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時候打開的錄音？！
洛歌臉色慘白, 心中慌亂，許久後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勉強開口道：“把手機給我。”
“道歉。”
羅詩琴側靠在車窗上, 臉上的笑帶著寒意，那雙棕黑色的瞳孔中的一抹亮光, 像是黑夜中燃起的燎原烈焰。
道歉？他為什麼要道歉？他又沒有說錯！
天才偶像咬唇，臉上流露出不甘心的神色來。
“洛哥，”菜鳥經紀人小聲喊了他一句, 帶著乞求的意味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現在在上升期……”
而我也在實習期啊！！彆把我的工作給丟了！
被她這樣看著，洛歌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神情再度變得倨傲起來：“道歉就算了, 你搞這種東西, 不就是為了要錢嗎？我有的是錢，給你五十萬, 把錄音給我刪了！”
看著車內燈下，年輕人篤定而後有些洋洋得意的神情, 羅詩琴感歎了一句：“腦子原來是真的一點沒有啊。”
她的語氣中並沒有被冒犯的怒氣, 像是單純感歎一樣, 這讓一直小心翼翼觀察她表情的菜鳥經紀人感到棘手。
當初她就不該看這家夥上升潛力大速度快就接受這份棘手工作——偶像就不應該談戀愛，更不應該談這麼變態的戀愛！
到頭來還是作為洛歌經紀人的她來給這家夥收拾爛攤子！
這家夥真的不怕被面前這幾個大學生套麻袋打嗎？！
菜鳥經紀人心裡對上司的怒吼並沒有傳到洛歌的耳裡, 這家夥隻是眉頭皺得更深，帶著少年氣息的臉龐充滿了怒氣：“喂，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頭頂上的車燈忽地閃爍幾番, 在所有人察覺到不對勁之前“啪”的一聲，熄滅了。
商務車座內如今一片漆黑，隻能聽到周圍隱隱約約的呼吸聲。
“喂, 菜鳥，”坐在車後座的洛歌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趕緊把燈打開！”
“什麼破車，連燈都能壞，下次給公司說說換車的事情……”
自從車內燈黑了以後，天才偶像就一直在絮絮叨叨，現在話多了一倍不止，耳朵沒聾的人自然都能聽出他的緊張。
菜鳥經紀人第一次看到洛歌這樣，一下也慌了神。她今天是開車來接這個倒黴偶像的，不過為表誠意，她停好車後就從主駕駛移到了後座靠門的地方來和這群學生洽談。
她先是慌忙去拉車門，卻發現不知道怎麼回事，車門死活打不開。
“那、那個！”菜鳥經紀人的語調起飛，幾乎要哭出聲，“門打不開！”
洛歌：“……你說什麼？！”
後座一人坐著的天才偶像瞬間慌神，有些歇斯底裡地開口：“怎麼會打不開？你這個笨蛋，把車門砸了啊！”
好黑……太黑了……
不想待在這個地方……
他要出去！
菜鳥經紀人不靠譜，洛歌的手卡在了前座縫隙，決定自力更生。
就在這時，有道夾雜著電流音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一開口就讓洛歌嚇到動作停滯。
“——我說，像你這樣的人，真的是偶像嗎？”
漆黑的車內，一張浮腫而空洞的臉憑空且自帶光芒地出現在眾人眼前，黑洞的雙眼和深淵一樣的嘴張合，發出變調到詭異的聲音。
洛歌忽然發出一聲慘叫，抱住自己瑟瑟發抖起來。
鬼臉：“好吵。”
僅僅這一句，就讓天才偶像閉上了嘴，要是有誰能看清他此刻的臉色，估計都得被嚇一跳。
這家夥好像快被嚇哭了？
隱藏在黑暗中的羅詩琴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才勉強想了個理由。
這大概是《不正常關係》給男主設定的一個小特點？
她暗地裡拍了拍餘玉同樣顫抖的手背，示意現在這個情況在掌控中。
在燈光黑下來的一瞬間，餘玉就差點跳起來，等到完全身處黑暗中時，她沒有失控尖叫，反倒是憑借自己為數不多的理智，伸手摸向羅詩琴所在的地方。
然後兩人的手恰好碰在了一起，羅詩琴一把抓住她下意識縮回去的手，用氣音道：“彆怕。”
在上車前、不，是在經紀人驅車來接人之前，羅詩琴就已經和室友們說好了。
“——等會兒要是發生什麼離奇事情，彆害怕。”她微笑著看了室友們一眼，笑得意味深長，“都在我的計劃之中。就當是看了一場現場版的恐怖視頻吧。”
說這話的時候，餘玉當時還沒當回事，等到後面和洛歌對話，三言兩語之間又被這家夥氣昏了頭，當黑暗降臨的一瞬間餘玉差點就沒想起來這道預警。
她回握住羅詩琴的手，放緩了呼吸，和其他兩個室友一樣默不出聲，把舞台交給學姐羅詩琴——
不，是地府實習生羅詩琴。
餘玉現在懷疑這其實不是學姐開的玩笑。
黑暗的空間裡響動了幾聲，大概是菜鳥經紀人在試圖推開車門，但察覺到車門焊死不能被打開後，表情變得有些絕望。
和她坐得近一些的施恩樂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牽住了她。
菜鳥經紀人慘叫一聲：“啊！！！”
隨後沒了聲音。
洛歌：……
“菜鳥？”他遲疑開口，卻沒得到回複。
好像這不大不小的車內，就僅剩他一個人……還有一張詭異的臉在眼前晃蕩不止。
“喂、菜鳥，”
音色清朗的洛歌勉強扯了扯嘴角，心裡的那一絲希冀被徹底湮滅，“快給我回話啊。”
“哎呀，”鬼臉發出嗤笑，“先前不是挺嫌棄的嗎？怎麼，現在還奢望對方來救你？”
洛歌瞬間閉嘴，縮在後座一會兒後，又不死心地顫巍巍開口：“我、我警告你，現、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他的底氣不太足，在鬼臉一動不動的注視下，先前囂張的氣焰徹底被湮滅，然後這個家夥竟然發出了抽泣聲。
羅詩琴：……
於是整個商務座內，在黑暗中默不作聲的女生們眼神詭異地看著後座那一團身影。
就這？
她又看了一眼視野內虛空中的《不正常關係》正文內容。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這次《不正常關係》並沒有隻更新一章，反倒是像抽了風一樣，接連更新了四五章。
應邀進入商務車前，羅詩琴就刷到了最新章節。
如果她不對原本劇情作出改動，那接下來《不正常關係》作者就會寫出這樣的劇情——
【……“那就是說，答應了？”男生帶著笑意，居高臨下地看著施恩樂。
女生懨懨地點頭，看上去周身的光芒都黯淡了不少。】
在這位作者的筆下，‘施恩樂’竟然答應了對方的要求，成了天才偶像的新任經紀人。
看到這裡，羅詩琴說自己瞠目結舌也不過分。
然後接下來幾章，就開始了男女主‘甜蜜的劇情’。
【……“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也太笨了吧？”
洛歌昂起頭，眼神嫌棄地看著女生手忙腳亂的動作。
“我不會……”施恩樂訥訥道，“我沒做過經紀人。”
“那就學著去做！”天才偶像衝著她哼笑一聲，“虧你還是大學生呢？就你這樣，也就隻有我看得上你了。”】
【……“今天的行程是這樣的，請仔細聽我說——”
“好煩啊，這種事情你了解就可以了嘛。”男生甜膩地笑了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親昵道，“你看，這不是越來越熟練了？”
在酒店閃爍曖昧的燈光下，洛歌看著陪了他小半年的女生，忽然小聲道：“我可真喜歡你。”
“什麼…？”女生茫然道，“不好意思，我剛剛沒聽見……”
“煩死了！”
像是被驚擾的貓一樣，天才偶像忽然大聲道：“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了，應該知道我的風格了吧？現在還要拿這些事情煩我，真是菜鳥！”
他轉過身，微紅的耳根在碎發下一閃而過。】
羅詩琴：……
她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露出稍顯猙獰的笑容來。
凹‘傲嬌’人設是吧？
可你這是‘傲嬌’嗎？！
羅詩琴對此感到不可理喻。
傲嬌是國外的A（動畫漫畫遊戲小說的英文合並縮寫）的一個詞語，指人物為了掩飾害羞靦腆而做出態度強硬高傲表裡不一的言行的一個代名詞，常用來形容平常說話帶刺，態度強硬高傲，但在一定的條件下害臊地黏膩在身邊的人物，主要是常用於戀愛型態的詞語。*[1]
並不是指嘴臭、陰晴不定和PUA啊！
到底誰會喜歡這種男主啊？這種男人自己本身嗎？！
還有所謂的‘恐黑’、‘掩藏的微紅耳根’，拜托，你真覺得這一兩句話，一兩個情節就能引起讀者憐惜，從而原諒男主是個嘴臭男的現實嗎？！
你把讀者當什麼了！白癡嗎？！
同樣身為讀者的羅詩琴震怒。
連續瀏覽了四五章，直到看完最新章節後，羅詩琴怒極反笑。
強行讓施恩樂和洛歌HE是吧？
強行組cp是吧？
我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麼叫正道的光！
“喂，”鬼臉逐漸貼近他，發出尖銳的笑聲，“你叫什麼名字？”
“……”
“回答我。”
“洛歌！我叫洛歌！”男生慌忙開口，“你、你到底是什麼啊？！”
鬼臉嘴角上揚至太陽穴：“你猜？”
洛歌：……
猜個屁啊！！
他閉緊了嘴，再度縮在後座不發聲。
“你知道，什麼叫做‘偶像’嗎？”他聽見鬼臉問出這個奇怪的問題，“不要讓我再問一遍。”
洛歌沉默了一瞬，然後小心翼翼開口：“為、為公司賺錢的藝人？”
羅詩琴：你還真有資本家走狗的自覺啊。
她被噎了一下，連帶著鬼臉也變得沉默。
“不對，”鬼臉一字一句地指正，“是為了粉絲而努力向上的人。”
洛歌：“是、是嗎？”
“難道不是嗎？”鬼臉冷笑一聲，“偶像是事物運動的外在動因，是人民仰慕的對象——你認為你真的配被稱為‘天才偶像’嗎？”
“……”
等等、畫風是不是開始不對勁了？
洛歌迷茫地想。
但質疑他職業的專業性，洛歌還是決定小小地反駁一句。他底氣不太足地開口：“可是，我的粉絲都說我做的事情她們都喜歡……”
“她們騙你的。”
鬼臉篤定道：“你會喜歡一個成天罵你的人嗎？”
洛歌：“我……”
鬼臉：“我隻會吃了這類人。”
他就立馬閉嘴不說話了。
現在有什麼是比得上自己性命的呢？
“就讓我來告訴你，什麼才叫真正的‘偶像’。”
洛歌：“呃，”
他短促地發出質疑聲，然後趕緊試圖挽救：“我是想問，您是哪家公司旗下的偶像……”
這年頭，鬼也進廠打工當idol了嗎？
羅詩琴沉默了一下，隨後堅定開口：“十年冥府練習生不請自來。”
洛歌：……
看戲的眾人：……
她感受到了手心裡，餘玉的手臂在瘋狂顫動。
反正頭銜都那麼多，再加兩個也不嫌重。
“那、那前輩，”男生認命了，臉上掛著痛苦的笑容，“請問怎麼樣才能做一個合格的偶像？”
鬼臉：“好問題，正好我這有個模範參考。”
做idol都有模範參考？？
手機上，戴著紅星帽的男人照片被一隻慘白的手臂拿著前伸，然後熟悉的電流音伴隨著女人蒼白的臉出現：
“為人民服務的當紅偶像，當然是我們的雷鋒同誌了。”
洛歌：……
男生雙眼一翻，徹底被嚇暈了過去。
頭頂的燈光閃爍幾番，又亮了起來。暖色調的燈光照在昏迷的洛歌臉上，也依舊沒喚醒他。
臉色蒼白的菜鳥經紀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三個小學妹先前就被羅詩琴打了預防針，對於現在的狀況淡定得不行。
菜鳥經紀人：“……剛剛，應該是魔術吧？”
她希冀地看著先前安撫過她的女大學生。
施恩樂：“是冥府練習生。”
小太陽對羅學姐的說辭篤定，三個學妹中，隻有她從最開始就堅定不移地相信了羅詩琴。
菜鳥經紀人：……
要瘋啊這個世界！！
她的大腦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恍惚之中，她看見了造成這一切的女生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與此同時她腦後的玻璃窗外再度閃現出剛剛出現的詭異人臉！
“嗚嗚嗚不要把我滅口嗚嗚嗚！我隻是剛剛進入社會打工的社畜而已，我下個月房租才剛付啊嗚嗚嗚——”
菜鳥經紀人哭著打了個淚嗝。
羅詩琴抬手無奈地製止了她：“停一下。”
“我現在手上有剛剛的錄音，至於這個家夥，也隻得到了一點教訓，”她微笑道，“至於你們公司對他的決定是什麼我並不在意。”
她看向了小太陽所在的方向，對方立馬明了。
“我爸是萬樂集團股東。”
小太陽努力學著電視劇裡仗勢欺人的富二代，以求震懾住對方。
“讓你們公司低頭做人，小心我天涼、咳，”新出爐的富二代惡女小太陽嚴肅道，
“小心我雪藏他！”
菜鳥經紀人沉默了一會兒，隨後眼睛一亮。
——免費換嘴臭老板，還有這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