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1 / 1)

扶諾倚靠在毛茸茸的大尾巴上,疲憊感一次又一次襲來,隻是卻撐著眼皮沒敢睡。

“若是累了,睡一會兒。”歲沉魚垂下頭,“還有一會兒才能出瘴水。”

扶諾搖搖頭。

“你在怕我?”歲沉魚淡聲說,“我不會碰你。”

扶諾抿了下唇。

要說之前扶諾還不信,可當他把所有的絕情丹交給自己的那一刻她信了,畢竟從頭到尾歲沉魚從沒有做過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她說不清是為什麼,就是有這種直覺。

真的好累啊,來到這個世界她就沒有再有過輕鬆的感覺了,毀滅吧,全都毀滅了算了。扶諾自暴自棄地想。

她將腦袋埋在歲沉魚的尾巴裡,緩緩閉上眼睛。

再次醒來時因為外面劇烈的爭鬥聲,扶諾睜開眼,歲沉魚的原型還被自己靠著,隻是神識卻不在,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扶諾怔了片刻才聽到外面的聲音。

“歲沉魚,你本事就把本座殺了。”

是宣闕。

“人最忌諱的就是過於高看自己。”歲沉魚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尤其是對自己認識不清之時。”

扶諾一個激靈,忽然想起了之前歲沉魚說的那句話。

“我殺了他”。

她回歸本體,但依舊像是之前那樣,被歲沉魚放在懷裡,也露不出頭。

可是身體的顛簸感讓她胃裡翻天覆地。

這好像不是水裡了,因為她能問到周圍的味道。

沉思片刻,扶諾識海虛體現出,也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此時的確已經不在水裡了,還是歸龍澤的地界,隻不過深入了許多,放眼望去根本望不到頭,冰水交雜被他們掀得翻天覆地,周圍那些靈獸四散尖叫。

“救命啊殺鳥了!”

“我的窩我的窩!彆動我的窩。”

“哪個天殺的打擾我睡覺!”

“好重的妖氣魔氣,要老命了。”

二界二主同時出手,整個歸龍澤被攪得翻天覆地。

歲沉魚是什麼人物,按照他說的,過去若是他厭倦了這個世界,他是可以隻手將整個修真界毀了的人。

宣闕是什麼人物,是個神出鬼沒當初能逼得魏聽雲無可奈何避無可避,是從底層一路廝殺上來的人。

扶諾聞到的血腥味都不知道是誰的。

見她虛體現出,宣闕和歲沉魚都停下了動作。

前者將唇邊的血擦掉,微微抬起頭:“你來啦。”

還來啦,你現在這個狀態是可以說這種語氣助詞的時候嗎?

扶諾問:“宣闕你到底想做什麼?”

宣闕粲然一笑:“本座當然是想你永遠在身邊。”

“諾諾,沒有說笑。”他說,“心悅你是真的,本座什麼都可以給你,也是真的。”

話音才落就身後就有一劍刺來,

就算他憑借著自己的多年來實戰的經驗躲過,也被那劍氣傷到了手臂,他身形晃了晃,笑得很恣意:“歲沉魚,你就算將本座殺了又如何?不過一條爛命。”

他看著扶諾:“你要就拿去。”

真是個瘋子。

“我對你的命沒興趣,對你也沒興趣。”扶諾低頭看著他,“宣闕,去報個班吧。”

宣闕愣了一下:“?”

“你懂什麼是喜歡嗎?”扶諾說,“你這種放在過去的社會是要被抓起來的。”

“……”

什麼過去?被誰抓起來?

歲沉魚極其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他有意要把宣闕殺了,可他在等貓崽把話說完。

扶諾被宣闕著冥頑不靈的執著給氣到了,緊緊捏拳。

如果真的說不聽,她真的隱藏不住自己的殺心。

在這個世界待久了,尤其是身邊都是些殺伐自由的人,她好像也被帶動得覺得一條命也就那樣,尤其是知道自己以後很可能會因為這樣在這個世界不停循環的時候。

她真的很煩,煩這些說不通還不懂得珍惜的人,煩他們不把自己的意願當回事。

她心想,既然都這樣總是生生死死的,那不如礙著自己的人都去死算了。

總歸宣闕這條命很大原因也是自己救來的,既然他不懂珍惜那就彆要了。

扶諾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怨氣,好像這股怨氣衝出來的一瞬間,連帶著過去吸進去的那些魔氣都被帶了出來,隻衝入胸腔。

她捏著失而複得的劍,眸色越來越深。

這時遠處有聲音傳過來:“在那!”

孟師兄?

扶諾轉頭看去,遠處亮著光,一群人禦劍在沼澤地裡穿梭。

嚴子眾眼尖:“是諾諾!”

雖然得了扶諾讓他們先走的傳音,可是回去後幾人一直等都等不到扶諾的消息,而且傳音符也都石沉大海,放在以往是完全不會有的情況。

還是潘家主提了一句,若是落到了瘴水中,那裡面是不能用術法的。

幾人一聽就坐不住了,當即就連夜趕了過來,潘家主見狀派了不少仙士跟著,一來歸龍澤就覺得有哪裡不一樣了,這裡的靈氣被人攪得十分混亂。

瘴水也不同以往,並沒有結冰,靈獸四處奔走。

順著動靜一摸進來,便找到了這裡,遠遠看到宣闕和歲沉魚打成一團不說,中間還有個扶諾的虛體。

幾個主角一見面臉色頓時就變了,宣闕針對歲沉魚的殺意也轉移到了新來的人身上。

“諾諾你沒事吧?”魏聽雲禦劍靠近,“怎麼是虛體?”

扶諾看了看這些人,又看了眼歲沉魚,瞧見他衣擺的血跡後忽然清醒過來:“沒事。”

她從劍上落下,緩緩停在宣闕面前,靜靜地看著他:“宣闕,彆讓我後悔。”

宣闕微楞。

“我不管你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是不是一時興起,但是我現在

已經很煩了。”她說,“我選擇留下來並不是真的因為那點錢,而是我覺得你們不該被控製著一次一次輪回,連自己都找不到。”

“但如果你再繼續下去,讓我煩、讓我後悔。”她抬起眼,“那我不管你會不會輪回、會不會死,不用歲沉魚出手,我也會殺了你的。”

說完後她退開,走到歲沉魚面前:“把我放出來吧。”

歲沉魚定定看了她許久,然後從懷裡將一直封印在那的小貓拿出來。

扶諾瞬間就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隻是因為實體多少受到影響,暫時還不能變回來,她趴在劍上:“我們走吧,好困。”

同為妖,同用神器修煉,歲沉魚一直都在看著她,自然看到了她眼裡的殺意。

卻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又變了。

片刻後他收回那些散在周圍的落星傘劍,將貓崽抱住:“好。”

跟著來的人當然也能看到宣闕,也知道他跟歲沉魚打起來了,可是……一個是妖一個是魔。

這似乎跟仙界沒什麼關係。

再一看扶諾……嗯,這個是妖,卻又常在二界來回轉,一時之間還真分不清要不要幫。

隻是這個情況若是真打起來難不保要兩敗俱傷,打架就打架,為什麼選在這麼個地方?損人不利己。

所有人都在等的時候,扶諾動了,不知道對宣闕說了什麼,結果這兩人停手了。

你們他娘的不會是因為扶諾打起來的吧?

魏聽雲想起忽然不受控的工甲車,再想起追去的歲沉魚,忽然之間就明白了什麼。

這是宣闕的一貫手段,隻要他想就要千方百計的要把彆人弄到手,即便處境對自己不利。

歲沉魚帶著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其他人也飛快地跟在後面。

大佬,你彆顧著自己走啊,康康我們!

跟著大佬走,至少安全有保障。

宣闕暗紅的雙眸一沉,揮鞭而起,卻被兩把劍一左一右給封住了去路。

他抬頭看著孟懷和魏聽雲,涼涼笑道:“如今你們兩也能攔著我了?”

魏聽雲看著這個昔日恨自己恨到骨子裡,卻又被迫一次又一次與她綁在一起的人,此時此刻竟然有了一種快感,她冷聲道:“宣闕,就算到了此刻,你仍舊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哈。”宣闕一直潔白如雪的衣裳此時被雪或是血染濕,他掀起眼瞼,“看來你覺得自己有長進了,以前靠彆人,如今靠誰?靠扶諾嗎?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本座面前放屁。”

話音才落,一道淩冽的劍意飛了過來,裹挾著扶諾發困慵懶的聲音:“宣闕,你是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人,聽雲,彆理他,我們走。”

魏聽雲手心一鬆,忽而彎了眉眼,收劍離開。

所有人陸續離開,歸龍澤像是恢複了最初的寧靜,宣闕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瘴水再次結冰將他的雙腿凍住。

他低下頭,耳畔一會兒想著的是扶諾說的後悔,一會兒又是魏聽雲說的沒有長進,手腳都像是被僵住了。

有靈獸試圖靠近,須臾宣闕臉色驟狠,手中的軟鞭將腳底的冰打碎,那些被嚇了一跳的靈獸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被那鞭子給纏繞住了喉嚨,隻消片刻便沒了氣息。

周圍的血腥味越發濃厚,他殺紅了眼。

憑什麼所有人都來對他說教!他隻是想要一個可以在自己身邊的人,隻是想要一個人而已,為什麼不可以。

什麼都給她,命也都可以給她,他錯了嗎?

憑什麼他就要像這些人那樣做救世主?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她為什麼可以那麼容易地來,又那麼堅決地走,甚至還起了殺心。

將周圍的靈獸都殺了個遍,宣闕拎著鞭子緩緩走出歸龍澤,聞到自己一身的血腥味也無動於衷。

趕來的淩烏看到主子這樣,心中一跳,這模樣他可太眼熟了,主子初初統魔界時就是如此,遇到誰殺誰。

淩烏:“主上。”

宣闕眼也沒抬,隻淡聲道:“去坵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