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怪物奴隸 熬鷹。(1 / 1)

鬱重山關上門後, 腳步輕悄地在走廊上行走著,轉至拐角處時,身著狼狽淩亂的傭人焦躁怒意地衝至面前, 抬手就給了鬱重山一拳。

他脖子上還有被繩索捆綁住的紅痕,顯然剛才沒有及時趕到公爵身邊並非意外, 而是被人刻意困住了,讓他不能前來。

“你以為你做出這點小伎倆, 公爵就會對你高看幾分嗎?奴隸不愧是天生的賤種, 連使出的方法都要比彆人更加惡心呢。”

拳頭流星般砸下,將鬱重山差不多痊愈的臉頓時錘得一片青紫,特意梳理整齊的碎發散落在額頭上,幾縷黑發遮住黑白分明的眼球。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每次我服侍公爵時, 你就像條惡心黏膩的可憐蟲一樣, 躲在陰暗的角落裡一眼不眨地偷窺著。你是不是覺得,就憑你那偷學的伎倆,也能將公爵伺候得與我分毫不差?”

咯咯捏響的五指攥緊猛地砸在鬱重山的眼尾處, 來人肯定是氣瘋了, 才失控地沒收住手腳,面容稍微歪曲地咬牙切齒,力道大到近乎快要將鬱重山的眼球給錘出眼眶。

眼睛向來是最脆弱的部位,拳頭毫無收斂地使在上面,頃刻便將眼球擊打得迅疾充血,眼尾的地方隱約有幾顆血紅的水珠滾下來。

鬱重山頭發散開,長而亂的黑發披在腦後,額前的頭發遮住他眉眼的神情,忽地他嘴唇極輕地囁嚅兩下, 聲音輕若蚊蠅,卻極為靈敏地繞進傭人的耳廓內。

他湛藍色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極大,怒火中燒的狀態下仿佛沸騰的油鍋中濺入一滴水珠,劈裡啪啦燒得極響,眉梢間都沾染了憤怒的火光,瞬間如同野獸般將鬱重山按倒在地,在寂靜的走廊裡失控地咒罵虐待著這個不知分寸的黑發奴隸。

鬱重山嘔出一口溫熱的血,將走廊上鋪墊的紅絨地毯染得更加猩紅豔麗。

拳頭挨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十分的紮實,肌膚上留下青紫交錯的重痕,鬱重山死人一樣僵直地躺在地板上,帶著幾分自暴自棄的可憐勁,雙手無力地垂在兩邊,就連本能地護住腦袋的動作都沒有。

將近幾分鐘過後,沉穩嚴謹的聲音傳來,管家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冷不丁開口:“這是在做什麼?”

他話裡沒有責備的字眼,卻偏偏讓人無端生出一種畏懼的害怕。傭人立即從地上爬起來,臉色倉促地看向管家以及身邊那位風度翩翩的公爵。他臉色從氣急敗壞的漲紅變成語無倫次的蒼白,期間磕磕巴巴地才將所有的事情經過一並解釋清楚。

“事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公爵大人,我並非無緣無故地對他使用暴力,我也知曉,在莊園裡傭人必須遵從規矩是不能互相鬥毆的,可他做出的事情實在太過令人懊惱。”

溫萊睨了眼雙手撐在地面上的鬱重山一眼,“事情是這樣嗎?”

鬱重山滲黑的眼球還在往下透著血,眼白部分好似裹了一層血霧,眼睛赫然變成了紅色,抿緊了嘴唇承認:“是的。”

溫萊按了按稍微有些疲憊的眼角,對著管家做了一個處理的手勢後,便挺著冷漠的背影離開了。

管家朝著溫萊的背影頷首,等確定公爵身影消失不見後,才又恢複那種機器般的冷酷狀態說:“你可以收拾東西離開了。”

傭人聽到管家的指令後鬆了一口氣,心中頓時湧現些許慶幸,他極小地喘了一口氣,壯碩的身姿站得十分筆直得意,腳邊上是痛苦地捂著眼睛不斷抽氣的鬱重山。

他心裡冷笑一聲,但是當著管家的面還是稍微維持著該有的謙卑和禮儀,低低的語氣還是壓抑不住那股幸災樂禍,“聽到沒?你可以收拾東西離開了。”

傭人重複一遍管家的話,引得對方淡然無波的眼神倏地朝他投來,倏地莫名掩唇偷笑一下,不過他還是很好心地再次一字一句解釋道:“公爵的意思,是讓你——”他舌尖稍微停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好詞,拖長著音調說:“滾出去。”

啊?

啊!

對方如若雷擊,兜頭蓋臉地將電流竄遍他全身,以至於他臉色白得仿佛塗抹了滲人的白.粉一樣,血色儘褪地拉扯著即將離開的管家詰問道:“大人,我不是都解釋過了嗎?我不是故意打他的,我隻是被激怒了,如果隻是因為這個事情,你想要責罰我都成,請彆趕我走,我實在是不想,實在是不想····”不想再回到那個坑坑窪窪泥濘不堪的貧民窟了。

管家蹙眉凝視著被他弄皺的衣袖,微微擺了擺腦袋,“你還是不明白,不是因為這個。”

他大慈大悲地喟歎一聲,視線從鬱重山的臉上一瞥而過,“而是公爵府邸上不需要愚蠢無用的人。”說完話他便離開了,一嗒一嗒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死寂的走廊裡頓時隻留下鬱重山和這個剛被解雇的傭人。

傭人顫抖著雙手無助地覆蓋在自己的臉頰上,是因為被這個眼前的奴隸擺了一道,居然還妄想著溫萊來為他主持公道,所以在公爵的面前就顯得很沒用嗎?他瞳仁因為驚恐而縮成一粒小點,臉頰惴惴不安地戰栗著。

倏地鬱重山從地上緩緩地爬起來,用手背抹掉嘴唇上的血,嘴裡發出一些怪誕的低笑聲,咯咯咯,像極了傳說中代表著惡魔的山羊人所發出的怪笑聲。

猛然間這個金發碧眼的男人僵硬地抬起頭來,他恍然間意識到什麼,前幾分鐘發生的事情閃靈般湧現在腦海裡,他眼睛如同青蛙似的突起,囁嚅“你是故意的·····”

他說出那句話明顯是故意激怒自己的。

鬱重山步履略微搖晃地走至他面前,那俊美與恐怖並存的臉頰令人直觀到頭皮發麻,男人啞然地說不出話來,不知為何,他在這個賤種身上察覺到極為陰森驚駭的氣息,驟然將他驚悸得吐不出一個字來。

鬱重山偏了偏腦袋,絲毫不在意自己可憎的醜臉暴露在他面前,又像先前那樣再次低沉重複一遍:“是呀。”

“蠢貨。”

不得不承認,鬱重山在直覺和心理上具備著出乎意料的洞察力,他近乎是巧妙地揣摩出溫萊的心理路程,比起圖謀不軌的小人,溫萊永遠最討厭的是愚不可及的蠢蛋。

如果那名傭人並未將這件事擺到明面上,即便他在背地裡將鬱重山折磨得半死,隻要他還活著,溫萊也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看見,任由他們去了。可是那個蠢貨居然還主動地朝他求饒,被人在背地裡擺了一道後,居然可憐兮兮地朝著溫萊前來主持公道。

這聽著就是一件很沒意思的事情。

溫萊天生很少能對一件事提起興趣,在某種程度上他不僅欠缺共情的能力,大腦也不能分泌出令他接受到興奮和愉悅的物質,他流露在外的表情並不能作為對他的情緒進行判斷的考據,就好比溫萊偶爾掩唇失笑時,並不能斷定他是否真正地感受到愉快,正推和反推都是一種極其錯誤的決定。

可溫萊必須承認的是,一開始他對鬱重山至少是有丁點新奇的,隻不過對方接近的手段過分拙劣,愚蠢讓溫萊迫切想要進食的欲望都大減不少,至少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溫萊都不會向旁人關心起這個人的現狀。

可就當溫萊誤以為鬱重山會趁著這段時間繼續接近自己時,對方又巧妙地沒再出現,簡直就是在隔靴搔癢,倒是讓他稍微有那麼點期待的意思了。

直到過了將近一周,溫萊無意間從露台的位置瞥見鬱重山瘸著一條腿踽踽走著,模樣看起來略微費勁,雙手抱著一大盆看起來有些吃力的盆栽。

溫萊輕抿著手裡的紅茶,突然覺得茶水淺淡許多,於是放置一邊雙肘靠在扶欄上饒有興致地觀摩著鬱重山的淒慘樣。

他手裡的活明顯不是一個人的份量,看來又是被其他人惡意欺淩了吧,說不定這條腿都是被人活生生給打折的。

真慘呀。

溫萊眼裡含著愉悅的笑目光俯視著那個悲慘的黑發奴隸,他眼睜睜地瞧著有人走來朝著鬱重山“喏”了一聲,用喚狗的方式指揮著他將這些花卉多餘的枝椏進行修剪,就沒有沒有名字似的。而鬱重山一點也不見生氣,木訥地接過剪刀拖著沒痊愈的腿往花園裡走。

他的耐心很不錯,將一顆顆漂亮的花骨朵修理得整齊又乾淨,前些天溫萊在用餐時看見後心情相對不錯,還吩咐管家給予這些負責的傭人賞賜,看來這些獎賞原本理應都是鬱重山一個人的呢。

真慘呀。

溫萊托著腮想道,他眼睛眯成一條帶笑的縫隙,面容瑰麗的臉頰露出誘人的笑容時是極其勾人的。

可是還不夠,還遠遠不夠。

溫萊才不會真蠢鈍得覺得對方已經被自己馴服,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裡,說不定正處心積慮地暗算著自己呢。倘若自己稍微不察,後果沒準比被做成人彘的原主還有淒慘。

所以他必須要完全地掌控住鬱重山,就像是熬鷹一樣,不讓他睡覺,活生生地熬著他,讓他備受困乏。

他會製造出一個備受痛苦煎熬的環境,讓鬱重山囚在這種煉獄之下消磨完所有的野心和詭計,如果馴服徹底,那絕對會是一把殺人見血的好刀。

溫萊將管家喚了進來,他百無聊賴地凝視著正老老實實地乾活毫無怨言的鬱重山,可能是他的視線過於的直白,導致對方敏銳地回過頭來,隔著烈日灼燒的光線與溫萊隔空對視起來。

日光過分刺眼,溫萊沒有看清鬱重山的表情,隻是稍一偏頭對著管家說:“放出一個真實消息。”

他細白的手指點了點白玉扶欄:“幾天後的宮宴,我要帶他一起去。”

溫萊側頰露出一個滿足的酒窩,收回懶洋洋的視線回到房間裡,接下來鬱重山會遭受到什麼呢?

他抿直的唇瓣翹起一個弧度。

真是有點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