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晷的開啟之地,設在劍界青木大陸腹地的雀蝅平原。
這裡,是劍界神脈和聖脈交彙最為密集的地方,地底蘊有三座神石礦,天地之氣充沛,可以為日晷運轉提供一半的神氣。
進入歸墟所在海域,遠眺籠罩在陣法中的劍界海岸線。
隻見,天地間的時間規則和時間印記光點,源源不斷向劍界彙聚,將整個大世界包裹。
周圍空間中,時間波動極其活躍。
全面開啟日晷,造成的影響極大。以無定神海為中心,數百光年內的星域,都能感知到細微的時間紊亂。
不過,哪怕是在中古末期,須彌聖僧執掌超過五成的時間奧義,全面開啟日晷後,能夠做到「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地方,也隻有中域。
昆侖界彆的地方,遠沒有達到如此高的時間比例。
張若塵現在的修為戰力,比當初的須彌聖僧有過之而無不及,但維持日晷的時間奧義僅有五成。而且,日晷損傷嚴重。
所以,隻有雀蝅平原最核心的數十萬裡,時間比例才能達到一天比一年。
越往外,時間比例遞減。
完整的日晷,在五成時間奧義的催動下,是可以支撐問天君、殞神島主他們那種級數的強者修煉。
而現在,哪怕修辰天神這個器靈的修為,已經突破到不滅無量,也最多隻能支撐一位不滅無量中期的修士修煉。
而且,一位不滅無量中期的修士,選擇進入其中修行,「一天比一年」的核心時間領域,會急速收縮至半徑數百裡的地步。彆的修士,受不滅無量的氣息影響,隻能全部撤離到千裡外。
正是如此,五萬年來,進入日晷修煉的不滅無量中期修士,僅有龍主一人。
不過,哪怕日晷存在各方面的不足,但依舊是堪比九鼎的至寶,已經完全夠用,為天庭、地獄界、劍界培養出了源源不斷的神靈、大神、神王神尊。
如今宇宙中的神靈數量,相比五萬年前,幾乎翻了兩倍。
固然是有各界、各大勢力,將多個元會積累的底蘊資源全部都拿了出來,用以培養新神。但,日晷無疑是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這種爆發式的大提升,在萬古曆史上都極其罕見。
……
劍界外的海面上,整齊航行著一艘艘各式神艦。有來自鬼族的陰沉木九帆巨艦,被黑雲籠罩,鬼火一團團。也有來自盤古界的白玉古船,少男少女彙聚,皆英姿勃發……
有的船艦上載歌載舞,有的在召開論道大會,當然也免不了天庭和地獄界修士之間的對罵和爭執。
但,都遵循張若塵製定的劍界公約,沒有人敢真的動手。
再大的仇恨,一旦進入無定神海,都得按照劍界的規矩解決。
可以在擂台上決鬥,但禁製私鬥和襲殺。
這些神艦上,不僅有各界挑選出來的年輕精英,做為神儲,排隊進入劍界修煉。也有運來大批修煉資源,其中最為重要的,正是神石。
一艘一百多米長的,猶如冰山雕琢而成的半透明神艦上,寒氣襲人,但,坐在裡面的十多位聖境修士都穿著藍綢單衫。
神艦正排隊進入劍界。
其中,一位年輕聖王憂心忡忡,道:「師兄,我們這次可是將紫府界的家底都掏空了,繼續這般下去,下一代該去哪裡籌集神石?」
另一位聖王道:「劍界收取的神石數額太高了,像我們紫府界這種無法孕育神石的大世界,根本支付不起。依我看,就該聯合各個大世界的界主,去和帝塵談,向他施壓,將價格打下來。劍界既想裝好人,又想躺著將神石賺取,哪有這樣的好事?」
紫府界大師兄勃然一變,怒斥:「你好大的膽子,敢提帝塵之名?」
……
下方神艦中修士的對話,張若塵根本不需要釋放神念和精神力,在有人提他名字的時候,自動就會生出感應。
張若塵長長一歎:「日晷全面開啟,每天得消耗一座神石大山,必須由宇宙萬界共同承擔,才能維持下去。況且,其中一半的神氣,都是由劍界提供,向各界收取的神石,也都全部消耗了出去。但,為何總有人覺得,劍界是在搜刮財富呢?」
千骨女帝道:「感到心寒,覺得自己做的一切沒有被理解?」
張若塵苦笑道:「早有預料!但,心情還是有些不太好。」
千骨女帝道:「強者論輸贏,弱者求公平。強者的輸贏,大多是不擇手段。弱者求的公平,往往會被欲望驅使,變成不斷索取和理所當然。」
「相比於那些強界,紫府界得到的名額最少。而且哪怕就隻是維持這些修士修煉,也已經掏空了整個大世界的資源。他們心裡不平衡,是人之常情。甚至,怨恨你,都是應該的。」
「你知道紫府界這樣的大世界,為了籌集神石,付出了多少?界內的珍貴資源,幾乎都賣給了強界。平民得吃糠咽菜,普通修士得將聖石和靈晶讓出去,美麗的女子和雄俊獸族也是可以販賣的資源,淪為強界修士的妻妾或者坐騎。」
張若塵陷入深思,道:「所以,花團錦簇的背後,竟是一片狼藉?」
「凡事都是有利有弊。」
千骨女帝道:「因為日晷的全面開啟,各界的實力暴漲,讓天庭、地獄界、劍界都有了抵擋始祖之禍的信心。這不就已經夠了?你想做到絕對的公平,想顧及每一個人的感受,這是不可能的。」
半晌後,張若塵忽的道:「日晷是不是開啟得太久了?」
千骨女帝露出異色。
張若塵很嚴肅,道:「在很久以前,月神就跟我說過,全面開啟日晷是一件激進的事,激進的事,就一定會有各種負面影響。」
「開啟日晷,何嘗不是在推著各界前行,逼他們加快腳步?逼他們拿出更多的資源競爭?」
「這種競爭的背後,許多人都活得很痛苦。」
「紫府界已經被掏空了資源,彆的大世界,怕是也好不到哪裡去。女帝,我想關閉日晷,不再全面開啟。」
千骨女帝知道他心緒受到了嚴重衝擊,道:「你彆太失落了!面對始祖之禍,面對量劫帶給我們的死亡陰影,如果連這點壓力和痛苦都不能承受,怎麼會有明天?」
「日晷的確開啟得太久了,劍界和無定神海的天地之氣,已經稀薄了一大截,是時候停下來。但,許多人都將日晷當成了常態,你現在關閉,依舊會惹來滔天非議。」
「你想要做事,無論做得好不好,對不對,都要做好不被認可,被唾罵、嘲笑、怨恨的心理準備。當然,我相信你有這樣的準備!」
張若塵和千骨女帝剛剛進入劍界的陣法光幕,便感受到雀蝅平原上,傳來一陣強勁的神力波動。
九彩色的混沌神光,化為一層層波浪,向外擴散。
「不可能吧,她真的要凝聚出第二十三重天宇了?」
神光閃爍。
井道人出現在張若塵和千骨女帝的身旁,眼睛直勾勾,望著混沌神光中心的一重重巍峨天宇世界,心中很不是滋味。
這修煉速度也太快了!
這些年,井道人一直代表天庭宇宙坐鎮劍界,負責解決天庭修士的各種問題。
而青銅神樹紮根劍界的蒼金大陸,儼然成為劍界的世界靈根。
混沌神光的中心,池瑤的頭頂上空
,各種規則神紋彙聚,穿過二十二重天宇,在更上方交織,凝聚成第二十三重天宇。
她身體像是在燃燒,肌膚散發灼目光華,長發像是一條條神河,氣息不斷攀升。
一呼一吸之間,天地之氣和天地規則化為潮汐。
「唰!唰!唰!」
張若塵、井道人、千骨女帝出現在雀蝅平原上。
緊接著,更多神靈,挪移到此大處。
「恭喜池瑤女皇突破境界。」
「恭喜池瑤女皇踏入不滅無量中期之境。」
……
漸漸的,天宇世界、規則神紋、混沌神光回流進池瑤體內,她身上的氣息快速內斂。
池瑤一步步走出來,長發漂浮在虛空,每一根發絲都覆蓋有九彩色的火焰。她雙眸與張若塵對視,綻放絢爛的神采,道:「塵哥,我做到了!沒有被你甩得太遠吧?」
張若塵微微一笑,尚未言語,井道人先道:「接下來,日晷得輪到貧道借用吧?貧道再不破境,就快被你們這些小輩一個個超越了!」
張若塵道:「不行,你是不滅無量中期的修為。」
井道人道:「極望當初還不是不滅無量中期的修為?」
「龍主不一樣,他是劍界的元老。」張若塵道。
井道人緊咬後槽牙,道:「你就是不想天庭宇宙的不滅無量進入日晷修煉對吧?貧道現在可是劍界的世界靈根,一旦離開……」
「道長若是離開,我換靈根便是。須陀洹白銀樹、煉神花都可做世界靈根。」
張若塵又道:「其實,以道長這個年齡,何必使用日晷消耗自己的壽元?」
「不借就不借,貧道靠自己,也很快突破。」
井道人嘴裡罵罵咧咧,甩袖而去。
張若塵搖頭一笑,繼而看向在場的諸神,道:「大家既然來了,就不勞你們跑第二趟,今天我正式宣布,結束開啟日晷的大修行時代。」
「轟!」
瞬間炸開鍋。
誰都沒有想到,來得這麼突然,一點預兆都沒有。
一位石族的神靈,恭恭敬敬向張若塵行禮,道:「帝塵大人,這也太突然了,本神今天才剛到劍界,準備借用日晷衝擊大神境界呢!」
張若塵道:「你破大神境,並不需要借助日晷,日晷也不能幫助任何人修煉,它隻是另辟蹊徑,縮短了修煉時間。而這一切,都需要拿壽元來換。」
元界的一位宮裝的女性神靈,道:「敢問帝塵,為何突然關閉日晷,是因為神武使者的原因嗎?」
神武使者前來劍界太過高調,打得無定神海防禦陣法震蕩,根本無法掩蓋,不少神靈都已經知道他的存在。
張若塵道:「諸位不必多問原因了!日晷開啟五萬年,各界的資源已經消耗得所剩無幾,如今實力提升,始祖之禍又迫在眉睫,你們該回去守護各自的祖界了!」
池瑤若有所思,道:「大家都能感應到,劍界的天地之氣已經稀薄了一大截,是時候休養一段時間了!大家得理解帝塵的這個決定。」
張若塵道:「諸位放心,不是現在立即關閉日晷,會給大家三個月的緩衝期。三個月後,日晷正式關閉。」
諸神知道改變不了張若塵的意誌,相繼告辭離去。
修辰天神從日晷內部走出來,一身白衣,纖腰縛帶,給人一種高雅而貴氣的清冷感,道:「早就該結束了,在日晷內部待了五萬年,也該出去透透氣了!」
日晷內部的那個類似原始山洞的狹小空間,和日晷外的時間比例是不一樣的,受器靈控製。
張若塵道:「我隻是說,結束全面
開啟日晷。並不是,不再開啟日晷。女帝將要借用日晷修煉,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跟她。」
修辰天神早就沒有了脾氣,自然是服從張若塵的安排。
張若塵道:「瑤瑤,你需要在日晷下,再鞏固一段時間嗎?」
池瑤道:「塵哥有安排?」
張若塵點了點頭,道:「女帝閉關的這段時間,你去幫忙坐鎮千骨營,如何?」
「自然沒問題。」
池瑤立即又道:「神武使者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剛才說的始祖之禍迫在眉睫,又是怎麼回事?」
張若塵沒有隱瞞,將一切都講了出來,包括自己即將前往幽冥地牢的事。
畢竟,到時候她也會知曉。
池瑤道:「我和你一起去幽冥地牢,千骨營可以讓葬金白虎坐鎮。」
張若塵笑了笑:「你剛突破境界,應該好好鞏固修為。況且,你現在已經凝聚出第二十三重天宇,難道不想去一趟王山祖地?」
池瑤心中一動,想到了五萬年前她和張若塵一起前往神古巢,拜訪靈燕子的事。
當初,靈燕子的確是提了那麼一句。
池瑤依舊不放心,道:「你一個人去幽冥地牢?」
「當然不是,我請了兩個幫手。放心吧,我現在妻妾成群,兒孫滿堂,不會輕易拿自己的性命冒險。」張若塵故意輕鬆一笑。
修辰天神問道:「敢問帝塵,誰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