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舟舟他們上午的水球大戰從9點多一直持續到快11點。水球大戰結束之後，雲舟舟和陸恕他們就被各自的班主任帶回了教室，換衣服、吹頭發、吃午餐、休息……

下午的時候，學校又組織大家一塊做遊戲，比賽，包括什麼投籃比賽啊，雙人綁腿跑啊……反正一直熱熱鬨鬨地折騰到晚飯之後，才被老師再次組織起來拉到學校大禮堂，準備看學校的六一兒童節晚會。

雲舟舟一門心思地惦記著晚上回家給陸恕送六一兒童節禮物，所以看表演的時候全程興致缺缺，隻盼著晚會趕緊結束。結果正歸心似箭的時候，突然聽到舞台上的主持人念出了陸恕的名字。

她第一反應是學校有同名同姓的人，因為陸恕從來沒有跟她提過今天晚上要上台表演。

直到穿著白色短袖襯衫、黑色背帶褲，連頭發都梳成大人模樣的陸恕出現在舞台上，雲舟舟才瞬間激動起來——不是什麼同名同姓的陸恕啊，這個要在學校的舞台上表演節目的人，就是她的哥哥陸恕！而且陸恕今天晚上要表演的竟然是彈鋼琴。

雲舟舟知道在他們這個學校裡，會彈鋼琴的人有很多，就連她最好的朋友向念，也是從幼兒園就開始學鋼琴。但她從來沒想過陸恕竟然也會。

舞台上不知何時已經提前擺放好了一架鋼琴，陸恕上台衝台下的師生們鞠了一躬之後，就一言不發地走向了琴凳。陸恕坐下之後，掀開琴蓋，然後把手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自如地滑動了一下，一串行雲流水的音符就從鋼琴裡飛了出來。

雲舟舟小的時候其實也練過一段時間的鋼琴，但她並不是特彆喜歡，她覺得鋼琴太枯燥了。而且每一次送她去學琴，彆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媽媽陪著，隻有她，永遠都是家裡的阿姨守在琴房外面。後來雲舟舟就把學琴改到了家裡，但頂級的鋼琴老師其實都有一點自己的傲氣，並不是都願意上門教學，所以上門授課的老師換來換去，最後學琴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會兒隔著遠遠的距離看著陸恕坐在舞台上彈琴，彈的還是雲舟舟說不上來名字的鋼琴曲，雲舟舟生平第一次有點遺憾。她想，要是自己當時堅持得久一點，說不定現在就能聽出陸恕彈的是什麼樂曲。當然了，雖然她聽不出陸恕彈的是什麼，但她私心裡覺得陸恕彈得特彆好。

而且陸恕彈琴的時候，跟他平日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平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座正處於休眠狀態的黑火山。雖然他目前還沒有爆發過，但你總覺得他下一秒就會火山噴發。但這一刻，陸恕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的平靜，優雅，像一個真正的王子。

雲舟舟看著這樣的陸恕，覺得非常驕傲，比她自己上台彈鋼琴都要驕傲。

她也沒辦法跟其他人分享這種心情，於是隻好伸手去拽身邊的向念，然後壓低聲音發瘋：“看到了嗎？我哥哥是不是超厲害的。”

向念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雲舟舟的兄控屬性，所以配合地點頭：“是是是。”

雲舟舟：“你知道我哥哥彈的是什麼曲子嗎？我宣布，從今往後這就是我最愛的鋼琴曲了。”

向念：“我不知道。”

雲舟舟：“……你不是也在學鋼琴嗎？”

向念理直氣壯：“我鋼琴剛剛過了兩級，彈得最好的曲目是《兩隻老虎》和《小星星》。”

雲舟舟：“……”

-

整場晚會結束的時間是晚上9點。

回去的時候沒有校車，是家裡的司機開車過來接的雲舟舟和陸恕。

坐車回家的一路上，雲舟舟都還沒從陸恕會彈鋼琴的興奮狀態中恢複過來，一直嘰嘰喳喳地問陸恕各式各樣的問題：

“哥哥，你鋼琴彈得真好，你學了幾年了呀？”

“你今天晚上彈的那首曲子叫什麼？好好聽。”

“你之前怎麼沒告訴我你今天要上台彈琴，你要是提前告訴我，我肯定會讓管家爺爺給你準備小花花的。”

“對了，陸媽媽知道你今天晚上要上台表演嗎？”

……

雲舟舟之前說了半天，陸恕就跟沒聽見似的，全程看著車窗外發呆。不過雲舟舟最後一句話問出來，陸恕終於有了反應：“她不知道。”

雲舟舟下意識道：“那你怎麼不告訴她呢？”

陸恕扯著嘴角冷笑了一聲，又恢複了之前冷漠的狀態。

雲舟舟看著他的側臉，突然意識到陸恕為什麼沒有提前告訴陸媽媽——陸媽媽工作太忙了，就算陸恕提前告訴她，她今天晚上估計也是抽不出時間過來看陸恕表演的。

說不定陸恕之前已經嘗試過很多次，也期待過很多次了，而期待越多，失望便越大。與其讓自己的期待一次一次落空，陸恕索性提前就斷絕了自己的期待。不抱有希望，就不用害怕失望。

共情能力極強的雲舟舟這一瞬間甚至能想象到陸恕一個人坐在舞台上，然後等著陸媽媽過來看他的表演，結果等來等去，一直等到表演都結束了，也始終沒等到陸媽媽出現的畫面。

雲舟舟之前一路上都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這會驟然安靜下來，陸恕還隱約有點不習慣。他假裝去前排拿紙巾，然後回身的時候順勢掃了雲舟舟一眼，原本隻是想看看雲舟舟這會兒為什麼會這麼安靜，結果就看到雲舟舟雙眼紅紅地看著他。

陸恕：“……”

陸恕忍不住頭疼，因為他想到了那天雲舟舟為了個冰淇淋在校車上哇哇大哭的場景。不會又想吃冰淇淋了吧？這大晚上的，又在車裡，他要上哪兒去給她變出一個冰淇淋？

他也不會安慰人，隻能胡亂把手裡的紙巾塞給雲舟舟，粗聲粗氣道：“彆哭了。”

結果雲舟舟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抽抽嗒嗒地說了句：“哥哥，你彆難過。”

陸恕心想，哭的人是你，到底是誰在難過啊？又一想，就算難過的人是我，那你又在哭些什麼呢？

但看著雲舟舟哭成小淚人的可憐模樣，陸恕到底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知道了，我不難過，你彆哭。”

-

說是說不哭了，但雲舟舟直到下了車，臉上的淚痕都沒乾。

兩個人一進門，就看到雲城躺在客廳得沙發上，一邊吃葡萄一邊看電視。雲舟舟凝神細看，就發現電視上放的節目竟然還是《蠟筆小新》。

雲舟舟：“……”哦，該怎麼拯救你，我那個愛看《蠟筆小新》的老父親。

陸恕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習慣了雲城的畫風，看到電視上唱“大象大象，你的鼻子怎麼那麼長……”的小新，竟然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倒是雲城，一看到兩人前後腳進門，立刻激動地放下了手裡的葡萄，美滋滋地說道：“快上樓快上樓，有驚喜。”

陸恕歎口氣，一方面對雲城所謂的“驚喜”有心理陰影，另外一方面是他終於發現雲城跟雲舟舟不愧是親父女。因為這兩個人都是一樣的藏不住事，哪怕是準備給人驚喜，也得提前預告一下，就好像生怕彆人被他們給驚喜到了似的。

雲舟舟對雲城準備的驚喜還是挺期待的，而且雲城這麼一提醒，她也終於想到自己給陸恕準備的禮物還沒來得及送給陸恕了。

雲舟舟對陸恕說道：“哥哥，你能先陪我去我房間嗎？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

陸恕跟雲舟舟的房間本來就在同一層，隻不過隔了個走廊的距離，所以他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率先抬腳上了樓。

上去之後，他便讓雲舟舟走前面，自己則慢悠悠地跟在雲舟舟身後。

雲舟舟房間門口的地墊上，此刻擺著一個方方正正的大盒子，盒子外觀不是透明的，所以看不出裡面具體是什麼。但雲舟舟一眼就猜到了這應該就是雲城給她準備的六一兒童節驚喜。

她興奮地跑過去，當著雲城的面拆開了盒子。裡面是個半人高的卡通娃娃，還穿著公主裙，看起來可可愛愛的。

陸恕：“這是你爸爸送你的六一兒童節禮物嗎？”

雲舟舟用力點頭：“嗯，怎麼樣，是不是還可以？”

陸恕：“還不錯，比他講的睡前故事要靠譜多了。”

雲舟舟：“……”

雲舟舟把娃娃重新放回盒子裡，然後打開房門去給陸恕拿禮物。相較於雲城送的禮物，雲舟舟的禮物就包裝得簡陋多了。不過陸恕知道雲舟舟送的禮物要比雲城送的禮物貴重多了，因為雲城想要送什麼禮物，花點錢就可以，而雲舟舟想送禮物，可能需要花很多的時間和精力，畢竟雲舟舟壓根沒錢。

陸恕把雲舟舟的禮物放在手上掂了掂，挺沉。晃了晃，也是那種很沉悶的聲音，像什麼金屬之類的。

他問舟舟：“我可以現在拆開嗎？”

雲舟舟點點頭：“當然。”

陸恕三下五除二拆開外面的包裝紙，很快，就看到了裡面的黑色跑車。一輛純黑色的跑車，在走廊的燈光下，泛出冷硬的光芒。

陸恕輕輕摩挲著跑車的車上，觸感當然不如他屋子裡的那些跑車光滑緊致，但他此刻非常感動。

他問舟舟：“怎麼來的？”

舟舟老老實實說道：“我去求我們科學老師，拜托他幫我做的。不過這上面的黑色車漆是我塗的，你看這裡……”雲舟舟墊著腳，指給陸恕看車底。

陸恕凝神細看，發現車子底部還有歪歪扭扭的兩個字母——LS。

雲舟舟小心翼翼：“哥哥，你喜歡這個禮物嗎？”

陸恕沉默不語，半響之後才輕輕點了點頭。

雲舟舟很高興地說道：“你喜歡就好，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我爸爸送你的禮物。”

雲城送給陸恕的禮物也放在陸恕的房間門口，不得不說雲城有一點還是做得很到位的，那就是沒有經過孩子的同意，從不隨意進出孩子的房間。

因為之前已經看過雲舟舟的禮物，所以陸恕以為自己的禮物也是類似舟舟那樣的卡通玩具，也沒多想，直接蹲下身就把禮物盒子給打開了。

結果禮物盒子一打開，裡面突然彈出一個小人，揮舞著沙包大的拳頭就衝陸恕的臉撲了過去。還好陸恕眼疾手快地躲開了，不然這一拳頭直接揮在臉上，他明天都不用見人了。

陸恕還沒來得及生氣，那個揮舞拳頭都小人又重新縮了回去，然後扭著屁股開始作死：來啊來啊，你來打我啊！

陸恕：“……”

雲舟舟：“……”

雲舟舟能感受到陸恕的殺心，此刻她心也很累，已經不想替雲城說好話了，所以她半蹲在陸恕身後，弱弱地說了句：“哥哥，你要是想下去揍我爸爸的話，記得千萬不要打臉，他渾身上下，也就那張臉比較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