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枯黃枝椏上的雪沫被風吹散,飄飄灑灑的落下,飄散在漫天的飛雪中。
一個六七歲的少年站在窗戶前看著外面紛飛的大雪。
院子裡光禿禿一片,隻有賈環幾年前非要種的一顆紅梅樹,細細的一顆,枝頭疏疏落落的開放著幾朵花骨朵在風雪中顫顫巍巍的晃悠著。
[要是能從空中看到就好了,古代的大庭院雪落之下一定非常好看。]
[肯定的啊,主播現在可是紅樓裡榮國府的小少爺,榮國府和寧國府那可是占地一條街的,你想想,那庭院得有多大!]
[什麼小少爺,不過一個庶子而已,也就你們這些sb在這裡舔!]
[哪裡來的智障!叉出去!]
[樓上的不好意思,這是我家的狗沒有拴好,我馬上將它拴好,抱歉抱歉。]
[我說哪裡來的紅眼病人,原來是隻狗啊,那沒事了。]
賈環看著在腦子裡刷屏的評論,沒有在意,自從他開啟直播,這樣的黑子就少不了。
想當初,他剛剛開啟直播的時候,什麼難聽到話沒有聽過,之前評論裡的庶子什麼的,簡直是小兒科!
他用了近一年的時間直播下來才讓直播間裡的觀眾相信自己真的穿越了,並且還穿到了紅樓夢裡。
他本來是二十一世紀的大好青年一枚,一朝猝死,被係統綁定來到了紅樓裡,係統告訴他,如果自己幫助它升級,它不但可以讓自己回到現代社會的平行世界裡,還能給自己贈送八個億的RMB。
八個億啊!
他要工作多少年才能掙這麼多錢!
所以他一個沒忍住,就答應了幫忙,索性係統的要求不高,就是直播直播古代的日常生活攢情緒值升級。
而且直播間的觀眾們給他的打賞,他還可以在係統的商城裡買東西,隻是可惜隻能買些日用品,高科技的玩意兒是兌換不了的。
聽到直播間的觀眾想要從空中俯瞰全景,賈環就和係統說了一聲,無形的鏡頭咻的一下就飛到了空中,瞬間,整個皇城都儘收眼底。
鵝毛大雪下,錯落有致的房屋瓦舍上,鋪了一層銀白雪花,整個京城都陷入無邊無際的雪白之中。
[哇!這個也就航拍能比得上了,主播的直播間真的牛!]
[這個就是航拍了,隻是我們這裡沒有古代的那種古韻之味,現在的航拍之下,也就古城才有這種感覺。]
[那是皇城吧?有沒有懂行的,皇城上的瓦是不是真的是琉璃瓦?]
[沒錯,那就是琉璃瓦,]
[老祖宗的審美果然是在線的,我沒有文化,隻能說真的是好看!]
賈環看著直播間裡一個又一個的打賞,心中微喜。
“我的少爺啊,你怎麼又站在窗戶前兒了?”彩霞遠遠的從簷下走來,就看到賈環這個小祖宗又站在冷風侵襲的窗戶前。
賈環眼神遊移了一瞬,抿著唇將窗戶關上。
彩霞進了屋,摸了摸賈環的手,感受到冰涼之意,秀眉微蹙,“我的爺,你好歹也體諒體諒我們一番,若是病了,可怎得好?”
嘴裡說著話,手裡的動作也不停,麻利兒地找出一件不知什麼時候的大氅將賈環嚴實裹著。
彩霞看著毛色已經不再鮮亮的領口,並且已經短到腳踝往上的大氅眼眸低垂,剛要說什麼,就聽見趙姨娘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
“都是一群小賤蹄子!打量著我這個姨娘沒地位,連你們三爺都不放在眼裡!”
“一群沒臉沒皮子的小娼婦!隻會撅著腚去討好……”
“姨娘!”賈環面無表情地看著趙姨娘,聽聽這些都是什麼話,是能當著小孩子的面說的嗎?
趙姨娘看著面色冷淡的賈環,餘下的話在他平靜到毫無波瀾的眸子裡咽了回去,“環兒……”
賈環看著她,淡淡地問道:“姨娘又去找姐姐了?”
趙姨娘雙唇囁嚅了一下,想起自己不僅要受女兒的氣,如今就是連兒子也不會待見自己,一時悲從心來,抬手用帕子捂著臉嗚嗚哭了起來。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生下來你們這兩個小討債鬼!”
“要不是給你要些厚衣面料,姨娘我用得著去受那些小賤蹄子的氣!你姐姐平日在太太那裡侍奉,如何沒有幾匹好料子,孰料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竟然說什麼那是太太的厚愛,豈能隨意送人。”
“她也不看看,她一個姑娘家,還是個庶出,她以為自己養在太太膝下就是嫡出了!人家有嫡出的閨女,她算哪根蔥!哪瓣蒜!”
“日後能靠的誰?還不是靠你這個嫡嫡親的兄弟!如今連匹好料子都舍不得,將來還能指望她什麼!!!”
趙姨娘越說越氣,越說心裡越是難過,難過女兒和自己不親,傷心女兒如此無情義。
賈環眼底閃過一絲無奈,語氣淡淡:“姨娘,三姐姐在太太那裡本就不易,你又何苦去惹她傷心?”
“她是個女兒家,比不得男子,將來她的婚事要太太做主,太太本就不喜我們母子,若是惹怒了太太,她又能得什麼好?”
趙姨娘心有不服,“那也不能連你這個弟弟都不顧了!”
“姨娘,三姑娘身邊的侍書來了。”彩霞喊了一聲,掀開了厚厚的布簾將人引了進去。
趙姨娘抬起眼皮子看過去,是侍書,瞥了個白眼兒,“怎麼,剛才你們姑娘責備我這個姨娘沒有過癮,要你這個大丫鬟親自跑一趟?”
侍書聞言撲通一聲就跪到了地上,哭訴道:“姨娘明鑒,我們姑娘何曾責備過姨娘!姨娘就是再生氣,也該看著我們姑娘是您親生女兒,也不敢這麼說呀。”
“若是傳了出去,我們姑娘責備生母姨娘,這日後可還有什麼臉面?”
趙姨娘聽後眼裡閃過一絲疼惜和後悔,被賈環看了個正著,他心下歎息,卻也無可奈何。
“虧的我們姑娘還讓奴婢將您看上的那匹軟緞送來,如今看來,竟是白白寒了我們姑娘的心!”侍書拿起帕子拭淚,自家姑娘本就不易,偏偏還有這麼一個靠不住的姨娘。縱有同胞兄弟,可年紀幼小,又頂的什麼用。
趙姨娘眨了眨眼睛,甩著帕子冷哼了一聲,“她寒心?我才寒心呢!”
她拍著自己的胸口不憤道:“我就是姨娘,在這府裡連個主人都不是!府裡的下人,願意給臉,才稱我一聲姨娘,我是哪個台面上的人物,敢惹府上的三姑娘寒心!”
說到傷心處,趙姨娘忍不住淚水漣漣,“可憐我十月懷胎,卻是連說都說不得了。”
侍書從地上起來,眼眸含淚怒道:“姨娘說話也太過了,說的僭越些,三姑娘是府裡的小主子,姨娘不過是個下人,我們姑娘念著姨娘的十月之苦,哪次不是委屈了自己也要將您想要的東西送來。”
趙姨娘氣的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指著侍書的手都在哆嗦,“對,我就是一個姨娘,在府裡連個主子都不是,如今你不過是你們姑娘的丫頭,就敢和我這般說話,可見在她眼裡,根本沒有我這個姨娘!”
“侍書!”賈環不悅地看著她,“你是三姐姐身邊的丫頭,豈能這般議論姨娘?”
侍書眼中落淚,拿起帕子拭淚,語氣似帶著些埋怨,“三爺隻說奴婢的錯,卻如何不能勸勸姨娘?我們姑娘又何曾容易了?姨娘怎就不能和周姨娘學學,安生些不好嗎?非要弄的府中雞飛狗跳,讓我們姑娘失儘了顏面!”
她將懷裡包裹好的軟緞放到桌子上,故意說道:“這是三爺需要的軟緞,我們姑娘讓奴婢給您送來,如今東西送到,奴婢也不多留了。”
她對著賈環福了福身,冷著一張臉掀開簾子就走了出去。
賈環揉著眉心,心中無奈,看著桌子上的包裹,聽著侍書的話,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趙姨娘卻是喜滋滋的拆開包裹,露出裡面顏色亮麗,平滑柔軟的緞子喜笑顏開,嘴角掛著得意的笑容:“再是能耐又如何?還不是要把東西送來!哼!”
賈環歎了一聲,無奈道:“姨娘,你這般又是何苦?”
趙姨娘得意的笑意僵在嘴角,下一刻,她將軟緞抱在懷裡,抬起頭臉上的笑容還是那樣喜悅,“環兒,馬上就要到歲日了,這件軟緞姨娘拿回去給你做件新衣裳。”
布簾被掀開放下,間隙裡一股冷風吹了進來,外面的風雪似乎更大了,屋子裡的燭火搖曳個不停
[趙姨娘也太重男輕女了吧?這是一點兒都不在意探春啊!]
[是啊,庶女比之庶子又多有不如,庶子不濟還能分的些家產出去,不拘多少,也能活的不錯。]
[可是庶女卻一輩子隻能困在後宅,怪不得探春後期說她但凡是個男人,早就出了這裡。]
[主播怎麼不幫探春說話?看趙姨娘的樣子很明顯能夠聽的進主播的話。]
[難道主播也是個趴在自己姐姐身上吸血的弟弟?]
[彆瞎猜,主播一定不是這樣的人。]
[什麼不是這樣的人,我看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主播本來就是一個庶子,在現代過得不如意,到了古代,有丫鬟伺候,什麼都不用乾,還有個為自己衝鋒陷陣的娘,自己在後頭得實惠,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樓上是主播的黑子吧?主播還什麼都沒有說呢,你就巴拉巴拉一大推。]
[主播也隻是一個庶子,紅樓夢大家也都有印象,若不是主播,賈環早就成了那個猥瑣的凍貓子形象了。]
[自古以來,庶子和姨娘小妾就是當家主母的敵人,你能指望主母對庶子有多好嗎?主播自己就過得不易了,他能怎麼樣?再說,現在主播也隻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他又能做什麼?]
賈環在腦海中和觀眾對線,“你們認為我娘是真的不在意她嗎?”
[難道不是嗎?主播對趙姨娘的責罵探春的話無動於衷,這讓我們怎麼相信。]
[樓上的,麻煩你將“們”去了,我不想被代表。]
賈環輕歎一聲,隻道:“我知道不管我怎麼說,你們都不會相信,但是我想說的是,我娘沒有不喜歡她,隻是不得不這樣做。”
[不得不這樣做?什麼意思?]
[樓上不懂可以去看看古代妾室姨娘的生活。]
[樓樓上的智商也隻能這樣了,我來給你解釋一下。趙姨娘隻是一個姨娘,給不了探春好的生活,甚至就連她的婚事都說不上話。]
[她覺得隻要自己作妖作的讓探春失望,讓夫人高興,到了相看的時候,就能讓王夫人念著那一絲絲探春的好給她找個好人家。]
[我隻能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樓上的在洗白吧?誰不知道紅樓夢裡的趙姨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說你才是做夢沒醒呢吧,儘信書不如無書!再說,主播生活的可是真實的世界,又不是生活在書裡。]
[這都不懂,真是個棒槌!]
賈環看著又在爭吵的人,無奈搖頭,躺床上睡午覺去了。
想起去年他剛一開播說自己是賈環,就有一堆人表示不信,說那個猥瑣的凍貓子怎麼能長得這麼好看!
如今他都已經習慣了他們因為這裡的真實生活與書裡的記載不同而吵架了。
到了晚上,彩霞叫醒了賈環,將燭火點亮,不一會兒,趙姨娘就到了。
彩霞將食盒裡的飯菜端了出來放到桌子上。
趙姨娘一見那幾碟子菜,立時拉了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