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靖安的車隻送到了小區門口,並沒有進去。
老實說，對於怎麼勸一個被自家老婆惹哭的小女孩兒L，陸靖安是完全拿不出辦法來的。他生的是個皮糙肉厚的兒L子,還從小不用他怎麼操心。可以說,他在這教育孩子這方面是完全沒有經驗。
不過臨開車之前,陸靖安還是為謝淩雲的咄咄逼人給這可憐巴巴的小姑娘表達了歉意。
“真的是抱歉，星宇媽媽的脾氣有點直,她其實沒有惡意的。”陸靖安心裡多多少少有點過意不去。這小女孩還未成年呢，話說的那麼重，有點過了。
看著小姑娘哭得慘兮兮的,陸靖安歎了口氣，又說，“不過她說的話你確實可以認真的考慮考慮。”
雖然現代人不是很在意輩分，但這裡面夾雜了一段特殊關係，怎麼都會不太好。
少男少女青春期的好感萌芽，一般持續時間都不會太長。早點分開,還能好好學習。謝家的孩子確實沒有讀書的壓力，但這個女孩子是普通人家小女孩吧？
“你應該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現在談戀愛對你來說,還是太早了。”
扔下這句話,陸靖安揚起了車窗，讓司機開車。
顧安安目送著車子離開,呆呆地站了半天。直到頭頂上突然砸下小雨點,她才抬頭看。
明明早上還晴空萬裡,陽光普照。隻不過吃了個午飯的功夫，看了手機，下午四點還沒到,天氣又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成了陰雲密布。
顧安安抿了抿嘴角，雨點子一滴一滴的砸在額頭上。
天邊一道亮光閃過，大約三秒，遠方傳來轟隆隆的雷聲。身邊扇著蒲扇的行人跑來跑去，都嚷嚷著下雨。顧安安眨了眨眼睛，感覺有水滴從眼角滾落下來。
穿到十幾年前，發現隻有自己一個人舉目無親的時候，顧安安都沒有哭過。
現在，顧安安卻控製不住的想哭。
不是說爺爺是謝老爺子的救命恩人嗎？為什麼會變成奶奶是謝老爺子的初戀情人啊！？
謝老爺子為了她奶奶跟謝老太太吵了一輩子，才子女關係不好嗎？
這是什麼離譜的展開。
……有一種一直堅持的信念突然崩塌的崩潰。
顧安安好難過，回頭看了眼公寓的位置。
窗戶是關著的，下雨天裡面很暗，隻有一盞燈是亮著的。燈下好像有人影在走動。
嗬，明明之前還歸心似箭，顧安安突然有種自己不配回到那裡的感覺。如果，謝女士是因為她奶奶傷害了謝老太太而討厭她的話，謝謹行是不是也會因此而討厭她？
顧安安不確定。
因為上輩子，她沒有聽說過這件事。謝老爺子說她是故人之後，所有人都這麼認為了。
謝謹行離家那麼多年，或許也不知道這件事的內情。
顧安安鼻子更酸了。他肯定是不知道。畢竟謝謹行那種性格，眼睛裡容不下沙子。他如果知道了不會那麼平靜
的，肯定會親自動手把她丟出謝家的大門。
……不知道謝女士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謝謹行?[(，大概告訴了吧。謝謹行會怎麼想呢？
是不是覺得她挺搞笑的？
她也覺得自己挺搞笑的，自己把自己當恩人遺孤什麼的，理所當然在人家家裡白吃白喝白住了那麼多年。簡直不要太不要臉……
這麼一想，顧安安覺得，謝女士討厭她也是應該的。正常人誰會喜歡破壞自己父母關係的女人的後代？不當面把她趕出去，已經是謝女士本人非常有教養了。
捋了捋被雨水打濕的劉海，她回頭看了一眼公寓陽台的位置，轉身走出小區。
不遠處，謝謹行站在窗前給顧安安打電話。
電話打通了，但就是沒人接。
謝謹行倒梳了一把頭發，煩躁的叉腰在陽台上走來走去。
顧安安自從跑出去買冰棍，然後就這麼消失了。一整天沒回來不說，現在更是連電話都不接，這是想乾嘛？是翅膀長硬了想亂飛？
她飛得起來嗎就敢亂飛？什麼都不會乾，還想飛！？
一直到電話裡提示無人接聽，占線掛斷，謝謹行又打了個過去。
一連打了四個電話，都沒有接。
謝謹行關上窗，轉頭去房間換衣服。
雨越下越大，這種夏季的雷陣雨，雨勢都不容小覷。人站在雨中，能見度都不超過五十米。謝謹行叫了一輛車，直接往老宅趕過去。
他人到老宅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謝老爺子陡然看到謝謹行回來還驚喜了一下，還沒來得及笑，謝謹行一開口就讓他笑不出來。
“顧安安呢？你把人送哪兒L了？”
這人一進門就跟土匪進村似的，到處掃蕩找人。
謝老爺子看他這動作，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
深吸一口氣，忍著脾氣等他找完，才開嘲諷：“吃完飯就把人送回去了，你這又是要乾什麼？”
“送回去了？送去哪兒L了？她人呢？”
謝老爺子被這話問到了。
“這我怎麼知道？”
“你把人帶走的，你不知道？”
謝老爺子差點沒被這逆子給噎死。一手扶著沙發的扶手，一手捂著胸口，他心裡默念‘兒L子是親生的，打殘了自己心疼’，默念了好幾遍才把這熊熊的火氣給壓下去。
“我讓你姐夫送的，自然是送到你住的地方去。你彆沒事就跑回來發癲氣我！”
謝謹行對於老爹的控訴充耳不聞，皺著眉頭，冷聲問：“你確定把人送到了？”
謝老爺子氣笑了：“那我難不成還能把人藏起來？”
“可她根本就沒回去！”
謝老爺子本想說，沒有回去這是你的事。但一想那小姑娘，到嘴邊的話也沒說。
想想，他撥了陸靖安的電話。
陸靖安聽說顧安安沒回去，心裡就一個咯噔。
扭頭看了
眼浴室的方向，裡面傳出沙沙的衝水聲。他沉默了下，說：“人是送到了小區門口，我親眼看著她下車的。怎麼了？小姑娘找不到人了是嗎？電話打過沒有？”
謝老爺子一聽女婿這個口氣，心裡一頓。立即猜到這裡面有事情。
“到底是怎麼了？”
陸靖安頓了頓，還是把下午的事情說了。
老爺子沉默了。
他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點事情。第一次見到那小女孩兒L，他就覺得面善。但天底下長相相似的人多了，老爺子不至於為了這點小意外失態。隻是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然是月音的孫女。
當下他也著急了，立即安排人去找。
謝謹行看著老爺子突然變了態度，立即知道事情跟家裡人有關了。
心裡憋了一股火，他深吸一口氣把脾氣壓下去。冷著臉，一聲不吭地出去找人。
雨已經停了。
但下了兩個小時的雨，地面濕噠噠的。晚上沒有太陽，風一吹，竟然還有點冷。
京市是個不夜城，這個時間，街上人還是蠻多的。顧安安穿著濕透的裙子呆呆地坐在一中學校門口公交站的椅子上，盯著地面上一根被晚風吹得東倒西歪的野草發呆。
那渾身濕透的模樣，膽子小的人都能被她嚇到，怕是要以為是哪個阿飄在這等車。
淋了一場雨，顧安安的腦子也渾渾噩噩的。
她想到現在也沒想明白，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當時一睜眼就站在這，連一點征兆都沒有。現在她想回去，也想不出關鍵。
兜裡的手機震動了，從下雨開始就一直在震。
掏出來看，來電顯示全是謝謹行。
顧安安麻木的眼珠子滾動了下，眼圈又有點酸。這個世界唯一還關心她的人，就隻有謝謹行了。
吸了吸鼻子，顧安安接通了電話。
還沒開口，那邊就傳來急切的一聲‘你在哪兒L’！
“謝謹行……”
謝謹行本來還想罵她的。一聲不吭地跑出去，膽子大得連他的電話也不接。聽到她嗓音裡不對勁，他心頭的怒火就刺啦一聲被澆滅了。
喉結上下滾動了，謝謹行心裡煩躁，還是低下了嗓音：“怎麼了？”
顧安安本以為謝謹行會氣急敗壞，突然聽見他這麼溫柔，更想哭了。
她沒說話，但吸鼻子的聲音還是透過聽筒傳遞到了謝謹行的耳中。謝謹行心頭一緊，像是被什麼東西捏住了心臟似的，他喉嚨繃緊的問：“到底怎麼了？有誰欺負你了嗎？”
“……沒。”
人在難過的時候，真心不能哄。一哄就容易淚決堤。
顧安安很沒出息的，一張口就哇了出來。
她控製不住，一瞬間所有的委屈和崩潰就完全的湧了出來。顧安安哭得一抽一抽的，電話裡謝謹行聽得心臟都要碎了。
他深吸一口氣，“安安，告訴我你在哪兒L，我去接你。”
顧安安哽咽著，淚眼朦朧的也看不清。
“那行，你不想說也行。”謝謹行耐心聽著話筒這邊的動靜，突然聽見了背景聲音裡面有人說書店。他心一動，“你就耐心地在原地彆走，我自己去找你。”
顧安安想哭的時候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崩潰，哪裡還聽得清謝謹行說了什麼話。
她一邊沉浸式的哭泣，一邊就聽見話筒這邊謝謹行安靜的呼吸聲。
不知道是不是人對這種無聲的安撫很喜歡，顧安安哭著哭著，就有點哭不動了。她抽噎了幾聲，又安靜了下來。不想說話，電話也沒有掛。
謝謹行也沒掛斷，找了幾個顧安安可能出現的有書店的地方。沒看到顧安安的人，最後往學校這邊跑過來。
這麼晚了，學校附近已經沒什麼人。除了部分學生在上晚自習，四周的店鋪都關了門。謝謹行穿過小吃一條街，最終在公交站附近看到了落水狗一樣的女孩。
看到人的一瞬間，謝謹行緊繃了一下午的心弦驟然鬆開了。
他掛斷了電話，清晰地看到那邊少女臉上一閃而逝的失落，快步小跑了過來。
顧安安看著掛斷的電話，鼻子又開始發酸。
她噘了噘嘴，想忍住，眼淚卻一滴一滴地砸落下來。
謝謹行見過很多面的顧安安，吵起架來蠻不講理的顧安安，花他的錢大手大腳轉頭就心虛的顧安安，偷吃他零食死不承認的顧安安，搞壞了洗衣機嫁禍給他的顧安安，就是沒見過這麼委屈的顧安安。
心裡歎了口氣，他脫掉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顧安安身上。
顧安安還沉浸在謝謹行都不理她的悲傷中，突然肩上多了一件衣服，下意識抬頭。
一個高挑的少年站在路燈中，那頭半藍半黑的頭發半遮著眼眸，神情格外的溫柔。不知道在外面跑了多久，他額頭都被汗水沾濕。
見顧安安就這樣一聲不吭地看著他掉眼淚，謝謹行沒忍住彎下腰抱住了她。
“哭什麼？”
謝謹行的聲音有點啞，不知道多久沒喝水了，“你不是脾氣挺大的嗎？怎麼不打回去？”
“怎麼打？我這小胳膊小腿的，能打誰？”
顧安安突然被擁入一個滾燙的懷抱，心都跟著漏了一拍。
下午還在想著今天以後，大概是真的要跟謝謹行分手了。不管有多喜歡，他們中間隔了那麼多事，肯定是要分開的。她一向是個有骨氣的人，這個分手她一定分的體體面面。絕對不能哭，更不能丟臉。可此時被他抱在懷裡，顧安安打了十遍的腹稿怎麼都說不出口。
謝謹行感受到顧安安身上冰涼，難得有心的哄她：“你打我的時候不是挺靈活的嘛？”
顧安安吸了吸鼻子，被逗得笑了下。
可是轉瞬，眼神又暗了下來。
她推了推謝謹行的肩膀。
謝謹行身體一僵，耳朵驟然變通紅，倉促地鬆開了手。
突然離開懷抱，被風一吹，顧安安下意識
抖了抖。白皙細膩的胳膊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眼看謝謹行又要靠過來抱他，顧安安向後退了幾步，躲開了。
謝謹行愣住，嘴角不高興地抿起了。
顧安安有點不想面對他的眼神，就扭過頭，沒說話。
謝謹行見狀，眉頭皺起來。
“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了？”
顧安安心裡在掙紮，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她抬起頭，看向謝謹行。
路燈下，謝謹行唇色有點白。
估計是晚上為了找她還沒有吃飯，他臉色不是那麼好看。
顧安安心裡一酸，破罐子破摔：“沒什麼，就是突然發現我們不合適。謝謹行，我們分手吧。”
話音一落，謝謹行的臉刷地就白了。
他站在原地，震驚地看著顧安安。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謝謹行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他握著的手慢慢地捏緊了，喉結上下滾動，喉嚨裡半天都沒有發出聲音。
顧安安已經扭過頭去不看他，烏黑的頭發披在身後，背影倔強得像是決定了就不反悔。
謝謹行好久才發出聲音：“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顧安安不看他，聲音仿佛被風吹散：“就突然發現不合適。”
謝謹行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大概人生第一次被人拒絕，他的表情都整個破碎了。
謝少爺長這麼大，從來沒有挽留過什麼。可是看著面前少女倔強的背影，謝謹行往前走了幾步，固執地擋在了顧安安的面前。他要一個理由：“哪裡不合適？”
“哪裡都不合適，我發現自己不喜歡你了。”
謝謹行瞳孔劇烈一縮，呼吸都停滯了。
顧安安眼睫抖動的厲害，想看看他，又忍住了。
許久，謝謹行冷硬的拒絕：“……我不接受。我們很合適，你說的理由我不接受。”
顧安安心一揪，謝謹行多驕傲的一個人。她還是頭一次聽見他這麼卑微的語氣說話。
心疼的眼淚都要出來了，顧安安轉過身，不想看他。
“安安，下午陸靖安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除了這個，謝謹行想不到彆的原因。
明明中午接電話的時候她還高高興興的，不可能一個下午就改變心意。
“不能跟我說嗎？”
顧安安低著頭，不說話。
“行，我自己問。”
謝謹行作勢就要打陸靖安的電話。顧安安驟然抬頭，一把握住他的胳膊。見他低頭看著自己，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麼，又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說。
難道告訴他，我奶奶是介入你父母關係的第三個人？雖然沒有做實際的行動，卻是你媽媽大半輩子的心理陰影？還是要告訴他，自己跟他之間差了輩分其實是不應該在一起的？
“不能打他電話？”
“……”
顧安安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反正，她不想面
對謝謹行眼神裡的冷漠。
“行。”
謝謹行也不著急問理由了。這小丫頭在外面淋了兩小時的雨，身上衣服都濕透了。他攥著顧安安的手腕，一聲不吭地拉著人回公寓。
顧安安不想走，但謝謹行發起脾氣，顧安安也拉不動他。
兩人拖拖拽拽的回了公寓。顧安安被謝謹行懟進浴室，倔強地站在浴缸旁邊一動不動。
“不洗嗎？”
顧安安不說話，腦子已經被下午的大雨淋成漿糊。
她滿腦子都是謝淩雲說的那番話，想到謝淩雲雷厲風行的性格。謝女士這個人，從來都說到做到。如果她沒有按照她的說法搬出謝謹行的家，估計幾天後，謝女士就會不耐煩。她安排的人就會親自上門來，把她的行李打包扔出謝謹行的公寓……
“……行。你不動手，我替你洗。”
謝謹行將乾淨的衣服往旁邊一放，抬手就敢扒拉她的裙子。
顧安安身上穿得是純棉的連衣裙。夏天穿的少，除了外面的這條裙子，裡面隻剩下內衣。謝謹行的手又熱又燙，突然碰到顧安安冰涼的皮膚上，燙得她一個激靈。
瞬間回過神，抬眼看向謝謹行，顧安安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胸：“你乾什麼啊！”
“洗澡啊，”謝謹行站在她面前，一張棺材臉也是紅透了。他的眼神閃爍中透著不退讓的狠，居高臨下地看著顧安安：“你不是不動手嗎？我幫你更快。”
顧安安白皙的臉漲得通紅，噎了半天，說不出話。
她死死瞪著大眼睛，像一隻受驚的小獸一樣驚恐地看著突然發瘋的謝謹行。
“誰要你幫！”
“不要我幫你就快點洗！”
顧安安氣紅了臉，死死瞪他。
謝謹行毫不在乎，身體靠在洗手台上，歪著腦袋看向顧安安：“給你五分鐘。五分鐘後你還沒有去洗澡，我就親自給你洗。”
“……”顧安安的臉騰地一下燒起來。
“哼！”謝謹行就像一隻還沒有長成的大尾巴狼，還沒長出完整的獠牙，就已經提前顯露出骨子裡狠辣的秉性，“反正你不是說我是你以後的老公？我不介意提前結婚。”
真到了耍狠，顧安安乾不過他。
憋屈的吸了一口氣，顧安安推他“……我不要你幫，你出去，我自己洗！”
謝謹行再三回頭，確定顧安安會洗澡才慢條斯理地走出了浴室。
浴室裡響起刷刷的水聲，謝謹行才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掏出手機。
雖然顧安安不想他知道，這件事他還是要搞清楚的。
陸靖安接到謝謹行的電話毫不意外。
對於自己這個差了快二十歲的小舅子，陸靖安從來就沒小瞧過。抬眸看了眼坐在梳妝鏡前慢慢擦護膚品的妻子，陸靖安接通了電話。
“是我，謝謹行。”
陸靖安歎了口氣，也沒有故意繞彎子：“你是想問下午的事？”
“
嗯。”
謝女士聽見動靜，回頭看了眼?[(，沒有阻止的意思。
陸靖安組織了下語言，言簡意賅的把話說清楚。
話說完，電話那邊安靜了。
謝謹行也沒有想到是這件事。他握著手機，許久沒有出聲。
陸靖安大致也知道謝謹行心情複雜，頓了頓才說，“你姐姐也是好意，你們現在還小，感情的事情對你們來說還太早了。既然這裡面有這麼多糾葛，不如早點斷了。等你們將來成年，估計都不會記得現在這份感情。那小姑娘跟你沒什麼緣分……”
“為什麼要斷？”一直沉默的謝謹行，突然開了口。
被打斷的陸靖安一噎，頓了頓，歎氣：“你倆差了輩兒L，爸不會同意的。”
“我的事情，不需要他同意。”
謝謹行嗓音一如既往的冷冷的，電話裡還真聽不出他什麼心思。
陸靖安見自家老婆一瞬間眉毛倒豎，怕這對脾氣剛硬的姐弟要吵起來，趕緊勸：“你得考慮長輩的心情。”
老實說，如果媽媽還在，謝謹行跟顧安安在一起，還會考慮一下母親的心情。但謝老太太去世已經有十年，舊事早已塵土。至於老頭子又什麼想法，謝謹行並不是很在乎。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決定就好，不需要彆人插手。”他對於姐姐一聲不吭地威脅顧安安這件事，感覺到非常的不高興：“下次如果插手我的事，就不要怪我發飆。”
丟下一句話，謝謹行就掛斷了電話。
陸靖安看著已經被掛斷的手機，抬眸看著同樣氣的跳腳的老婆，無奈的歎氣：“我就說吧，還好小姑娘找回來了。這要是把人弄丟，阿謹得把咱家拆了。”
“他拆啊！他有膽子就來拆！”謝女士氣得胸口一起一伏，“毛都沒長齊，敢威脅我！”
陸靖安怕她真氣的怎麼樣，趕緊上去安撫。
……
顧安安洗完澡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下午淋了雨，她腦袋昏昏沉沉的。
捂著鼻子打了幾個噴嚏，她披著一頭濕頭發開了浴室的門。客廳的燈亮得刺眼，顧安安一邊擦拭這頭發一邊找謝謹行。腳步剛邁開，發現客廳裡不隻有謝謹行一個人。
除了他，還有好幾個西裝革履的人在。
顧安安愣了下，火速又躲回了浴室。
謝謹行正在跟人說話，聽到身後的動靜，抬眸看了一眼。
來的人都是謝老爺子派出去找顧安安的人。他們在外找了這麼久，剛給謝謹行打了電話才知道人已經找到。不過老爺子那邊不放心，他們必須親眼看到人在才好給老板彙報。
現在看到顧安安的人，他們給老爺子打了個電話，全部撤出了公寓。
等人全部走光，顧安安才伸了腦袋出來。
“過來吧，人都走了。”
“哦。”
顧安安走過來，發現茶幾上多了一個食盒。她眨了眨眼睛，謝謹行揉了揉眉頭
，沒有看她的說：這些是老宅那邊送過來的?，家裡廚子做的晚飯，吃點？”
謝謹行躲避她的眼神，顧安安眼神黯了黯。
她沒說什麼，安靜地坐下來。
謝謹行打開了食盒，將裡面的吃點一樣一樣拿出來。
顧安安其實沒什麼胃口，但謝謹行給她盛了，顧安安也就端過來吃。
兩人都沒有說話。
顧安安戳著飯粒，幾次看謝謹行的表情，最終還是沒有忍住開了口：“你知道了？”
“嗯？”
“就我奶奶是陳月音這事兒L。”
謝謹行慢慢將嘴裡的食物嚼碎了吞下去，許久，才鼻腔裡發出一聲‘嗯’。
顧安安鼻子酸了酸，沒說話。
謝謹行悶不吭聲地吃飯。
不知過了多久，謝謹行才說：“安安，我不在乎。”
顧安安差點都要哭出來了，突然聽到這話都沒反應過來：“啊？什麼？”
“你奶奶跟我爸的事兒L，跟我們沒關係。”謝謹行抬起頭，丟掉了手裡的勺子，“我姓謝，你姓顧，沒有血緣關係，也不存在差輩兒L。”
這次顧安安聽清楚了：“可我奶奶跟你爸爸……”
“那又怎麼樣？誰沒有個初戀。”
謝謹行不以為然，“老頭兒L活了快七十歲，他遇見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不能因為五十年前的一段感情，就讓彆人為他的不負責任付出代價吧？”
顧安安：“可？額？啊？”
“我爸跟我媽……你奶奶人在川蜀，幾十年沒有來過京市。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顧安安眨了眨眼睛，心裡有說不出的感覺。
她放下碗，想想，還是開了口：“你是真的不介意嗎？謝謹行，你一點點都不介意嗎？”
“說不介意那肯定是假的。”謝謹行誠實，“但這不是理由。”
顧安安沒有說話。
“安安，我們十幾年後不是依舊相遇了嗎？我還娶了你。”謝謹行雖然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樣，但他什麼德行，他自己最清楚，“你覺得我會不知道這事兒L嗎？依照你對我秉性的了解。”
顧安安沉默了。
……還彆說，這個理由，真的是炸裂般的有說服力。
“既然我們順利結婚，並且你完全不知道這件事。那就代表一件事。”謝謹行肯定地說，“這個消息是我出手瞞住的。我不想讓你知道這些，所以你才會完全不知情。”
顧安安：“……”
“如果你為了這個要跟我分手，我拒絕。”
謝謹行抬起眼簾，烏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顧安安，“我不接受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