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1 / 1)

李盛一路從院牆上溜達著過去,途中也有許多人看見了他,有的還指著他說什麼,但都沒有人上來試圖驅逐追攆。

聯想到史料中嘉靖帝的愛寵貓貓霜眉,想來朱厚熜對貓咪應該是喜歡的,沒準在興王府中也養過貓,府中眾人自然也察言觀色不會傷貓。

李盛一路走來,暮春時節陽光爛漫,微風細細吹著他的毛毛還挺舒服,他一邊走一邊看著府中情況,眾人各司其職絲毫不亂,可見規矩嚴明,朱厚熜這個世子這個王府的主人管家還是很有一套的。

到了張景明的辦公地點,李盛從牆上輕巧一躍,又跳上窗戶,看著眼前正在伏案書寫的張景明。

他生得很清瘦,寬袍大袖的官服在他身上都有些打晃,但看話音行動,精神倒是還好,旁邊一位同樣服色的官員正勸他回去歇息“而今朝中形勢不明,我等便謹心以待便是,景明且去將養。”

李盛隱在花木下,覺得這位便是袁宗皋了,身材比張景明魁梧多了,一把長須尤為漂亮,李盛抖了抖耳朵,張景明看著身體狀態差點意思,袁宗皋可是健康得很啊,怎麼嘉靖即位兩二年就去世了?

想到後世的一些推斷,再想想明代文官之盛勢,李盛不免有些陰謀論。

但眼下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他要保住張景明,為朱厚熜留住這位忠厚清正的師長,他在病重臨彆之際,尚且為幼主擔憂不已——“死何足恨,但嗣君幼衝,不得終輔之,以酬先王厚德耳”。

李盛悄悄縮在了花樹下,到了晚上,張景明下值往家走,睡了一天的貓貓盛伸了個懶腰,足底的肉墊踩在地上沒有一絲聲響,它把大尾巴垂下來,綴在後面悄悄跟了上去。

張景明家中亮著燈,李盛看著他進了大門,自己望兩邊看看,順著旁邊的一顆小樹躥上了牆。

他看著張景明用飯、吃藥,最後在書房歇下了。

這看起來也沒問題啊,李盛有些不解,他伸出後爪撓撓耳朵,眨了眨眼睛,明黃色的貓瞳在夜色裡亮閃閃,像是兩顆小燈泡。

李盛左右看了看,跑到旁邊窗戶上一個花盆裡打算臥下徹夜看守,這花盆盆壁挺高,盆邊沿跟裡面的土面有半尺的距離,李盛往裡面一趴,還能躲風。

至於裡面的原住民——一棵葉片闊長,的像是蘭花一樣的植株,則被貓貓頭連根拔起來了。

黃色的大貓咪叼著那棵可憐的花,左右看了看,跳到旁邊的花壇裡伸爪子好歹扒拉出來一個小坑,然後把植株種了進去,最後埋完土,還用肉墊拍了拍——對不住啊小花,碰上我算你倒黴,要是你實在沒運道撐不過去,就當是給你家主人做貢獻了!

折騰完這個,李盛等著外面的巡邏隊過去,又跑到廊下叼了個草帽過來墊在花盆裡——拔花的時候帶出來了好多土,他現在沒人照顧又不想自己舔毛,還是要注意一下衛生的。

李盛躺下睡覺,怕自己睡死過去還讓係統給自己定鈴,係統的回複很冷靜,但語調有種高等智能受到侮辱

的憤恨感:“你沒積分了。()”

賒賬!?()_[(()”——李盛一甩毛爪子很是瀟灑,等小爺我當了皇帝的心上貓,錄一遍國庫,再把明宮內十二監四司八局都看一個遍,還賬不就幾天的事兒?

李盛就這樣趴在大花盆裡睡覺,在二更天的時候,他忽然聽見裡面的呼吸聲有些急促,這聲音很細微,但他現在可是擁有種族天賦的貓科啊!

黃色的大貓貓一骨碌爬起來一腳踹開窗戶紙衝了進去,就看到張景明滿面潮紅呼吸短促,李盛湊近了他的額頭把爪墊覆上去——高燒啊!

他當即嚇了一跳,尾巴毛都乍起來了,怪道張景明病得又急又凶,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他眼下都四五十歲的人了,文人書生體質弱,最近朝局動蕩,他心裡又存著事兒,不免病來如山倒,古代又沒有抗生素,風寒嚴重了是會要人命的!

眼看著張景明雖然難受,但還是沒醒過來,李盛想了想,還得叫人去請大夫,但是他現在就是一隻貓啊,去叫人也沒人聽他的!說不定還會被驅趕。

想了想,李盛跳到張景明的床頭,伸出肉墊碰碰他的臉,試圖把人叫醒。

要是人沒病著,他上去呼一巴掌或者隨便砸碎兩個茶盞也沒事,但現在人還在發熱,病中再受驚隻怕不好。

但是張景明昏昏沉沉,李盛叫了半天也沒反應,看來這麼溫柔是不行了,李盛一咬牙,開始用肉墊使勁兒拍打起他的胳膊來——趕緊醒啊!老張,你家世子就要當皇帝了!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爭點氣啊!

被拍了幾下後,張景明似有所覺,眼皮動了動,看起來要睜眼,李盛順勢收手,拐到旁邊的小屋子去叫人,張景明頭昏腦漲,眼睛睜開一條縫,恍惚間隻覺得眼前閃過一隻大黃貓,尾巴還挺粗,他隻覺得自己燒糊塗了,勉力支撐起身體開始叫人。

值夜的小廝睡得也挺沉,這個沒病,看著還挺健壯,李盛就沒那麼客氣了,上去照著人臉就是左右開弓貓貓拳,沒兩下就把人打醒了,他迷迷糊糊地一歪頭,剛清醒了些就聽到自家老爺啞著嗓子在叫人,慌忙滾下床跑過去伺候。

李盛躲在床下,聽著那邊說話聲,不多會兒整個府都鬨起來了,一堆人出去滿城地找大夫,李盛聽見大夫進來開始把脈看診,這才悄悄溜了出去。

這邊人都起來了,好容易暖好的窩也沒法睡了,還得另外找地方,李盛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已經被自己壓扁變軟的草帽窩,跳上牆頭跑了,暫且受幾天苦,等以後小爺發達了,什麼樣的窩沒有?!

他跳出去後找了個大樹,在樹乾上睡了一覺,到了第二天再來,就看見了這座王府的主人,他未來的準鏟屎官,大明朝下一屆掌舵人——朱厚熜。

日後壓得滿朝臣工喘不過來氣的嘉靖帝,眼下才不過十四歲,兩年前父親去世,他便以世子的身份開始主持這偌大的興王府,隻等二年孝滿繼位興王,便要在湖北安陸這個小地方一代代經營下去,但誰知平地起波瀾,他的堂兄,大明皇帝朱厚照竟在壯年無嗣而亡,如此,事情就變得複雜起來。

() 皇帝無嗣,不免要從旁枝選嗣子入大宗繼位,眼下最合適的,同時最合禮法的,就是朱厚熜。

後世總有人說朱厚熜這個皇帝不念恩情,對一手把他推上皇帝之位的張太後太過刻薄,對楊廷和也是君臣反目不思感恩,但李盛穿過來看完資料後才明白——論起宗統血脈皇家玉碟,朱厚熜就是第一順位!

憲宗成化帝早年偏寵萬貴妃,子嗣稀薄,到了後面宮內才有孩童啼聲,弘治帝朱佑樘是成化帝第二子,前面的兩個哥哥都是年少早夭,所以,實際上,弘治帝是長子,而第四子,也就是次子,便是興王朱佑杬。

弘治皇帝一生隻有一個張皇後,兩人琴瑟和諧恩愛一生,但膝下卻隻有武宗朱厚照一子,而今武宗無子,弘治帝這一脈的大宗中再無繼統之人,便要從小宗中,也就是弘治皇帝這一輩的諸王中選繼承人,而興王佑杬列諸王第一,號稱“長王”,未就藩時每逢有國家典儀,都是他帶著弟弟們行禮。

武宗絕嗣,無論是以血緣還是以皇家玉牒論起,朱厚熜都是第一順位。

至於後世所言“就算不按照宗統來,又怎麼樣?既然把這個機會給了朱厚熜,他就得感恩”雲雲,李盛隻想冷笑,若不能服眾,遠看有燕王朱棣北上勤王,近年有寧王朱宸濠起兵謀反,無視皇家宗統?隻怕張太後沒這個膽子。

屋子裡面傳來說話聲,李盛瞥了一眼門口邊上的一堆護衛,要過去偷聽,隻怕有點困難,他果斷賒賬讓係統轉播。

“殿下何必來此,臣病了不打緊,要是連累了殿下,便是我的罪過了!”眼下皇帝病重,朝野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興王府,朱厚熜眼下最要緊的,是要穩住。

“張師傅病了,我總要來看一看,何況我並不進去,又戴了藥囊,不必掛心,好生養病才是。”

屋子裡的人都被趕出來,兩人的說話聲低得近乎氣聲。

“殿下當謹慎持重,正在風口浪尖上,府中上下,都要安靜規矩。”

“我已然吩咐下去了,張師傅放心便是,我還帶了些藥材,讓大夫看著用吧,不要吝惜。萬望張師傅快些好起來,日後,也好繼續輔佐孤啊。”

最後一句話,朱厚熜說得尤其輕,張景明對上幼主的眼睛,自然知道他說的,不隻是興王藩邸,更有來日。

眼下皇帝病重,臥床淹纏,生機微末,若有個萬一......

他神色一肅,強撐著在床上伏臥下去:“臣自當萬死以報。”

朱厚熜探望完張景明便走出去了,臨離開前,他望著老師身旁伺候著的人:“你這臉上怎麼弄的?這印記越看越像貓爪印。”

那小廝頂著滿臉貓爪形狀的紅印一臉迷茫,昨天他一醒就忙得腳不著地,哪裡有時間照鏡子看自己?府中都顧著老爺的病,也沒人理會這個。

聽著這句話,在樹上悠哉哉晃尾巴的黃色大貓貓有點心虛地把自己往樹葉後面藏了藏,咳,當時他一著急,勁兒就大了點,那不是沒辦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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