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刀贈英雄(修文) 我瓜爾佳敏鳶是絕……(1 / 1)

山巒疊嶂,薄霧朦朧,林間隱隱傳來了潺潺流水聲和啾啾鳥鳴。倘若不用趕路,也沒有昨夜驚心動魄的生死搏鬥,停下來聽聽經,焚香靜心倒也極好。

南星小心翼翼攙著挽月的手,“雨後泥土路滑,小姐小心。”

阿林嬤嬤看出了挽月走路姿態的拘束,關切提醒:“二小姐就自然走路便是,不必提著裙。”

“挽月姑娘。”

挽月掀起車簾,少年騎在一匹棗紅色的馬上,目光熠熠、身姿挺拔、英氣逼人。

他勒住馬韁繩,“我同葉克蘇還有公事要辦,就不與姑娘一路同行了。姑娘多保重,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往後到了京城,也許有緣還會再見。謝謝你的糕點蜜餞,很甜!我很喜歡!珍重!”

挽月淺淺一笑,“保重。”放下了馬車簾子。

額爾赫望了望那兩人,同他們點頭示意算是行禮,旋即招呼所有的馬車隊即刻啟程。

馬車漸漸消失在山路上,可那張半掀開車簾露出的半張芙蓉面,卻在玄燁心中久久不曾消散。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任憑什麼華麗的辭藻在此時,似乎都隻是堆砌。

自己在想什麼呢?那可是鼇拜的女兒!玄燁啊,你竟然也會被美色衝昏頭腦。玄燁嘲笑了一聲自己,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

“行了彆看啦,人都走了。”旁邊傳來葉克蘇不鹹不淡地提醒。

玄燁迅速收起離彆的悵惘,重新意氣風發起來,拿馬鞭的右手指了指葉克蘇,“葉克蘇,朕發現你越來越可怕了,仿佛朕心裡想什麼你都知道。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你不怕我忌憚你麼?”

“真到那一步,臣又能怎麼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臣才不成家。”

“嗤!”玄燁笑道,“你彆把不成家賴在朕頭上,那是你自己太挑剔,目下無塵。我倒要好奇,你究竟會找個什麼樣兒的女子。”

葉克蘇搖搖頭,“我說皇上,您又挖苦微臣。在宮裡您是君,我是奴才;出了宮,我可是你表哥,你得聽我的。咱快點回去吧,不能再耽擱了。如果宮裡有內鬼,傳出順治爺的消息;那我擔心您不在宮中的消息,很快也會傳出去。天地會和血月教可都虎視眈眈,恨不得吃了咱們。還有,再不快馬加鞭回去,我怕曹寅的腦袋就要搬家了。”

“走!”玄燁定定地回望了一眼方才馬車碾過的車轍,掉轉馬頭策馬而去。

駿馬疾馳,所到之處塵土飛揚,兩岸青山連綿起伏,這一路的好風景終究是要辜負了。

馬車駛向官道,終於又回到正道上了。

南星和忍冬有點子興奮,聽阿林嬤嬤說,離京城還有一半不到的路。挽月的心中卻莫名湧起一陣惆悵。

“糟了!”

“怎麼了小姐?”

挽月秀眉緊蹙,猛地掀起車簾,焦急地左右張望,“額爾赫!”

聽聞二小姐呼喚,騎馬在前頭的額爾赫趕忙過來,“二小姐有何事吩咐?”

“我讓你去昨夜那幾個人打鬥的地方查看,可有找到我的那把刀?”

額爾赫搖搖頭,“並沒有,我連徐州府的大牢都去查看過,中刀的人身上並無插著那把刀,那具屍體上也無。怕不是掉在山路上,被誰撿走了?”

挽月隻覺得心疼,那可是娘留給她的遺物。雖說那是原主的娘,可把人家東西弄丟了,心裡湧上無限愧疚來。

額爾赫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會不會讓那位明珠大人家的公子撿到了?”

挽月沒有做聲,這也是她剛剛輕呼出聲的原因。從昨夜經曆生死一線到今早趕路,一切都太慌亂了,她光顧著吩咐額爾赫他們去事發地找,卻忘了問這個一起參與打鬥的人。方才他同自己道彆時,怎麼也沒想起來問問?

見挽月的面色十分懊悔,額爾赫曉得那定是十分重要之物,於是安慰她道:“這會兒人都走遠了,跟咱們也不是一個方向,若對小姐十分重要,我這就派人去追尋。若尋回來自然是好,若尋不回來也不怕,橫豎知道他姓甚名誰。那位公子看著不像是拿了人東西不還的,去要便是了。說不定他想起來後,會主動歸還。”

“說來也是。”挽月的心情稍稍寬慰了些,“那就有勞大管事了。”

“都是奴才應當做的。您先放寬心,我這就讓侍衛先去追他們。”

挽月放下車簾,深吸一口氣,重新坐穩。

外頭忽然起了風,不一會兒天光也暗了下來。

挽月心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回京城後才是棘手的開始。

太和殿之上,龍椅空蕩蕩,站在下面的朝臣議論紛紛,不一會兒,總管太監梁九功站了出來,“傳太皇太後口諭:今日皇上龍體欠安,諸位若無要事,就請退朝吧!”

“又是龍體欠安,這都快一個月了。”

“敢問梁公公,皇上究竟得的什麼病?”洪亮的聲音尾音回蕩在金鑾殿內,蓋過了所有紛紛議論。這種帶著質問的口氣,所有朝臣中唯有一人敢如此。

梁九功來之前似乎早有心理準備,便也不慌張,一貫笑盈盈不卑不亢地回道:“鼇中堂,您如此關心皇上的龍體安危,皇上聽了也甚是慰藉。您不必擔憂,皇上洪福齊天,隻是偶感風寒,身子發虛罷了。再歇息兩日便可臨朝。”

鼇拜對梁九功的說辭並不買賬,依舊咄咄逼人道:“隻傳太皇太後口諭,並不是皇上口諭,敢問公公,皇上到底在不在宮內?”

梁九功面色依然不慌不忙,卻已經有了不愉之色,“奴才奉太皇太後口諭,難不成鼇中堂懷疑奴才假傳口諭不成?”

“老臣不敢。隻咱們這些一心為主子的,一個月不見皇上心裡著急而已。先帝臨終托付我們四個為輔政大臣,老臣自然要儘心儘力。一味地將咱們蒙在鼓裡,老臣倒想問問太皇太後究竟是什麼意思。”

“鼇中堂慎言!”梁九功年紀雖不大,氣勢卻絲毫不輸。反觀大殿中有其他站著的朝臣,已經開始兩腿打顫了。

鼇拜向來不把這些閹人放在眼裡,冷哼了一聲,一甩袖子頭也不回出了金鑾殿。身後的遏必隆亦步亦趨地跟上,蘇克薩哈鄙夷地瞟了一眼遏必隆,也抬步下了朝。

等人都散了,梁九功才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小聲地自言自語道:“我的萬歲爺,您在宮外也待夠了吧!快點回來吧!再不回來,奴才們小命都難保了。”

“鼇中堂!鼇中堂!您這是要作甚?”

“都給我起開!我要見皇上!”

“鼇中堂!”

鼇拜剛要抬手一掌推開那人,待看清臉,稍稍收斂了一些氣焰,“是圖海啊。你去通報,就說鼇拜擔心皇上安危,要見他。”

“您不能去。”

“小兔崽子!老子以前救太祖的時候,你還沒生出來呢!也敢擋你爺爺的路,我是看你平時對皇上忠心耿耿,敬你是條漢子。你再攔著,休要怪我不客氣!”

一老一少兩個人,各自用左手轉了轉右手上的護腕,步子邁開隱隱又要攻擊的架勢。

“我說鼇拜啊,你怎麼什麼時候都這麼氣勢洶洶的。”

圖海聞聲,趕忙轉身跪下行禮,“奴才叩見太皇太後。”

鼇拜也立馬和顏悅色起來,“老臣叩見太皇太後,給太皇太後請安。”

太皇太後輕輕笑了笑,“請安?你都快攪得我不安寧了,何來請安?”

“老臣聽說……”

太皇太後由蘇麻拉姑攙扶,走過九曲橋,給池中的錦鯉喂食,漫不經心道:“皇上就是偶感風寒,不能見風,太醫說過幾日便好了。怎麼其他人都信得,鼇拜你不信得?你是信不過哀家還是信不過皇上?”

“老臣不敢!”鼇拜跪了下來。

“行了,回去吧!你想的那些全都沒有,過不了幾天,皇上就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了。這荷塘裡的荷花快開了,一個個兒地彆在這兒給哀家礙眼。”

“老臣告退。”鼇拜不甘心卻又沒法子地起身退了下去,圖海緊盯著鼇拜的背影,直至其消失在園中。方同太皇太後說道:“太皇太後,今早葉克蘇大人傳來密報,皇上已離開徐州府,取道河南往京城快馬加鞭趕了。”

太皇太後歎了一口氣,“生個兒子不省心,孫子還是不省心。蘇麻拉姑啊,哀家這輩子就是有操不完的心。”

蘇麻拉姑溫和笑道:“誰讓您心係他們呢?”

太皇太後隻覺心酸,“這宮裡的花雖然開得好看,哪裡及得上草原上的薩日朗啊!可惜哀家這輩子都沒機會看到了。”忽然她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皺了皺眉,沒好氣道:“你去跟那個曹寅說,之前沒治他,是因為打皇帝伴讀,怕引起猜測;馬上皇帝要回來了,叫他準備好,這頓打是非挨不可。”

“是。”

烏鴉盤旋紫禁城上空,日光照著金色的琉璃瓦,青石板路偶有一兩塊鬆動被踩得悶響一聲。

“鼇中堂,您走慢些等等我。”遏必隆追得氣喘籲籲,前頭的鼇拜大步流星,走得面不改色,“哼!太皇太後和皇上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麼藥?反正依我看,皇上肯定不在宮裡。出去玩兒去了!”

“就算是,那又怎麼樣?又不會不回來。”

“胡鬨!”鼇拜在太皇太後那裡吃癟,很是不悅。待出了宮門口,自家的馬車早就等著了。

身穿赭色杭綢長袍馬褂的一個人見到鼇拜,麻利地迎了上來。鼇拜皺眉,“紮克丹?你來這兒乾什麼?”

“回老爺,收到額爾赫大管事的急報,說是接二小姐回來的途中,在徐州府附近的一座山寺借宿,遇上了血月教的教眾為非作歹。”

鼇拜頓時心急如焚,“然後呢?”

“然後教眾放火,燒了寺廟。”

“那我閨女有沒有事?”

“二小姐無事,早就已經啟程了,不日就到京城。”

“沒了?”

“嗯,沒了啊!”

鼇拜聽罷,深吸一口氣,抬頭望望天,然後上了馬車,將要進去時,回頭對紮克丹道:“你知道你為什麼年紀比額爾赫大,卻隻能做二管事麼?”

紮克丹一愣,搖搖頭。

“因為你太囉嗦了。”

遏必隆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心裡卻擔憂起另一樁事情來。鼇拜本隻有一個女兒,便是嫡妻所生的敏鳶。他與嫡妻關係不睦,同這個女兒關係也很僵。十年前,鼇中堂收了他的女兒鈕祜祿慶琳為義女,這麼多年來,待她比親生女兒還好。現在從哪兒冒出來一個私生女,這不叫慶琳這些年的功夫都白費了麼。

他厭惡地看了一眼琉璃瓦上溜過的一隻貓,天色湛藍,可這天往後會不會變呢?

轉眼半月又過,天也漸漸熱了起來。街上賣瓜、賣冰、賣酸梅湯的小販絡繹不絕。鼇拜宅裡自然是不缺這些避暑聖品的。

鈕祜祿慶琳端著一個彩瓷小盅,裡頭是用青瓜切成泥粉又混了碧螺春茶湯搓出來的小圓子,和牛乳一道煮了放涼,撒上葡萄乾、杏仁,用冰塊鎮著,她舀了一口,果然清爽,卻用帕子擦了擦,將小盅放下,“姐姐,聽說這兩日,那位二小姐就要到了。不知她芳齡幾許,我是該喊她二姐姐,還是三妹妹呀?”

小碗“砰”地一聲砸在桌案上,坐在上首位的旗裝女子珠翠簪作頭花,長眉入鬢,圓眼薄唇,通身氣派不輸公主。她瞪了慶琳一眼,“你倒是同你阿瑪一樣,風吹兩邊倒的,誰好跟誰走。我這還在呢,你就琢磨叫彆人姐姐了?”

慶琳故作驚訝,旋即重新拿起那小盅,用勺子舀那牛乳湯吃,“姐姐誤會我了,我同你認識多少年了?情意自然不比旁人。我這不也是看在她是你親妹子的份上,才想著對她好一些麼?愛屋及烏!”

敏鳶氣得抓起那蓋碗,朝門框砸去,嚇得一屋子婢女全都跪了下來。“一個外室漢女生的私生女,也妄想當輔政大臣家的千金小姐?簡直是做夢!都給我聽好了,把大門給我關上,不許她進門!誰要是敢接她進來,就是跟我瓜爾佳敏鳶作對,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我倒要看看,阿瑪是向著我、還是護著她!”

滿屋的人大氣不敢喘,唯有慶琳輕笑了一聲,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那點心,這熱天吃這等清爽之物,果然宜人!

府裡頭的好東西,外頭的人很難吃到。挽月還以為越往北走越涼快,沒想到京城也還是這麼熱。南星、忍冬扇子扇得手都要酸掉了。

還是額爾赫快馬加鞭跑前站,從京城裡運了冰塊又快馬加鞭跑回去,送上挽月她們的馬車,有了這冰,自然就好多了。

阿林嬤嬤見三個小姑娘高興的樣子,也覺十分疼愛,拉開一個食盒,“額爾赫管家還給您買了這個。”

挽月定睛一看,頓時欣喜,“是荔枝凍!怎麼會有這麼珍貴的東西?”

“咱府上想買什麼買不到?”

挽月紅了臉,這話聽著還是怪囂張的,可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嬤嬤您也吃!”

阿林微笑著擺手,這個二小姐,是個心腸很好的人呢。

吃了荔枝凍,又有了冰,不過半天便到了京城。

額爾赫大喜過望,“二小姐,轉過街角,咱們就到家了。到……這怎麼回事兒?”

挽月聽聲,也好奇著掀起馬車簾看去。隻見氣派的府門上掛著匾額:鼇第。是了,滿人認名字不認姓氏,就好像鼇拜,很少有人全稱喊瓜爾佳鼇拜;納蘭容若,應當是喊他容若,而不是納蘭。除非非常正式的場合,大多數是直呼其名。而府,口語中雖常說“我們府上”,而在大門掛匾額的時候,卻不是尋常百姓能用的,隻有王侯公伯住的地方才能叫府,旁的就算是一品大員,一等公也不是國公,隻能叫宅第。她隻是宗女,並非縣主以上,所以也不能成為格格,隻是小姐。

氣派是氣派,卻是大門緊閉,一人沒有。

額爾赫十分氣憤,自己不在這些日子,府裡下人都翻了天不成!他翻身下馬,去拍開門,半晌才有門房的夥計開門,見是他,又驚又怕。“您可回來了!”

“出什麼事了?”

夥計擺擺手,“小點聲兒!不是咱們,是……大小姐,不讓給這位開門、進門。”

胡鬨麼這不是!

“老爺呢?”

“老爺進宮見皇上去了,說有要事。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大爺聽戲去了,大奶奶今兒遏必隆大人家少奶奶請吃酒。一早您送口信過來,就傳大小姐耳朵裡了,早就吩咐了。”

額爾赫回頭望望挽月,面露難色。自家這位大小姐的脾氣他是知道的。早年和蘇克薩哈大人家的嫡子結親,還沒結呢,就鬨得人仰馬翻,後來退了親。弄得蘇克薩哈大人本來和中堂大人是姻親,這下好了,兩人同為輔政大臣,老死不相往來,關係差到極點!

後來又給尋了一位夫婿,沒過兩天好日子,就把姑爺的小妾給打死了,姑爺偏還是個多情種子,竟也跟著去了。這下可好,全京城都傳鼇拜家大小姐飛揚跋扈、心狠手辣。莫說是夫婿,便是在家中,也是動輒對下人打罵,喊打喊殺的。同馬車裡那位溫柔如水、知書達理的相比,的確一天一地。

可現在該怎麼著?

他猶豫了一會兒,走向了馬車。任誰看見這個情形,也猜到不好。更何況這位是個七竅玲瓏心。

果不其然,額爾赫還沒開口,挽月便懂了,“家裡人不歡迎我回去吧?”

“不是的二小姐,大爺、大奶奶、少爺、小姐,尤其老爺,都可想念您了。”

“那便是我那大姐?”

額爾赫:這怎麼說呀?

“沒事的,額爾赫。你不是說京城熱鬨麼。我看這會兒太陽也快落山了,我下來走走,去逛逛街市吧。哪裡胭脂鋪子多?”

從馬車中伸出一雙柔荑,挽月走了下來。今早阿林特地給她梳了旗頭,簪了一朵瑪瑙粉玉做的海棠花,白玉雕的蝴蝶簪子,兩股珍珠流蘇搖曳生輝。

額爾赫驚呆了,瞪大眼珠子,半晌結結巴巴道:“正陽門大街有家兒落霞齋,西邊還有一家粉蝶軒,都不錯。我常替府裡小姐采買。要不,我帶您去?”

挽月點點頭。

額爾赫:嘿!這小主子,不得不說,人是真通透!人家也不跟你鬨,也不跟你哭天抹淚,這讓他們這些做奴才反而不為難了。挺好,等老爺回來的,再勸勸大小姐。按道理說,大夫人走得早,看這位二小姐的年歲,老中堂認識她額娘的時候,大夫人已然不在了。談不上兩位夫人之間有什麼仇怨。那大小姐、二小姐又何必生嫌隙?彆是有人挑事的吧?

“得勒!我讓府裡二管事紮克丹帶您去。我去西華門等老爺回來。”我得趕緊去搬救兵哇!

挽月不以為意,她一個外來的,家裡人不接納也是正常。何必自怨自艾,沒有什麼是逛街不能撫平的!

紮克丹在額爾赫的吩咐下,見到了這位素未謀面的小主子。才見第一面便驚歎了,怪不得額爾赫連連讚歎。這長得也太好了!性情也和順。也就是這等美人,這些昂貴的珠花、胭脂才配得上嘛!

京城的繁華才是叫挽月歎為觀止,原來百年前古人的商業就這麼發達了,這些好東西,她要是隨便帶一件穿越回去,也夠吃一輩子啊!

“這是什麼?”

“二小姐,這是兵器鋪子!”紮克丹跟著結賬,已經買了好些東西。

挽月的眼前浮現出一個少年敏捷打鬥的身影,嫣然一笑,“進去看看!”

南星和忍冬拎著大匣小盒的,卻絲毫不見累,全都神采奕奕,兩眼放光。挽月想笑,估計在京城這些管家仆婦的眼裡,此時她們仨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定好笑極了。

忽然,挽月的目光被一把短柄刀所吸引,那刀鞘古樸,卻鑲嵌了一顆藍寶石,如那日少年沉著貴氣的模樣。她拔出那刀,主仆三人皆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

掌櫃的笑容驕傲,“小姐有眼力,這可是我們鋪子的鎮宅之寶,是西域的寒鐵製成。”

南星不解道:“小姐您要買刀?”

挽月拿著刀仔細端詳,的確是把好刀,不過比之她那把還算不上極好。“我不是丟了一把麼?若真是被容若公子撿到了,我打算這把寶刀贈與他,換我那把刀回來。”

南星笑道:“原是這樣。不過小姐大可不必如此的,那位容若公子瞧著像正人君子,斷不會還您東西以外,還要訛您一樣。”

挽月忍俊不禁,“傻南星,我想送他刀,不是為了以此交換。而是那日人家救了我們主仆二人的性命,我卻綁了人家,還嚇唬他,他也不怪罪。我這是當賠禮道歉呢。”說罷,她又衝南星擠擠眼,“再順便討一本詩集不行麼?聽說他的詩詞,親自寫的那種,在江南已經賣到高價了。還有傳聞他畫兒畫得也好。不過依我看麼,在江南,論書畫,誰也及不上我舅舅。這回到了京城,我倒要看看,在北地,是他的納蘭詞有名,還是我舅舅的《雲壑煙灘圖》驚世。”

掌櫃的聞言愣住了,剛要打斷解釋,被門口悄然站著的一個人淺笑著擺擺手製止。他慢慢走了過去,佯裝拿起一把寶刀端詳。沒想到,竟然能在此處碰見王時敏的外甥女。

掌櫃的是個人精,哪能不明白,於是對挽月道:“不好意思姑娘,這刀已經有主人了,是這位公子先前訂做的。”

挽月這才發現,自己光顧著看刀,沒發覺店裡又進來一個人。這人身量很高,墨藍杭綢直綴,手裡握著一把長簫,面目溫潤俊朗,一雙多情桃花目正帶笑意看著自己。

“這是您的刀啊?”

“嗯。”

“我知道這樣說可能不太合適,冒昧問一句,小女子可否奪人所愛,我出雙倍價錢要您這把寶刀。實不相瞞,我對這刀一見傾心,想贈我的救命恩人。”

“哦?方才在下進來的時候,偶然聽見小姐講話。莫非小姐的救命恩人是納蘭明珠家的那位公子?”

“正是。”

“哦。”對方恍然大悟,旋即一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姑娘如此知恩圖報,那再下豈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

“多謝公子!紮克丹,給銀子,雙倍!”

“不必了,原價給就成。”他笑了笑,在心裡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有膽子冒充我的名號,招搖撞騙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