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男朋友 叩三下,鬼敲門(1 / 1)

溫知舒在第三次將咖啡上的拉花圖案從千層心拉成鬱金香時,引得特來檢查的老板頻頻回首,他盯著溫知舒眼底明顯熬夜留下的浮青,說話也稍微委婉:“最近這兩眼的黑眼圈是沒好好休息嗎?”

溫知舒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萬分慚愧地向老板道歉。

老板見他態度還算端正,敲打幾句:“做事可不能這樣分心,工作內容雖然簡單輕鬆但是還得好好完成,不然的話,到時候就得另外招人了。”他嘴上是故意這樣講給溫知舒聽的,其實心裡根本沒打算另外招人,畢竟很少有價格低廉又認真做事的學生了。

他又被敲打得厲害,深知給一棍子再給糖果的好處,於是又眉眼彎彎說:“如果最近實在有事,請假休息幾天也不要緊。”

溫知舒被他說得心中羞恥泛濫,無異於上班偷懶被領導抓得個正形,而老板又這麼體諒,更是讓溫知舒不好意思,“沒什麼事,就是最近有點失眠。”

老板點頭隨口安慰幾句便走了。

田恬見老板大搖大擺地走後,將手裡衝洗的咖啡杯丟到一邊,朝溫知舒翻了一個白眼,毫不客氣評價一個字:“傻。”

溫知舒看著她,想起她也是有男朋友的,而且聽她之前有意透露出來還是那個男生主動追的她。於是溫知舒此時頗有不恥下問的態度求問:“田姐,如果給人告白信,但是沒回應了是怎麼一回事呀?”

田恬左眉高挑,一哂:“你跟誰告白了?”

溫知舒被他直白地一問,藏在黑發中的小巧耳朵燒了起來,溫知舒不自在地撓了撓,沒敢將鬱淮之的名字說出來。

田恬有點瞧不起他這種懦弱含羞的姿態,總覺得他渾身上下透著股娘娘腔的氣息,就他這種孱弱平板的豆芽身材誰會喜歡?

田恬用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他,“這麼多天沒回應,那多半是沒戲了。”

溫知舒聞言不由難過地頹唐起來,神情懨懨地不再說話了。

溫知舒向來藏不住情緒,眉眼裡黯淡的鬱氣簡直是肉眼可見。

剛下完課室友將胳膊一把搭在溫知舒的肩膀上,“最近這是怎麼著,愁眉苦臉的。”

室友性子外向灑脫,將腦袋靠近溫知舒,“不會是追人失敗了吧?”

溫知舒瞳孔地震,手臂抖了抖,“你怎麼知道?”

室友得意地一笑,“上周上課時看到你包裡的信了。”他語氣調侃中賤兮兮的,手指比劃出一封信件的輪廓,“還是粉紅色。”

溫知舒被他臊得更加垂頭喪氣,室友嘖了一聲,安慰他說:“不就是女生嗎?待會兒跟我去個地方,女孩子多的是。”

溫知舒不擅長人際交流,正要拒絕就被直男室友拎小雞仔似的帶走了,隻不過沒走幾步,手倏地一下鬆開親密搭在溫知舒脖頸間的手。

溫知舒見他停下,回頭問:“怎麼了?”

室友目光落在手上,搖頭說沒什麼,就是覺得剛才胳膊好像被人推了一下,涼颼颼的····可能是錯覺。

酒吧。

溫知舒看著唐周和一群剛認識的人拚酒擲骰,心裡愈加覺得跟著他過來是一個錯誤決定,他躊躇地拉著唐周的胳膊,“要不我還是先回去吧。”

唐周一把將他按在沙發軟座上,“才剛來多久,多玩一會兒不礙事,反正明天沒課。”

周遭一圈都圍著幾個俊男靚女,將骰子玩得爐火純青,輸了的就笑盈盈地端著酒杯灌酒。

不過其中有一個女生看樣子和溫知舒性格頗為相似,縮在沙發的最裡間,不說話也不喝酒,顯得有些孤僻,還沒到半個小時就屢次表現出想走的意思。

她身旁坐的男生見她實在留不住,隻好將女生送到門口攔了輛計程車送上車。

那個男生一回來便聽到一同前來的卷發女生不滿刻薄了句:“真掃興。”

男生見狀回道:“少說幾句吧,誰家裡遇到這種事都沒什麼心情,本來是打算帶她出來解解悶,既然行不通就算了。”

唐周這時來了興趣,插了一句嘴:“發生什麼了?”

男生搖頭說:“沒什麼。”

卷發女生反倒是嘴快回了一句:“就遇邪了唄。”她瞪了男生一眼,囔囔道:“沒什麼不能說的。”

溫知舒本來是縮在角落裡不顯眼的地方,聽到話題從娛樂轉變成靈異後稍微將身子探了出去,重複一遍:“遇邪?”

卷發女生應該是家裡受寵慣了的小姐,聽到溫知舒質疑她的話後擰眉,“你不信?”

溫知舒沉默下來,沒說信也沒說不信,但就是這種不以為然的態度激得女生繼續往下說。

原來那個女生並不是獨生女,上頭還有一個當公務員的姐姐,她姐姐在外面和男朋友合租,有天晚上她下班回來比男朋友早半個小時,那時夜色深沉將近九點。

唐周好奇:“還家裡也能遇鬼?”

男生歎了一口氣,“事情當然不是這樣,而是當時她當時無意間給鬼開了門。”

溫知舒:“開門?”

原來事發當天,女生接到男友電話,說是沒有帶鑰匙待會兒麻煩女生開門。半夜女生淺睡迷迷糊糊之中聽到敲門聲,女生也並不是毫無防備,問了句誰呀,外面傳來男友說話的聲音:“開門。”

女生打開門後,門窗緊閉的走廊外無故生起一陣陰涼的風,而這時又恰巧接到男友的電話,說路上堵車可能半個小時後才能到家。

女生驚恐地關上門,害怕得起了一身的肌膚疙瘩,可門外沒再響起那陣敲門聲,就當她以為是彆人的惡作劇時,忽地瞥見家裡的門縫底下溜進一張黑豆眼大紅臉僵硬扯出一抹笑的小人紙。

溫知舒聽得乾燥的手心生出濕濡的汗。

男生繼續說道:“後來她的姐姐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明明一開始還在好好對話,突然就恐懼地縮起來,就好像和她對話的人長出另外一張陌生的臉。有一次大半夜從床上爬起來,著魔似的拎著菜刀走進臥室——她男朋友本就睡得不安穩,乍一醒來發現她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嘴巴勾著的笑快裂到眼角——”

溫知舒被腦補的畫面倒吸一口涼氣,可越是克製住自己不去想,腦海裡愈加浮現出那樣一副畫面:一個長發白裙的女人在黑夜裡,笑容詭吊地提著刀·····

溫知舒向來是怕極了這種東西,他膽小如鼠,在中元節這種陰氣濃重的日子裡更是不敢出門,於是趕緊搖晃著腦袋將畫面趕出去。

“那沒有請懂得這行的來看嗎?”

男生又歎了口氣,“請了,那道士說纏上的是來結陰親的厲鬼,與她的姐姐有三世姻緣,這輩子來找她姐姐討債。”

“而且那個厲害的道士說:鬼半夜進屋是需要敲門的,且會敲三下,如果你當時開門了,下次鬼進屋就再也不需要敲門了——’”

他聲音故意沙啞裝出一副陰森森的模樣,溫知舒被他嚇得胳膊不禁戰栗一下,隨後借著上廁所的緣故離開了。

溫知舒並未喝多少酒,但由於唐周喝得比較猛,他身上還是多多少少沾上點酒味。溫知舒在水池前洗著手,心裡還是失落鬱鬱的,他盯著光潔鏡中自己的面孔,白皙乾淨,五官清秀,樣貌是根本比不上鬱淮之的,也不怪學長看不上他。

他用紙巾揩著手指上的水,正要離開陡然間瞥見鏡子裡出現鬱淮之冷白的面孔,也就這一刻轉瞬即逝,溫知舒瞪直眼睛回過頭來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出現幻覺。

他忍不住嘲笑自己一番,神情落落寡合,果然心裡念叨久了人也會出現幻覺,這麼一想心裡不免更加沮喪起來。

溫知舒被唐周送回家時,隻有巷子裡的燈還亮著,溫知舒的家是幾十年前修建的老城區了,外觀上一眼望去頹圮老舊,樣式也不如現在新修建的城區時髦科技。

唐周望了眼黑燈瞎火的樓層一眼,“才九點不到就熄燈了,你家睡這麼早?”

溫知舒從包裡拿出鑰匙,“沒,他們去外省玩了。”

唐周頓時一疙瘩,不禁用看小可憐的眼神望著溫知舒,剛到嘴邊的話也努力咽下去沒說出來,心裡尋思一家子什麼人呀,把大兒子留在家裡,和小兒子一同出門旅遊。

不過他也不是愛多管閒事的人,臨走前對著溫知舒叮囑幾句後利落地上車發動引擎開走了。

溫知舒回到家後見著空蕩安靜的室內,沒來由地鬆了一口氣,比起和他們在一起相處溫知舒更習慣一個人待著。

他換上拖鞋將書包放在客廳的書桌上,整個人往柔軟的沙發上一摔,眼皮疲憊地睜著。

目光淩亂恍惚地落到客廳裡那一張全家福上,溫誌強和許玥,中間抱著的是比他小十歲的弟弟溫卓越。

從名字上都能夠聽出來從小寄托了父母深厚的期盼,希望他卓越出眾,望子成龍。

溫知舒收回視線閉上眼睛,思緒混亂,一會兒飄到在酒吧裡聽到的那個故事,隨即又想到溫誌強他們,最後又忍不住想起鬱淮之。

田恬想的沒錯,溫知舒從小性格就比同齡的男孩子要膽怯許多,用懦弱這種具有貶低意味的詞語來形容也不為過。

他五官偏偏又沒有男孩子獨有的硬朗,身材也因為營養不良而羸弱,經常是被欺淩的對象,就連在高考當天也被人用“惡作劇”關在學校的廁所裡。

門鎖得十分緊,甚至為了防止他逃出來還用兩根結實的木棍抵著,溫知舒身上被潑了一層冷水,單薄的校服貼在他瘦骨嶙峋的骨架上,顯得格外的可憐和脆弱。

預備鈴響起的時候,溫知舒手指將門砸出殷紅的血來也沒能打開。黑發分為幾縷濕噠噠地往下淌水,溫知舒無助地捂住發紅的眼睛,瘦瞿的脊背靠在冰涼的瓷磚上無望地滑下。

手背上鮮紅的血珠順著紙白的指尖一顆一顆地淌下,墜在地面上宛若一朵張開的花骨朵,隨即綻放開來如同用鮮血澆灌出來的奇異圖案。

門在此時被擰開,鬱淮之眉心微擰地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那是一張足夠精致的臉,一眉一眼宛若從畫中走出來般,綺麗到讓溫知舒覺得有一瞬間的不真實。

溫知舒臉上混合著冰冷的水和淚珠,模樣看起來糟糕透頂。可鬱淮之卻半蹲下來,冰涼的指骨輕輕地托起溫知舒的下頜,讓他有一瞬的茫然。

對方用乾燥的巾帕優雅地點在溫知舒的眼皮上,他聲音輕輕柔柔的,眼底卻仿佛凝聚在水面上的冰塊,“小可憐勁兒,哭什麼呢。”

“叩、叩、叩——”

三聲短促的敲門聲打破溫知舒的回想,他睜開眼抹了下沾染著濕漉淚珠的眼睫,倉促地從沙發上起身,他從客廳走到門口揣測是不是溫誌強他們回來了。

可指尖在碰到冰涼手把的那一刻頓時變得遲疑起來,他們出門向來會準備鑰匙,而且就算他們突然回來也不會用這麼規律稱得上優雅的敲門方式。

客廳裡明亮的白熾燈泡此時驟然變得昏暗許多,本來在光源附近的飛蛾也胡亂飛舞著。

“叩、叩、叩。”

溫知舒無法說服自己不去刻意地數著敲門聲,突然他想到什麼心尖猛地一顫,一股滲人的驚悚感順著後背慢慢悠悠地繞到頭皮。

“半夜敲三下,是鬼敲門,如果你當時開門了,下一次鬼進屋就不需要開門了——”

溫知舒神經繃緊舔了舔嘴唇,隨著聲音漸響的敲門聲,他額間一顆薄汗順著下頷蜿蜒而下,門繼續敲著。

作者有話要說:  沒騙大家吧,不恐怖叭!

習俗是很小的時候聽的,就是半夜鬼敲門彆開門,半夜人喊你彆回頭,半夜彆在馬路口燒東西,半夜十二點彆對著鏡子削蘋果皮,半夜彆對鏡子點蠟燭……

以上這些真的是我多年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