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呼喊可把係統高興壞了。
昏君啊!多麼讓人感動的稱呼!
這個同位體也沒有做到上朝的第一天就收獲這個‘榮譽’。
宿主真了不起!
係統在腦海裡歡呼著,現實中邵奕卻是要收拾這個攤子。當然他還是記得自己是昏君的,看了眼那幾位老人家,捏了捏自己有些痛的良心,最終也就來了一句:“宣太醫!”然後就直接撒手不管了。
整個朝會被他攪合成一鍋粥,但是相信他這群可靠的大臣們會自己解決的!畢竟以後類似這樣的情況,還會有很多。
邵奕丟下這個炸彈後,內心裡滿懷著無謂的懺悔,腳步飛快地回自己寢宮休息去了。
而朝堂的消息很快就隨著朝會結束向外傳了出去,立即就引起了軒然大波,無數滯留在京都尋覓機會的書生們也炸鍋了,一時間京城稍微好一些的酒樓茶館爆滿,書生們紛紛聚集,怒斥皇帝昏聵無道。
各種抗爭謾罵地詩集噴湧而出,訴說著他們對新皇推行的首個提出的政令不滿。
甚至有人覺得邵奕在朝堂上的言語完全荒謬,為了證實邵奕說的牝雞司晨是大禍而不是自然規律,甚至有好幾位書生為此憤怒達成了一致。
他們每個人要在自家院子裡養一群雌雞,證明新皇所言都是謬論,用事實來證明新皇所言是錯的!
這個時候更多書生都是耕讀出身的,並不是什麼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之輩,他們振臂一呼說要養雞,那還真就是直接養了。
一直到日落西山,這群書生們才憤憤不平地從酒樓茶館裡回來,其中外地的書生們大多都雜居在一起,三五個人一起租賃個院子做休息的場所,因為長期留在京城,這樣比住客棧省錢。
“共謙?”有幾個書生回到自己院子中後,就瞧見他們院子特意留下的書房中,居然還有人在,十分驚詫地喚了聲,“你今日未曾出門?”
這時候這些書生還殘留著之前在酒樓茶館抨擊的情緒在,見這葉共謙沒出門,認為對方是不知道事,立即氣勢洶洶地和葉共謙大聲說了現在的情況。
“我知曉此事。”葉共謙聽了陣後,無奈地打斷了發言,但他不出門並不是不知道事,而是對這事持有不同觀點,“這無非就是陛下和諸位大人之間拉鋸罷了,與我等又有何關係。”
“共謙怎會有如此荒謬想法!”其他書生對著葉共謙想法表示著難以理解,“難不成真讓那些女子騎到我等男兒頭上?”
“又有何區彆,不過是上去的是那些大人的兒子還是女兒罷了,左右都和我們沒什麼關係。”葉共謙嗤笑著說道,看著和他同個院子的書生們被戳中痛處集體沉默模樣,葉共謙並沒有照顧他們刺痛的心,而是繼續說道,“陛下自邊疆而來,朝中自是缺乏得信的人。”
“陛下已然及冠,自是不願做朝臣們的傀儡,如今京城內皇宮內的兵權具在新皇手中。“
“新皇登基儀式傷後修養生息半個月,隻怕宮廷內已被他收拾完畢,無懼諸位大人們挾持,故而下此看似大逆不道的政令,意圖整頓朝綱。”
“陛下過往身份注定沒有親信文人,在這般情況下,擇朝中大臣之女入朝絕妙之極。”
“這些女子不缺學識,如願頂著絕大壓力入朝,亦不缺膽魄。眾大人強烈反對,隻會讓這些女子變成隻能依靠信賴陛下的爪牙,成為刺向諸位大人們的利刃。”
葉共謙說著目光之中都帶上了欽佩和讚歎,覺得新皇的想法簡直就是天才到如有神助,如此打破常規的思路,葉共謙在新皇如此行事之前是完全沒有想過的,他們邵朝這是終於是要迎來中興之主了。
隻是新皇想法很好,現實隻怕是不如這位新皇的意。
在這消息出來之前,京城中也會有一些高門女子之間集會遊玩,如今全都一片寂靜,生怕這洶湧的聲勢湧到自己身上。這讓葉共謙覺得有些遺憾:“隻可惜此等見識和膽魄的女子世間少有,京城中怕是沒有女子會響應新皇政令。”
“好在陛下此舉實質絕非是為了讓女子入朝,而是在宣告天下有識之士。陛下連女子都願重用,更恍若我等寒門子弟?”葉共謙發出了自己很懂的聲音。
“此乃千金買骨,為我等變革之機!”
幾位書生被葉共謙說的也有些心動,不過也就那麼短暫的一瞬,隻是多年研讀各類經書,依舊覺得新皇的舉措實在是太過於叛經離道,不能接受:“隻因此事陛下就要讓女子為官,成何體統!豈能與千金買骨相提並論!”
“諸位大人為國為民,勞苦功高,陛下為求爭權奪勢就如此做派實在是昏君所為,我等又豈可為了區區功名利祿出賣自身氣節,此等無道之事,萬萬不能讓陛下成行!”
有了這樣發言後,其他有些動搖的書生立即感覺自己神誌一清,看著葉共謙目光複雜,看在同住的份上,還是對著葉共謙說道:“共謙切記,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葉共謙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不可為的事,而這些書生嘴上說著仁義道德,那雙眼睛分明就是已經被他說動了。
自從兩百年前文宗皇帝開始了科舉後,幾乎每三年都會舉行一次,但如今卻是不一樣了,上一次科舉已經過去二十餘年,至今朝堂也沒有再開考的意思,有缺職都是采取引薦的製度。
京城之所以聚集了這麼多讀書人,都是期盼自己那天能有運氣被達官貴人看上,一朝躍入龍門。
可這樣的機會無比渺茫,隻有少數幾個傳說在他們之間口口相傳維持著一點希望。畢竟朱門自然引薦的都是朱門,怎麼會看他們這些竹門一眼?
他們這些寒門子弟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看著這些人離開的背影,葉共謙想繼續看手中的書,然而卻沒能再次靜下心把那些文字看進去。
最終葉共謙隻能放下手中書籍,緩步走到窗邊。
透過書房的窗,可以直直透過院子牆縫看到外頭小巷裡的情況。
牆縫隱約可以看見小巷中有男有女還有幼兒,面黃肌瘦渾身乾瘦的仿佛不存在任何能稱之為肉的東西,就一層薄薄的皮包著骨頭,臟亂的頭發上插著根稻草。
那是草標。
頭上插著這東西的人已經不能稱作是人了,隻是個商品。
這院子後頭的巷中,是城中活不下去的民眾售賣自己的地方。
葉共謙出師來到京城後,已經在這個院子裡住了有三年了,年年如此,沒有什麼改變。
或者也不是沒有什麼改變。
三年前還能看到有買家帶一兩個人走,現在連買家都沒有瞧見了。
被人買走,這些人或許還能活下去,若是沒被人帶走,這些人十有八.九是要被餓死的。
現在這牆外巷子裡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這還是京城。
在這些年皇室動蕩的時候,朝中諸位大臣們確實是付出了很大努力穩定朝綱,可不知道為何,朝堂如此穩定,前任幾代昏君也未曾對百姓下手,這天下還是如此的苦。
而且是越來越苦。
這世道本不應該如此。
他想做一些什麼。葉共謙眼中閃爍著瑩瑩的光。
葉共謙並不覺得女子入朝的事情能成,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那些大臣們已經集結起來,要集體到皇宮中請命,迫於這樣的聲勢,新皇但凡要點名聲,或者想要邵朝正常運作下去,必然是會要妥協的。
皇帝被迫妥協,朝臣們也肯定會在下一次新皇政策提出時候稍微讓一步,要不總是要走到逼宮這個程度,也顯得他們這些朝臣非常的過分,於名聲也是有礙的。
那……
邵文帝所推行科舉之事,或許就可以在這二十餘年後重新開啟。
有類似揣摩的人也不隻是葉共謙一位,在這些大臣和書生們鬨事的時候,他們都很安靜,安靜地觀望著。
而類似想法的也不僅僅是寒門書生,有一些已經走到自己官職儘頭,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再進一步的朝臣甚至開始琢磨起來,要不要把自家女兒推上去,對皇帝表示忠心。
女子入朝這事不管是哪方其實都不覺得這能成,但是不管能不能成,這事對他們表忠心的肯定是不會虧的!
邵奕這會自然是不知道有一群人在內心裡對自己這位‘明君’殷殷期盼著,也不知道還有一群地位不算高的朝臣們在伺機要表忠心,他下朝後就安心補了會眠,醒來後後就裝模作樣躺在塌子上拿著奏折,身邊太監輕輕給他打著扇子,榻上還擺著張小桌子,放滿了水果點心可以隨意取用。
看起來好像是勤勉和享受並行,實則邵奕自從攤開奏折開始就沒有翻動一下,美滋滋在腦海中看著係統給他放著的電視劇。
葉共謙在和其他書生說新皇英明的時候,邵奕猛地打了個噴嚏,略略警覺地抬起頭來看了看周圍。
[係統,我覺得有人在罵我。]邵奕說道。
係統飛速做出了響應:[開啟搜索模式,滴滴滴,搜索結束,您要問的是全京城此刻共計一萬七千三百二十九人中誰在罵您嗎?]
邵奕:[……你繼續給我放電視劇吧。]
外面亂成一鍋粥這事情邵奕不需要打聽也都能知道,甚至期間他那三位妃嬪們也有過求見,不過邵奕並不想讓她們現在這個時候摻和進來,他作為個一意孤行的昏君就可以了,這三位妃嬪保持著自身無辜者形象會比較安全。
葉共謙覺得新皇養病半個月應該已經把皇宮整個收到手裡,才會做出如此放肆的行徑,實際上是沒有的。他隻是把自己身邊侍奉的太監換了幾個看起來比較機靈有眼色,一看就很有奸佞氣度的特彆會討好主上的家夥上來而已,有這些太監在邵奕小日子確實過得還挺不錯的。
至於其他的,邵奕完全沒有想太多,他不過就是仗著自己有世界意誌庇佑,怎麼樣都不會死罷了。
而三位妃嬪可沒有他這樣的庇佑在,邵奕並不會拿其他人的命冒險。
於是邵奕就這樣‘平靜’的過了一天,他本來以為這些大臣能效率點的,結果果然是他想太多了。
第二天邵奕一覺睡到自然醒,他把身邊的太監都換成奸佞款後,果然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在他沒有吩咐的情況下,淩晨五點就喊他起床上朝。
邵奕懶懶散散地讓太監們給他更衣,心裡對著係統問道:[係統,現在幾點了?朝會那邊大臣等我很久了吧。]
[目前是早上八點十分,宿主放心,今□□會除了武官外,沒有任何一個文臣前來參會。]係統飛速給予了回應,[武官們也已經收到太監們的通知,已經回去上班了。]
邵奕咂摸了下,沒有想那些武官們,美滋滋地對著係統讚歎般說道:[總體來說我和朝臣們也算另一種雙向奔赴,君臣相得吧。]
[……]係統認真理解了下邵奕話語裡那隱含的驚喜感,最終說道。
[宿主,你還是做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