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打開時,楚弗唯和韓致遠已經調整好各自狀態,換回往常從容不迫的模樣。
楚弗唯臉頰殘留餘溫,不敢想象是否有緋色。她索性低頭,漫不經心地望手機,佯裝無事發生。
韓致遠領口恢複原狀,他捏著領結調整位置,照舊是衣冠楚楚,唯有淩亂的碎發,暴露了蛛絲馬跡。
服務人員早恭候多時,待兩人露面就迎上前,熱情地開始講解:“感謝您的光臨,兩位剛剛乘坐的是淩仙觀光梯,白天可望黃金江景,夜晚可觀璀璨明珠,總高度為……”
詳實的介紹,伶俐的口齒,周到的態度,隻為給予賓至如歸的招待。
無奈楚弗唯對夜景早無印象,暗歎平白浪費了對方的功夫。
服務人員激動說完,還體貼地左右詢問:“淩仙梯特意調節為適宜觀光的速度,兩位有沒有拍照留念?對今晚的夜景及電梯運行速度滿意麼?”
楚弗唯不好睜著眼說瞎話,倒是另一人臉不紅心不跳。
韓致遠點頭:“滿意。”
楚弗唯:“……”
“那就好,我帶一位去包間。”
包間內較為寬敞,桌椅及餐具都是中式古意,連擺盤都頗有講究。
冬日氣溫低,如果換成是往日,兩人獨享七八人的空間,沒準感到一絲寒涼,但不知是店中暖氣足,還是彆的原因,雙方緊挨著落座,稀裡糊塗冒出燥意。
楚弗唯坐下後,完全無法忽略身邊人的存在,方才攪動出的混沌欲望略微平複,卻像被陽光曬熱的乾草,稍不留神又要擦出火焰。
過於拉近的座位,讓她極易觸碰到他,不時蹭過膝蓋或腿部,加上服務員頻繁推門,更有種怕被抓包的奇怪緊張感。
但他們法律意義上,明明就是夫妻,不需要有顧慮。
韓致遠同樣坐立難安,喉結動了動,隨口道:“要不要回去吃?”
坦白講,他現在根本沒心思吃飯,一顆心完全掛在她身上,連菜單都看不進去。
“什麼意思?”楚弗唯既好氣又好笑,“剛誇完人的觀光電梯,你就打算轉身逃跑了?這麼為我省錢?”
“好吧,今天確實該在外用餐,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韓致遠思考片刻,伸手拆開了餐巾,“這頓我來買單。”
“呦——還怪有紳士風度。”楚弗唯拖長調,“是誰說吃我一頓飯不容易?”
她都要讚歎他識相,身份轉換得足夠快,居然會主動獻殷勤。
“本來是慶祝新董事走馬上任,現在是慶祝我終於有名分。”
韓致遠瞥她,挑眉道:“當然得換人結賬。”
楚弗唯的唇角揚起,卻不願助長他得意,嘟囔道:“付個錢還那麼多話。”
沒過多久,精致菜品被端上桌,看上去琳琅滿目,炭烤黑鬆菌、辣炒響螺片、鬆露佛跳牆、時蔬水晶鍋等,都被放置在潔白瓷盤,進行彆樣裝點。
兩人共進晚餐,順勢閒
聊起來。
楚弗唯:“程皓然說,恒遠有人聯係他做海外展廳,但他發現主題和人員有變,詢問我們近期的項目規劃。”
元宇宙項目負責人更換,不代表技術團隊要變化。儘管韓致遠沒為韓旻熊引薦人員,但韓旻熊自然有辦法找上原班人馬。
“規劃就是,沒有規劃。”韓致遠氣悶,“他還想再來海城不成?美得他。”
都是千年狐狸玩什麼聊齋,彆以為他不知道程皓然打的主意。
楚弗唯:“聽說韓旻熊花高價挖人,相比國內展廳漲了不少。”
“國外用人成本本身就高,加上元宇宙的投資驚人,他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質疑我的預算是一回事,換他來做就是另一回事。”
韓致遠給她撈了隻蝦,淡聲道:“程皓然要是實在缺錢,連自己的名聲都不顧,也可以去試一試,到頭來彆怪我沒提醒過。”
“人家很講義氣拒絕了。”楚弗唯聽他陰陽怪氣,正義凜然地指責,“你怎麼能這麼說?”
程皓然早就拒絕韓旻熊團隊的邀請,隻是隱約聽聞恒遠內部糾紛,才會致電詢問有沒有新規劃。
雖然恒遠已經著手元宇宙,但內部養蠱也是經營策略,未嘗不會再有第一支團隊。
韓致遠瞄她,忍不住嗤笑:“又不是為我講義氣,不都來找你邀功了。”
楚弗唯眼珠子一轉,揶揄道:“你吃醋啊?”
“我需要吃醋?”
“為什麼不需要?”
韓致遠面露不屑:“我是什麼身份,他是什麼身份,我需要吃醋?”
“嘖,你是什麼身份?”她不悅地撇嘴,“恒遠董事人上人?看不起科研人員?”
“不,我有結婚證,就是人上人,不用比彆的。”韓致遠用餘光睨她,平靜道,“他有名分麼?”
“……”
楚弗唯聞言,忙低頭吃菜,暗罵他小人得誌頗嘚瑟,又覺得他傲慢仰下巴,莫名幼稚好鬥得好笑。
“我暫時不會碰這個了。”韓致遠理性分析,“不過程皓然拒絕也沒用,韓旻熊肯定會找其他團隊,沒準就直接接觸國外人員。你要是和梅淑敏有海外項目,到時候勢必會碰到,恐怕要爭一波資源。”
“古韻境遷”元宇宙展廳當時是恒遠主推業務,各類推廣鋪設範圍很大,如今人員更換,狀況也會不同。
梅淑敏肯定爭不過韓旻熊,就怕恒遠文娛出海變啞炮,直接被海外展廳蓋過風頭。
“那沒事,我們是純做內容,又不走科技賽道,打不起來的。”楚弗唯道,“再說梅總早說集團不會掏很多錢,我有心理準備。”
如果不是韓致遠提出合作,她上回不會涉足元宇宙,屬於她沒有把握的領域。
聊天間,餐廳的特色果酒呈上來,木質案板上擺放若乾酒杯,盛滿醇厚豔麗的芬芳酒液。酒杯旁邊放有紙條,寫有“金桂玲瓏”等名字,逐一介紹每杯酒的特質。
楚弗唯被新奇設計吸引
,她用手機拍照片留念,隨手拿起一杯酒,又見韓致遠不動,好奇道:“你不喝?”
“開車。”
“叫代駕不就好了。”楚弗唯勸說,“這好像是店裡特色。”
韓致遠沒應聲,眼看她一飲而儘,唇瓣被酒液沾染。燈光下,她嘴唇浸潤亮澤,顯得紅潤飽滿,還回味地咂嘴,像在細品果酒的香醇。
他連忙側頭,不好再看她,唯恐心火燒起。
待品嘗第一杯,楚弗唯卻遭遇下馬威,檸檬汁清新混雜草木香,竟壓過果糖的甜,刺激得她五官瞬間擰起,呼吸間都有薄荷涼意。
韓致遠察覺她變了臉色,疑道:“什麼味道?”
楚弗唯眉頭緊蹙,嫌棄道:“跟你一樣酸。”
“?”
韓致遠當即伸手,不服氣道:“我嘗嘗。”
“沒了,每種味道就一杯。”楚弗唯低下頭,尋覓木板上標簽,又抬頭道,“你挑杯彆的吧。”
下一秒,她隻覺舌尖濕潤,熟悉的氣息探入唇齒,是靈活輕柔的含吻。
韓致遠偷襲結束,面對她羞憤目光,鎮定地點評:“不酸。”
“你……喝的方式有問題……”楚弗唯一時失守,竟被他撈回一局,氣急敗壞道,“直接嘗肯定酸,像你一樣酸得冒泡……”
“嗯,遇你變甜了。”
“……”
楚弗唯深吸一口氣,她決定打起精神,壓製猖狂的某人,鄭重其事道:“不可以這樣,我們約法二章,你向我提出過合約,我也要向你提合約。”
似曾相識的勝負心燃起,她不狠狠地打壓一番韓致遠,就不是跟他爭鬥多年的自己了。
競爭是最有趣的遊戲,伴隨她和他諸多時光,連戀愛也不例外。
韓致遠愣道:“什麼合約?”
楚弗唯豎起一根食指:“第一,我可以主動親你,但你不能主動親我。”
他被氣笑了:“憑什麼?”
“閉嘴,聽我說完。”她繼續道,“第一,我可以主動摸你,但你不能主動摸我。”
“你聽聽這話講理麼?”韓致遠吐槽,“這不是合約,這是不平等條約。”
他都能猜到她的惡趣味,肯定會以此折磨自己,恨不得將他架火上烤。
她玩弄人的把戲,一套又一套,都用在他身上了。
楚弗唯高聲爭辯:“這是平等的!誠信合作,童叟無欺!”
“我當時剛回海城,你跑過來找上我,說想要聯手合作。我看完一話沒說,答應了你的合約,為什麼你就不能答應我?”
她佯裝掩淚,可憐兮兮道:“你好愛計較,總是在質疑,沒我用情深,真令人失望!”
“……”
感情牌加道德綁架一條龍,果然還是她擅長的老套路。
韓致遠都不好提醒她,她當初分明說了一話,又敲詐走涎玉齋,絲毫沒跟他客氣。
“第二……”
“第二,你可以迫使我發生關係,但我不能反過來迫使你,對麼?”
韓致遠眼眸如黑曜石,微垂著眼瞼,好整以暇地注視她,既有點調侃玩味,又有些無可奈何,連語氣都溫柔滴水,像是極儘包容,早習慣她的無理要求。
他以前也偶爾這麼看她,隻是她常忽略那份異樣,忽略隱匿情意的發酵。
楚弗唯面頰微熱,卻不願落了聲勢,硬氣道:“對。”
韓致遠陷入思忖。
“行,我答應你,但還要補一條。”
“補什麼?”
“第四,我的合約完成了,你的合約也結束。”
韓致遠伸出四根手指,隨意地晃了晃,說道:“前二條就統統失效,不能說我翻臉不認賬。”
一時被玩無事,一直被她玩,就要出事了。
楚弗唯略一思考,深感穩賺不賠,反正等他控製恒遠,她早撈到大把時光,足夠拿捏他一段日子。
“好,成交。”
楚弗唯伸出手,跟他五指相扣,臉上綻放微笑。她湊上前,親他一下:“忍忍吧,贅婿就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