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芳這字寫的不行啊。]完全不知道自己嚇到人的邵奕沒心沒肺地和係統吐槽著,並且絕口不提自己的毛筆字水平怎麼樣。
練字是不可能練字的,這輩子都隻能做廢物昏君的那種。
蘇芳雖說手抖,不過落筆速度並不慢,在邵奕一個個說完沒有過多久就全部修改完畢,鄭重地把改後的折子收好再次遞給邵奕:“請陛下審閱。”
邵奕假模假樣的看了下,實質上早已經讓係統核對過了,瞄了兩個名字後就讓人把這份折子重新退回給吏部,高高興興對著蘇芳說道:“行了,彆管這些掃興的事,蘇芳我們出發吧!”
邵奕出行自然不可能帶一堆人出去,那就太顯眼了,跟隨的太監他隻準備帶上機靈和穩重並存的蘇芳,其他也就讓蘇芳安排幾個侍衛便衣跟隨而已,相信貼身的安全問題,以鎮北侯粗壯的手腕作保肯定沒有什麼問題。
坐著儀仗到承天門後邵奕就下來了。
既然是要出宮,當然是要搞微服私訪了,儀仗當然是不能坐了。邵奕走出承天門口,外面的景象和他上次見到的完全不一樣,除了一些巡邏的衛兵之外,並沒有怎麼看到其他人。
[裡不是主角一出皇宮,就看到外面一片熙熙攘攘熱鬨的景象嗎?這大邵朝不行啊!難怪要亡國了。]邵奕在心裡長籲短歎。
[宿主,承天門出去的這塊地方,還是屬於皇城。]係統覺得他還是要給大邵朝爭取一點名聲的,[這個區域屬於皇城的外城,是大臣們辦公區域。]
弄錯了的邵奕也沒有半點羞惱,很鎮定地偏過頭對著蘇芳問道:“吏部在哪個地方?”
蘇芳伸手比了下方位:“陛下,那兩個院子是尚書省用的。”尚書省下轄六部,吏部自然是在那個位置。
邵奕順著看過去,隨即一臉遺憾:“剛才忘記把那折子帶出來了,要不然還能去那邊串個門,給他們一個驚喜。”
如果那邊的官員看到他覺得是驚喜的話。
面對邵奕這個發言,蘇芳並沒有什麼反應,甚至還對著邵奕附和起來:“那諸位大人們定會十分高興。”畢竟跟隨在新皇身邊,蘇芳受到的驚嚇數不勝數,新皇這種程度的玩笑還不至於讓他會有什麼特彆反應。
邵奕心中掛念的還是皇城外那個世界,左右尚書省就在那邊,都是皇城裡的,要去多的是機會,暫且就這麼放過了尚書省那些官員們的小心臟。
沒有再多做耽擱,邵奕一行人徑直走著,很快就出了皇城範圍和鎮北侯會合。
“陛下日安。”鎮北侯恭敬地做了個揖,壓著聲音對著邵奕問了聲好。
邵奕立即意會,虛扶了下鎮北侯起來,笑道:“在皇宮外,便按照尋常人家的稱呼喚我即可。”這話是對鎮北侯說的也是對蘇芳說的。
鎮北侯從善如流的換了個稱呼:“那郎君今日可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邵奕看了看眼前確實可以稱得上熱鬨的大街,其實哪裡都挺感興趣的:“湯公陪我隨便走走就是,這京都我還哪都沒去過。”
這完全就是鎮北侯意料之中的事,看著新皇的目光隱含了幾分憐愛:“但憑郎君做主。”
多可憐的孩子啊,從小就長在北疆那困苦的地方,現如今哪怕做了皇帝也一直都困守在宮裡,這麼長時間都老老實實的,他沒喊人這位新皇都沒有想著出來。
和之前的幾位先帝們完全不一樣。
苦命的孩子啊。
‘命苦’的邵奕確認鎮北侯和那些遠處跟隨的侍衛都有好好護著他後,興高采烈地開始在皇城門口那些攤子上睜眼到處瞅著。
這城門口的攤子幾乎都是些吃食的攤子。
邵奕略微想了想也很合理,畢竟這裡緊貼著皇宮外城那些朝臣們工作的地方,一大早這些朝臣們就要來上朝,正好就可以在門口這些吃食鋪子裡用些餐,有的時候午餐指不定也是在這些攤子上解決的。
做過打工人的邵奕對這並不陌生。
這些吃食還挺乾淨的,邵奕最終目光落在一個烙餅攤子上飛速要了張餅子。
比手掌還大一圈的餅子也就三文錢,入口有些乾澀,但麥子的香氣被烘烤透透的,對於吃慣了現代各類精心烹製的美食以及那些精美禦膳的邵奕來說算是彆有一番風味。
“嬸子,你這餅做的真不錯,什麼時候開始在這兒做的啊。”邵奕一邊吃著餅自然又隨意地對著攤販問了起來。
“已經做了十多年了。”這沒什麼不能答的攤主很爽快地說道,隨後有些好奇地看著邵奕這一行三人,“三位有些面生啊,這個時候不當差的嗎?”
“他們都是我隨從,我剛領了個職,是個閒差,坐的無聊就出來走走。”邵奕十分誠實地回答道。
站在邵奕身後蘇芳默默聽著,理了下邏輯,感覺新皇這回的話哪裡不太對又哪裡都對。
原來做皇帝也能說是做閒差嗎?
“嬸子你以前是哪的啊,聽你口音可不像是京都這的。”邵奕繼續閒聊著。
“這你都能聽得出來啊,我還想著這麼多年已經沒什麼口音了呢,郎君耳朵可正好。”這會沒什麼生意,攤主也很樂意和人聊天,樂嗬嗬地和邵奕說道,“我以前是河東那邊的,早年河東那邊不是有水患嗎?那時候我和家裡人逃難過來的。”
“水患後嬸子你怎麼沒回去啊?”邵奕好奇地問道。
自古以來國人都講究個故土難離來著,即便是這個世界的曆史產生了劈叉,可整個文化思想並沒有多少差彆。
“京城好啊,有門手藝就能養活自己,回去做什麼。”攤主滿臉笑容地說道,對著邵奕展示了下自己手裡剛出鍋的餅子。
看著攤主笑著邵奕也跟著笑了起來:“確實如此,嬸子再給我兩個餅子帶走。”
“好嘞。”攤主爽快地應聲著。
這兩塊餅邵奕塞給了蘇芳和鎮北侯,略微離開攤子一些距離,沒有什麼人在意他們三人後,鎮北侯才開口仿佛說八卦開頭的語氣一般對著邵奕道:“不曉得郎君對那場河東水患有沒有印象……”
“嗯?”邵奕從善如流地發了個聲,示意鎮北侯繼續下去。
鎮北侯臉上笑意更深了些,繼續道:“當年河東那場水患可真的是厲害,淹沒了七座城池,那會中書令正好在做都水監,日夜兼程趕往河東郡……”
鎮北侯緩緩說著當時治河的困難,各方的聯動互助,還有災民的調配,各個郡官員的守望幫扶,以及後續這些災民的幫扶治理的工作等等。
這些內容鎮北侯沒有乾巴巴說著整個經過,而是選了些裡面或有趣或感人的地方描述著,聽著就很容易被裡面那些小故事所動容。
哪怕是邵奕這個經曆過現代很多媒體洗禮過的,在聽完鎮北侯這一係列話語後,也不由讚歎了句:“中書令他們可真是個能臣啊。”
把這些人都記在小本本裡,以後找機會把他們也都外放出去。
聽到邵奕的誇讚,鎮北侯笑了笑,得了新皇誇獎後就點到為止沒有在繼續水患的內容,目光掃了下周圍又指向前方一處攤位上售賣的簪花:“郎君看著前面那個發釵,這發釵的款式是南邊流行的,早些年南邊可是蠻荒之地,可沒有這花裡胡哨的東西,當時嶺南刺史……”
鎮北侯一路上說著各種小故事,邵奕一開始還是很捧場地聽著的,聽了幾個後他算是明白過來了,這鎮北侯是在變現在他面前給那些文臣們刷好感度呢。
想明白了的邵奕也沒有表示什麼,反正他也很需要鎮北侯那邊需要處理掉的能臣們名單。
隻是心裡沒忍住歎了口氣。
[看著他們我就覺得像是看到了崇禎皇帝。]邵奕對著係統發出了感慨,[明明很努力,也不是沒有能力,然而在大廈將傾之下,都是蜉蝣撼樹。]
係統不太明白為什麼自家這個宿主會突然發出這樣的感慨:[為什麼這麼說,明明隻要你掛了,大邵還是能繼續延續兩代的。]
[……那是同位體。]邵奕冷漠地給予了糾正,隨後給了係統解答,畢竟這些話一直憋在心裡沒地方說,他也很難受,[很簡單,因為底層百姓活不下去了,不管再怎麼治理這個問題沒辦法解決都是沒用的。]
[剛才那個嬸子的手上痕跡很多,都不是一個做烙餅的攤販會有的,那應該是長期務農留下來草木禾麥類刮出來的傷疤。]
[以往那個嬸子應該是個農戶。]
[她說,在京城好啊,有門手藝就能養活自己。這句話的另外一個意思就是,她在河東努力農桑也養不活自己。]
[一個農業為主的封建社會,農戶都養不活自己了啊……]邵奕幽幽地看著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