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光把消息遞上去的時候還有些膽戰心驚,不過等他聽到樓時巍的笑聲之後就放鬆了下來。
身為下屬,判斷上司的情緒是最基本的課程。
雖然攝政王的情緒不是那麼容易讓彆人看出來的,但搖光可以肯定攝政王是沒有生氣的,甚至還有些愉悅。
樓時巍的確是愉悅的,他知道韓星霽聰明,把他放出去或許會吃點苦頭,但肯定會有所收獲也有所成長,隻不過沒想到對方成長的這麼快。
天下間能把自己地盤防的滴水不漏的人很少,繡衣使者安插不進去的情況幾乎也沒有。
這麼說吧,後宮裡面,除了太後宮裡樓時巍伸不進去手以外,其他地方他都隨便安插人手,哪怕整個皇宮的人都換成他的韓子韶都未必能發現。
韓星霽那個莊園的確不如皇宮大,但是那裡也沒有一個厲害太後坐鎮啊。
如今那邊難民多,各種各樣的事情也多,在這種情況下莊園還能井井有條,任何環節幾乎都沒有漏洞,就這一份控製力已經超出韓子韶很多了。
所以哪怕沒有安插進人手,樓時巍也不生氣。
跟往彆的地方安插人手不同,他並不想乾涉韓星霽的生活,也不想知道他背地裡做了什麼,隻是想知道韓星霽過的怎麼樣,有沒有人欺負他為難他而已。
既然送不進去也就算了,樓時巍猜測莊園裡面肯定有其他秘密。
如果隻是玉米的話倒也不至於嚴成這樣,畢竟玉米已經成熟收獲,成為了災民的口糧。
最近朝廷上都在討論這件事情。
在所有受災的郡縣之中,合陽縣是受災最重的五個縣之一,但損失卻是最小的。
房屋損毀和良田被衝毀這些損失是不可避免的,其他的郡縣還死了不少人。
受災的時候死了一些,逃難的路上也有人會堅持不住,就算到了比較安穩的地方也會因為缺衣少食或者是疫病而倒下。
相比之下,合陽縣的災民雖然家園被毀,但大部分都活了下來。
為了安撫人心,韓星霽直接把玉米垛子給展示了出來,那些都是已經曬乾但還沒有進行研磨的玉米,讓災民知道還有糧食,慢慢的大家也就安定了下來,治安也就回來了。
然後就是組織修建堤壩,開墾荒田,一樣一樣有條不紊。
民心定了剩下的就很好說,百姓隻要看到有吃的就能安心,自然也不知道他們的縣令為了給他們弄點口糧連山裡都去過了。
樓時巍自然也看到韓星霽往山裡跑的情況,他又問道:“他進山做什麼?巫族不是已經從山裡出來了?”
搖光說道:“我們的人沒有跟進去,隻是依稀聽說小伯爺覺得山裡有能作為糧食的植物,所以進山去尋找了。”
樓時巍應了一聲沒說話,搖光小心問道:“大王,要去查嗎?”
“不必。”樓時巍看了一眼窗外輕笑說道:“讓他藏著吧。”
之前在京城裡這孩子掖
著藏著像隻警惕的小動物,有點風吹草動就會跑回窩裡。
現在到了外面可能是沒有感受到危險,所以大膽了很多。
隻是一想到會讓那孩子覺得危險的很可能是自己,樓時巍臉上的笑容就收斂了一些。
以前他從來不會想親近自己的人是不是不得已而為之,但現在他忍不住去思考韓星霽是不是不得已。
那孩子待人以誠,的確是誠心誠意對他好,但也會迫不及待的離開他。
出去這麼久,他一共也就收到了幾封信,除了第一次,剩下幾次也都很少,這兩個月因為災情雖然書信來往更多,但卻再沒有閒聊的空閒。
樓時巍摩挲著放信的漆匣,沉默不語。
既然那孩子想飛,那自己就送他一程,把他送到更高的地方去。
樓時巍正想著這些的時候,忽然又接到了一個消息——韓子善親自帶隊前往合陽縣送糧食去了。
他看著手上的消息面色微沉。
之前他百般阻撓,把韓子善攔在了京城,隻可惜韓子善身上沒有官職,樓時巍想留也隻能在暗處發力。
等這次韓子善回來,他一定得給對方找點事情做,把人留在京城。
至於這次……看在他帶著糧食過去的份兒上,樓時巍決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一瞬間他甚至是有些羨慕的,羨慕韓子善年輕,沒有負擔,擁有勇往直前的一腔熱血。
不像他,每做一件事情都深思熟慮,生活平穩到有些無趣。
不同於樓時巍的百感交集,韓星霽知道韓子善過來的時候簡直是要嚇死了。
他看著明顯有些疲憊的韓子善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敢的?你大哥居然同意?”
韓子善一昂頭說道:“我偷偷跑出來的!”
韓星霽冷笑一聲一臉不相信,韓子善看到他這個表情就有些不樂意:“你這是什麼樣子,看不起誰呢?”
韓星霽嘖了一聲說道:“你要是自己過來我倒是相信,你帶著這麼多東西,你猜我信不信?”
韓子善啊了一聲,半晌也反應了過來,他帶走了這麼多糧食,雖然都是他自己出錢買的,但要說韓子清一點都不知道也不可能。
所以對方是從頭到尾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韓子善忍不住歎氣:“哎,想騙我大哥真是太難了。”
他哥從小就是彆人家的孩子,長到這麼大,好像他每次偷偷摸摸做什麼事情對方都能提前預料,要麼直接掐滅他想搞事兒的心思,要麼就裝作不知道,然後再給他兜底。
韓星霽啼笑皆非:“你騙他做什麼?趕緊讓人傳信回去就說你平安到達了,等回頭路上安穩了再回去。”
韓子善震驚:“我剛到這裡就要回去?”
韓星霽無奈:“要是平日裡我可能就留下你,帶你好好玩一玩,但現在我是真的顧不上你。”
韓子善挽袖子說道:“我又不是過來玩的,我可以給你幫忙啊。”
韓星霽歪頭看著他半晌乾脆說道:“行。”
韓子善的確是能幫很多忙,至少在算賬這方面可以幫忙。
要知道之前滿打滿算韓星霽身邊也就一個鐘微能夠幫上忙,其他人算算簡單的還行,但凡複雜一點都有可能出錯。
他們不僅需要計算糧食消耗,還有各種建築材料的消耗。
這些東西是韓星霽之前就準備好的,他一直都有規劃,想著這年頭運輸不方便,等到開工的時候再讓人把材料運過來可能會耽誤工期,索性就先一點點買來放到倉庫,等用的時候再說。
韓星霽本來想著首先要做的就是修路,哪怕隻是修成那種小水泥路也比現在的路好啊。
結果沒想到倒是派上了彆的用場。
韓子善在看到韓星霽新設置了好幾個鄉鎮的時候有些詫異:“我聽說合陽是受災最重的縣之一,現在看起來還好啊。”
韓星霽吐槽說道:“好什麼啊,縣庫都已經空了,我現在恨不得求爺爺告奶奶希望明年風調雨順一點,如今的合陽真是一點抗打擊能力都沒有,再來點天災人禍什麼的怕是隻能等死。”
韓子善笑道:“怎麼會,朝廷不會不管的。”
韓星霽冷冷一笑說道:“朝廷是不會不管,但總有人看不得我好。”
韓星霽是最近才知道賑災糧運來的慢是有原因的,這件事情樓時巍沒有幫韓子韶隱瞞,暗中將消息傳遞了出去。
反正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隻不過大家心照不宣的沒有因此發難。
畢竟合陽縣現在看起來還挺好的,就算問起來也能用合陽縣沒那麼危急來回答。
隻不過大家對皇帝的評價卻又低了一些,小小的私人恩怨在天災面前難道就不能放下嗎?
朝廷上下都在不眠不休的應對災情,皇帝在這個時候還想著坑彆人?
尤其是大家都看得出來韓星霽對皇帝該有的禮數都有,讓做的事情也都做了。
明明剛登基的時候還一口一個小先生,這才兩年時間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
當然這也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一個把自己私心看的比人命還重的人,真的適合皇位嗎?
要說朝上那些官員對民生多麼看重倒也不是,畢竟思想不同,可人口就意味著經濟,也意味著財產。
人口越多他們這些頂層人物才能活得越好,哪怕是為自己著想你也得重視一下老百姓吧?
一個自私又目光短淺的皇帝讓人十分憂心。
舒雲來在知道的時候沒有衝進宮裡告狀已經是忍了又忍的結果。
太後自從知道韓星霽在的合陽縣受災很重之後就一直提心吊膽,原本已經不怎麼插手政事的太後硬是再次出山,坐在皇帝後面聽朝中大臣商議怎麼辦。
太後也是經過見過的,洪災其實年年都有,唯一的區彆大概就是大與小。
在應對洪災的經驗上,她比皇帝強多了,所以在韓子韶還猶豫不決的時候,太後反而能直接給出準確的判
斷。
隻是次數多了,韓子韶自然覺得面上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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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不上年富力強,掌權多年的攝政王就罷了,甚至連太後這個婦道人家都比不過,讓韓子韶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一想到太後從來不參政,這一次又是因為韓星霽,他就隻要給韓星霽記了一筆。
舒雲來心疼太後沒去說,卻也沒瞞著韓星霽,母子兩個人想要互通有無太容易了,直接穿回去就能告知消息,消息的滯後最多也就七天,比書信往來還要快一點。
韓星霽知道之後差點當場把筆捏斷。
他在這裡提心吊膽生怕餓死一個人,病死一個人,結果皇帝拖後腿,但凡韓子韶站在面前他可能都要一板磚糊上去了。
沒辦法,事多且雜,他連休息時間都不能保證,人自然也就變得暴躁了很多。
韓子善是不知道事情的,隻是有些茫然問道:“啊?誰見不得你好?”
韓子善跟韓子韶的關係也就那樣,以前都不怎麼好,不過大概因為覺得韓子善無法形成威脅,所以韓子韶現在有點無視他的意思。
韓星霽也不隱瞞,直接說了,並且小聲說道:“彆跟彆人說,這是我娘私下告訴我的,太傅都不知道。”
他連王若清都沒說,生怕這位太子太傅一生氣罵皇帝一頓。
不過他剛說完這句話,王若清就推門而入問道:“什麼事情我不知道?”
韓星霽頓了頓,有些尷尬笑道:“沒什麼,是朝廷那邊的事情,不是大事。”
這是他跟韓子韶之間的恩怨,隻不過其中一方是皇帝,無論做什麼都注定了影響廣泛。
王若清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說道:“剛剛在說糧食的事情?是跟陛下有關嗎?”
韓星霽十分詫異:這都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