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太太真是氣得狠了, 晚飯都沒吃,就回房躺著了。
馬蕙蘭被大嫂叫過來勸老太太,她說:“您這是乾嘛呀?議親議親, 這不是還在議嗎?說句不好聽的, 就跟做生意似的,漫天要價, 就地還錢, 現在是他們要價, 咱們再跟他們好好商議商議就是了!”
“退一萬步說, 大不了這門婚事不成, 咱家東子這麼好一個小夥子, 又不是娶不到媳婦?您用得著生這麼大氣嗎?回頭再氣傷了身體……”
馬老太太突然翻身坐起, “我氣的是這個嗎?”
馬蕙蘭:“啊?”
“我氣的是今天怎麼沒跟你大嫂一起去?我要是在現場,非得一口唾沫唾她臉上!城裡的房子、兩百塊錢彩禮,還要一輛自行車?她當她家閨女是什麼?廠長家閨女呀!”
“沒誠意就早說, 還嫌棄我們家?當誰稀罕他們家閨女!還好意思上門做客?呸,真是白瞎了我的魚和雞!”
馬蕙蘭不知道什麼表情:“……合著您氣的是這些呀?”
馬老太太越說越氣, 枉她還提前給家裡大掃除, 把家裡人支使得團團轉, 又是換新衣服, 又是把長河叫過來掌勺, 還有她那些雞呀魚呀肉呀,老太太想想心裡就堵得慌。
“馬向東呢?明天給我把那小子叫回來, 讓他趕緊分, 趁早分,咱們家要不起這樣的敗家媳婦!他要是敢不分,就給我滾出去, 咱老馬家,少他一個不少!”
老太太正在氣頭上,馬向東偏偏撞上去,沒人叫他回來,沒過兩天,他卻自己回來了。
不知道人家跟他說了什麼,他還傻乎乎地問老太太,“家裡為啥不答應我跟文娟的事啊?”
“為啥?”馬老太太冷哼一聲,“為啥?我告訴你為啥!”
老太太抄起旁邊的笤帚,就是一頓揍,馬向東被揍得滿院子跑,“哎!媽!媽、媽……彆打臉呀!”
馬老太太一點不留情,抽得馬向東臉上、脖子上、手上一道道紅痕,他欲哭無淚,想摸一摸還不敢動,因為他媽還沒教訓完。
馬老太太讓他站好,怒噴道:“你還敢問為啥?城裡的房子、二百塊彩禮、一輛自行車,你把咱家當成什麼了?我告訴你,你爹媽沒本事,要不起這樣的兒媳婦!”
馬老太太粗喘一口氣,指著小兒子的鼻子繼續罵:“你要是有本事,你自己娶去,我不攔著,他老文家不是要你們照顧她爹媽嗎?你乾脆入贅去,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馬向東慌了,“媽我沒有……”他啥時候說過要入贅了?他冤枉啊!
“那你是什麼意思?”馬老爺子抽了一口旱煙,將煙袋鍋子在桌子上磕了磕,說道:“老四,咱家什麼條件你自己知道。你大哥十三四歲就跟著我下地,拚死拚活地乾,你二哥,為了給家裡省口糧食,十幾歲上下就偷偷跟著當兵的走了,這些年在部隊,也算得上是把腦袋彆在褲腰上……”
“你呢,是家裡的老小,家裡人都照顧你,十幾歲的時候你隻管在公社讀書,萬事不操心,後來初中念完,進不了城,回來種地,家裡也沒怎麼要求你,任由你東一鋤頭西一鋤頭打醬油,你掙的工分有沒有你大哥一半多?”
“老四啊,咱家裡要說對不起誰,那是對不起你大哥、對不起你二哥,從來就沒有對不起你!”
不知道是因為傷痕,還是因為從心裡湧出的羞慚,馬向東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馬老爺子目光如電,直刺馬向東的心裡,“你問家裡為啥不同意你的婚事,你為啥覺得家裡能拿出來那些東西?因為去年家裡的分紅?”
“不是,爹,我沒想過——”
馬向東解釋的話還沒說完,馬老太太已經炸了,“好啊你個馬向東,歪心思動到家裡了,分紅跟你有一毛錢關係?那是分給家裡的!就算是人口錢,你在城裡上你的班,給養殖場幫過什麼忙了?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臉皮怎麼這麼厚呢!”
“媽我沒有!我真沒想過!”
馬向東真是委屈死,要不是爹說,他都沒想起來家裡還有分紅錢,他媽管錢管得細,把三個兒子的錢分得明明白白,從來不存在拿其他兒子的錢來貼補誰的事,他怎麼可能拿這筆錢來結婚?他又不是欠揍?
馬老爺子覷了他一眼,能看出老四說得是真話,他問:“不是打這筆錢的主意,那你有什麼想法?”
馬向東瞅了一眼他爹的臉色,試探地說道:“我現在月工資十二塊,等我轉正至少能拿二十塊,我在運輸隊用不著錢,省省一兩年應該能存下……我想著姐夫現在應該不缺錢,就暫時不還……”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說不下去了。
馬老爺子臉色鐵青,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姐夫厚道,對你、對咱家已經夠好了!你以為你能進城當工人,你就是個人物了?沒有你姐夫,人家認識你馬向東是誰?”
“你去看看,整個紅旗公社,哪家女婿對小舅子、對老丈人家能幫襯到這種程度?你記著你姐夫的好了嗎?啊?你知道你姐夫不缺錢花?他不缺錢,你就能借錢不還嗎?”
“我不是不還——”
“還敢頂嘴!”馬老爺子拍拍自己的臉,“你能厚著臉皮去跟你姐夫說,我都沒臉見他!你姐夫娶的是你姐,不是咱家一大家子!他是欠咱家的嗎?還是欠你馬向東的?”
馬向東叫老爺子說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爹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以後我把每個月工資都交給媽,都拿來還給姐夫!”
馬老爺子在心裡暗暗搖頭,這性子,真是被家裡慣壞了,好在現在教還不晚。
“你要記著,就算是親戚之間,也不能把人家對你的好當成欠你的……”
門外,蘇長河本來是來找馬老爺子商量建學校的事,不妨撞見老兩口教訓兒子,他拉著馬蕙蘭悄悄退了出去。
這時候他進去,太尷尬,東子一大小夥子也給他留點面子。
不過,蘇長河跟馬蕙蘭咬耳朵,“這小子有點飄了,還是得給他緊緊皮。”
馬蕙蘭道:“媽早就想教訓他了,他還傻不愣登跑回來往槍口上撞,也不知道人家跟他說什麼了?”
“還是太年輕啊!”蘇長河感歎,“沒經過社會的毒打,你想想,老馬家在隊裡條件數一數二,他又是家裡最小的一個,老爺子老太太嘴上說得狠,對小兒子嘛,還是照顧得多,包括大哥大嫂也是。”
小舅子過完年才十九,和大哥都差了十幾歲,大哥看他還不跟看孩子似的?
包括他和蕙蘭,自從穿過來,對小舅子,也是一副對孩子的態度,所以他一開始在他倆面前還拘束,後來有啥說啥,遇到事了,第一反應就是喊姐夫。
蘇長河反思了一下自己,“我得跟老高打聲招呼,看著點他就行,彆給太多額外照顧,他就是工作上太順心了,都有空為感情發愁了。”
馬蕙蘭覺得他的想法有點偏頗了,“工作和感情又不是隻能二選一,年輕人,適當的年紀,遇到好的,談談怎麼了?”
“那你說那姓文的姑娘是好的?”
馬蕙蘭無話可說,當然不能因為一件事,就武斷地說人家姑娘不好,但是人難免有遠近親疏之分,她當然站老馬家。
馬向東遭受了一場來自爹媽的共同教育,整個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蘇長河主動請纓,騎車送他到公社,這小子一路上都不敢和他對視。
等車的時候,他躊躇了會兒,說道:“姐夫,對不起。”
蘇長河拍拍他的肩膀,“姐夫對你是寄予重望的!彆忘了當初和你說過什麼?養殖場還等著你回來教大家開車,我們的運輸都得靠你,將來養殖場能不能向更遠的地方發展,也都靠你了!好好學!”
馬向東聽著這一番話,既為姐夫這樣看重他而感到滿足,同時心裡又一陣陣愧疚,他是帶著任務去運輸隊的,可是他卻沒有努力學,最近還經常請假。
“姐夫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學!”馬向東堅定地說道。
馬向東回到運輸隊,放下雜七雜八的心思,埋頭於工作,中間文娟來找他,他本來不想見,後來想想,還是見面把話說清楚更好。
文娟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說要跟我分手?”
馬向東點頭,“是,你們家提的條件,我家真的做不到……”
“那不都是為了我們倆好?”
“就算為了我們倆好,我也不可能讓我爹媽哥嫂勒緊肚皮供我結婚,對不起,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馬向東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文娟重重地跺腳,“你個呆子!”
你們家明明能吃上那樣的飯菜,你哥還是軍官,就算沒有兩百塊,難道連一點錢都拿不出來嗎?
文娟氣衝衝地回到製衣廠上班,憋了一肚子氣,心道:你要分就分,我文娟又不是沒人要?
不過經過一下午,她慢慢冷靜下來,馬向東是她目前最合適的選擇,他家庭條件還算不錯,結婚後他們在縣城,她就能當家做主,如果不嫁給他,她就要嫁給車間主任的侄子。
想到車間主任侄子的五短身材大齙牙,文娟暗暗搖頭,不行,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晚上下班回家,她跟她爸媽攤牌,“向東我是一定要嫁的!”
文父將筷子重重地擱下,文母看了男人一眼,忙道:“我們又不是不讓你嫁,現在是他們家不同意……”
“那你們為什麼一定要那麼多彩禮?”
“你這臭丫頭!”文母罵了一句,“我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
“好啊,為了我,那彩禮該讓我全帶回去吧?既然都是我的,我做主,不要!”
“吃裡扒外的東西,還沒嫁過去就向著人家,我養你這個女兒有什麼用?”文父舉起巴掌要抽她,文母趕忙攔著,“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文娟可不是站著挨打不動的人,她起身躲遠,說道:“說什麼為我?你們敢說那兩百塊錢不是給弟弟要的?還有自行車,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自行車了?還不是他要?”
二姐和爹媽發生爭吵,文弟卻旁若無人地抱著碗吃飯,聽到二姐提起他,他才抬起頭,左右看看,把碗一放,“不吃了!”不高興地溜回房間。
“哎呦二妹你扯到你弟弟身上乾什麼?錢是我們要的,當初你接我的工作,是不是說過將來還給你弟弟?我們現在沒要你還工作,自己找人托關係給你弟重新買一份工作,這錢是不是該你出?人家要的還不止二百呢!”
“弟弟是你們孩子,我跟大姐就不是嗎?”文娟咬牙,忍住眼淚,從小到大,有好吃的是弟弟的,有新衣服還是弟弟的,她跟大姐上小學就要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弟弟長這麼大,家裡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
這就算了,當年她沒有工作就要下鄉,她也才十五啊,她爸媽都不肯為她考慮,她要不那麼說,他們肯把工作給她嗎?
“爸明明有工作,為什麼不把爸的工作給弟弟?我們家根本就不需要買工作……”
“那怎麼一樣?你爹現在是五級工,你弟接班就要從頭乾,中間差了多少錢?”文母也覺得女兒有些不知好歹了,她抱怨他們不為她考慮,她自己怎麼不為家裡考慮?
兒子要是接了老頭子的班,他們老兩口都沒工作,家裡隻靠兒子,一個月才拿多少錢?以後兒子結婚怎麼辦?現在城裡的姑娘個個都要求三轉一響,老頭子多上幾年班,還能把這錢給掙回來。
說起來,他們要的又不多,三轉一響不就要了個自行車。
文母語重心長地勸女兒,“他們家連這個錢都拿不出來,你嫁過去能過什麼好日子?那還是個鄉下人家,咱們滿家屬院,你看看誰家姑娘嫁到鄉下去了?”
“你現在年輕,隻看著馬向東長得好,這過日子長得再好有什麼用?二妹啊,你聽媽的勸,你是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媽怎麼可能害你?車間主任家侄子雖然長得有點磕磣,人家家裡條件好啊,他爸媽都有工作,就這一個兒子,以後掙的錢不都是你們的?”
文娟冷笑,那叫有點嗎?個子沒她高,一嘴齙牙,還以為自己多搶手,第一回見面,就想拉她手,還他們家兒媳婦要賢惠,會照顧男人,以男人為天。
不知道的,還以為解放婦女把他家漏了呢!
他爸媽有工作就怎麼樣?當她不知道嗎?他家條件這麼好,為什麼找到她?還不是頭一個說親的姑娘還沒進門,就叫他媽給嚇走了,真以為自家兒子是什麼寶貝,把未來兒媳婦當成跟她搶兒子的人磋磨。
他家還不止一個婆婆,上面還有個奶奶,在那一片也是有名的潑婦。
文娟是腦子壞了,才會嫁過去。
她冷冷道:“國家都說了婚姻自由,你們要是敢逼我嫁給車間主任的侄子,我就去婦聯告你們!”
“你敢!”文父大怒。
“你看我敢不敢?我不僅要告你們,我還要去舉報你們買工作,將來弟弟搞對象,我還要把他對象也搞黃!”
文父文母被女兒的發言驚呆了,愣了一會兒,文母拍著大腿哭道:“你個討債鬼!我當初生你乾什麼?你就是來害我們家的!”
“彆哭了!”文娟反而異常冷靜地談條件,“要麼我們魚死網破,大家一起完蛋,要麼我們各退一步。”
文父文母看著她,“怎麼各退一步?”
“你們不就是想給弟弟買工作嗎?家裡這麼多年存款應該也有不少,彆說沒有,爸的工資擺在這兒,我接媽的班,也按照你們要求,每個月交十五塊錢回家,家裡有多少錢,算也能算出個大概……”
“你們先拿錢給弟弟買工作,兩百塊錢我答應給你們,不過不是現在,馬家拿不出這麼多錢,媽你讓大舅媽跟他們談,最多要五十塊,我手裡攢了一點,也給你五十塊,剩下的一百,結婚後,我每個月給你二十,要不了半年就能給完。”
文父文母互相看看,不大滿意,“你本來每個月就要往家裡交十五……”
“誰家女兒結婚後還往家裡交工資?要不要在家屬院問問?弟弟以後結婚,弟媳婦是不是也要給她娘家交工資?”
“那就不說這個……自行車呢?”
“自行車沒有,不可能,頂多,我再多給你兩個月錢。”
文母不願意,兩個月才四十,“半年,多給半年。”
“媽你彆太過分!”一輛自行車,最便宜的也才一百多,“您要是不願意,行,我們找婦聯來說。”
“行行行,兩個月就兩個月!”
“那你明天就找大舅媽去馬家說,爸媽我婚要是結不了,我就一輩子賴在家裡,到時候家裡有個找事的大姑子,我看誰肯嫁給弟弟。”
文娟豁出去了,捏著文父文母的命脈,逼得兩人不得不按照她說的辦。
遠在前進大隊的老馬家還不知道馬向東的婚事另有轉機,馬老爺子他們吃完飯,正在蘇家商量蓋學校的事。
年前分紅會上就說過,等餘下的兩筆貨款收到,要搞搞村裡的基礎建設,現在貨款已經收回來了,蓋學校的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蘇長河已經有了簡單的想法,他道:把原來大隊部的房子推倒,就在原址上蓋,那裡位置剛剛好……”
隊裡有人舍不得,“推倒是不是太浪費了?留著房子還能放放其他東西。”
還留啥呀?都多少年前的房子了,破就成啥樣了?再留著都成危房了。
蘇長河道:“學校至少得兩間房吧,還有老師的辦公室、養殖場的辦公室以及大隊部,起碼得五六間房,不在大隊部原址蓋,隊裡哪還有這麼大地方?”
橫豎不能占田地,隊裡蓋了養殖場,養殖場占地也不小,現在可沒多少空地方了。
“推倒就推倒吧!”手裡有錢,馬老爺子也有魄力了。
蘇長河比他還有魄力,“咱們現在蓋的房子不能糊弄,以後至少要用十年,所以乾脆全蓋磚瓦房,一勞永逸。”
全蓋磚瓦房至少得多花一倍的錢,馬老爺子連帶馬七叔他們都有些猶豫,架不住蘇長河堅持,“既然要蓋,當然要蓋好,彆為了省那一點,回頭用不了兩年,又得重蓋,這不是更浪費錢嗎?”
他們又說不過蘇長河,最後還是決定蓋磚瓦房,蘇長河對馬向華說,讓他看著拉起隊伍,先拆著,他這兩天就出去一趟,弄點磚瓦回來。
“拉什麼隊伍?”馬七叔道:“學校、養殖場、大隊部不都是大家的,就從隊裡找人,這段時間大家也不忙,隊裡的壯勞力全拉去乾活!”
“那也得給工錢吧?”
“不用!”馬七叔擺手,“為大家自己蓋房子還收工錢,美得他們。”
馬老爺子和馬有田也說不用,就隊裡的壯勞力來蓋。
蘇長河想了想,“那就這樣,不給工錢,咱提供一頓午飯,乾完活大家夥也彆回家吃了,就在空地上吃。”
這事就這麼定下,其實關於學校這邊,蘇長河還打算再招個人,誰呢?陳誌強。
下半年要是再有孩子入學,學校也該分兩個年紀了,其實就現在來看,一個班上學的孩子年紀相差也比較大,有十二三歲比他兩個侄子還大,也有才四五歲的小娃。
隊裡人圖省事,想著把孩子丟進學校,有老師管,不用他們操心,但是這些孩子都放一個班,學習進度不一樣,老師不好教,也耽誤那些大孩子。
分班是必要的,到時候,學校的事也不少,也該有個校長,蘇長河屬意的校長就是陳誌強。
這位老大哥十幾年如一日,認真負責,關心弱小,性子又直,老實說,他這樣的人放在人事關係複雜的單位,或許不得領導喜歡,但是在學校就剛好合適。
蘇長河將這些事在腦子裡轉了一圈,暫時沒提,打算先探探陳誌強的口風再說,他跟馬老爺子他們說起另一件事——老師們的工資。
之前隊裡沒錢,老師的工資以工分結算,現在養殖場掙錢了,蘇長河就問要不要給老師也換成按月發工資。
“有這個必要嗎?”馬老爺子問。
“主要是咱們現在也不差這三瓜兩棗,又想把學校搞好,當然向公社看齊,提高老師的待遇,也希望他們能好好教書。”
幾個老爺子一商量,這筆錢確實不多,不過他們認為還是應該從大隊部出,學校畢竟是生產隊的學校,不是養殖場的。
而且,“錢要是養殖場出,大家沒感覺,要是跟他們講,從大隊公賬出,他們才會肉疼,一肉疼才會為了把便宜占回來,把孩子送去上學。”
蘇長河豎起拇指,不愧是老爺子們,對隊裡人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
之後幾天,蘇長河帶著衛陽出了趟遠門,跑到鄰縣才把磚瓦拉回來,兩車的磚瓦卸在旁邊空地上,而隊裡人已經把原來的大隊部房子拆得七七八八,能用的單獨放在一堆,不能用的,先拉到打穀場上。
春天才到,前進大隊又是一派熱火朝天的忙碌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