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二月, 京城都是在春闈的氣氛中過去的。
孫玉容往定國公府跑了好幾趟,她最近常往舉人們紮堆居住的客棧那邊跑,躲在馬車裡,偷偷地尋找俊俏郎君, 每次看到個不錯的, 就來跟雲珠分享消息。
“不止我想嫁進士, 很多府裡都派人去那邊盯著呢。”
雲珠笑:“何時發榜?”
孫玉容:“今年考的晚,說是三月初九發榜,十二殿試。”
雲珠:“還沒發榜,你這麼早就開始物色有什麼用, 萬一看上的俊俏公子名落孫山, 你豈不是白動心了?”
孫玉容:“這你就不懂了, 各地考生都有幾個出名的, 中進士十拿九穩, 我看的就是他們。”
雲珠總算看出來了,孫玉容真就鐵了心要嫁外地來的進士。
晚上與曹勳吃飯時, 雲珠提到了孫玉容的擇偶條件。
曹勳:“雖是低嫁,隻要那人有真才實學, 十幾年後未必不能飛黃騰達。”
文官要熬資曆,短時間看不出前程,武官若遇到戰事, 憑戰功便能迅速升官,隻是其中的風險也大, 全是拿命換來的。
雲珠:“怕的是人家飛黃騰達了, 便要做點什麼揚眉吐氣。”
不說看話本子,雲珠從長輩們口中聽過的類似事也不少,寒門之子靠著妻子家裡的錢財或人脈為自己謀了個好前程, 一朝權勢超過妻族了,便開始看妻子處處不順眼,迅速給自己納幾房美貌小妾,再因為這些小妾沒見過他落魄的模樣,洋洋得意地享受妾室們的仰慕。
曹勳:“確實有這種可能,不過夫妻情分都是處出來的,寒門未必都是負心人,高門也未必都是薄情郎。”
雲珠抬眸看他:“你不會是在自誇吧?”
曹勳笑:“我好像已經過了風花雪月的年紀。”
雲珠腹誹,是啊,他隻要夜裡快活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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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與顧敏的婚期定在三月初五。
初一這天雲珠就回了娘家,要幫母親準備喜宴。
孟氏嗔女兒:“說了不用你幫忙,你急慌慌跑回來做什麼,丟複山自己在家。”
雲珠:“他都三十一了,又不需要我照顧,少陪他幾天怎麼了,他都支持我,就您管得寬。”
孟氏:“行吧,來都來了,我正好教教你怎麼辦這種大席面。”
雲珠便高高興興地跟著母親學起來。
初三這日黃昏,曹勳下值後直接來了寧國公府,自己兩手拎滿了東西,身後阿九也抱了一堆。
李雍還沒從錦衣衛回來,李耀也要等明日再開始放婚假,孟氏帶著女兒迎出來,瞧見女婿與那堆禮物,奇怪道:“這些是什麼?”
就算長子要成親了,女兒做妹妹的,帶著女婿來吃席就行了,禮金都不用給。
曹勳笑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日是嶽父生辰?”
孟氏愣住,她光惦記娶兒媳婦了,早把丈夫的小生辰拋到了腦後!
雲珠站在母親旁邊,撞上曹勳投過來的目光,笑著偏開頭。
又過了兩刻鐘,李雍、李耀前後腳回來了,得知女婿居然為他準備了壽禮,李雍也是驚訝得不行,連連失笑。
曹勳的壽禮並沒有白送,孟氏熱情地留女婿今晚就住在這邊。
正月裡曹勳陪雲珠在娘家住了三晚,三晚都老老實實的,今晚他有興致,雲珠也沒有拒絕,兩人悄悄地來了一回。
事後,曹勳親著小夫人的額頭道:“喝完喜酒,便隨我回去吧。”
雲珠笑他:“才幾晚,一個人就受不了了?”
曹勳:“怕你總是賴在家裡,給嶽母添麻煩。”
雲珠重重地打了他一下:“我娘才不會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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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初五這日,寧國公府早早就忙碌起來。
雲珠來正院時,就見哥哥已經換好了大紅色的新郎禮服,正在聽父親母親的囑咐,叫他到了顧府不許失禮。
新郎迎親,到女方家裡都要闖三關的,去年曹勳來接雲珠,因他是武官,李家也是從武的,考的全是武藝,曹勳過得輕輕鬆鬆。
顧家是文官,估計會叫李耀作詩答對子。
光靠李耀肯定不行,幸好李顯在讀書上的天分隨了李雍,他正好跟著兄長去迎親,能幫幫忙。
“知道了,反正他們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肯定把兒媳婦給你們娶回來。”李耀不甚耐煩地保證道。
孟氏暗暗遞了小兒子好幾個眼色。
兄弟倆帶著迎親隊伍出發了,雲珠陪母親招待客人。
孫玉容來得很早,陪在雲珠身邊嘰嘰喳喳的,好幾次她想跟雲珠說話,雲珠一看她壞笑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故意不理她。
晌午的時候,迎親隊伍回來了,跟雲珠成親那天幾乎一模一樣的流程,先拜堂再送入新房。
孫玉容跟雲珠擠在一起,笑著看李耀挑蓋頭。
因為李耀太高太壯,他提著秤杆往床邊一站,便將坐在那的嬌小新娘完完全全地擋住了。
一些年長的女客那邊傳來低低的調侃,小姑娘可能聽不懂,雲珠一下子就能領會。
蓋頭挑開,露出新娘子滿面羞紅的美麗模樣。
李耀雖然見過顧敏幾次了,其實哪一次都沒有認真打量過這姑娘的容貌,一是於禮不合,哪個正經男子會緊盯著一個姑娘看,二是他的心思確實不在這上頭,對美人完全沒什麼興趣,換成一個魁梧健碩一看就很能打的壯士從他身邊經過,李耀可能還會多看幾眼,考慮要不要跟對方切磋。
可今天是他成親的日子,面前坐著的是要跟他過一輩子的新娘。
李耀終於仔細瞧起顧敏來。
顧敏才抬頭,就被他濃眉下的一雙黑眸盯住了,慌得她連忙低下頭。
李耀見她害怕,及時打住,看向旁邊的喜娘。
該做的都做了,李耀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女人窩,那麼多女客圍著,屋子裡全是脂粉味。
新娘子還要收拾一下才吃席。
雲珠是小姑子,午席、晚席她都陪在顧敏身邊,因為還有其他女客,她沒機會跟顧敏說貼己話。
等天黑後,女客們都出去了,雲珠才將顧敏拉到內室,取出藏在懷裡的一個小瓷瓶,塞到顧敏手中。
她剛要解釋這東西的用法,忽然發現顧敏紅透了臉。
雲珠意外道:“你知道這個是什麼?”
顧敏點點頭,看向新床的床頭:“昨晚,我娘也給我準備了。”
雲珠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不過我這瓶你也收著吧,若是不夠用,我那裡還有幾瓶,今日不好多裝才沒一次都送你。”
顧敏羞答答地垂著眼。
雲珠準備走了,顧敏卻拉住她,水潤潤的眼睛欲言又止。
雲珠:“你我都是姑嫂了,有什麼話儘管說,再不說哥哥要回來了。”
顧敏就是很慌,又慌又怕,尤其是昨晚看過小冊子後,想到李耀可能會有的尺寸,她都想要悔婚了。
“真的,真的會很疼嗎?”
她用幾乎聽不清的聲音問。
這樣的問題,她無論如何也無法跟母親開口,在雲珠面前還放得開一些。
雲珠可不想小嫂子被嚇到,湊到顧敏耳邊說了很多。
畢竟那事,融洽後還是很快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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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的男子成親,是新郎著急去洞房,賓客們拉著新郎喝酒不許他走,輪到李耀,賓客都被灌趴下了幾個,他還沒有喝夠。
曹勳受嶽父所托,幾次試圖將李耀推出去,都被李耀扒拉到一邊:“你推我做什麼,來來來,再喝一碗!”
曹勳:“……”
最後還是曹紹幫了忙,兄弟倆一左一右夾住李耀,李顯再在後面推著,總算把李耀弄了出來。
曹勳叫曹紹、李顯先回去,單獨囑咐李耀:“阿敏從小溫柔懂事,是那種你傷了她她也會默默忍受的性子,越是如此,你越要遷就她,不可隻顧著自己。”
但凡李耀體形再清瘦些,或是今晚少喝點酒,曹勳都不會跟他說這個。
可顧敏畢竟是他的小輩,看著柔柔弱弱的,曹勳寧可多嘴,也不想李耀今晚真的讓顧敏受傷。
李耀隻是直爽粗獷,並非不明事理,尤其這話父親已經提前交待過他。
“喝你的酒去吧,你做妹婿的,少來操心我的屋裡事。”李耀推開嘮叨的妹婿,徑直往新房那邊去了。
曹勳搖搖頭,剩下的,他確實管不了。
顧敏很快就見到了一身酒氣的李耀。
她努力不去想那些,緊張地替李耀倒了一碗醒酒茶,送到李耀身邊時,才發現這人坐著居然也跟她差不多高,肩膀寬的似乎能抱住兩個她。
李耀也在打量她,自言自語似的道:“怎麼這麼矮。”
顧敏:“……”
她確實比雲珠矮很多。
李耀喝了茶,準備去淨房放放水,站起來時想起什麼,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桌子上,等著回來了再拿到床上備用。
他走得很快,沒發現新娘子先是錯愕隨即變得通紅的臉。
淨房裡面備著一桶乾淨的水,李耀想起母親提醒他成了親後一定要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的,便也不嫌這水涼,擰了巾子擦了一通,最後將外袍圍在腰間,就這麼出去了。
顧敏坐在床上,瞧見他這副樣子,扭頭就躺到了床裡面。
李耀拿著小瓷瓶走過來,看看大紅喜被上身量嬌小的新娘子,猶豫道:“你害怕?害怕咱們就直接睡覺,我不碰你。”
這是哪門子話呢?
顧敏慢慢地搖搖頭。
李耀:“真不怕?那我可就動手了。”
步驟冊子上寫得清清楚楚,李耀先把顧敏抱到懷裡。
父親說了,讓他一步都不許省,每步至少持續一刻鐘。
抱了一刻鐘後,察覺她放鬆了很多,李耀便知道父親的話果然有道理,於是捧起顧敏的臉,臉啊耳朵的親了一刻鐘,見她自己把嘴張開了,李耀又去親了一刻鐘的嘴。
親著親著,李耀就燥起來了。
這周公之禮真是麻煩,直接跳到最後一步多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