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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色漸暗,雪地中的嬉鬨也結束了。
也因這場嬉鬨,大家無形中變得更為熟悉了些。
在場的幾人在修仙界都不是無名之輩,互相都聽說過對方,又因為林霖而聚在這裡,彼此天然就要比毫不相乾的陌生人熟悉。
幾l人就在林霖離開的這個地方待了數日。
但大家都知道,靈域真正的“門”並非這裡,那是神力開辟出來的空間,“門”可以是任何一個地方。
龍女率先與眾人開口:“林姐姐此次閉關怕要些時日,待林姐姐出關,這世間任何角落都是她一念便可去往的地方。接下來你們準備去哪兒?”
謝長樂:“我準備到處走一走,先去一趟昆吾洲,去看一看當初母親所在的宗門。”
謝長離頓了頓,卻終究沒說什麼。
天聿頓了頓,他知道義父和林霖有兩個孩子,但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見到長離真君和長樂真君。
二人對他並無排斥和不喜之意,神色相當平常。
隻有長離真君知道林霖當初留在西皇洲的時候便是為了他時,看著他的神色有幾l分複雜,卻並未說什麼。
天聿並未感覺到被排斥,他想了想,說:“我決定去一趟長生天。”
謝長離:“………”
謝長樂欲言又止。
天聿的事,這幾l天大家都知道得差不多了。龍女對此並未有什麼感覺,她內心深處對尊上便就是這樣的人,所以絲毫不覺得奇怪。
姬商陸卻有些理解天聿,因為對他來說也是這樣。
過去的事總要有一個了結。
但姬商陸卻覺得天聿對那位無塵佛子並無多少憎恨,也不知道林師妹當初在西皇洲做了什麼,這位西皇洲帝尊提起那些過去竟毫無瘋魔之色。
那是相當平和的語氣,對過去之事能夠坦然面對。
姬商陸想起自己,刻意不去提及並不能真正將這件事放下。他有意不教林霖為難,所以一直把這件事擱置了。
他喜歡林霖,但這份喜歡並不局限於男女情愛,隻是因她存在本身。
他和大師兄之間的事總要有個結果,
想明白後,姬商陸開口:“待我把之前的賬與大師兄算清便回族地。”
謝長離:“………”
謝長樂朝姬商陸看了過去,然後看向自己的兄長。
謝長離頓了頓,若是從前,他定然是毫不在意的,可此時此刻,他也會因為過去的事而意識到那個時候的自己若不是母親阻止,隻怕他已經犯下諸多殺孽。
而面前的姬商陸便是其中之一。
在他那可以一眼看到結局的未來中,是母親回來拽住了他,沒讓他徹底墮入虛無的深淵。
母親知曉他的心結,在西皇洲那些日耐心溫柔的開解他一直都記得。
他記得那場盛大的、溫柔的焰火,他記得當壓在心上那無法挪去之
物被人移走之後的釋然與輕鬆。
隻有那個時候,他才有活著的知覺。
此時此刻也能夠理解姬商陸為何會對晦海秘境之事如此耿耿於懷。
他又如何不知姬商陸將他視作兄父⒒[]⒒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也從不懷疑他,即便是察覺到什麼也能夠自圓其說。
而這一切是從他隨手就下一個滿身是傷,眼神如野獸般凶狠、警惕的孩子開始。起初他並沒有在意,後來沒想到那孩子竟是通過了宗門考核,他見年幼的姬商陸資質不凡,便將其帶在身邊教養。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對其付諸於真心,而姬商陸從一開始便待他赤誠,是他那一劍徹底擊碎了那所有的假象,也粉碎了姬商陸心中一直以來的自欺欺人。
那個時候他不曾有一絲猶豫,更談不上自責和後悔。
而如今,他能夠理解姬商陸也意味著對過去之事心中是存著幾l分在意。起初是因為母親在晦海秘境費儘心思護著姬商陸離開一是讓他心情無比複雜。
現在那份複雜變得明晰起來。
他不願意在母親面前變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變成一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冷血之輩。
他知道母親絕對不願意看到他變成那個模樣,可偏偏姬商陸的存在就如同一個紮眼的“證物”,這讓他如何不在意。
即使母親並未因此事而責備他,可他知道以母親的性子必然十分在意。
他總是希望在母親眼裡,他是一個“好孩子”,是值得信任的人,而非是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惡人。
他無法殺死姬商陸滅口,也知道姬商陸總有一日會找上自己。
也是在這個時候,謝長離突然間就明白了什麼。原來,他是因為被母親當場抓到殺死姬師弟這件事而令他始終介懷於心。
“………”謝長離頓了頓,看向姬商陸:“過去之事我無可辯駁,是我之錯,姬師弟想要如何處置我?”
“大師兄嚴重了。”姬商陸面無表情:“我區區一‘羽化’修士如何能處置‘神遊’修士?”
謝長樂看著這一幕,先看了眼誠懇認錯的兄長,這簡直是稀罕之景,她再看向面無表情的姬商陸。這哪兒是清算,這分明是想要找到把“過去”放下的契機,讓大家都不再因這件事而生出心結和怨憎。
同樣看懂這場景的龍女站在一旁不摻和。
原本對除了謝長樂外的人毫無興趣的淩霄因著心境的變化,也開始會關注謝長樂身邊的人,以及自己身邊的人。淩霄本就是個集結了太多人性的惡意,所以很輕易地就看懂了,他見長樂的神情便明白了長樂的做法,於是選擇和長樂一樣不出聲。
天聿偏頭看向謝長離,他對謝長離毫不猶豫脫口而出的道歉感到有幾l分意外,至少在他心中,長離真君可不是會為自己的一些做法而心生悔意之人。
但很快,天聿便明白了什麼。
原來是因為林霖。
“………”謝長離本就生了一副玲瓏心肝,但凡他在意幾l分,便不會看
不懂。於是,他微不可見地歎了口氣:“師弟,你既然開了這個口,大師兄總不會反悔。”
此情此前,彼此都沒有否認過去的同門之情。
姬商陸看向他:“那大師兄便陪我切磋一番吧。”
謝長離:“………”
謝長離看了眼站著的幾l個圍觀之人,抬手以一柄通體雪白附帶領域神通的本命劍布下一個高階法陣。
被隔絕在外的謝長樂、淩霄、龍女和天聿沉默看著面前那個法陣。
幾l人都知道這場切磋謝長離身上總是不會太輕鬆的,儘管倆人差了一個境界,可謝長離也不可能以修為碾壓對方,所以結論很簡單,必然是純粹的肉身近戰。
肉身近戰嘛,誰能保證自己臉上不帶點彩。
所以,那一瞬間,幾l人眼中都無比默契地生出些許遺憾,沒能看到真是太遺憾了。
等在領域法陣外邊的幾l人誰也沒離開,都想看到最後的結果。
日升月落。
三個日夜後,法陣終於撤去。
謝長離和姬商陸也重新回到了大家的面前。
倆人身上都乾乾淨淨,和入陣前一模一樣,唯獨身上的法衣換了一套。
眾人露具都出了然的表情,同時也發現這倆人的氛圍不似開始時那般生硬了。
“兄長,您哪兒被揍了?”謝長樂走到他身邊,有些好奇地問。
謝長樂話音落下,幾l人都很感興趣地把視線投過來。
謝長離微微一笑:“阿福這麼不相信哥哥嗎?”
謝長樂:“不信。”
“………”謝長離歎氣:“那哥哥便不告訴你。”
謝長樂不理他,朝姬商陸走去:“你彆跟我兄長一般見識,他心思比海深,滿肚子壞水,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
姬商陸頗有同感:“長樂真君所言極是。”
謝長離面對妹妹和師弟的認同,神色無奈,卻也沒說什麼。他過去所為,妹妹和師弟這般認為,倒也算情理之中。
“既然賬清算完了,我便要回族地了。”姬商陸看向眾人:“待林師妹出關回來,我們應還能像今日一樣再次見面。”
臨走前,姬商陸面無表情的臉上嘴角有一瞬彎起了一個弧度:“和你們在雪地上嬉鬨的時光很愉快。”
姬商陸離開後,龍女也與眾人告辭:“蒼靈城如今堆積了不少事物,我也是時候該回蒼靈城了,他日再見。”
龍女離開後,便隻剩下謝長離和謝長樂,以及天聿。
天聿與這對兄妹告彆:“長離真君,長樂真君,告辭。”
“等等。”就在天聿準備離開的時候,謝長樂喊住了他。
天聿回身:“長樂真君?”
“你是我父親義子這件事母親既然承認了,那你之後便也是我們的家人了。”謝長樂知道母親絕不會做無意義的事,而不管母親做什麼事,她都會站在母親這邊。所以她很自然地開口:“那往後
你就不必再喚我長樂真君。”
天聿:“………”
天聿自然聽懂了對方的言外之意,那一瞬,他心中不知是何感覺,曾經渴望之物因某個人意外出現在他面前而讓他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教他起死回生,教他心生眷念。
他不知道長樂真君會如此自然地接受他這個“義子”的存在。
天聿不是蠢人,自然能夠分辨旁人的虛情還是假意,更何況,這個修為與他同階的修士用如此真誠的目光看向他。
那一瞬,他恍然發覺,這對母女在某方面竟如此相似。
“………”天聿沒能給出自己的答案。
“去長生天的路上希望你一切順利。”謝長樂笑了笑:“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天聿點了點頭:“多謝。”
天聿離開後,謝長樂看向自己的兄長:“哥哥接下來去什麼地方?”
“………”謝長離頓了頓,說:“隨便走走,等母親出關。”
“我也要繼續曆練,去各仙洲拜訪其他‘神遊’修士。”謝長樂說道:“哥哥保重。”
謝長離看向她身旁的淩霄,欲言又止,但又怕妹妹不悅,所以並未說什麼。
妹妹如今是“神遊”修士,已經能夠保護自己,關於淩霄的事母親定然心中也知曉了。
所以最終,謝長離也隻說了一句:“阿福,保重。”
修士因著各自的修煉,即便是父母兄弟也極少同凡人那樣在一起生活,十年甚至上百年見不著一面也是尋常事。
所以這樣的分彆在大家的心中顯得極為自然。
謝長樂與淩霄離開後,謝長離看了眼虛空。
長生天既在這個世界,又是獨立的領域,沒有佛國之人的帶領無人能找到通向長生天的通道。
而十二仙洲也曾有過佛國之人的蹤跡,那些人是為監測天魔器現世而來。
望月洲一事讓他意識到天魔器與父親因緣極深,也突然間明白父親因何被困於長生天。
“長生天。”謝長離歎了口氣,決定也去一趟長生天,將母親的事告訴父親。
找到佛國之人對於“神遊”修士來說並不難,他們通常隱居在人跡罕至的山穀、深林,或是無人的島嶼中修行,也有居於鬨市,以身渡人的修心者,他們都有著獨特的修行能量,在修士眼裡,就跟金色的大光圈在黑暗中那麼耀眼。
他順著最近的光圈,找到了一名盲眼的僧人。
就在謝長離以為要用些手段才能迫使對方帶自己前往長生天的時候,對面的盲眼僧人說道:“居士想要前往長生天,貧僧可帶居士過去。”
事情如此順利,謝長離看向他:“你知道我的身份?”
“阿彌陀佛。”法照念了一聲佛號,開口:“貧僧法號法照,伽藍尊者說若是與林霖居士有關的人想來長生天,我可為其引路。在你之前,已經有一位居士前往長生天了。”
盲眼僧人口中的在他之前
的人,謝長離自然也立刻知道了是何人,他說:“有勞。”
“請隨貧僧來。”
唯有佛國之人的引領才能讓其他人沿路而至,法照在前邊帶路,謝長離跟上。
這是一條看不到終點的路,仿佛穿越著無儘的時間和空間。沿途的風景變幻多樣,有山巒疊嶂,有湖泊清澈,有花海絢爛。每一步都似乎踏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一路上都能聽到時不時傳來的佛偈唱念,諄諄善誘,仿佛勸人向善,又似乎在無聲地傳遞著一種深邃的禪意。猶如一種指引,以平靜而莊重的聲音傳遞著善良和慈悲的力量。
謝長離大概能明白,每次前往長生天,就意味著接受一次佛國的渡化,長此以往,或許能讓人潛移默化地改變信仰,成為佛國新的成員,但這對他來說卻是無用之功。
大約花了一日時間,謝長離終於踏入長生天。
他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佛國的寺廟高懸在半空之中,宛如懸浮在天空之上的神秘殿堂。雲彩將其襯托而上,顯得更加神聖而莊嚴,與塵世隔絕開來。
一陣檀香的香氣撲鼻而來,他抬頭望去,隻見佛國寺廟的殿宇高聳入雲,琉璃瓦上鑲嵌著金光閃閃的佛像,宛如活靈活現的神明。這些佛像變幻著各種姿態,有的微笑著,有的冥思苦想,有的手持寶劍,英武威嚴;有的手執蓮花,慈眉善目。若是凡人來到這裡,怕不是得納頭便拜。
與此同時,他也發現了不遠處那籠罩著整個金色蓮池的結界,它仿佛是由無數精致的符文和咒語編織而成,閃爍著奇異的光芒。金色的文字在罩子上流淌,如同活物般蠕動著,散發著深邃而神聖的氣息。
長離能感覺到結界所散發出的神奇力量。這股力量仿佛連接著天地間的萬物,包裹著蓮池,形成了一個獨立於塵世的世界。
“居士您要找的人便在裡面。”法照說道:“若是對方願意見您,您自然能夠見到。”
“有勞。”謝長離瞬息間便來到那金色的蓮池外,毫無阻礙便踏入了蓮池,他踩在池面上,很快便看到了坐於蓮台上之人。
看到蓮台周遭的結界,謝長離神色微怔,然後喚了聲:“阿父。”
“長離,你怎會也來長生天尋我?”無塵很是意外。
謝長離頓了頓,看向父親,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起了此行的目的:“阿娘閉死關了。”
無塵笑了笑,表示知曉了。
謝長離繼續說:“阿娘拿到了所有天魔器後便閉死關了。”
“不過阿娘並非是要站在您的對立面,將您永遠鎮壓在這個地方。”謝長離看著自己的父親,說:“阿娘說,她要成神,然後平衡這個世界生與滅兩種力量,到那日阿娘便會來長生天接您回家。”
“………”無塵終於意識到什麼:“成神?”
“正是。”謝長離說道:“阿娘一直在尋找兩全之法,並且已經找到,阿娘如今身在靈域,待千年之後定能順利出關。”
“不過阿父您無需等那麼
久,靈域的時間與這邊的時間不同。”謝長離說:“靈域千年,我們這裡不過百年時間。”
百年。
無塵微怔。
林霖要在一個獨立的領域待上千年時光?
時間能改變之物太多了,更何況是漫長的千年。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漫長的時間意味著什麼,更何況本身對修煉之事心中無一絲執著的林霖來說。
“阿父,您保重。”謝長離走到父親面前,說了一句:“我也會等您回家。”
謝長離離開長生天後,無塵坐在蓮台上,面上神色無平日的遊刃有餘,甚至有一瞬的茫然。
林霖她從一開始便站在他的對立面,他從一開始便知道這一點,因為除了得到天魔器毀去這個世界的氣運外沒有任何辦法。
可林霖也知道倆人都沒有更好的選擇,便隻能拖著。
卻不想,在林霖心中,她始終並未放棄找到第三種方法,並且找到了。
無塵毫不懷疑,這大約是因為與“它”有關。如今無塵可以肯定那個氣息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了,那抹極其虛弱的殘魂已經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了。
成神之法不可能沒有任何代價,在靈域中閉關也不可能沒有任何危險。
倘若失敗,林霖必將魂飛魄散,再也不複存在。
不,林霖必然不會允許失敗的可能。
林霖深知倘若她不在了,那將在也無人能阻止他。
所以,林霖她一定會回來。
她說要來長生天接他回家。
家,無塵幾l乎是立刻想起了洛京那個家。
時節如流,轉眼數十年過去。
突然的某一日。
在各洲遊走的謝長樂突然找到了兄長。
“哥,阿娘快要回來了吧,我們去凡人境等阿娘吧。”謝長樂說:“我們回洛京的家。”
聞言,謝長離怔了怔。
謝長離不曾想過妹妹會與他說起這件事,所以一時間竟沒有回過神。
“回洛京?”
“是啊,我們的家不是被你收入了芥子空間保存完好嗎?”謝長樂語氣自然極了:“如今阿娘回來了,待阿娘出關肯定會去接阿父回家,我們就在家裡等他們。”
“………”謝長離怔了怔神,他沒有想過被自己收入芥子空間的謝家宅邸還會有再一次拿出來的一日。
一家人還會再次和從前一樣生活在一起。
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事。
“哥?”謝長樂喊了一句:“你在想什麼?”
“………”謝長離緩了緩,笑著說:“我保存我們的家那一日,便一直在等這一天。”
聞言,謝長樂愣住,這句極為普通的話卻在一瞬間教她眼睫顫了顫,裡面似有水霧聚集,她說:“嗯。”
………
凡人境,又一年深冬來臨。
家家戶戶開始準備新年之物,蓬勃的喜慶氛圍彌漫在洛京的
每一個角落。儘管大雪紛飛,但這並不能掩蓋人們迎來新的一年的喜悅和熱情。
街道兩旁的商店門口張燈結彩,錦旗迎風飄揚。店裡擺滿了各種過年必備的物品,居民的門廊上掛滿了紅色的燈籠,家家戶戶都在忙著貼春聯、貼福字,街頭巷尾傳來了熱鬨的喧嘩聲。孩子們穿著新衣服,興奮地跑來跑去。
在洛京的某處宅邸中,那原本的湖泊不知為何一夜之間被填平,那是一座極為古樸雅致的世家宅邸,因為是一夜之間出現,所以引來無數人的好奇。
但沒有任何人能夠靠近這座宅邸,仿佛是一處海市蜃樓,隻是某一處現實的倒影。
謝長樂出門一趟,帶回許多新年之物,有紅色燈籠,還有各種零嘴瓜果,如同凡人那般每一樣都準備得極為細致。
而淩霄與她一起準備,把這些東西帶回宅邸中。
“先把燈籠掛上去吧,”淩霄手一揮,燈籠便整整齊齊飛起來,高高掛在門廊上,隨風搖晃。
長樂瞪了他一眼,“急什麼,蠟燭都沒放,燈籠沒有燈還叫什麼燈籠?”她打了個響指,買好的蠟燭齊齊點上火光,再一揮手,蠟燭自動落入燈籠裡,燭光照著紅色的燈籠,透出紅色的喜慶的光,一瞬間,和她記憶中的某個畫面重疊起來。
“過年了啊,”她不禁道。
在書房抄寫不知道什麼經的謝長離聽到聲響便知道倆人回來了。
他走出院子,迎面便看到倆人手裡捧著的一堆東西,頓了頓,他問:“阿福,這是準備做什麼?”
“幾l日後便是除夕,我看街上熱鬨得很,想著很久沒有迎新年了。”謝長樂說:“所以便去買了這些東西。”
她一樣一樣地挑出來,向著自己的兄長介紹,這些東西都是在哪裡買的,要用來做什麼。她甚至還買了一幅春聯,要長離幫她親筆來寫,就掛在家門口,讓阿娘回來一眼就能看到。
說到這兒,謝長樂抬頭看向虛空的某處,像是喃喃自語:“不知道阿娘今年會不會回來………”
然後,她又斂去面上的難過和思念,說道:“說不定今年阿娘真的能順利出關與我們一起迎來新的一年呢。”
謝長離不忍教妹妹失落,說道:“會的。”
與此同時,靈域。
林霖終於從漫長的閉關中睜眼。
周遭空寂無聲,什麼也沒有。她感受著自己身體裡的力量,她如今已順利融合了功德之力和啟留在靈域內的那份力量。
儘管起初那份力量對她而言極為危險,但在漫長的時間中,她嘗試著先提升自己的境界,待進階至“神遊”境後,她才真正開始融合這部分力量,但這還不足夠讓她真正成神。
最後,她還是靠著回收散落在十二仙洲的天魔器的功德順利成神。
隻有這個時候,林霖才明白啟為何隻說助她成神,而不是讓她成神。終究,她還是得沉下心耐住寂寞修煉,靠著極大的毅力和耐心,最終成神。
林霖抬手,十二個光團
環繞在她身邊,正是從前收入靈境的天魔器。如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她已成神,這些原本鎮守一方的天魔器也該歸位了。
它們將繼續守護這個世界的職責,讓寶珠世界變得更完整,讓這個世界最終成為獨立的存在。
林霖心念一動,瞬息間便離開了靈域,她淩空而立,環繞在她周身的光點在她指訣的指引下落入十二仙洲。
在天魔器歸位的同時,不管是天聿還是龍女,亦或者姬商陸都感知到了。
凡人境,洛京。
正在寫字的謝長離筆下一歪,身形瞬息間便來到了外邊,正好撞上一臉欣喜的阿福。
“哥哥——”
是阿娘出關了嗎?
“我回來了。”
林霖來到兩個孩子面前,與此同時看到整個謝家宅邸布置得十分用心,像是要過年了。
林霖心念微動,瞬息間便明白過來,原來是除舊迎新,是新的一年要來了。
“阿娘!”謝長樂來到母親身邊,抱住她:“您回來了!”
“嗯。”林霖笑著抱了抱女兒,看向那掛著的樣式華美的年燈,笑了笑:“原來是新年,辛苦了,這些事本該由我與你阿父準備的。”
“您回來就好!”謝長樂抱住母親,千年時光在母親身上並未留下太深的疏離感,讓她無端地感到了安心。母親還是她熟悉的母親,並不曾因為成神而情感變得淡漠。謝長樂定了定神,說:“我和哥哥一起等您回來跟我們過年呢,阿娘您果然回來了。”
林霖看向長離:“讓你們久等了,我這便去長生天接你們阿父回家。”
“對了阿娘。”在林霖離開前,謝長樂喊住母親:“彆忘了把大家喊過來,我和兄長準備了許多年貨,到時候還要他們幫忙布置呢。”
林霖微怔,隨即露出笑:“好。”
成神後,整個世界都在她的感知中,瞬息間便可去往任何地方。
林霖抬手掐訣,是幾l封傳信,無聲落入各自的方位,那正是帝女洲、聚窟洲,還有西皇洲的方向。
做完這些後,林霖來到了長生天。
伽藍尊者早早等候在入口處,他微低著身子,恭敬地開口:“恭迎神尊。”
“免禮。”林霖看著這位一生守著長生天的伽藍,開口:“我此次前來是為接一個人,無需擔心,他的力量不會再危害到此方世界。他也是時候該離開這裡了。”
“阿彌陀佛。”伽藍尊者念了聲佛號,開口:“有神尊歸位,毀滅之力確實無法再影響天魔器,待天魔器的力量徹底與這個世界融合,也許這方世界能夠成為完全的世界。若有需要效勞之處,佛國不敢推辭。”
林霖淡淡頷首:“嗯。”
待林霖離開後,伽藍尊者才起身,成為神尊後的林霖與從前到底還是有些不同,但又與從前他見到的那位女修又重疊在一處。
當伽藍尊者這麼想的時候,林霖依然來到金色蓮池畔。
和上一次一樣,蓮池並未拒絕她靠近。
與之不同的是,她感知到了那一瞬原本自然浮動的枝葉不經意間滯了一瞬,像是欣喜,像是不敢置信。
重重金色蓮花為她讓出一條道,林霖走向蓮池深處,看向蓮台上那熟悉的身影。
她看著他,露出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