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十分吃驚地看著樓時巍,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親自去。
隨著攝政王威嚴日重,他如今已經是大雍的主心骨,輕易是不能去往前線的。
韓子勉皺眉說道:“為什麼還要找借口?”
樓時巍解釋說道:“邊境之事如今尚未泄露消息,如果可以最好能瞞就瞞,畢竟這些年大雍時局動蕩,未免百姓慌亂,這等事情還是不要大肆宣揚為好。”
韓子勉看著他說道:“那也未必需要勞動攝政王,派遣一位將軍去不行嗎?”
樓時巍沉吟說道:“臣之所以請纓隻因此次突襲跟當年鏡國入侵十分相似,隻是當年我軍手中沒有黑·火·藥,邊境的郡守郡尉也沒能抵擋住鏡國軍隊,如今雖然雲清侯抵擋住,但他在軍報中也提及過火銃比黑·火·藥更好用一些,現在並不知敵人擁有多少火銃,臣去能視察前線隨時做出調遣,換一個人隻怕未必能有這樣的決斷。”
簡單來說就是攝政王基本上擁有調配全國資源的權力,換一個人過去還要先寫軍報和奏疏給朝廷,然後朝廷再批複,批複之後再放下去讓各部門配合,來回來去之間很容易造成軍機貽誤。
眾人想到當年鏡國連下十多城的事情,竟然也沒人反對。
攝政王既然要去肯定是有他的道理,說不準韓星霽或者是繡衣使者私下裡給他送去了什麼消息。
眼看沒人反對,韓子勉忽然說道:“朕記得當年鏡國入侵之時,攝政王曾經上疏奏請廢帝禦駕親征?”
樓時巍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是,當時士氣低迷,非親征不足以鼓勵。”
但凡韓曉當時肯去,後來大家想要廢帝也沒那麼容易。
韓子勉眼睛一亮說道:“既然如此,朕也要禦駕親征,親臨前線鼓舞士氣!”
“陛下……陛下不可啊。”
丞相在剛剛聽聞皇帝詢問的時候就有了不太好的預感,此時聽了他的話還是忍不住十分心塞,一邊心塞還要一邊勸。
比起丞相,樓時巍的態度就強硬很多:“陛下不可,之前臣還說未免百姓惶惶而需要遮掩真正目的,陛下親自前去不等於昭告天下?”
韓子勉也不傻,直接擺手說道:“那就直接說是巡視九邊好了。”
什麼代天子巡視也不需要了,你留下,我去!
韓子勉越想越是心動,一想到能夠看到韓星霽穩坐軍中指揮若定的樣子,他就忍不住長翅膀飛過去。
樓時巍抬眸看著他問道:“且不說如今邊境情勢還未到需要天子親自出征鼓舞士氣之時,隻說若是遇到緊急情勢,陛下能做決斷嗎?”
韓子勉若是去了,他就必須留下來。
無關能力問題,皇帝跟攝政王兩個鎮國之寶總要留一個在京城,都走了就該輪到京城百姓人心惶惶了。
韓子勉果斷說道:“我可以聽先生的。”
他相信韓星霽的判斷!
樓時巍臉黑了一黑,果斷說道:“此
事再議,諸位先回去做好調遣大軍的準備吧。”
韓子勉倒是沒有強留,隻不過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他看著樓時巍有些警惕問道:“九江王想要如何說服朕?”
樓時巍輕聲說道:“陛下,您這是在害雲清侯。”
韓子勉微微一愣:“啊?”
樓時巍淡淡看著他說道:“雲清侯的確乃是新一代難得的全才,但即便他再聰明也需要一點點磨礪,陛下剛剛說可以完全聽雲清侯指揮,這就是把他陷於極其危險的境地,話說到這裡,您還需要臣繼續往下說嗎?”
韓子勉聽後面色有些發白,他又不傻,當然聽明白了樓時巍的意思。
根本原因就在於韓星霽還沒那個資格給皇帝進言,更何況皇帝都要聽他的,那他豈不是淩駕於皇帝之上?
大家認可皇帝但並不會認可這麼一個無冕之皇,更大的可能性是把韓星霽打成幸臣。
一旦韓星霽做錯了什麼,等待他的就是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
韓子勉垂頭喪氣說道:“朕知道了。”
樓時巍淡定說道:“臣知曉陛下信重雲清侯,但越是如此越該多為他想一想,不要因為一己之私陷能臣於危難之中。”
韓子勉抿了抿唇沒再說話,他有些不安地看了樓時巍一眼說道:“九江王的意思朕明白了,朕……朕同意九江王替朕巡邊,你能不能……”
樓時巍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麼,無非就是彆讓韓星霽知道他做了什麼事情,怕韓星霽誤會他。
既然已經達成了目的,樓時巍也不在意這點小事,他微微頷首說道:“陛下放心,前線情勢緊張,倒也不必讓雲清侯煩惱這些小事。”
韓子勉頓時鬆了口氣,有些遺憾說道:“九江王有何需要儘可報上來。”
他原本還想讓樓時巍給韓星霽帶些東西過去,但是一想到剛剛對方的警告就又把話給咽了下去。
等到樓時巍告退的時候,韓子勉看著他的背影有些迷茫,半晌才低聲問道:“身為天子,連寵信哪位大臣都不能做主嗎?”
韓星霽又不是禍亂朝綱的人,這些人為什麼一個個都如臨大敵?
事實上大家當然知道韓星霽不是禍亂朝綱的人,也不是非要攔著皇帝寵信哪位大臣,但前提是你得控製在一定範圍之內,不能超過太多。
否則誰能保證天子寵信的大臣都是正直之人,但凡有一個奸臣,那整個朝廷都會被鬨得烏煙瘴氣。
當年先帝就是前車之鑒,後來攝政王用鐵腕清理了數年才讓朝堂風起煥然一新,再來一個腦子不清楚的皇帝,隻怕攝政王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實際上大臣們也不喜歡那樣的日子,汲汲營營天天想著怎麼站隊,正事兒一點沒乾,破事兒一籮筐。
有能力有抱負卻不擅長鑽營的人壓根升不上去,誰不憋氣?
所以必須趁著皇帝還沒有昏君苗頭之前給拉回來。
樓時巍一邊準備出行一邊讓人給邊關發書,同時還要安排朝
中事務。
他親自去了一趟丞相府說道:“本王不在京期間,朝中一應事務就拜托丞相了。”
老丞相雖然年歲大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看起來比之前還要精神一些。
雖然皇位上都是些糟心玩意,但大雍正在逐漸變強是真的。
當年鏡國入侵的時候他們手足無措,現在面對同樣強力的敵人他們都已經能夠做到把人給打回去了,這就是進步。
丞相鄭重說道:“九江王放心,老夫必會守好後方。”
樓時巍沉吟一番說道:“今上年幼,且自小沒有能人教導,心性不穩,行為亦有些偏頗,還請丞相多多費心,不要讓陛下對雲清侯偏袒太過。”
丞相也有些無奈:“這……老夫儘力吧。”
本來韓子勉上位之後大家還都鬆了口氣,終於有一個知進退不亂插手的皇帝了。
而且小皇帝也不是聽不進勸,他雖然懂得不多但肯學,人也不傻。
所以朝堂大概率能穩下來了。
然而皇帝什麼都好,偏偏在對待雲清侯這件事上有些過分執拗。
這不是好事情。
若是雲清侯隻是個沒什麼本事的官二代也就算了,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憑皇帝再怎麼寵信隻要不讓他接觸朝堂政事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可偏偏這位雲清侯肉眼可見的有潛力,他自己有本事,再加上皇帝寵信,公然又是一個權臣苗子。
當初攝政王站出來乃是時局所迫,現在朝上可不需要這樣一位權臣了。
更何況這對韓星霽也不好,小孩兒才多大啊,現在就手握重權,將來少說能縱橫朝堂五十年。
等到將來今上漸長,等到親政之後,隻怕當初有多寵信,現在就有多懷疑。
樓時巍見丞相一臉憂愁便說道:“如今天子也不過是在爵位封賞上面出格了一些,丞相倒也不必過分憂心,有什麼等這一仗打完再說吧。”
丞相聽到這裡,身體微微前傾問道:“老夫有一句話想問。”
樓時巍微微頷首:“丞相請問。”
丞相低聲問道:“攝政王執意親自去前線,是否有意趁機侵吞屈知國?”
樓時巍斟酌說道:“也不瞞丞相,卻有此意,如果黑·火·藥真的能把敵人趕跑,那麼拿下屈知國便不費吹灰之力,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
屈知國已經被敵人給打殘了,那麼無論他們把敵人滅掉還是打跑,作為戰勝者,接收屈知國難道不是正常的嗎?
丞相聽後心裡就有了數,他也沒勸說樓時巍彆心急。
攝政王又不是第一次帶兵打仗,朝廷的情況他比誰都了解,該怎麼做攝政王很清楚,丞相也很放心。
這麼一想攝政王前去坐鎮反而讓他放心,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放任雲清侯在前線有些緊張。
嚴格說來雲清侯也不是胡鬨的人,可他心裡為什麼這麼不安呢?
實際上丞相的不安也是有道理的。
就連韓星霽自己都覺得有些惆悵,他算是明白了,戰爭一旦爆發,除了真正能控製天下大勢的能人,大部分人都是被時代洪流裹挾而掙脫不得。
現在他就是這樣。
一開始帶人出來的時候他隻是想把敵人打退,敵人敗退之後丟下了三座城池,他就覺得不拿白不拿。
不過顯然敵人也不甘心就這麼敗退,所以他們重整旗鼓又來了。
然後這一次又丟了五座城池。
韓星霽看著手上的輿圖,他們已經連續占領了八座城池了,占據屈知國四分之一的面積。
問題是現在交戰還沒停,敵人還在努力對抗,再這樣下去……屈知國都要被他打下來了啊。
韓星霽看了看輿圖又看了看空白奏疏,最後把筆一扔暴躁說道:“把王晨和陳聊給我喊過來,這兩個王八蛋是打爽了,我特麼軍報怎麼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