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1 / 1)

扶諾莫名覺得歲沉魚這個問題跟“你喜歡爸爸還是媽媽”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倒是想喊沉魚哥哥,可他現在用的不是界主的身份嗎?又不能給他暴露出來。

於是她弱弱道:“喊,界主師尊。”

行,現在連哥哥兩個字都沒有了。

界主是吧?

歲沉魚冷笑著拂袖坐下:“與本尊說說,要如何清算?”

扶諾忙解釋:“界主師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明明是那些人作惡在線,我跟宣闕隻是懲奸除惡。”

歲沉魚眯眼:“你跟宣闕?你是魔界的貓?”

“不是。”

“那為何將自己與他綁在一起?”

“但我跟他一起來的,是我帶他出來玩的。”

一旁的宣闕見狀皺眉走上前來:“你跟他說那麼多作甚。”

他看著歲沉魚:“你若對本座有意見,隻管對本座來就是,彆扯上扶諾。”

歲沉魚一人一貓之間看了半晌,笑得更加溫柔:“你們感情還挺深厚。”

見狀扶諾心裡咯噔一下,這模樣的歲沉魚一定是氣急了,可是他到底在氣什麼?

不對,自己喊宣闕哥哥也就是在彆圃的時候,歲沉魚怎麼會知道?

難道那時候他就在了?

一來就抓住這兩個字不放,氣的不會是個吧。

一時之間扶諾求生欲瞬間飆升,攔在兩人之間大聲道:“倒也不是很深厚!”

宣闕往前走的腳步停下,臉色黑得可怕:“你說什麼?”

倒是歲沉魚沒說話。

“我也不是魔界的貓!”扶諾福至心靈,“我是沉山的貓!是沉魚哥哥的貓!跟沉魚哥哥感情最深厚!”

工可以不打,家可是必須要回的!

“關歲沉魚什麼事?”宣闕壓著怒氣,“現在是昊陵在為難你,他分明就是找你的不痛快,你看不出來?”

快彆說了。

扶諾爬到了歲沉魚身上,輕聲道:“界主師尊就是心懷天下,怎麼是找我的不痛快呢。”

呸呸呸,心眼小死了。

“我,我為什麼叫宣闕哥哥呢。”扶諾一直觀察著歲沉魚的臉色,見他沒有阻止自己,便微微落下一點心,“因為他讓我做了魔界的少主,我總不能喊他爹吧。”

歲沉魚不知想到什麼,涼涼道:“之前不是喊乾爹喊得很起勁?”

“那怎麼能一樣!”扶諾立刻搖頭,“我要是真喊了他乾爹,那哥哥們輩分豈不是小了一倍了。”

她爬到歲沉魚耳朵邊,無奈歎息:“這都是逢場作戲,應酬應酬。”

“……”

逢場作戲。

小貓歎出來的氣息全都噴在耳朵上,格外的癢,歲沉魚將她拎起來:“好好說話。”

“嗯。”扶諾垂著腦袋,“就是這樣。”

又補了一句:“但是沉魚哥哥就不是,因

為跟我沉魚哥哥是一家,所以他就是我真正意義的哥哥!”

的確是有幾分說服力,隻是歲沉魚聽著卻也不是很動聽,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他輕嗤:“誰在意你有幾個哥哥。”

扶諾心裡小聲嗶嗶:那你聽得還這麼起勁,一直揪著不放?

一直貓崽的哥哥到底有什麼好當的,你們實在想聽人喊,隻要放出話去,這天下追著趕著要喊你們哥哥喊你們祖宗的人比比皆是。

但這話她暫時不敢說。

“界主師尊您就彆計較這個了。”她小聲說,“以後我還得給人家打工呢,貓在屋簷下你懂的。”

“你覺得你說得很小聲嗎?”宣闕氣得胸膛起伏,“本座在你心裡就是心眼那麼小的人?”

“當然不是。”扶諾搖頭,“但這是我為貓處世的道理,把你帶出來就要把你好好帶回去,不然我成什麼了?”

宣闕捏著軟鞭:“真以為本座怕他?”

“不怕不怕。”扶諾敷衍地摸著胸口,“我怕,我見不得血腥的。”

你是瞎了看不見面前這一地的血不成?

“行了。”歲沉魚見她上躥下跳的,都給自己抖摟圓了,哪裡不知道她就是在討好哄自己開心。

他垂眸看著乖乖趴在自己腿上的貓崽,其實也知道自己這氣來得莫名其妙。

知道貓崽成天在三界跟一群人混的飛起,九元界裡普通仙獸跟她遇上了都能天南地北搭上幾句話,更不提她在四峰八門結實的那些弟子。

她身邊總是有很多人,又能把每一個人都能哄得開開心心。

隻是他見不得。

在他的世界裡貓崽特殊的,所以見到其他人與自己占了同樣份額的特殊,他就見不得。

他向來都不喜歡自己的東西沾上彆人的味道,可貓崽卻每天都在他忍耐的邊緣橫跳,一再挑戰他的底線。

眼見著自己的底線越來越寬,歲沉魚心下也漸漸沉了下來。

她可以特殊,但不能成為底線。

扶諾還不知道歲沉魚這麼嚴肅是在想什麼,忍不住上前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喊了句:“哥哥。”

歲沉魚淺瞳微凝,將她推開了些許:“扶諾。”

“嗯?”

歲沉魚看著她:“本尊要閉關了。”

“什麼?”扶諾沒反應過來,“你不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閉關。”歲沉魚又說了一遍。

扶諾抿了抿唇。

可是之前歲沉魚才跟自己說好,以後七日公休的時候一起回家,一起玩,他不想成為透明人,不想沒有存在感,又說要教自己修煉呢。

她輕聲問:“你不教我了嗎?”

“你七日回來一次,本尊自然會給你指點。”

扶諾有些無措,她能聽出來歲沉魚不是說笑,他說他從來不開玩笑:“你……不想跟我一起玩了嗎?”

“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兒。”歲沉魚不

在意道,“本尊什麼沒見過?”

“你想去哪便去,想怎麼叫彆人也隨你叫。”他淡聲道,“本尊不會在意,知道嗎?”

可你之前明明就在生氣。

扶諾沒說話,或者說她依舊沒有明白歲沉魚到底為什麼會突然做了這個決定,是回去這幾天遇到了什麼,還是其他?

總不可能因為自己叫了彆人一聲哥哥就不想搭理自己了吧。

“去吧。”歲沉魚將她放到地上去,合上眼道,“本尊乏了。”

扶諾沒有立刻走,而是問:“那你……還接我回家嗎?”

歲沉魚是想現在就走的,可他睜眼看著貓崽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就沒有開這個口:“明日來鐘府。”

扶諾微微鬆了一口氣,還好,他沒有說沉山也不是她的家了。

“那我走啦,明天見。”

宣闕原本還有一腔怒火要發,還以為昊陵跟上次一樣是來跟自己搶貓的,沒想到情況忽然就轉變了,看這模樣昊陵也不是很在意扶諾。

而且昊陵每次閉關就是以年數計算,那就更不用在意什麼了。

所以宣闕倒也沒有真的要跟昊陵再糾纏下去,很快便抱著貓走了。

待整個鐘府再次靜下來後,歲沉魚才看著之前貓崽待過的位置。

他這麼多輩子以來其實沒有什麼可以在意的了,不管是什麼結局什麼未來也都可以接受,但唯一有一點,他不想自己不痛快,否則也不會總是一睡不起。

在貓崽這裡他已經不止一次不痛快了。

她過去可以叫陸懷朝,可以叫自己,現在可以叫宣闕,以後她還想周遊世界,還會再遇到數不清的人,說不準還有數不清的哥哥。

誰知道自己會不會這是她的逢場作戲。

他在意不過來,也不知道到底還會再經曆多少不痛快。

可到底對於沒心沒肺的貓崽來說隻是隨口的一句話罷了。

歲沉魚自嘲笑了下,他曾以為貓崽說的以後都是特彆的,她說要帶著自己一起走也是特彆的,可她轉身也可以帶著宣闕來到人界,在她的世界裡沒有什麼分明界限。

若是真的放在了心上,日後失去了又如何呢?

再一次被世界遺忘麼?

那不若從始至終不要被記得就好了。

如此想著,歲沉魚這才緩緩閉上了眼睛。

-

在人界這一趟著實花了扶諾不少精力,第二天她幾乎都是迷迷糊糊在宣闕懷裡睡過去的,第三天醒來就直奔禹南鐘府了。

到了門口發現鐘府的匾額早就被拆了下來,門前也上了封條,根本沒有人進去。

可歲沉魚說他在這兒他就一定在這兒。

她禦劍翻越進院子裡,一眼就看到了睡在正堂主位上的歲沉魚,也愣了一下。

歲沉魚一向很在意自己的外表,也很愛乾淨,可此時鐘府地面那些血漬還沒有清理過,他就虛虛倚靠在哪裡,更像是從那晚過後就沒有動過自己的位置。

整個鐘府陰氣森森,一點燭火都沒有,他是如何能忍下來的?

難道他每次閉關都是這種狀態?

可不應該,明明界主府裡他就給自己的窩築得很好。

她輕手輕腳地抱著腳飛過去,停在他身邊的小桌子上,輕聲喊:“沉魚哥哥。”

歲沉魚眼睫微動,緩緩睜開眼睛。

貓崽眼睛明亮,又有些疑惑:“你怎麼睡在這裡啦?禹南有客棧呢。”

歲沉魚沒說話。

扶諾被他看著也漸漸覺察出不對了,不由得坐直身體:“沉魚哥哥你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

“走吧。”歲沉魚起身,將她撈在袖子裡,“回去。”

這次都把自己放在袖子裡了。

扶諾從他袖口探出頭:“沉魚哥哥,你上次說不比宮裡差是什麼意思?我們家怎麼了嗎?”

“扶諾。”

“啊?”

歲沉魚禦劍起來的那一瞬,聲音也傳了下來,如同第一次見面那般,溫和沒有任何距離:“那是我留給你的地方。”

扶諾沒明白。

又聽他說:“是你家。”

“不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