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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階法陣?”
當幾人進入凡人境的時候,很快發現了那籠罩在整個凡人境的高階法陣,十分驚訝:“竟是蘊含法則之力的高階法陣,是那天生靈骨所設?”
“應是如此。”大家看到這法陣下意識地看向李複:“李道友,這陣法要如何破?”
“這法陣何須如此麻煩,以力破之——”說著,變大的巨錘蘊含著恐怖的力量重重地砸向那法陣所成的結界,本以為法陣會有損,卻發覺這一錘竟是恍若砸進了棉花裡,力度和靈力頃刻間被卸掉。法陣毫發無損。
“原來如此!”唯有李複看著那法陣目露讚歎:“竟是兩個法陣合一所成的攻防一體的高階法陣,此人法陣造詣極高,不在我之下。”
老者皺了下眉,也知這法陣一時間無法強行暴力毀壞,看向他:“李道友可有破陣之法?”
“要費些力氣。”李複眼裡根本看不到其他人,他看向那龐大複雜的法陣,眼裡躍躍欲試:“屆時還需諸位道友助我一臂之力破陣!”
原本對此行任務興致缺缺的李複看著這法陣的時候,眼裡才有了真實的情緒。
不知這法陣是何人所設,若是能與其交流一番就好了。
那位女君並不擅長法陣,所以可以排除女君。
若不是女君,便就是情報中那位不知何時潛入的修士所設,隻希望如此天才彆死在這幾個蠢貨手中。
李複這麼想的時候便開始掐訣演算法陣的方位和陣眼,準備破陣。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李複演算結束。
因演算靈力和靈識消耗龐大,又是身在這無法引靈入體的幻境中,李複氣息微喘,服用了一枚丹藥才算平複下來。
“諸位道友隨我破陣。”李複看著那隱沒在虛空的特殊靈紋,神色多了幾分少見的認真。這個法陣十分特彆,若不能一口氣同時把各個方位所設的“柱”破壞,這個法陣便會自動修複損傷,生生不息。
在無法引靈入體的幻境中,不知設下這個法陣的修士用了什麼方式才能布下這樣龐大的高階法陣,可以知道的是對方陣法造詣極高。
若不是命令在身,他定要親自去湊個熱鬨,見一見這位陣修。
但想歸想,李複到底沒有忘了命令,開始破陣。
李複取出一件龜殼狀的法器,很快,在日光下,那隱沒在虛空中的靈紋越來越亮,六面方位清晰地看到了一截冒著新芽的………柳枝?
李複開口:“要同時把那六根柳枝毀掉,否則這個法陣便會自動修複,方位也會重新被打亂,需要重新演算方位。”
“我等聽李道友的。”大家自知破陣非自身所擅長,所以在這件事上都十分默契。
“好。”李複對這幾人還算識相還算滿意,說:“待我一聲令下,諸位同時毀去那六個方位的支撐這個法陣運轉的靈物。”
靈物便是指那氣息純粹的半截柳枝,最特彆的還是其中之一的金色
柳枝。
李複雙手掐訣,待他的手中的靈紋陸續歸位後,清喝一聲:“破!”
隱沒在虛空中的靈紋徹底顯現,露出了法陣最初的模樣,隻是失去靈物支撐,這個法陣自然無法在幾個“羽化”修士手中支撐多久。
法陣的結界開始出現裂紋,不需要一炷香的時間便會徹底崩潰。
“………”
“阿娘?”
林霖驟然間回神,看向面前的女兒,自然地露出微笑:“怎麼了?”
“阿娘今晚不陪我一起睡嗎?”阿福小心地拉著她的衣袖。
林霖看著面前惹人憐愛的女兒,愛憐地抱了抱她:“娘要去一個地方,待回來再陪阿福一起睡可好?”
“阿娘要去哪裡?”
“………”林霖可以隨意地編一個借口糊弄過去,不讓女兒知道真相的方式有很多。可林霖深知她的阿福已經不是真正的稚童,這段時間她在阿福面前從不曾掩飾自己修士的身份,也是為了教阿福儘快想起一切。
“外面有壞人來了。”林霖安撫地對女兒笑了笑:“娘去把他們趕走就回來。”
“………”阿福頓了頓,“不能不去嗎?”
“娘要保護阿福,不讓壞人傷害阿福。”林霖語氣柔和,卻很堅定:“所以娘一定要去。”
阿福垂下眼,很快抬起頭,乖乖地說:“那我等娘回來。”
“嗯,阿福乖。”林霖心中不舍,卻知道不能再耽擱了,破陣之人明顯來者不善,隻是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阿福如今還未完全恢複,她得保護阿福。
“阿娘………”
就在林霖準備離開的時候,阿福突然叫住了她:“如果我不是乖孩子,阿娘會討厭我嗎?”
“………”林霖一震,察覺到阿福陡然生出的不安,她上前溫柔地把女兒抱住,親吻她的發頂,肯定地說:“不管阿福是什麼樣的人,娘永遠不會討厭阿福,阿福永遠都是娘疼惜的孩子。”
“真的?”
“嗯。”林霖溫柔地安撫不安的女兒:“不要怕,娘天黑前一定回來。”
“………嗯。”阿福應聲。
安撫好女兒,林霖這才起身,離開前又回頭看了眼女兒,然後神色一定,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林霖離開後,室內的光線因門合上而暗了幾分。
“………”
阿福抬頭望著虛空,面上再無在林霖面前的乖巧。她眼裡無一絲情緒,整個人像是驟然間被抽離了意識,雙目空洞又虛無。
“不能讓阿娘一人去。”
“外面危險。”
“………要保護阿娘。”
………
籠罩凡人境的結界應聲而碎。
李複服下一枚丹藥恢複靈力,開口:“我需要調息一番,諸位先行吧,在下稍後過來。”
“李道友保重。”
老者看了他一眼,全程都是這個看似
存在感不強的年輕人一路把大家帶到這裡,那破陣的手段便可以看出此人並不簡單。
但此時此刻,天生靈骨所占據的分量太重,隻要他能派上用場,誰不是裝作不知。
隻是他此番竟然準備退出天生靈骨的爭奪,便有些古怪了。
“一會兒爭奪天生靈骨之時,還請諸位道友看在我如此辛勞的份上記得對我手下留情。”李複笑道,一句話便打消了幾人的疑慮。
“那李道友可得快些跟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有人看向他。
李複笑:“自然。”
看著那幾人進入凡人境後,李複面上哪兒還有方才的虛弱模樣,他摸出羽扇慢條斯理地搖了起來:“如此,尊上的命令我便完成了,這幾人疑心倒是挺重,不過還好都不怎麼聰明。”
幾人入凡人境後,很快察覺到此地的不同,但卻未能感知到天生靈骨的存在。
看著底下的聚集的凡人,老者開口:“不如先分頭找起,半柱香後若是找不到,便直接以七殺陣將此地夷為平地,天生靈骨不會如此輕易死去,自然能辨認出來。”
幾人各自都有自己的心思,自然認同:“好。”
於是,大家分頭行動。
老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熱鬨的街市上。
正值下午,他一雙鷹眼銳利地掃向街市上所有人,全是氣息汙濁的凡人,無天生靈骨,這些凡人隻需一揮手便能儘數殺個乾淨。
老者收回視線,身影在原地消失,很快又出現在另一個地方。
這些氣息汙濁的凡人斷不可能是天生靈骨,天生靈骨與靈力極為相合,很容易便能夠從人群中辨認出來。
就在老者心生不耐的時候,突然看到人群中一個氣息極為乾淨的孩童。
老者頓了頓,如今幻境籠罩整個蓬萊洲,那天生靈骨也可隨心所欲幻化成任何模樣,又因為天賦神通失控,天生靈骨的意識也已經開始潰散。
便是天生靈骨自己也不一定知曉自己原本的身份。
老者鷹眼盯著那個孩童,會是天生靈骨嗎?
便是錯認也不過是個凡人孩童而已,他如今壽元將近,斷不可能將天生靈骨讓與他人。
老者本就是個殺伐果決之人,下一瞬便出現在那對母子面前。
年輕的婦人被突然出現的老者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把孩子護在懷裡。
老者看也不看婦人一眼,嘶啞的聲音如蛇般陰冷:“把孩子交出來。”
婦人聞言,更是死死地將孩子護在懷裡,因著對方那可怖的氣息,身體本能地開始顫抖:“冒犯之處還請大人海涵,幼子無辜,請大人饒命………”
“礙事。”老者這兩個字一出口,誰也沒有看清他做了什麼,那位將孩子緊緊護住的母親便血濺當場,頃刻間沒了氣息。
幼童見母親的渾身是血倒在地上,頓時大哭起來。
林霖起初是感應到那一瞬的靈力波動,隱藏起息飛快趕了過來,遠遠便聽見孩童的哭聲,正是方才靈力
波動的方向。
她想也沒想朝著那個哭聲而去。
然後便看到那似曾相識的畫面,林霖整個人僵在原地,呼吸急促。
在老者欲取孩童性命之前,林霖遠遠一張劍符朝老者扔去,然後將哭到驚厥的孩童帶離原地。
“修士?”老者看著面前的女修,語氣冰冷:“區區築基修士莫要多管閒事,將那孩子交於本君,本君便饒你性命。”
林霖看著這個孩子,面露不忍,抬手輕點他眉心。
孩子昏睡過去後,林霖才看向老者:“閣下是什麼人,為何要對凡人下此殺手?”
“把那孩子交給本君。”老者耐性漸消,陰鷙地盯著面前的女修。
林霖神色微冷:“我若是不呢。”
老者冷笑:“就憑你一築基也敢肖想天生靈骨?”
天生靈骨。
林霖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天生靈骨?
原來是為了天生靈骨。
那一瞬,林霖心生陡然升起了漫天殺意。
林霖看了眼不遠處那氣息已絕的年輕女人,抬頭看向面前的老者,“羽化”初期修為,靈力渾濁,是壽元將至之相。
可殺之。
在決定將面前之人斬殺之時,林霖心中竟意外地平靜下來。
她從芥子囊取出一個船型法器,然後將昏睡過去的孩童放進去,再次看向面前的老者。
察覺到她的殺意時,老者譏嘲地笑了一聲:“不自量力。”
林霖不語,雙手掐訣,以柳枝為媒介,靈紋落下,法陣瞬成。
在她掐訣之時,劍符已落入靈紋所在的方位,劍陣成!
“原來竟是你!”老者看到那瞬成的高階法陣時臉色霎時變了,原來那個防禦法陣竟是出自她之手!
林霖聽不見任何聲音,她隻知道今日必將其斬殺至此!
無數柳枝在她腳下蔓延,生生不息,劍陣所成的龐大可怖的劍意朝著老者而去。老者狼狽地丟出法器擋下攻擊,而此時林霖卻早有感知,無數柳枝瞬息間便到了他面前。
老者再次躲過,他知道應該立刻擊殺這個女修,法陣自然能破。
可法陣中,他甚至無暇分神去接近這個女修,那浩瀚可怖的劍意如影隨形,讓他根本無暇分神去斬殺那女修。
布下法陣的時候林霖很小心,未曾驚擾到周遭的人,法陣中隻有她和老者二人。
隻要她不死,法陣便不破,老者直到靈力耗儘便會一直被困死在這裡,直到被那無數劍意和柳枝殺死。
柳枝生生不息,被擊碎後便會立刻再生,新一輪的攻擊便又到了近前。
那無聲無形的劍意遍布法陣任何角落。
老者看著那女修,不曾想要因這女修使出自己的底牌,因著心中的怨恨和不甘,蒼老的臉霎時猙獰起來。法陣中,她依然是築基修為,卻能瞬成高階法陣,必然是身上有神異之處。
可惜再強也不過是築基。
頃刻間,屬於“羽化”修士的威壓直直地朝著林霖壓了過來,林霖心脈一痛,七竅開始滲出血來。
但她手訣並未停下,靈力也未曾中斷,仿佛感覺不到任何痛意,一雙亮得驚人的眼一順不順地盯著老者,彌漫著平靜的殺意。
林霖下意識地咽下湧上來的血,便是拚著重傷,她也定要將這人斬殺於此!
“那個孩子不是天生靈骨。”林霖突然開口:“我才是,可惜你今日命喪於此,注定與天生靈骨失之交臂。你一定很不甘心吧?”
林霖看著他一張臉因震驚而顯得尤為猙獰,連靈力都凝滯了一瞬。
也是這個時候,林霖驟然改變法陣,以一截金色的柳枝刺入自己後心取了一滴心頭血。
心頭血的加成,法陣強悍的攻擊甚至波及到了林霖自身,可她卻對老者露出一個笑:“你就帶著不甘和遺憾去死吧。”
老者至死都想不到,自己竟會命喪於區區一個築基修士之手,無數柳枝和劍意將其心脈穿透,散去他一身修為和靈力。
看著面前含恨而死的老者,林霖心中竟無一絲殺人的後怕,她隻有憤怒。
她將老者的屍身以靈火焚燼,一陣風後,什麼也沒留下。
林霖施了個清潔術才撤去法陣,撤去法陣後,她還未來得及療傷便感應到上空的異常。
不知何時,上空形成了一個法陣,林霖一看,竟是七殺陣!
這些人是想將凡人境所有人屠儘!
當林霖出現在七殺陣下方之時,幾人顯然也發現了她的存在,正是從方才老者隕落之地過來的,沒想到區區築基修士竟殺死了“羽化”修士。
那老者雖壽元將儘,可也是個“羽化”修士,她究竟是什麼人?
雖然死了一個搶奪天生靈骨之人,可這女修是敵非友。可七殺陣需要五個“羽化”修士同時成陣,即便這女修隱藏了修為,在七殺陣下也定無葬身之地。
“這女修應是隱藏了修為,不如先用這七殺陣先解決她吧。”
“也好,便用她來祭陣!”
幾人意見非常統一,誰也不想在天生靈骨一事上多添一份意外,更何況這女修周身靈力在這無法引靈入體之地顯得尤為詭異。
當七殺陣的攻擊直直朝林霖面門而去的時候,林霖抬手掐訣防禦。
卻在這時,林霖看到一個身影驟然出現在上空,站在了那幾人身旁,就近瞬殺了一人,她手直指對方眉心,隨手擊碎對方靈境。
因那道突然出現的身影,林霖神色微震,因著心神一亂,指尖的靈紋也一瞬便散了。
………阿福?
驟然出現的女修容貌極盛,她面上生著朱紅色胎記,那胎記呈飛鳥狀,似朱砂所繪,絲毫不損她顏色,反而有種特彆的綺麗與冷豔。
她像是有所感應,回首看了下方的林霖一眼。
隻是很快,她便收回視線。
收回視線的那一瞬間,謝長樂恢複了起初的冰冷,她看著面前幾個修士,想到這些人竟是想要殺死母親,便覺得輕易殺死他們太過簡單了。
可母親如今就看著她,謝長樂垂下眼睫,看向那面露懼意的幾人:“你們運氣真好。”
“………”幾人不明,隻是對方身上的氣息太過駭人,那森寒刺骨的殺意有所收斂,卻也越發讓人驚懼。
“我等無疑闖入,還請閣下高抬貴手………”
謝長樂恍若未聞:“你們今日必死。”
話音落下,幾人俱都祭出本命法器,欲爭奪一線生機。
隻是“羽化”修士之間也隔著壁壘,如謝長樂這樣身負天生靈骨,且百年如一日淬煉自身皮骨的女修更是極為少見。
她無聲無息靠近,頃刻間便擊碎人眉心處靈境。
靈境是修士極為脆弱之處,一旦靈境崩潰,身邊便會消散,無一絲生還的可能。
幾人面對謝長樂出手竟是連還手之力也沒有。
解決完這些人,謝長樂抬手輕易地抬手擊碎那成型的七殺陣,做完這些後,她停滯在半空好一會兒。
謝長樂斂去自己身上的殺性,施了個清潔術,確保沒有問題後才回到地面。
她看向視線從未從自己身上移開的青衣女子,原本冰冷的面上多了幾分少見的柔和之色,她走到青衣女子面前,輕輕地喊了一聲:
“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