嬰,總覺得這兩樣事似乎有關聯。眾人全都盯著坤</p>

輿圖沉默。</p>

樓閣皆是廢墟,莊靈修愛潔,被嗆得悶咳幾聲,索性起身打開窗打算透透氣。</p>

雕花窗推開,外面是一棵遮天蔽日的玉蘭樹,此時已過花期,濃密枝葉鬱鬱蒼蒼,莊靈修隨意瞥了一眼,突然一愣。</p>

枝繁葉茂的綠葉叢中,夙寒聲和乞伏昭排排坐在樹枝上,伴生樹還為兩人搭了個舒舒服服的窩,不知坐在那偷聽了多久——長夜樓外都有結界,眾人根本沒想到要防備窗外。</p>

乍一和莊靈修對上視線,夙寒聲像是受驚了的樹鼠般,差點從樹枝上翻下去。三人大眼瞪小眼。</p>

莊靈修: "……"</p>

夙寒聲、乞伏昭: "……"</p>

作者有話要說:</p>

蕭蕭:我說路過,師兄信嗎?莊靈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