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開燼的記憶變得模糊不清?
雖然有些驚訝這個家夥如此能屈能伸,但羅詩琴還是對這一點比較感興趣。
不對,不是他的記憶,而是‘尚嶽’的記憶。
在先前人生書中,羅詩琴一直相信書中‘尚開燼’對顏玉容說的話(或者說是‘人物設定’?),‘尚開燼’是‘尚嶽’的前世,‘顏之慍’是‘顏玉容’的轉世。
但真的是這樣嗎?
雖然在封建社會時期,的確有“靈魂轉世”的說法,但現在是科學社會,除了妄圖炒作的各大營銷號和嘩眾取寵的跳大神,羅詩琴從來沒有親眼看見過有關這些的切實證據。
現在想來,尚開燼說的話就好比你爸媽辛辛苦苦拉扯你長大,在法治社會將你養成一個品行端正的正常普通人,然後有一天你走在大街上,一個人突然跳出來和你說:嘿!你是上一世殺了我祖宗十八代的大魔頭!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殺了你這個魔頭!
誰見了不得說一句‘你沒事吧’?
修仙世界裡的‘靈魂轉世’設定與現實科學社會完全不匹配。
雖說大部分的小說都可以沒有強邏輯……
但如果想要吸引更多的讀者,讓小說變得更加暢銷,那現在的劇情應該還有她沒挖掘到的關鍵線索。
【……腦子裡沒辦法收集到‘社會主義’的相關信息。
尚開燼眼眸低垂,恢複了些許力氣後掙紮起身。】
嗯?難道還要打嗎?
羅詩琴悄悄摸了摸袖管,心想怎麼樣才能用寫著‘相信科學’的黃符把尚開燼和他頭頂上的人生書給糊弄過去。
【與一個修仙大能為敵並不明智。
師尊曾教導他,無論如何,在修仙道路上可以放棄很多東西,唯獨一種不可拋下。
‘生路’。
更何況,如果和羅詩琴好好談談,他能夠被引薦給那位修仙大能那將是再好不過了。此界靈氣稀薄,倘若能夠得到那位大能的幫助,想必他尚開燼也能早早離開此界去——
去乾什麼?
他一怔,竟有些想不起來了。
但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
因為羅詩琴的阻攔,他現在沒辦法朝顏之慍下手,既然這樣……】
尚開燼:“不如讓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化乾戈為玉帛?”
他右手拿著的儘滅隨著主人的動作化為光粒消失在空中,尚開燼攤開雙手,朝著對方示意自己並無繼續打下去的意圖。
羅詩琴顯然不會輕易相信他,但繼續這樣打下去也不是辦法,尚開燼能夠暫時放下對玉容的殺意是再好不過。
而且,她也想弄清一些事情:
比如為什麼靈氣會突然盛起?尚開燼真的是尚嶽的前世嗎?如果尚嶽的意識在阻止尚開燼對他記憶的搜尋,那是否說明尚嶽還可以回來?尚開燼本人的記憶又出現了什麼問題?
她學著對方的樣子也攤開雙手,微笑道:“正有此意。”
兩個人都懷抱著小心思,目睹這一切的學弟學妹們反應各不一樣。
顏玉容和餘玉倒還好,兩人和尚開燼並沒有過什麼接觸,也不清楚對方的品行,隻是看到沒再打起來,都鬆了口氣。
但另外三人不一樣。特彆是萬群力,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邊甚至帶著淡淡笑意的尚開燼,要不是情況不允許,他早上去讓對方的腦袋親吻他的右腳了。
你剛剛那冷漠的態度呢?!
萬群力憤怒地試圖用眼神殺死對方,哪怕那邊兩人握手言和也沒能抵消他心中的憤怒。
羅詩琴並沒有草率地就把《尋緣問道》關閉,畢竟這可是能夠救命的東西。好在屏幕上的字不算特彆礙眼,她稍稍分散下注意力也能適應。
比起慢慢悠悠的尚開燼,羅詩琴快步走到被綁著的三人身邊,查看了一下幾人被綁得泛青的雙手。
“嚓——”
眼前白光一閃,三人遲遲弄不斷的繩子碎裂成幾段。
尚開燼神色淡淡:“抱歉。”
對方武力值強大,艾柯和夏億揉著手腕沒說什麼,但萬群力管不了那麼多,嘀嘀咕咕道:“也就仗著尚嶽那小子這張臉了……”
他皺著眉看向對方:“你、尚嶽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我就是尚嶽。”尚開燼不明白他的意思,眼神困惑,“我先前明明告知過你們。”
萬群力假笑:“你是個de——!”
捂住他放肆嘴巴的是夏億,這酷哥面無表情,五指用力:“抱歉。”
“這樣吧,”站在一旁的班長艾柯微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先去那邊轟趴彆墅坐著聊?”
羅詩琴:……?
她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哪來的鑰匙?”
卻看見艾柯眼睛一亮,看向羅詩琴時笑容靦腆:“這家轟趴館的老板臨時有事出去了,說是忙點事情,一時半會回不來,就把鑰匙給我們拿著等會兒回來後再交給他。”
羅詩琴咋舌:“這老板人還挺好。”
一把掙脫開夏億的手,萬群力聽到這句話傻嗬嗬笑道:“可不是?老板說他最喜歡大學生了,說我們大學生都講信用!”
除了尚開燼外的眾人:……
懂了,清澈的愚蠢是吧?
天上的烏雲湧動,周圍刮起的風也越來越猛烈,顏玉容抬頭望了一眼不見亮的天,打了個寒顫。
“冷嗎?”餘玉小聲地詢問看上去有些瑟縮的顏玉容,她想了想,“你等會兒。”
她身上穿得多,一件厚厚的牛仔外衣看上去就很暖和,隻不過是紐扣式的有些麻煩。這兒距離轟趴彆墅還有一小段距離,特彆是路過小潭那邊,風夾帶著濕冷的水汽會更刺骨。
餘玉看著顏玉容那小身板,恨鐵不成鋼:“早知道出來再讓你多加一件衣服了……”
還沒等她說完,一件帶著餘溫的黑色外套罩在了顏玉容的身上,帶著點洗衣粉的熟悉香味讓她臉上還沒來得及褪下的不好意思徹底僵在臉上。
顏玉容傻傻回頭:?
明明還是那樣一張熟悉的臉,但臉上卻不是顏玉容熟悉的神情。
尚開燼淡淡道:“彆生病了。”
“……謝謝,”顏玉容回過神來,笑了笑,但卻將身上的衣服拿下來還給了他,“不過不用了,我不冷——”
“你冷。”這次披在她身上的是更加溫暖的外套,領口還帶著白乎乎的絨毛,她啞然望去,一眼就看見了餘玉臉上的笑。
小姐妹得意地看著愣住的尚開燼,哼笑一聲:“誰稀罕薄外套。”
一陣冷風吹過她的發頸,餘玉語氣一頓,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站在一邊的羅詩琴摟進懷裡,帶著清香的暖意環繞著她的臂膀。
然後頭頂傳來了低低的笑聲。
“是啊,誰會稀罕薄外套呢。”
羅詩琴罩住餘玉,為她遮風,側頭看著顏玉容道:“走吧,玉容寶貝,我們去那邊彆墅休息一會兒。”
三人朝著來時的方向離開,餘下的幾人也跟了上去。等到萬群力與站在原地手拿外套的尚開燼擦肩而過時,他語氣暗含憐憫:“兄弟,你以為你是尚嶽啊?”
男生回過頭,眼神鋒利。
嚇得萬群力趕緊快步跑到了艾柯身邊,求班長大人罩著自己。
尚開燼沒再管他,隻是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徹底失去溫度的外套。
……尚開燼和尚嶽是同一個人。
他望向了顏玉容離開的方向,眼神帶著淡淡的困惑。
顏之慍和顏玉容也應是同一個人啊。
**
轟趴館的彆墅被推開,露出內裡的乾坤。
棕咖色的大型沙發看上去就很軟和,桌上足球擺了兩排,一樓甚至還有VR設備。
幾人從寒冷的屋外來到溫暖的屋內,霎時間感覺從初春來到了暖夏。
稍等一會兒後全員陸續都進入了室內。艾柯自發去找熱水給幾人暖身,剩下的三三兩兩坐在沙發上,顯得周圍一圈沒人的尚開燼尤為孤單。
羅詩琴掏出手機給遠在宿舍的施恩樂發了條消息報平安,隨後看向板板正正坐在沙發對面的尚開燼。
屏幕上有關於《尋緣問道》的小說內容正在同步更新,但可惜的是最新更新的一章並沒有交代太多的內容,看樣子還需要羅詩琴自己去挖掘。
“尚開燼。”她先是叫了對方的名字,《尋緣問道》的最新章節內容也隨之更新,但如羅詩琴猜想那般,如果不繼續發問,文章裡的‘羅詩琴’就會在喊了一聲名字後沉默下去。
坐在對面的男生看了過來。
“不先做個自我介紹嗎?”羅詩琴微笑道,“看樣子你對我們都很熟悉,但我們對你的了解卻很少。”
“是嗎?”尚開燼黝黑的瞳孔注視著面前這個面帶笑意的女人,隻覺得她深不可測,“算了。”
他現在尤為想念顏之慍,至少有她在,這種局面不需要他來參與。
“我的名字是尚開燼,”他頓了一下,看向神色蒼白坐得離他遠遠的顏玉容,“也是你的男朋友,尚嶽。”
眾人:……
餘玉唰地一下扭過頭,向著羅詩琴的方向拚命扭曲自己的臉,用扭曲的顏藝來展現自己想說的話:‘他怎麼有的臉?!’
羅詩琴示意她少安毋躁,這家夥現在還有用。
“你不是。”所有人沒想到的是,第一個反駁他的是顏玉容。小姑娘輕輕搖頭,語氣卻不容置疑:“你不是尚嶽,你隻是尚開燼。”
尚開燼:“有區彆嗎?”
“有。”
顏玉容平常看著文文靜靜,甜度爆表,但實際上羅詩琴清楚她是一個做事乾淨利落,萬事有主見的姑娘。
她平靜道:“尚嶽很愛我,我也很愛他,我們兩個才是男女朋友。而你,”她扯了扯嘴角,“你算什麼?”
“尚嶽是我的來世,”尚開燼並沒有生氣,或者說,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可生氣的,看著顏之慍的轉世,他語氣難得柔和道,“尚開燼和尚嶽從本質上來說,就是同一個人。”
顏玉容:“你放屁。”她捏著外套的手有些顫抖,羅詩琴第一次看見小學妹的眼神這樣的凶狠,“我說了,尚嶽和尚開燼不是一個人!”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端坐在茶幾對面的尚開燼平靜地回望,“尚嶽和我是同一個人,你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
他想了想:“如果你是說‘尚嶽’愛你的話,”
“我也可以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