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星霽在知道三百人很快就招滿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才用了三天時間,人就招滿了?
最主要的是他第一批征召的都是工匠,木匠鐵匠都需要,畢竟是改裝船隻,需要手藝人來,換新手的話,可能明年清淤船都造不出來。
韓星霽看著裘德雙一臉茫然:“什麼情況啊?他們都是自願來的?”
裘德雙捧著湯碗一飲而儘,擦了擦嘴笑道:“瞧您說的,哪兒能不是自願的呢?”
如果換成普通縣令,韓星霽還要擔心下面人會為了完成任務而強迫百姓,讓那些百姓被自願。
不過若是裘德雙說,那就證明這些百姓是真的自願來建造清淤船的。
畢竟裘德雙哪怕是工程兵也是人民子弟兵。
韓星霽有些納悶:“我還以為沒人會來。”
裘德雙興奮說道:“我安排人去打探了一下,這次還有很多人遺憾沒報上名呢。”
韓星霽問道:“你就沒去問問他們為什麼這麼積極?”
裘德雙一拍食案說道:“當然問了,侯爺猜他們怎麼說?”
韓星霽煩躁的丟給了他一枚櫻桃:“好好說話,這有沒有外人,什麼侯爺不侯爺的,哪兒來的習慣?”
裘德雙笑了笑說道:“這不是擔心私底下喊多了,形成習慣到時候容易出事嘛。”
反正就是個稱呼,他嘴上喊著侯爺,又不是真的把自己當奴仆。
“哎,彆打岔。”裘德雙說道:“我派人去問了一下,不問不知道,一問之下才明白來報名的都是之前的災民,說要報答郡守救命之恩。”
韓星霽對那些人可不僅僅是收留之恩,還救了他們兩次,第一次是給他們提供足夠的糧食,讓他們活到了有收成的時候。
第二次則是瘟疫來襲,百姓們雖然沒讀過書,但世代相傳的故事裡都知道大災之後必有大疫,死的人不會比受災少。
而合陽縣幾乎沒有多少因為疫病死的。
這相當於是韓星霽救了他們兩命。
百姓不說,但是都記在心裡,所以韓星霽下令的時候他們就響應的特彆積極。
韓星霽心說真該讓王太傅看看,有的時候並不需要強製命令。
裘德雙解釋完之後又說道:“其實原本的合陽縣居民也有很多想要參加的,隻不過他們完全沒爭過那些災民。”
甚至在報名的時候,災民嘴裡嚷嚷著要報恩,本地人一看也讓給了他們。
韓星霽有些納悶:“他們怎麼也這麼積極?”
“因為被洪水弄怕了啊。”裘德雙感慨說道:“河道淤泥一旦增加就會導致河床變高,河床變高了河水自然容易泛濫,而且還有改道的風險,沒有人比本地人更希望把河道清理出來,讓河水好好地在裡面流。”
韓星霽一想也是,不由得眉開眼笑說道:“看這個架勢,之後河道清淤的時候應該也不用擔心招不到人了。”
就連王若清知道之後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民心可用啊。”
王太傅不是不知道民心的重要性,隻不過是上位者對下位者天然地藐視而已。
韓星霽也沒工夫跟他探討這個,思想的進步是需要吃飽穿暖之後才能去思考的。
他現在忙著清理河道呢,河道不清理出來,水泥就不能生產,水泥不能生產,水電站就建不起來啊。
船隻的改造還算順利,至少在雨季來臨之前搞定了。
弄好之後韓星霽就親自去現場看了一下,打算看看采沙船還有沒有什麼可以改進的地方,如果不需要改進,正好等他生辰的時候就可以帶回去讓朝廷去折騰。
當初他放棄了更先進的器具非要一點點改裝漁船,為的就是能讓更多堵塞河道能用上這種采沙船。
不得不說,采沙船效果不錯,當一鬥一鬥的泥沙被挖鬥帶上來拋到船上的時候,岸邊圍觀的百姓都開始歡呼雷動。
韓星霽被他們拍巴掌的聲響嚇了一跳,透過護衛們的身影往左右一看,發現許多人都激動的臉紅脖子粗。
其實不僅僅是這些百姓激動,就連王若清都伸著脖子看了半晌才興奮地拍著韓星霽的肩膀說道:“這個好,這個好,有了這種船以後清淤省了不少錢啊!小阿霽,你這是又立一大功。”
朝廷對於清淤也十分頭痛,不清淤會造成很大的損失,清淤消耗的人力物力更是不少。
不要說國庫不充盈,哪怕國庫有錢都禁不住這麼燒啊。
韓星霽被他拍的齜牙咧嘴,隻好說道:“先生,咱們先回去吧,我得回去讓人把挖沙船的模型給搞出來才行。”
“模型?什麼模型?”王若清有些茫然。
韓星霽解釋說道:“就是縮小版的挖沙船,為的是送到京裡給陛下和大王他們看樣子,讓他們知道這個挖沙船是怎麼用的。”
雖然地上河需要數十年不間斷的整體治理,挖沙隻是治標,但現在能有個治標的方法也不容易。
王若清搓搓手說道:“對對對,這是好東西,得送上去。”
韓星霽一邊往外走一邊聽到有人大呼一聲:“這魚這麼大,快成精了吧?”
他下意識的往旁邊看了一眼,發現被扔上岸的魚的確很大。
想一想也是,古代的時候這條河裡經常傳說千斤臘子萬斤象,黃排大得不像樣,形容的就是這條江裡的魚。
可惜到了後世過度捕撈導致再也沒有那麼大的魚,國家禁漁了好幾十年才恢複了一點生態。
這麼一看清淤不僅僅能預防洪水甚至還能讓漁業資源更加發達一些,到時候老百姓完全可以靠水吃水。
王若清也有些驚訝:“這魚真夠大的,今天看來是有口福了。”
韓星霽本來還想說他可以貢獻菜方,然而他看了一眼發現岸上好多魚他都不認識,彆說做了,連吃都沒吃過。
如果想要味道不差肯定是烤魚最合適,然而那些魚的大小……他估計連合適的鍋都沒
有。
回去的一路上,他聽著很多人都在激動的討論著挖沙船,他忍不住思考挖沙船送到京裡,不知道大王是什麼表情。
大王的表情……很平靜,說實話,無論韓星霽拿出什麼東西來他可能都不會很驚訝。
更不要提早在之前韓星霽就已經念叨著要想辦法清淤,並且看了很多相關資料。
唯一沒想到的大概就是對方居然這麼快就找到了清淤的方法。
送到京城裡的模型十分精致,大概有一米長,這個長度完全可以在室內進行測試。
韓子勉十分興奮的讓人模擬被淤堵的河道,然後進行測試。
挖沙船上還帶著青銅龍爪和混江龍,一開始治粟內史還以為這倆玩意是新弄出來的農具,在聽聞也可以配合清淤的時候十分納悶。
等到真正開始測試他們才知道這兩樣東西也很有用。
不用說,挖沙船的效率的確很高。
治粟內史激動地繞著宮裡的小河繞圈說道:“這個好,這個可以省下很多人力。”
雖然相應地造船成本上升,但本身也沒上升太多。
韓星霽在製造清淤船的時候用的都是青銅打造齒輪,實際上用木頭也不是不行。
反正清淤船也不是經常使用,一年用一次都是勤快的,基本上兩三年才會用一次,也不用擔心磨損問題。
這樣成本能夠降下來很多,節省下來的人力也相當於節省了很多錢,對於越來越鐵公雞的治粟內史來說,的確是足夠讓他激動的。
韓子勉轉頭認真看著治粟內史問道:“這挖沙船能夠節省多少錢?”
治粟內史飛速算了一下,最後給了一個大致數目:“至少能省下八萬兩白銀。”
雖然日常交易都是用銅錢,但是銅錢數目多了單位也很龐大,所以有的時候還會用白銀和黃金來進行計算。
韓子勉最近學習也很認真,聽後立刻說道:“那基本相當於全年稅收了啊。”
丞相在旁邊微笑著說道:“還是豐年的稅收。”
也就是說年景好的時候才可能有這份稅收,但凡年景不好,比如說去年,不僅稅收沒多少,甚至還得貼點錢。
韓子勉一拍巴掌:“雲清侯又立一大功,朕可得好好賞他。”
治粟內史聽後笑容緩緩消失,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唉,這位陛下什麼都好,就是天天琢磨著給雲清侯賞賜。
之前雲清侯還在京城的時候,宮裡但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第二天保準雲清侯那裡就會出現。
這事兒勸諫也沒用,因為太後也同意,甚至還會在皇帝原本賞賜的數量上加一點。
治粟內史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皇帝想要給雲清侯升爵的時候極力勸阻。
韓子勉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一樣,轉頭看著治粟內史說道:“內史想說什麼朕知道,但雲清侯的確立了大功,清淤一次節省下來這麼多錢,長遠看來得節省多少?這也是為天下臣
民做個表率,若是這次不賞,以後哪兒還有人會努力想辦法給朝廷省力省錢。”
治粟內史:……
皇帝最近學習很認真,速度也很快,說出來的話是越來越讓人難以反駁了。
他最後隻好有氣無力說道:“賞是一定要賞的,但是真不能升爵。”
韓子勉有些遺憾說道:“這還不夠嗎?”
丞相看了一眼樓時巍,從剛才開始樓時巍就沒怎麼說話。
不過想也知道攝政王是不會反對皇帝的意見的,皇帝真敢封王,攝政王就真敢同意。
老丞相覺得他得站出來說句公道話,他忍不住說道:“陛下,大雍以軍功為重,封王……怎麼也要雲清侯有軍功才行啊,之前雲清侯兩次升爵都是……咳咳,特殊情況。”
就算是韓星霽一開始封爵也是以軍功再加上其他功勞,軍功是主要,其他功勞就是錦上添花。
剩下兩次升爵則是趕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外加他的那些功勞才勉強升爵,單看那些功勞的話……最多最多也就是讓他升到伯爵,在往上就難如登天了。
韓子勉雖然有些遺憾,但還是乖乖說道:“那就再給雲清侯加一些封戶吧。”
治粟內史差點沒繃住:“陛下,雲清侯的封戶……再加可就類比國公了啊。”
韓子勉卻仿佛被提醒一樣,立刻說道:“哦,對,除了封戶之外再加一樣,儀比國公。”
治粟內史:這他媽除了沒有封號之外,跟國公待遇有什麼區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