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怪物奴隸 宴會。(1 / 1)

鉑林頓宮是整個帝國最為雍容華貴的地方, 白玉石階上紅毯鋪地,金樽佳肴擺放得應有俱全,貴族和軍官推杯換盞,訓練有素的仆人魚貫而出紛紛為他們斟酒, 明亮而華麗的水晶燈下照映出衣香鬢影的美景。

悠揚歡慶的歌謠穿透整個穹頂, 餘音繞梁飄到一間稍微靜音略顯空蕩的隔間。

“他這孩子,鮮少在我面前發脾氣。”厚重威嚴的嗓音輕輕響起。

待在身邊伺候的侍官勾下腰來, 將泡好的香醇伯爵紅茶優雅地倒入瓷杯之中, 雙手捧著緩緩端至陛下面前, “公爵總歸是不會與陛下置氣的, 這次也是一樣。”

皇帝疲倦地按了按印有褶皺的眼角, 沒有接過侍官手中的杯盞,眉心擰起一抹小弧度,輕闔著眼睛休息沒再說話。

過了很久, 才響起一句:“希望是吧。”

而另外一邊, 淩冽的冷風從馬車上呼嘯而過, 車身穩當地一路穿過幢幢的黑森林, 極其囂張地在繁華街市上大搖大擺地橫行,最後一路停在鉑林頓宮面前。

一隻粗糙卻修長的手指將門簾掀起一道小口, 低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主人,到了。”

溫萊懶散地打了一個哈欠, 撩起簾子挑起視線朝鉑林頓宮看了一眼, 門口兩側都佇立著拎刀的衛兵, 高長的軍帽肅然整齊, 溫萊踩在鬱重山的彎曲的脊背上下車時,帶領的長官將手貼在胸口朝他微微敬了一禮,笑著表示:“大人, 宮宴已經開始了,祝您玩得愉快。”

溫萊輕應了聲穿過長長的階梯往裡走,載歌載舞的聲□□過牆壁飄進溫萊的耳朵,他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倏地不輕不重笑了一聲,略歪著腦袋打量著一旁的人,“你看起來似乎有些緊張。”

他的聲音夾柔著調侃的笑,輕快的聲線好似想將這種緊張忐忑的氛圍給緩解放鬆,所以才故意取笑兩句。

鬱重山鴉羽般的黑睫顫抖一下,那隻空蕩蕩被掩蓋在純黑眼罩下的眼睫毛略微地不適,他搖了搖頭否認著。

果不其然溫萊的聲音果然淡了下來,他收回睥睨的目光:“沒有最好,收起你那副丟臉的樣子,畢竟我最討厭沒有價值的蠢貨。”

“是,主人。”

溫萊一進入大廳內,舞池中央扭動的人群有一瞬息的凝固,揚起的純白裙擺也緩緩從轉圈的狀態落下來,貴族裡的紳士和小姐紛紛回首朝溫萊望了過來。仇視的眼神從貴族那一派不懷好意地盯著,溫萊閒散地挑了一下眉,想著先前議會結下的梁子到現在都還沒解呢。

“大人。”有著一頭金色麥浪的卷發女生小心翼翼提著裙裾羞赧上前,她欠了欠身,漂亮又大膽地說:“我能邀請您跳一支舞嗎?”

她盯著溫萊那張足夠迷倒一群女人的臉,心臟恍惚如雀鳥跳得飛快,兩頰緋紅,為了緩解這種小女生心態的膽怯,菲莉絲忙不迭慌亂地轉移視線,目光一凝陡然落在那張醜陋猙獰的面孔上,黑色陰森的眼罩遮住了眼,卻蓋不住那火燒火燎後留下的瘢痕。

菲莉絲被赫得心驚膽戰,唇裡溢出一聲驚呼,明顯被嚇了一跳。

溫萊沒什麼情緒的眼神掃了奴隸一眼,鬱重山低垂著腦袋自動退到一旁的角落裡。

“當然可以。”溫萊重新勾起了唇角。

絲竹管弦換了一個調,從高昂輕快的曲樂變得纏綿婉轉,鬱重山被拋棄在灰暗無人的角落裡,低垂著腦袋躲藏在不被注視的地方,完全被上流社會所隔絕在外。

溫萊禮儀十足地邀請著菲莉絲跳了一首華爾茲,期間女孩的臉頰染上一層紅雲,她跟隨著溫萊的步伐謹慎地踏步,羞紅又忐忑地小聲說:“我還以為您會拒絕我呢。”

要知道先前被溫萊公爵婉拒的少女可是數不勝數呢,以至於後來圈內沒人再敢腆著臉皮上前邀舞,畢竟被一位英俊又溫雅的紳士拒絕實在是一件過於丟臉的事情。

溫萊輕輕托著對方的手,臉上又顯露出那股溫柔的微笑,親切體貼地表示:“勇敢的小姐不應該要被拒絕。”

他嘴裡吐出的話,音色,語調,總是帶著幾分刻意的因人而異,菲莉絲被他哄得極其開心,小臉嬌羞地泛紅,親昵地對著公爵斷斷續續說著話。

溫萊的長相著實過分優越,即便老公爵一派對他做事的中立態度深惡痛絕,可他那副模樣卻又討得許多女孩的歡心,紛遝議論的低語聲晃過鬱重山的耳廓,他本該遵守應該的規矩在這種場合上低著腦袋,卻又被不遠處的燭火晃動著眼睛。

“看看,他笑起來可真夠迷人的。”

“要是和公爵跳舞的是我就好了。”

笑了?

鬱重山維持著一個姿勢許久,後脖甚至開始出現輕微的澀痛,他舔了舔嘴唇,脖頸的酸疼感令他難以言喻,稍微有點不能忍受,於是他把頭抬了一抬,抻長,拉伸,緩解腦袋低得過分久了後脖才有的痛感。

映入眼簾的是主人與菲莉絲翩翩起舞的畫面,他微笑著,看起來並不虛假,神態和舉止帶著少有的對女士的尊重和禮節,就連嘴角邊上的笑容也收斂住那幾分漫不經心的詭異。

鬱重山隻看了一眼,便很快地將頭垂了下去。

黑暗的瞳仁裡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並非是那些懷春少女所帶有的嬌羞眼神,而是掙紮,抵抗,以及一絲不解。

他實在是不明白,一個如此虛偽狡詐披著人皮的東西,為什麼會得到那麼多人的喜歡?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喜歡?

鬱重山眼仁下垂著,又浮現出這種荒誕的不解。

腦海裡斯文貴氣的公爵輕摟著佳人的畫面浮出水面,然後再次地,就像是入室行竊的賊一樣,鬱重山咽了一下喉嚨,偷偷地違反著應有的規則,將腦袋不露痕跡地揚起來,不由自主地朝著那個方向窺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