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悶的空氣中,大門被緩緩打開。光爭先恐後地湧入，將柏略籠罩其中，讓他看上去像是一個——

“無私、偉大的聖人。”柏略把帶著水珠的黃玫瑰花束,插到白色的長頸花瓶裡，道,“我真的應該端坐在教堂裡，接受信徒頂禮膜拜！不然成立一個什麼什麼教好了，老師有什麼起名建議嗎？”

療養院裡環境清幽,柏略所處的房間更是典雅怡心。朝南有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看到院內的茂林修竹、小橋流水。

程唯寧躺在床上,低咳了一聲,笑道：“那得認真考慮一下，這畢竟是一件大事。”

“就是說！”柏略一臉憤慨地拉過一張折疊椅坐到程唯寧旁邊,手虛空地拍在程唯寧掛營養液的慘白手背上，道，“但阿納托利竟然和我說隻能是□□，還說成立的話他第一個去警署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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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人魚水族館出來後,柏略深覺自己道德高尚，於是非常順手就打給了阿納托利分享，開口就是“在沉悶的空氣……聖人”。

阿納托利直接聽暈，他的糟心室友一點前因後果都不講，莫名其妙用第三人稱把自己誇一遍？！

“我說……”

他剛要開口,室友又開始說要成立什麼教。

什麼教？

□□！

不過阿納托利對柏略已經麻木了，這些莫名其妙的開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後面。果然，他的糟心室友讓他看下實驗樓信息素清潔區的中和液多不多，不多的話加一下。

阿納托利：？

“你知道今天下午,市中心有明星參加活動，所以地鐵裡非常擁擠嗎？”柏略沉重道，“但我前後幾節車廂都空無一人！”

異化因子濃度100%alpha的信息素恐怖如斯！

總之，柏略回到學校後，先去實驗室中和掉了信息素，然後與狄安娜彙合，一起去向高層彙報項目進度。

彙報完後，狄安娜有事先走了，柏略則去探望了程唯寧。名義上，程唯寧依然是項目的總負責人，柏略在向上層彙報完後，需要彙報給他。

但柏略進入程唯寧的房間，沒有第一時間彙報，而是再次分享了一遍自己的光輝偉大。

程唯寧就完全不掃興，還說是件大事！

這才叫得體的成年人，柏略好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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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柏略說話的同時，程唯寧側身給黃玫瑰的拍了照片，發給狄安娜後，打了“謝謝”。

做完後，他抬頭：“比如，二次進化教？”

柏略頓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眸倒映出程唯寧蒼白的臉龐。

他身體向來孱弱的導師並不是因為病好才住進療養院，恰恰相反，是因為病得太重，繼續待在醫院毫無意義，才進入到這裡。

然後，柏略拉過折疊椅，大咧咧地坐在程唯寧的床邊，道：“老師也學彆人開我玩笑。”

彆人指的是項目中的工作人員。

和柏

略混熟的，會當面叫；不熟的，在背後也會提一句。

他們叫的當然不會是二次進化教，但意思類似，他們稱呼柏略為——

“帶來二次進化的神，建立二次進化教，很合理。”程唯寧的聲音溫和，帶著笑意，“畢竟濃霧是神的恩賜，人魚是神的信使。能讓人魚聽話的，肯定也隻有神了。”

“雖然‘神’也很有意思，但我堅定地認為這都是因為我擁有讓魚一見鐘情的魅力。”柏略說完，還認同地點了個頭。

之後，柏略才正色道：“對於今天的彙報，上面的意見是，人魚項目依然以穩住人魚，幫助其融入聯邦，增加其聯邦歸屬感為主；二次進化項目則會減少短時投入，轉為長期研究。”

程唯寧沉默了一下：“也合理，目前沒有證據顯示濃霧對身體有負面影響，又確實無法複刻濃霧，找出濃霧的來源。”

程唯寧身體不佳，精力不濟。柏略和他閒聊兩句，就表現出了明顯的困意。於是柏略和他告了彆，站起。

柏略出門的時候，夕陽西垂，將天邊染得一片血紅。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問程唯寧：“對了老師，我們明明有沙漠無人區，當初為什麼要把危險係數那麼高的人魚放在學校裡啊？”

程唯寧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柏略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他說：“出於時間和費用的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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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略在回學校的路上收到了拜托第一流查的感情史，關於老牛吃嫩草的蕭總。倒也沒有第一時間傳給寢室長薑旻，畢竟人家說了要自己去問。

插手不插手什麼的，看事態的發展，以及薑旻給他講的故事質量。

回到學校圓月高懸，天色已黑，食堂隻剩下殘羹冷炙。柏略便在生活區買了個飯團當晚飯，邊啃，邊晃晃悠悠、繞開監控回到了後山實驗室。

實驗室外，阿納托利正雙手環胸，靠著樹乾假寐，身邊是剛剛采集好的月見草。今天是他這周他需要到實驗室報道的日子，他來讓柏略抽血，研究異變。恰逢圓月，采集月見草以備後續使用。

察覺到柏略過來，阿納托利睜開眼，眼神銳利如尖刀：“我勸你不要和alpha走得太近。”

“？”柏略莫名其妙，“但我們是室友啊！”他邊開實驗室的門，邊說，“怎麼，你愛上我了，但又怕自己拒絕不了omega，所以故作冷酷地要把我推開？噫，好可怕~”

阿納托利原本環抱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挪到了胃部，以抵抗他因為柏略的話，而產生的生理不適。

下午的時候，雖然柏略提前給他打過電話，還讓他去添加信息素中和劑，但鑒於柏略向來不靠譜，他也隻是半信半疑。

然後——

被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柏略逼得後退。

陰冷的大海卷著浪濤，向他撲面而來。每一滴海水帶著刺骨的寒意，順著毛孔侵入他的體內，仿佛要將他徹底淹沒。

竟然真的有alpha這麼眼瞎，喜歡柏略？！

……不是。

是柏略好死不死是個beta。

高等級的異化alpha，和一個普通beta。

……很違和，但柏略自己不是老這樣自稱。

總之這個組合讓他有很不好的聯想。

不然，誰要來管柏略啊！

下午柏略好像在時間沒來得及，所以他現在才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複雜流程的門已經打開，阿納托利拿起月見草，跟著柏略走了進去。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他冷冷道，“你隻是一個普通beta。”

哇，柏略好感動。

守得雲開見月明，他就知道，遲早有一天，大家會看破他普通的本質！

“謝謝，我會繼續努力的！”柏略高興地拋了下原來放在口袋裡的硬幣，然後道，“但我和他隻是普通朋友噢，待在一起也不會乾什麼，一般就是普通地聊個天？”

阿納托利要處理月見草的手一頓，他的表情複雜到難以解讀：“……你說的普通，是你常用來形容自己的那種，還是我們這種正常人會正常使用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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