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是神的恩賜,人魚是神的信使。”

六月已是初夏，天氣開始炎熱，柯恩城立大學的校園裡,學生紛紛換上了短袖。陽光透過樹葉細縫照在下來，把從宿舍區到教學樓的一段小路印得斑駁。

柏略戴著藍牙耳機，邊聽第一流高深莫測地和他說話，邊喝冰涼的檸檬水。

一個omega拿著個快遞和他相向而行,快遞拆開，是一條人魚手鏈。那個omega把項鏈戴在手腕上,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柏略聽到那個omega在和朋友發語音——

“即使不能遇到濃霧覺醒異能，能不能讓我見見人魚噢，高冷、神秘莫測！”

柏略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他拿出來一看，是奧安尼斯給他發來的每日問候文字：【今天也是喜歡柏略的一天】

非常高冷，一個標點符號都沒帶。

過了五秒，奧安尼斯又在這句話後面，補了個帶波浪號的呱。小美人魚冒充青蛙王子，也是神秘莫測了。

柏略收回手機,放到口袋。

幾l星期前的江邊濃霧涉及人員太廣，後來接二連三的濃霧更是讓聯邦應接不暇。如今能讓AO二次進化的濃霧已經人儘皆知，人魚也被廣泛討論。

儘管目前沒有研究表明濃霧對身體有負面影響，但由於並不清楚濃霧的產生原因,聯邦還是呼籲不要隨便接觸。

如果本身就處在濃霧之中，那麼保持冷靜，在霧散後及時進行檢查。

至於人魚，聯邦的說辭是最新進化的物種,不要挑釁，儘量遠離，等待專業人員處理，之後會進行社會化訓練。

濱海區和柯恩城時差十二小時，是夜晚。

明月從一格一格的窗中透進古董店裡，第一流正坐紫檀木椅上：“今天我外出購物，這句話聽到了不下十遍。”她抽了口煙，“明明那麼多機構都分析過了，大概率是人為，為什麼一定要說是神啊”

“因為所有機構都不能複刻嘛。”柏略喝完了檸檬水，把杯子一捏，扔進垃圾桶裡，散漫道，“而且如果不是神的授意，攻擊性普遍那麼強的人魚，怎麼會心甘情願接受社會化訓練？”

“哇哦！”第一流不可思議道，“我還以為你不會這樣說的。”

恰巧有同班同學騎自行車經過，柏略開心地和對方打了個招呼，然後彎著眼睛，語氣歡快道：“明明是姐姐想聽我這麼說。”

“你想太多了063，我就不能是單純想找你聊聊天，分享分享生活嗎？不過既然都順便聊到這個話題了，”第一流從桌上抽出一張紙來，“我有個小八卦，和你分享~”

“哇哦！”柏略道，“超級出乎意料的。”

“……你夠了。”第一流然後正色，“我聽說啊，神就在人間，人魚隻聽神的話，是神安撫了在迷霧中暴躁的人魚。”

柏略進入教學樓，拾階而上，去上公共課：“有意思的謬論。”

“我也是覺得很荒謬嘛。”第一流有很廣泛的信息渠

道，已經知道聯邦所謂的專業人員，就是她認識的063，“但感覺總有點奇怪。”

神賜的說法實在是傳播得太快，而相信的人又太多。

在人人都能說上一句“濃霧是神的恩賜，人魚是神的信使”的現在，又來了一句“神就在人間”。

這背後沒有人推波助瀾，她一百個不相信。

“我也聽說了。”柏略走進階梯教室，裡面已經坐得滿滿當當，還有人拿出鏡子來補妝，“這不本普通大學生放著好好的覺不睡，來辛辛苦苦趕早八了嘛。”

柏略掛了電話，屈起手指，隨便敲了敲第一排其中一個同學的桌子：“同學，撕頁草稿紙，借支筆。”

今天這堂公共課，他們學院特彆邀請了客座教授——蕭氏生物科技的總裁蕭衍霆來講。

蕭氏生物科技早在帕菲克洋濃霧產生之前，就已經在研製快檢實驗車。江邊濃霧事件後，蕭衍霆立刻將其，以及一係列配套的全新設備投入市場。股價大漲，營業額翻倍。

製造濃霧的人不可能是蕭衍霆，蕭氏要是有這個能力，完全可以直接用濃霧變現，不必多此一舉。

是研製快檢實驗車的時間點太湊巧，剛好在濃霧發生前。

而市場對快檢實驗車的需求本身沒有很大。

有記者曾就此致電過蕭氏，蕭氏公關部表示蕭總熱心慈善，這是蕭氏公益事業的一部分，偏遠地區實驗條件差，快檢實驗車可以填補醫療空白。

階梯教室裡，被柏略敲了桌子的同學滿臉複雜：“你上課連紙筆都不帶的嗎……”

他直接給柏略遞過去了一本本子，還附帶一支筆。

柏略是隨意挑了個幸運的同學給他紙筆，壓根就沒注意是誰。他這下轉頭，“誒”出了聲，道：“好久不見啊寢室長，沒有你的睡前小故事，你都不知道我是如何熬過無眠的長夜的！”

“到底是誰夜不歸宿啊……”

薑旻，曆史係。除柏略之外，他們beta之寢裡，唯一的beta，和柏略住同一個房間。

外係來聽他們專業的公開課並不奇怪。蕭衍霆身家百億，外貌過人，還是A級羌鷲alpha，到哪裡演講都是人山人海。事實上，今天在階梯教室的學生，柏略粗掃一眼，起碼有一半的都沒看到過。

不過薑旻來聽課就很奇怪，據柏略所知，他們寢室長並沒有湊這種熱鬨的嗜好。

如果是以前，柏略就會猜，薑旻來這裡是因為要給人代課或者代拍。因為寢室長和他一樣，得靠到處打工賺取生活費和學費，但彌賽爾和他提過——

柏略斜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是啦，你晚上還是會回來，但一個星期也就一兩天。你不是停了那麼多零工，隻剩下一份家教，教初三有這麼忙嗎？”

“忙的，為期一個月的住家家教，為中考衝刺。除了上課會回來，基本都在雇主家盯著他小侄女學習，所以工資也開得很高。”薑旻說。

“中考衝刺確實緊張，像我們這種普通人

要是不努力，就很容易被分流出去。”柏略不無感慨地回憶並不存在的事情，“一想到我當年為了考一個好高中，每天熬夜到晚上八點才睡，早上十點天蒙蒙亮就起，真是一把辛酸淚。”

“……”薑旻無語片刻，然後道，“但總之現在結束了。”

所以大概率是來代拍的，柏略了然，然後高興：“那我們的每晚一個睡前小故事，可以重啟了？”

柏略向來是個善解人意、為他人著想的beta。

因為知道薑旻是曆史係的，所以在大一的時候，他本著為薑旻鞏固知識的良苦用心，隔三差五就在睡前，用衣杆戳戳隔壁床的薑旻，讓薑旻講個野史小故事。

薑旻很感動，並決定去24小時便利店上夜班。

彆說，夜班工資就是高。

後來……

後來柏略發現了後山的實驗室，就開始夜不歸宿。

薑旻：“這個一千零一夜竟然還沒過去嗎……”

柏略：“是噢。”

正在此刻，一個深沉的男低音從柏略身後傳來，階梯教室裡許多學生面露興奮，舉起了手機。

“但是這位同學，他晚上的時間現在是屬於我的。”

柏略：……？

他沒有轉身，而是神奇地看著薑旻。所以不是來代拍的，是單純來看蕭衍霆的，因為在談戀愛？！

薑旻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咳嗽了一聲：“本來是想找個時間和你們說的，但你們真的太難湊齊了。”

這是薑旻說話委婉了，阿納托利和彌賽爾還是經常在的，隻有柏略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

“啊，倒也不是這個，是剛剛那一瞬間，有180本在我腦中呼嘯而過。”柏略說完，從長桌上下來，轉過身，“蕭總，你不會就是我們寢室長的雇主吧？”

他事先了解過蕭衍霆，知道蕭衍霆有個從小帶大的侄女，非常疼愛，算算年紀，正好要讀初三。

蕭衍霆頷首。

即使在炎熱的六月，他依舊西裝革履，衣冠楚楚，標準的社會精英模樣。

“真是久仰大名。”柏略情不自禁地打開薑旻給他的筆記本，同時把筆遞給蕭衍霆，“能幫我簽個——”

蕭衍霆直接擺手：“我不簽名。”

他從薑旻嘴裡聽說過他的這個室友，性格自我。但再自我，也是生物科學專業的學生，那麼崇拜他，就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柏略繼續說完：“簽個‘造孽’嗎？”

蕭衍霆，事業有成的商業大佬，今年39歲；他們寢室長，象牙塔裡的青澀學生，今年19歲。

除了造孽，難道還是彆的嗎？

蕭衍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