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裝成來郊遊的普通beta大學生其實很難，因為柏略本質上是個沉穩、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人。
海軍研究實驗室基地主樓的一樓大廳裡，在“科技強軍光耀聯邦”的標語前，柏略面沉如水，目光堅定，身體如青竹鬆柏，板正挺直。他是最堅定的戰士、最勇敢的士兵，如果——
“你考慮一下嘛，又不會被人知道。”柏略對著帶他進來的士兵說，“我有一千……”
哦不對，柏略猛地頓住，在來的路上，他買了個雞蛋餅充饑，三個雞蛋、加裡脊加土豆絲加培根加海帶加火腿腸加油條加粉絲的超級豪華版。
於是他說：“我有九百五十四塊五毛，大不了全部給你，租你這套行頭。”
柏略星星眼：如果他能穿軍裝的話~
士兵死魚眼：……如果他不說話的話。
“你這樣既不禮貌又很恐怖誒。”柏略不滿抗議，“很容易嚇到我。”
……帶魚alpha士兵收回了自己腫大、渾濁、滾圓的紅色死魚眼，變回正常的人類眼睛，他拿著柏略的手機，很敷衍地哢嚓了一下，迅速道：“這位同學，拍好了就趕緊走吧，上將和教授都在等你！”
怎麼會有人把這麼嚴肅的場地當成景點來旅遊觀光，一下車就要拍照打卡啊！
說了機密不聽，愣是調出了好幾張高層視察基地的公開照片，找到同一個角度強迫他拍照……
啊啊啊啊，拍就拍吧，還想穿軍裝是怎麼回事！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自說自話的嗎？
“好吧。”事實證明，柏略非但不自說自話，反而十分善解人意，是帶魚alpha對他有不小的誤解，他檢查完照片說，“再拍一張就行，自下而上，對焦在我的臉上。”
最後來解救帶魚alpha的是程唯寧，並且隻用了一句話：“你打算什麼時候把那篇已經寫好了的文獻綜述我？”
柏略立即嚴肅：“老師這麼匆忙叫我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不要再因為我個人的事情，耽誤時間了吧！”
帶魚alpha看向柏略的目光帶著震撼，仿佛在說，你竟然有這個自覺啊，這位同學？！
“我有啊。”柏略感覺那條帶魚好奇怪，連他的體貼入微都沒察覺到，“不然我肯定讓你在所有不泄密的位置連拍五十張，而不是現在隻拍了十張。”
如果是彌賽爾他都不用解釋！
唉，這就是alpha和omega之間的差距。
帶魚alpha士兵：……
普通alpha程唯寧無語且習慣。
隻有S級的白狼alpha瓦西裡很欣賞柏略，他從程唯寧那裡了解了下柏略，作為beta能在一眾alpha和omega之間優秀得突出，很不容易。再加上這樣的性格，很適合用來磨礪他的蠢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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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軍研究實驗室基地辦公室裡，柏略簽了份幾十頁的保密協議和細則，然
後坐在不高不低的會議椅上，支著手，聽程唯寧講過去的故事。
“我們在帕菲克洋上捕捉到一個全新物種，擁有人類和海洋生物的特征，腺體種類未知，異化因子濃度100%，被雅各布命名為‘人魚’。”
既不生動，也不有趣。
“老師，你戴著副金絲邊眼鏡，一副斯文敗，不是，風度翩翩的模樣，真的很受學生歡迎。”柏略陳懇道，“但你有沒有仔細思考過，為什麼在這麼出色的外貌條件下，你的課堂催眠效果還能排到全校前三？”
程唯寧推了推眼鏡，淡定道：“得道者寡。”然後反問，“早猜到了？”
異化因子濃度100%是個非常驚人的消息，柏略的反應過於平淡。
柏略聳肩，接著說：“我隻是奇怪，為什麼叫我過來。”
他原本是想讓程唯寧主導這個研究項目，他再製造契機接近。但沒想到的事，程唯寧竟然主動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參與。
程唯寧笑了一下：“你能猜得出來異化因子濃度100%，猜不出來為什麼喊你來？”
柏略搖頭，他真不知道。
不可能是因為他聽到了，雅各布最後喊出來的那句話，就算是絕密的信息，但他知道的就那麼多，其他都是猜測。再加上雅各布現在還倒台了，解釋起來一點也不費勁。
更不可能是因為他的科研能力，且不說他隻是個大二的學生，在程唯寧主導的情況下，一些主觀能動性並不必要，其他人隻需要配合程唯寧的思路就好。
所以非常奇怪。
程唯寧溫和道：“因為他隻聽你的。”
柏略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茫然道：“啊？”
程唯寧不禁疑惑：“你之前給我打的電話就是他接的，你沒有覺得他很聽你的話嗎？”
“我覺得啊……但肯定是因為其他原因吧？”柏略持續迷茫，“我beta得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又不是什麼alpha或者omega。”
他不知道人魚的性彆。
“S級人魚alpha。”程唯寧補充道，“他當時在信息素暴動，是聽到你聲音的那一刻恢複神智的，之後對你的聲音也表現出了順從。我們嘗試過聲音電子合成，沒用；你的視頻，同樣可以起到安撫作用。”
什麼鬼？！
柏略頭頂巨大的問號，不過，他微笑：“老師你還有我的視頻啊？”
“按照柯恩時間是昨天晚上，實驗室的監控視頻，你說你敬仰雅各布。”程唯寧淡淡道，“順便告訴你，你一直向往的雅各布教授今天被調查了，凶多吉少。”
“什麼？我不信，你騙我！教授為人正直，絕不會乾出這種事！好吧，塌房了，從此封心鎖愛，退出江湖。”柏略當場表演三秒脫粉全過程，然後就把話題拉了回去，程唯寧差點都沒跟上，他說，“但就算我是omega也達不到這種效果吧！難道——”
柏略福靈心至，猛地停住。他左拳敲在右手掌心，露出一副恍
然大悟的模樣。
“什麼？”程唯寧下意識跟著屏住呼吸，他也無法從現有的信息裡⑨_[]⑨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明白人魚對柏略順從的原因。他的這個學生，這麼快就想明白了嗎？
柏略表情敬畏，語氣慎重：“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enigma。”
“E什麼？”饒是程唯寧學識淵博，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E-N-I-G-M-A，enigma，是第四種性彆，超越alpha的存在，可以把其他三個性彆都標記成omega，一般來說都是3S的存在，有些甚至是5S！”生物學大二學生，耐心地給生物學頂尖專家科普，“他很可能就是enigma，所以不在乎我是beta，反正可以把我變成omega，嘖嘖嘖。”
生物學頂尖專家不禁發問：“出現了新的性彆這麼重大的事情，我竟然完全不知道？也沒人通知我一聲？”
生物學大二學生歎氣搖頭：“老師你的work不太行，得多出去social啊。”
生物學頂尖專家直接拿手機查了，查完後抬頭，表情是果然如此和一言難儘的混合體：“真的，少看點吧。你把那部分時間和精力花在科研上，我相信你可以取得更高的成就。”
生物學大二學生不求上進：“我這輩子做一個普通beta就可以了。”
依然不知道為什麼人魚這麼聽他的話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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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的危險係數極高，即使程唯寧知道柏略對人魚的影響大，人魚基本不會傷害他，但還是給柏略做了十足的準備——電子鐐銬放電控製器，各種高濃度迷藥、阻斷劑、鬆弛劑、遲緩劑，地下室的緊急出口地圖……
末了，程唯寧還皺眉說：“可以先視頻，慢慢來。沒必要第一天就冒險進去，有一定風險。”
柏略最不怕的就是風險，他懶散道：“但老師你喊我來，不就是來和他接觸，方便儘快把他轉移回我們學校的實驗室？我下星期還有不少課呢。”
在這裡終歸不方便，他製藥的原料都在學校後山，能快就快。
柏略進入清潔區，中和掉身上沾著的信息素後，打開了地下實驗室的門。
你好啊。”
有如同深海中暗湧翻滾的聲音響起。
程唯寧人真的很好，接手人魚研究項目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來了水族館緊急運了個巨大的魚缸，裝滿了海水，送了進去。
於是柏略抬頭，看到了在巨大的圓柱型透明水缸裡垂著的流線型生物。
生物的上半身是個俊美的青年，五官深邃立體，長著半透明蹼的手掌撐在水缸壁上，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生物的腰腹以下覆著鱗片，一條兩米多長的黑色魚尾，在流動的水中，折射出夜間大海一樣的深藍。
不過雙手手腕及腰部，都戴上了電子鐐銬。
“S級，如果是人魚的話，可以說是幻想種alpha嗎？”
人魚睜著矢車菊藍的眼睛，緊緊地看著柏略。他的手掌死死地貼著玻璃壁，好像想要破水而出，但不知為何，始終沒有動作。
人魚不來靠近，柏略就去靠近人魚。
他剛剛從程唯寧那裡了解到人魚的可怕戰績，七個S級，五十個A級同時出動，死傷過半。
很危險，危險到柏略的心跳都在加快，但他享受危險，所以他很興奮。
人魚的目光如影隨形，仿佛實體化出了一條線，黏在了柏略的身上。柏略頂著這樣的目光，慢慢地沿著水缸外的樓梯，走到了有六米多高的水缸口。
很聽話，是有多聽話啊？
好奇。
一枚硬幣被高高拋起，在空中多次翻轉後落下。柏略沒有接，隻是眼睜睜地看著它“噗通”一聲，掉進了人魚的水缸，一路沉底。
柏略蹲在最上層的台階上，彎起眉眼，笑吟吟地俯視人魚。
他像是在和小狗說話一樣，對著被整個聯邦忌憚的alpha開口，就像過去，在混亂無序的瑞莫得區，因為好奇，對著無數高等級異化者一樣輕佻散漫——
“幫忙撈一下硬幣吧，記得不要翻轉它原來的朝向，不然我會生氣的，小美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