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跟陸與書插科打諢了兩句, 雲城倒是沒再繼續糾結那通電話的事情。其實就算問出來是雲爹還是雲錦打過來的,也沒什麼意義,因為雲爹和雲錦的意思雲城早就明白了, 至於雲城自己, 他在雲家已經妥協了28年,他不想來到陸家還繼續妥協下去。所以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 除了繼續爭執不下, 也沒什麼好的處理方法。
雲城這天晚上沒有直接回清樂古鎮, 而是跟陸與書一起回了趟陸家。
看到雲城回來,最高興的反倒不是雲舟舟, 而是陸與墨。
因為陸與墨教鸚鵡教了半天, 喊爸爸喊得自己都快成神經病了,那兩隻鸚鵡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有時候被陸與墨吵得煩了,那兩隻鸚鵡還會衝陸與墨翻一個白眼。陸與墨氣得要命,又拿這兩隻鸚鵡毫無辦法, 所以一看到雲城回來, 簡直就跟看到救星差不多。
陸與墨:“姐夫,你這兩隻鸚鵡到底會不會說話啊?”
雲城:“不會啊!”
陸與墨很失望:“啊, 不會啊,那怎麼辦?”
雲城隨手往後一指陸與書:“找你姐。”
陸與墨狐疑地看向陸與書:“……怎麼, 我姐還有特殊的教鸚鵡說話的技巧嗎?咱倆都教不會,他竟然能教會?”
雲城:“你姐有鈔能力。”
陸與書:“……”閉嘴吧你!
雲城在清樂古鎮待著, 其實就跟上工地差不多。所以他人雖然沒曬黑多少, 但他自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灰撲撲的,所以進門之後就直接上樓洗澡去了。陸與書沒去,而是留在樓下看陸與墨給雲舟舟梳辮子。
雲舟舟之前剪了個水母頭, 好看是好看,但老是這麼披散著頭發,其實也熱得很。所以陸與墨閒著沒事的時候,就會把雲舟舟叫到跟前,給她梳各種自己在網上看到的新奇發型,為此陸與墨甚至還特意上網買了一堆梳頭發的工具,有發夾、彩帶,還有各種裝飾品。
陸與書從小就不擅長這些手工活,這也是為什麼她從小到大都剪短發的原因。這會看到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還挺新奇,坐在陸與墨和雲舟舟身邊一樣一樣滴拿出來看。
陸與墨給雲舟舟梳的是那種用彩帶一起編的小辮子,到時候編好了,小辮子就會鋪在頭發最外面那一層,然後裡面的頭發還是散開的。而且熱的話全部紮成馬尾也好看。反正這種頭發編起來挺難,但編好了,可以維持好幾天,連睡覺都不用摘下來。
陸與墨一邊編,一邊慫恿陸與書:“姐,要不我也給你編一個,這樣你跟舟舟就更像母女了。”
陸與書下意識就想拒絕,不過目光接觸到雲舟舟看過來的視線,她拒絕的話突然就有點說不出口了。因為雲舟舟的眼神實在是太期待了,就像她的員工每年過年的時候期待她發年終獎那麼期待。用網上比較時髦的說法來形容,那叫眼睛裡好像有星星。
陸與書語帶遲疑:“……我頭發這麼短,不好編吧?”
陸與墨:“我是誰,我可是編發聖手托尼陸啊!彆說你頭發好歹還齊肩,就算你是個光頭,我都能給你編出花來。”
陸與書想了想,反正她今晚也不用去上班,在家裡就算編得醜一點,應該也沒什麼事吧?就當哄孩子開心了。這麼一想,她便豁出去一般地點了點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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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與墨手確實巧,她直接用彩帶接上了陸與書的短發,然後從發尾開始往下編。
反正等雲城洗完澡帶著一身清爽下來,看到的就是陸與書坐在沙發上,頂著一頭彩帶的模樣。
陸與書長得高,長相也偏英氣,所以從小到大幾乎沒走過這種可愛風。此刻像個小女孩一樣頂著一腦袋彩辮,彆人看了什麼感受先不提,她自己首先就不太習慣。
以至於雲城還沒說話,她倒先不好意思起來。
她不好意思的時候也不會臉紅,反而凶巴巴地:“看什麼看!把臉給我轉過去。”
雲城本來被凶得莫名其妙,不過視線一掃,就看到了陸與墨促狹的笑。再定睛細看,就發現陸與書雖然臉沒紅,但耳朵卻紅了一點。
雲城於是便猜到這會兒的陸與書可能是不好意思了。
所以他配合地轉過了頭,然後看向了雲舟舟。
結果一轉過去,就發現雲舟舟也頂著一腦袋辮子。
雲城:“……你們是加入了什麼神秘組織嗎?不紮辮子不讓入教的那種?”
雲舟舟有點嫌棄地看了自家親爹一眼:“你懂什麼,小姨說了,這叫時尚。”
雲城:“……”行吧!
被親閨女嫌棄不懂時尚的雲城,沒有在客廳多逗留,而是直接去了院子。他這段時間門忙著清樂古鎮的事情,有一陣子沒有回來看花園修建得怎麼樣了。這一次回來,發現院子已經比上一次好看太多。亭台樓閣,雕欄玉砌;小徑通幽,花團錦簇……就連小溪裡,都多了幾尾魚。
雲城坐在院子裡,看著這個他親手設計出來的花園,覺得異常滿足。
如果能順便再養兩隻貓,或者是養兩隻狗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雲城腦海裡幻想著貓貓狗狗圍在他腳邊打滾的溫馨畫面,然後就聽到了裡面叫他開飯的聲音。
陸家吃飯的時候,沒有雲家那麼多的規矩。雲家吃飯,講究食不言,所以每一個人吃飯的時候都很安靜,家裡人基本上很少在飯桌上聊天,偶爾聊兩句,也基本上都是雲爹和雲錦聊工作上的事情,或者是雲城大嫂讓孩子不要挑食,要多吃蔬菜。
但在陸家,就沒有那麼多規矩。
飯桌上想說話就說話,不想說話就可以不說的。尤其是多了個陸與墨之後,一頓飯那真是就聽到她一個人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一會兒誇家裡的飯菜好吃,一會兒吐槽國外的食物,一會兒又說到學校裡的同學趣聞……雲城以前覺得自己是個話嘮,但跟陸與墨比起來,他覺得自己都算得上是斯文人了。
陸與墨剛回國那天見雲城的時候,就知道雲城在工作,但雲城具體是做什麼工作的,她一直沒來得及問。今天既然難得碰見了,她自然要好奇地問一問。
雲城回答得倒也坦然:“我就是個替你姐打工的。”
陸與書聽到這個回答還沒來得及說話,陸與墨已經搶先開口道:“我姐公司可不招閒人,你既然能進去替我姐打工,那肯定是有能力的。所以姐夫你可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哦!”
陸與書讚許地看了陸與墨一眼,陸與墨一晚上說了那麼多話,也就這句話說得最中聽。說起來陸與書之前就已經發現雲城在工作方面是很有點自卑情緒在裡面的,雖說也算情有可原,但陸與書還是希望他能儘快從這些負面情緒裡走出來。因為一個人要是老沉溺在這些負面情緒裡,久而久之就會充滿戾氣,然後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對不起自己。
雲城顯然也很意外聽到陸與墨這麼說。
他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過這種家人之間門互相安慰鼓勵的親情的。以前媽媽在世的時候,倒是也會安慰他,但媽媽的安慰就是單純的安慰,很少帶有這種正面的鼓勵。但陸家人,似乎都很擅長肯定彆人,之前陸與書是這樣,現在陸與墨也是這樣。雲城覺得,如果不是這姐妹倆性格使然,那贏就是陸家的家庭教育就是這種會鼓勵家庭成員的家庭教育。
其實仔細想想,正常的家庭教育都應該是鼓勵為主,像雲家那種動不動就打壓的家庭教育,才是異類中的異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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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城覺得自己最近都有點變得不像自己,其實他以前是很少想這些的,也基本上沒什麼心事。最近可能是有了對比,所以總覺得雲家對他,處處都是有問題的。尤其是在他跟陸與書結婚之後,這種感受就更強烈了。
彆的不提,就單說工作吧,陸與書都願意給他一個機會,雲家呢?
雲城想著雲家的態度,吃完飯之後,又自己一個人端著酒杯去了院子裡。他之前讓人在院子裡鋪了木地板,弄了一個半開放的露台,現在這樣的時刻,倒是很適合在這個露台上喝酒。
今夜月色也美,又圓又亮,雲城喝了好幾杯才想起來,今天好像是農曆六月十六。難怪月亮這樣圓。
陸與書洗完澡過來露台這邊找雲城的時候,雲城已經喝得有了一點朦朧的醉意。不過倒是一眼就看出了陸與書的變化:“你怎麼這麼快就把小辮給摘了?不是綁得挺好看的麼?”
陸與書:“你覺得我好看啊?”
雲城:“……”我是那個意思嗎?我好像不是那個意思吧?
但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月色撩人,雲城被陸與書這麼一問,還真的端著酒杯開始細細打量起了陸與書。
陸與書的頭發是齊肩的短發,發尾燙了卷,這會兒應該是剛洗過頭的緣故,所以頭發還微微帶著潮濕的氣息。
她沒有留劉海兒的習慣,就那麼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彎彎的柳葉眉。眉毛下的一雙眼睛像今晚的月色一樣圓潤好看,但她的鼻梁又高又挺,像陡峭的山峰,給她的五官平添了英氣和銳利。
雲城把酒杯放到唇邊抿了一口,實話實說道:“你這長相,真要說好看,怕是不及我。但是絕對是耐看型的。”
陸與書覺得這個評價從雲城嘴裡說出來,就已經算是高的了。畢竟她自認姿色也就是中上之姿,而且放眼望去,誰又能跟雲貴人媲美呢?大概也就今晚的月色能跟雲貴人有一戰之力了。
陸與書過來,其實是想問問雲城有沒有受傷的。今天事故發生的時候,她聽說雲城是在那個修複師身後,而且當時雲城還托了修複師一把。但從事發到現在,一直匆匆忙忙的,陸與書頁沒顧得上問。剛才洗澡的時候突然想起雲城美麗而且嬌弱,怕他受傷了也不好意思說,所以便想著下來問問。
這會看雲城在這兒月下獨酌,估計也是沒什麼大事,所以她也就沒急著問,而是順勢在雲城對面的藤椅上坐了下來,然後對雲城說道:“什麼酒,給我倒一杯嘗嘗。”
雲城剛才出來的時候,就拿了一個酒杯一瓶酒。這會兒聽到陸與書問,四處看了看,下意識地就準備進去重新拿個酒杯。結果還沒來得及動,陸與書就輕輕用手扣住了雲城放在桌上的右手。
夏季衣衫單薄,雖然隔著襯衣,但陸與書的手往他胳膊上一搭,雲城還是能感覺到她手心的溫度。怎麼說呢,就感覺那溫度透過一層薄薄的布料,直接傳遞到了他的胳膊上。以至於那層布料都顯得不存在了似的。
但陸與書的目標根本也不是他的胳膊,她隻是把人扣住了,然後就去拿雲城手裡的酒杯。一邊拿還一邊不忘調戲雲城:“我就用你的杯子好了呀,又不是沒有一起喝過……”
雲城:“胡說,我們什麼時候共用過…… ”
陸與書好笑的看了雲城一眼,雲城電光火石地想了起來。靠,好像還真用過,就是那一晚,兩個人友好切磋交流完,然後陸與書去叫了外賣和紅酒,當時兩個人喝著喝著,也不知道誰先主動的,竟然還接了一個充滿了紅酒氣息的吻。
那可比共用一個杯子刺激多了。所以雲城這會兒再說什麼重新去拿個杯子之類的話,就未免有點太見外了。
陸與書一看雲城的臉色,就知道他想起來了。怕再逗下去雲城會發火,所以陸與書直接把雲城手裡的酒杯拿了過來,然後淡定地給自己重新蓄滿,嘗了一大口。
彆看雲城一天天的在外面吃喝玩樂,但其實他酒量根本不行,一杯紅酒他小口小口能喝上半個小時,但陸與書不一樣,她是真正在生意場上鍛煉出來的酒量,什麼紅的啤的白的,彆說是單獨喝,就算是混在一起直接喝,她也能喝個一兩斤。
所以就這麼一口下去,小半杯楊梅酒就不見了蹤影。
雲城看得都有點替她著急:“你彆喝這麼多啊,喝醉了又不好受。”
陸與書不以為意:“有什麼不好受的,吐完睡一覺不就好受了麼?”
雲城突然靜靜地看著陸與書,陸與書被他看得微微晃神,好半響才晃著手裡的酒杯歪著頭問道:“怎麼,我說錯了嗎?”
雲城:“沒有。我就覺得你也挺不容易的。”
陸與書搖搖頭,沒再繼續聊這個話題。她不喜歡賣慘,而且真要說起來,世上比她慘的人可太多了。那麼多創業失敗的,那麼多守業失敗的,哪一個不比她陸與書慘?她一個成功者,再要說這種話,自己都覺得不合時宜。
而且比起這個,其實她更想聊一聊另外的話題。比如,雲城對雲家的態度。
陸與書:“你跟你哥那邊,有討論過分家的事情嗎?”
雲城搖搖頭:“沒有啊!公司都是我哥的,我確實沒出錢也沒出力,沒資格去跟他爭什麼;至於家裡,我爹還在,現在也還不到分家的時候吧?”
陸與書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雲城這個傻子。一般來說家裡是兄弟二人,家產就算做不到平分,那至少也是要一碗水端平的。就像她跟陸與墨,雖然公司都在陸與書名下,股份什麼的她也占大頭,但每年公司給陸與墨的股份和分紅,其實都是不少的。而且風險都是陸與書在擔,有時候公司經營不善虧損,陸與書甚至會從自己的收入裡拿錢去填補陸與墨的虧空。
但雲城竟然就這麼乖乖地人任由整個家族企業都交到雲錦手裡,而且看他這個樣子,應該是連股份和分紅都沒有的。
陸與書越想越生氣,忍不住就重重把手裡的酒杯砸到了桌上。杯子被砸得哐哐作響,杯子裡的酒都晃出來了一大片。
雲城:“……怎麼啦? ”
陸與書氣憤道:“你說,你爹和你哥是不是在欺負傻子呢?”
雲城:“……”
這很難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