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她叫謝銀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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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分明給了你許多上品丹藥和中階法器,這些低階法器於你已不適用。”姬商陸不明白師妹為什麼突然對玄天城的散修集市感興趣,說是來撿漏。可這裡的東西大都是一些品階不高之物,即便是碰見中階法器也是有損的,已發揮不出它原本的力量。而一些法術冊子更是隻能騙騙一些無法入道的普通凡人。

姬商陸抱劍站在不遠處看她蹲在小攤前跟隻蜜蜂似的忙碌,突然見她猛地站起身看向某個方位,心神震動的模樣,瞬間走至她身旁:“怎麼了?”

“我剛才看到………”林霖深吸了口氣穩住心神,剛才她好像看到了一位面有紅色胎記的女修,隻是那女修帶著白紗幕蘺,風吹起白紗一角她隱約看見對方臉上好像有個紅色的胎記,可惜她並未看清那胎記是何模樣,甚至因著幕蘺的阻隔她也未能看清那女子的容貌。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對方已經消失在人海中。

她真是魔怔了,怎得看到一個面上有紅色胎記的女子便覺著對方有可能是她的阿福呢。

林霖搖搖頭,頹然:“沒什麼,剛才看花眼了。”

此時林霖再無淘寶的興致,她手裡拿著本殘破的小冊子,付了靈晶後對姬商陸開口:“姬師兄,我們回去吧。”

此次出來她隻是單純想看一看修真界的跳蚤市場,看能不能淘一些偏門的法術或陣圖,哪怕是殘缺的也好,卻沒想到會僅僅因一個陌生的身影而勾起壓抑至深的思念。

姬商陸見她懨懨的模樣,經過一個賣冰糖糖葫蘆的攤子時,買了一串遞給她:“給。”

林霖看著少年遞來的糖葫蘆,怔了一下:“給我?”

姬商陸把糖葫蘆放她手裡:“師妹不是很喜歡凡人的吃食麼。”

知他是單純安慰心緒不佳的自己,林霖平複自己的心情,接過:“謝謝。”

少年見她那一瞬的低落很快便消散了,這才收回目光。

倆人踩著落日的餘暉往回走,回到天道宗的道場。

天道宗的道場占地面積極大,目之所及,層樓疊榭、瓊樓玉宇,分明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宮殿。但看著又與凡人境紅牆琉璃瓦的宮殿不同,每一塊磚石都是白色靈玉砌成,鎏金色的瓦片在暮光下熠熠生輝,金玉相成,看上去宛若天人的居所。

然而這僅僅是天道宗設在玄天城的一處道場而已。

林霖對天道宗的豪橫有了一個新的認知,這靈玉的靈氣雖比不上靈晶純淨,但放外邊也是十分難得的修煉之物,在這裡卻是用來做建造宮殿的磚石。

作為清露峰的弟子,林霖和姬商陸自然沾了長離真君的光,住處是挨著中央主殿的偏殿。

明日便是入晦海秘境的日子,林霖此時沒有一絲想要入定休息的想法。

入了夜,皓月當空,樹影幢幢。

林霖坐在殿前的石階上,如今她雖領悟了屬於自己的道術,但隻適合奇襲,不適合與境界高於自己的人正面衝突。

正面對上長離真君,她沒有任成功的可能。

“羽化”修士對於“築基”修士來說,是本能該仰望、不可逾越的存在。而她要違抗本能的恐懼直面“羽化”修士的威壓和殺意,去奪那一絲完成任務的可能。

無論如何,她都要把那面黑色的鏡子拿到手。

“………”林霖內心並無恐懼和退縮之意,因為她心中有必須要守護的人,有必須要完成的事。

她仰頭看著夜空的皓月和星辰,儘管如今她和他們相隔甚遠,但她相信,總有一日她會和他們重逢。

月光如水般傾斜下來,風掠起衣帶的聲音輕若不可聞,但靈力的波動在修士的感知中猶如放大的海潮。

自築基後,林霖的感知便更敏銳了,她朝靈力波動的方向看過去。

“………!”林霖呼吸一滯,是白日裡見過的那女修!隻是這一次,女修沒有戴幕蘺,她雪膚紅唇,容貌極盛,五官看著竟隱約有幾分肖似美人夫君,面上那朱紅胎記形若飛鳥,綺麗又冷豔。

是阿福?!

林霖身體本能先腦子一步,斂去氣息跟上,阿福來這裡做什麼?這裡可是天道宗的道場,萬一遇上危險………

此時的林霖腦子裡全是一會兒如何幫她脫困,全然沒考慮過對方為何要來天道宗的道場。但很快,林霖發現不對勁,前方正是長離真君的住處。

思及此,林霖已經顧不得藏匿氣息和身形,調動全身靈力追了上去。

“不自量力。”一聲輕笑帶著無儘的殺意,破空之聲攪動內府血氣,那是來自“羽化”劍修帶著殺戮氣息的劍意。

林霖趕到隻看到那帶著毀滅一切的靈力朝著阿福而去。

“不要——!!!”林霖心神巨震,她不管不顧地衝上前欲替阿福擋去那欲摧毀一切的劍意,可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阿福!!!林霖肝膽欲碎,喉嚨湧上一股腥甜。

眼睜睜看著阿福倒在自己面前,林霖腦海中有一瞬空白,於絕望中爆發出滔天殺意——築基後領悟的領域道術在柳枝的延伸下瞬間成型,當林霖雙足落地的那刻,領域內隱藏的殺招直指前方的長離真君。

林霖跪在地上,在她想要觸碰到阿福的衣角時,這是………木傀儡的碎屑?

碎屑中還殘留著妖物的氣息。

“………”林霖愣住,隨即將柳枝撤去,領域法陣構成的靈紋瞬間碎裂。

不是阿福,是妖邪化成了阿福的模樣。太好了,不是阿福。林霖幾乎要當場哭出來,但她沒忘了自己此刻還踩在鋼絲上,顧不得悲怒交加之下內府受傷,必須先把這事糊弄過去。

林霖起身看向前邊的長離真君,面上悲怒交織的殺意在抬頭之時改為痛心疾首:“剛才我便發現此人有問題追了上來,沒想到竟是要對大師兄不利!”

主打一個情緒收放自如。

林霖:“大師兄沒事太好了,可惜沒能問出她來此的目的,還是大師兄您劍快。”

謝長離微笑看著面前的師妹,她剛才爆發的殺意可都是儘數朝他來的,若不是想看清楚她那法陣中的玄機,他也不會等到她的道術成型。

那帶著領域氣息的靈紋相當特殊,可惜即將成型她便撤去了。

想起剛才她不管不顧地撲上來,謝長離看了眼地上的碎屑,笑著問:“師妹認得她?”

“不認得。”林霖背脊發寒,唯恐眼前這殺神注意到真正的阿福。

“是嗎。”謝長離鳳目含笑,她否認得太快了,像是急著撇清什麼,無端讓人起疑。

“大師兄。”林霖強行轉移他的視線,指著地上那堆碎屑問:“這究竟是什麼?”

謝長離溫和地回道:“木傀儡的碎屑。”

林霖:“………”

她沒瞎。

謝長離明顯沒有開口的打算,比起今晚之事,他顯然更在意彆的。

“明日便要入晦海秘境,師妹先回去吧。”他口吻十分溫和,“今夜之事無需在意,我知師妹方才並非有意。”

林霖:“………”

他還是察覺到了她的殺意是衝著他去的,隻是比起這個,他顯然更在意晦海秘境,更在意她身上這副能派上用場的靈骨。

察覺到那溫和表象下隱藏的不可違抗,林霖識相地點頭:“是。”

是了,當下最重要的是晦海秘境。

她要先把那面黑色的鏡子拿到手。隻是今夜之事疑點重重,為何那木傀儡竟扮做阿福的模樣來找長離真君,背後究竟是誰指使?真正的阿福究竟如何了?

等拿到那面黑色的鏡子後,她必須儘快打聽到阿福的消息方能安心。

因著心中記掛阿福的事,天明時林霖才意識到自己竟就這麼在殿內枯坐了一夜。

第二日,林霖走出殿外,姬商陸已經在等她了。

“一刻鐘後入晦海秘境的傳送陣便會啟動。”少年告訴她,“傳送的地點隨機,所以師妹莫要離我太遠。”

林霖應聲:“好。”

入晦海秘境的傳送陣十分特殊,那是一個巨大的半球形結界,結界將整個道場覆蓋。而這樣龐大的傳送陣竟是由長離真君一人施展。

林霖看著結界上方,下意識地用靈識觀察那些靈紋構成的模樣,然後發現這個結界好像是基於“星移物換”進行了很大的改動。

靈紋構成是有其規律的,築基後林霖也能夠進行粗略地推衍,透過那些靈紋,林霖隱約看到了另一端黑色的海,海面平靜無波,像一面黑色的鏡子。

她放緩呼吸,側頭看向結界之外正在結靈紋的長離真君。

如今林霖已經可以確定,晦海秘境便是無數築基修士的葬身之地,便是那靈骨堆成山的地方。

一旁的姬商陸見她神色從屋子裡出來後就一直緊繃著,如今臉色更差了,不由擔心她:“昨夜天妖潛入天道宗道場,師妹沒事吧?”

“什麼?”林霖愣住,看向他:“天妖?”

“昨天夜裡我看你追過去了,不過是當年那天妖的一縷殘魂碎片,想著有大師兄在場應當沒事………”少年看她臉色更白了,皺眉:“難道你被那天妖傷到了?”

“………”林霖腦子一陣嗡鳴,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那便是………當初給大師兄種下咒毒的天妖?”

那天妖為何還要化作阿福的模樣去接近長離真君,為什麼偏偏是阿福,阿福與長離真君又有何淵源………長離,長離,謝長離。

如果當年給長離真君種下咒毒的也是這天妖,那麼當年它所幻化的凡人究竟是誰?

一個越來越清晰的答案在心口呼之欲出。

此時,傳送陣在長離真君手中徹底構成,靈紋發出耀眼灼目的光芒——

林霖甚至忘了在傳送中用靈力護體,她無意識地抓著少年的衣袖,急切地問:“你可知當初給大師兄種下咒毒的天妖假扮的凡人究竟是何人?”

姬商陸下意識用自己的靈力護著她,雖不解但還是回道:“此事大師兄從未提起自己與那凡人女子是何關係,誰也不知那凡人女子的身份,不過她同大師兄一樣姓謝,大師兄看那凡人女子的眼神,應是血脈相係之人。”

“………”林霖眼睫顫了一下,那一瞬心口無端湧上來的尖銳感不知是恐懼還是疼痛,她甚至出現了強烈的耳鳴,視野好似被漫天白雪覆蓋,冰冷刺骨的寒意融入她骨血中,一寸一寸將流動的血液凍結。

林霖喉嚨發緊:“她、她叫什麼?”

“她叫謝銀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