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滅高大壯碩的身影,從暗黑中走來,略顯卷曲的長發披散在輪廓分明的臉頰兩旁,嘴唇四周的濃密胡茬,增添了他陽剛冷酷的卓絕氣質。
他在血河畔停步,看著站在青石邊的張若塵,露出一抹笑意:「沒想到玉篆真能拉你入夥,你就不怕進了朝天闕,被我們聯手做掉?」
張若塵瞥眼過去,道:「殺掉了我,他下一個殺的一定是你!他並不是一個懂得分享的人,特彆是我身上這些寶物。你覺得,是他的威脅大,還是我的威脅大?」
蓋滅道:「三方鬥法,弱的兩方,當然得先想辦法解決掉最強的那一方。不如我們發個毒誓,一旦找到六道輪回鏡,先聯手解決掉他。」
張若塵敢肯定相同的毒誓,蓋滅一定與玉篆也發過,但還是痛快的答應下來:「好啊,正合我意。」
繼而,張若塵又問道:「六道輪回鏡真的在朝天闕裡面?」
「我怎麼知道?我對六道輪回鏡這種虛無縹緲的寶物興趣不大。我在意的,是裡面的雄霄魔神殿。」蓋滅道。
張若塵道:「你怎麼知道雄霄魔神殿在朝天闕裡面?」
「我說是天姥告訴我的,你信不信?」蓋滅道。
張若塵笑而不語。
雄霄魔神殿,乃是昔日大魔神采集天下無數奇物煉製出來的殿宇,論珍貴的程度,還在七十二魔神石柱之上。
張若塵知道它位於朝天闕,還是從鳳天那裡了解到的。
要說天姥會將此事告訴蓋滅,張若塵還真不太信。畢竟她勸過張若塵,彆去朝天闕。
除非……
天姥想借此除掉蓋滅!
但,以天姥的修為,要殺如今修為還沒有完全恢複的蓋滅,並非難事,根本不需要這樣的波折。
再說地獄界正是用人之際,天姥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殺蓋滅。
張若塵從怒天神尊那裡了解到的信息是,蓋滅就是地獄界派遣出去,潛入下界,擾亂下界的首領。
這也是張若塵不奇怪蓋滅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蓋滅道:「隻要得到雄霄魔神殿,我就有把握,以最快的速度,將修為恢複到巔峰狀態。無論我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你隻需明白,我們的利益並不衝突。」
張若塵懷疑蓋滅見過了九死異天皇,或者是骨閻羅,這兩人故意泄露雄霄魔神殿的消息,引他去送死。
突然,張若塵皺起眉頭,感覺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
……
數日後,閻無神派遣蒼絕,傳來消息,已經找到魘地,有十足把握救出星海垂釣者。
玉篆、張若塵、蓋滅,向荒古廢城的城南而去。
朝天闕,就位於城南。
張若塵暗暗傳音:「瑤瑤,你有沒有覺得,一切都顯得太過順利了?」
「是啊,從阻止戰爭,到與玉篆化敵為盟友,再到營救雨前輩,似乎根本都不需要我們做什麼,自有人主動幫忙。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推動你,按照他想要你去的方向前進。」池瑤道。
張若塵道:「連你都有這種感覺,那麼,一定是了!所以對方的目標,其實是朝天闕。我明白了!」
「塵哥似乎想通了什麼?」池瑤道。
張若塵道:「我明白為何蓋滅會知道雄霄魔神殿在朝天闕裡面了,這是有人故意引他前去。」
池瑤道:「直接向蓋滅問明真相,不就知道背後謀劃者是誰?」
張若塵搖頭,道:「對方能夠同時將我、玉篆、蓋滅,一起引到朝天闕,已經說明其手段的高明。不會輕易留下痕跡,讓我抓住的。」
張若塵盯向走在前面正在密
議的玉篆和蓋滅,突然開口:「傳說,遠古煉氣士的祖級人物,前赴後繼,一代又一代的鑄煉六道輪回鏡,欲要逆天地秩序,打破生死規律,得道長生。但終究是功虧一簣,所有參與鑄煉的修士晚年都遭遇厄難,時至今日,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一個,最後,連煉氣這條修煉之路都被天地斬斷。」
「玉篆兄,六道輪回鏡一直都隻存在於傳說之中,而且傳說中,是煉製失敗了!你為何確定,他在朝天闕裡面?是前世的記憶片段嗎?」
玉篆笑著搖頭,道:「若我前世見過六道輪回鏡,那麼六道輪回鏡現在應該在光明神殿才對。這一則消息,是骨閻羅告訴我的。」
張若塵道:「你信?」
「信,也不信。」
玉篆道:「我信六道輪回鏡真的存在,因為他告訴我,大魔神連活八世,融八世之功成就始祖大道,就是從六道輪回鏡中悟出的長生法。隻不過,這種長生法,隻是沾了長生的一些皮毛,不算真正的長生不死。」
「八世,每一世都是新生,隻是保留了部分記憶罷了,而且每一世都得重頭修煉,稍有不慎,就要在最弱小的時候死無葬身之地。這樣的長生,我不稀罕!這樣的長生,多半也無法永恒,能活八、九世,就到頭了!」
「對了,九死異天皇能活九世,也是源自於此,走的是大魔神當年相同的路。」
玉篆繼續道:「但,真有六道輪回鏡這樣的至寶,他怎麼可能讓給我?顯然是利用我,進朝天闕替他探路。」
「若我成功了,他可直接從我手中奪取。若我失敗了,死在了裡面,他就能重新評估朝天闕的危險程度。」
「現在若塵你還覺得,我是在背叛骨閻羅嗎?相互利用罷了!」
張若塵道:「明知被利用,卻還是要去?」
「那可是六道輪回鏡,是長生不死的路。我輩修士這一生,追求的,不就是這個?但凡有一線機會,就值得冒險。」
玉篆笑道:「再說,又不是沒有修士從裡面逃出來過?若真不可為,以我們三人之力,逃出來不是難事。」
蓋滅道:「我們三人聯手,天尊級亦可敵。」
當初鳳天的修為,還不如他們,尚且可以逃出朝天闕。
可見,在漫長的歲月長河中,必然是有不少不怕死的強者深入過朝天闕,並且從裡面逃了出來,將裡面的部分情況傳到了外界。
張若塵還是有些相信玉篆的這番話,因為,當初九死異天皇進入荒古廢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進朝天闕。
顯然,九死異天皇應該是繼承了大魔神的部分記憶,知道一些東西。
……
不多時,三人來到數十萬裡廣闊的屍血海洋。
朝天闕就在血海之底。
血海邊,自然有大批太古生靈看守。
血海中,有上界曆代強者留下的陣法和神力,其中不乏有始祖的手段,這些太古生靈根本無法進入血海。
冒然去闖的,都已灰飛煙滅。
當初張若塵能到血海之底,靠的是九死異天皇進入朝天闕時留下的陣法窟窿,沿著他走過的路,到達的清虛殿。
當然,以張若塵現在的精神力和陣法造詣,自己也能在血海上,找到陣法薄弱點。
避開看守血海的太古生靈,在張若塵的帶領下,三人很快來到清虛殿。
這座殘破的殿宇,很多地方都坍塌,但依舊通體散發紫色神光,顯示它曾經的不凡。
大門上,正是不動明王大尊留下的七個祖文:「惜命者,到此止步。」
哪怕自信如玉篆,狂傲如蓋滅,看到這七個文字,二人依舊臉色凝重。
張若塵道:「再往前,我就沒辦法給大家帶路了,需要我們齊心協力前行。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來的來了!」
蓋滅仰天大笑一聲,將魔祖子午鉞喚出,如同日月魔輪懸浮在他頭頂,已是先一步,向前走去。
走了百裡,所有建築都消失,眼前出現無邊無際的血色大地。
這裡的泥土,像是鮮血澆灌過,寸草不生,紅得滲人。
「這就是傳說中的那片血土了,我在魘地的密卷上看到過。」玉篆道。
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絕頂強者,蓋滅毫無懼色,笑道:「我在死神殿的卷宗上,也看到過關於它的記載。傳說,這片血土是不死血族的始祖隱留下,是他的埋骨之地。」
「正是因為這個傳說,從古至今,許多諸天都將自己葬在這裡,寄希望在血土中重生。為了長生不死,再聰明的人都會變得愚蠢。你們說,可笑不可笑?」
「咦!」
張若塵雙眼一眯,道:「還真被你說中,他們活過來了!」
眼前的血色大地,並非完全平坦,有著一座座山丘。
「呼!」
隨著,無數道血紅色的龍卷風暴,向三人移動過來。這些山丘劇烈搖晃,出現越來越多的地裂。
與此同時,古老強者們留下的守護朝天闕的陣法、結界、禁製全部被激活,形成一道道毀滅風暴潮汐。
更是伴隨有不止一位始祖留下的始祖神氣和始祖規則。
有的始祖神力化為明亮電光穿梭在空間中,釋放出來的波動,足以洞穿天尊級的神軀,讓自視甚高的三人都倒吸涼氣。
「嗷!」
「吼!」
……
令人毛骨悚然的長嘯,從地底傳出。
繼而,一具具已經死去不知多少年月的強者,從血色山丘下面爬出。有的身穿皇袍,頭戴帝冠。有的白須白發,一襲道袍。有的長裙羅衣,戴著面紗,但遮不住臉上的枯骨……
這些古屍,都雙手舉天,張嘴吞吸流動在空間中的一縷縷灰色氣霧。
「這是有人先我們一步來了!」
「憑這些古屍就像攔住我們?笑話。」
玉篆和蓋滅眼神皆堅定不已,化為兩道神光,衝入血土大地。
能重創天尊級的始祖遺留手段,也阻擋不了他們。
什麼險境他們沒有去過?
張若塵和他們的觀點一致,不認為這些古屍會主動從泥土中爬出,也不認為朝天闕中的各種殺戮力量會自動開啟。
必然是人為的。
能有此手段,對方顯然不是一般人物。
但張若塵三人,任何一個都屹立在宇宙最頂端之列,更不是一般人物,不可能這麼就被嚇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