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攝政王府轉一圈出來之後,韓星霽整個人都容光煥發,宛若吃了興奮劑一樣又有了動力。
正當他盤算著去下一個去忽悠誰的時候便被韓子韶喊到了宮裡。
韓子韶見到他便笑道:“朕這裡擬了一份名單,之前著人去喊你卻不見你在伯爵府,出去玩了?”
韓星霽沒有正經的值房,或者說他的值房還在建設中,國學館建成之日就是他擁有值房之時。
他一邊行禮一邊心說你這消息還挺靈通,想必這位知道他跑了攝政王府一趟特地喊他來的。
他也不遮掩,大大方方說道:“去見了九江王,想等國學館建成之後請他去講課。”
韓子韶稱呼樓時巍從來不用攝政王三個字,仿佛不用這個稱呼就能無視對方總覽政權的事實一般。
是以韓星霽在他面前也不提那兩個字,免得這人小心眼又想東想西。
韓子韶這個皇帝比韓曉強很多,他有自知之明,不懂的事情也不會輕易插手,之前還曾躍躍欲試過,隻是在搞砸了之後樓時巍暗暗警告一番便老老實實不再作妖。
但他想得多,對樓時巍自然也是感情複雜,怕是真的怕,忌憚也是真的,卻也真的離不開。
這份複雜心理落到行為上就變得特彆矛盾。
果然,在聽到韓星霽這麼說之後面上的表情便有一瞬的不自然,隻是很快就調整好裝作不在意說道:“九江王事務繁多還有時間去為那些秀才講課?”
韓星霽一聽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便笑著說道:“哪兒能呢,不過就是讓大王和丞相他們輪流去國學館走一趟,說幾句話激勵一下那些秀才們,讓他們好好學罷了。”
韓子韶聽後倒是鬆了口氣問道:“九江王同意了?”
韓星霽故意留了個心眼說道:“隻是說考慮,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反正國學館還沒建成,等快建成的時候我再去找他磨一磨。”
韓子韶聽樓時巍沒立刻答應反而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想十幾日不見這兩個人已經有了隔閡了。
當初韓星霽跟在樓時巍身邊的時候,樓時巍對他那態度誰都看得清,完全可以說是要什麼給什麼,隻要韓星霽的要求不過分,樓時巍都會答應。
彆的不說,就那場彆開生面的生辰宴直到現在還有人在津津樂道。
之前他還發愁要怎麼分開這兩個人,如今看來倒是走對了,攝政王那個人最不喜歡脫離自己掌控的人事物。
韓子韶含笑說道:“辛苦你了,且來看看這份名單吧。”
韓星霽直接說道:“陛下選的肯定都是能人,我懂得不多,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韓子韶心裡舒服很多,心道難怪樓時巍喜歡把韓星霽帶在身邊,賞心悅目嘴還甜,還有足夠的真誠,用起來的確舒心。
他心裡痛快自然也好說話便說道:“你若是有什麼看好的人也可以加進來。”
韓星霽:……
他忍了半天才忍住了提醒韓子韶這是國學館,不是什麼不重要的地方,那是培養朝廷後備力量的,先生不能隨便選。
如果是樓時巍他可能就直接說了,但韓子韶……算了吧,他開心就好,反正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當然樓時巍斷然不可能說出這種近乎昏聵的話。
他隨口說道:“陛下這般說臣倒還真有人選。”
“哦?是誰?”
“王太傅。”韓星霽說道:“王太傅的學問您是知道的,如今宮中也無學生讓他教導,不如讓他去國學館吧。”
其實宮裡還住著一個南陽郡王,但是不知道韓子韶是怎麼想的,還是解散了書館沒讓韓子勉接受王太傅的教育。
韓子韶聽後苦笑說道:“王太傅連朕都不想教,太傅都不要當了,一心頤養天年,哪裡還會去國學館呢?”
韓星霽頓了頓,這話有點不太好接了。
王太傅有這麼一個頭銜,教導年輕天子是正經職務,結果太傅都不想當偏要回家,也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故事。
隻是,他若真的拒絕了韓子韶,那也的確不好再出山去國學館。
韓星霽眼睛一轉有了想法說道:“臣聽聞王太傅曾經生過一場大病,是以身體一直不好,教導王子跟教導陛下不同,隻怕也擔心會耽誤陛下功課,不如臣去拜訪一下王太傅,也不讓他一直教,若他有心情便提前說一聲去講一堂課,陛下若是得空也去聽一聽,正好也檢查一下那些秀才們的功課。”
韓子韶一聽心念一動,他之前一直在想等國學館之後要怎麼從裡面扒拉幾個得力助手,若還是世家子更好。
世家在樓時巍的壓製下幾乎已經掀不起什麼風浪,再沒了以前的風光,他們對攝政王說是恨入骨髓也不為過。
老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要對付攝政王,那些世家肯定願意幫助他。
隻是他現在不敢輕舉妄動,怕接觸的多了還沒做什麼就被攝政王強力鎮壓。
國學館倒是給他提供了一條橋梁,是以他臉上笑容增加:“如此,你便跑一趟吧,王太傅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滿足。”
韓星霽也笑道:“臣遵旨。”
這兩個人一個覺得自己馬上要有了幫手和勢力,另外一個心裡惦念著到時候皇帝是學生攝政王是老師,從身份上就壓一頭,不怕他翻天。
一時之間竟然有幾分皆大歡喜。
韓星霽跟韓子韶說完就提出要去看太後,韓子韶此時非常好說話:“去吧,太後這兩日也在念叨你呢,你去了她老人家一定開心。”
對於太後對韓星霽這個不常見面的孩子比對他親近這件事情,韓子韶也沒了脾氣,他也討好太後,太後待他也不算壞,可是一對比就顯出親疏遠近。
後來還是太後身邊的大長秋跟他細細說了當初韓曉怎麼氣太後,韓星霽怎麼維護太後,韓子韶這才放下這一層芥蒂。
韓星霽乾脆利落地行禮,轉身去了紫極宮。
太後果
然如同韓子韶所說開心不已,隻是拉著韓星霽的手心疼說道:“乖乖,怎麼瘦了這麼多?”
韓星霽心裡一突,之前吃飯的時候樓時巍就說他瘦了,非要他多吃,若是太後再來一套,他可真受不住了。
於是他直接抱住了太後的胳膊笑著說道:“許是最近忙的,等回去我就多吃兩碗,等長了肉再來見太後。”
太後捏了捏他的臉說道:“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虧了,阿渃,去哀家庫房挑些補品回頭給阿霽帶回去。”
太後身邊的大宮女阿渃微微福身說道:“是。”
韓星霽連忙說道:“那些都是彆人孝敬太後的,孫兒怎麼能拿呢?太後放心,家裡沒虧待我,大王也給我送去了很多東西。”
他在吃穿用度上從來不操心,在那邊組織的工作人員安排的十分細致,處處關心,在這邊不說舒雲來,樓時巍也時不時送些東西過去,他那裡好吃的好玩的數不勝數,就連韓子善看了他的庫房都要說他深藏不露。
太後卻不管隻是說道:“你阿娘性子直爽大大咧咧,也不怎麼會養孩子,你要是短缺了什麼就來找哀家。”
韓星霽失笑:“阿娘對我很好的。”
太後又說道:“嶸煥……這幾日·你見他了嗎?”
韓星霽歎氣說道:“午飯就是從攝政王府吃的,大王跟您一樣以為我吃不飽穿不暖,非要讓我多吃,撐得我肚子都圓了,不信您摸摸。”
太後聽後便伸手在他腹部摸了摸,而後便笑道:“那就好,嶸煥身邊的人不多,他若是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你就來跟哀家說。”
韓星霽一囧,他還以為自己的疏遠是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料被很多人看在眼裡,連太後都來問了兩句。
他偷偷往四下看了看,然後低聲說道:“太後不用擔心,我對大王忠心可鑒,隻是如今擔著國學館的事情比較忙,而且……跟大王太親近了陛下怕是要不高興的。”
太後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深宮婦人,雖然事事不插手,但事事看得清楚,再加上她是樓時巍的姑母,雖然平時跟樓時巍看上去不怎麼親近,但剛才那一番話顯然還是心疼樓時巍的。
既然如此也不用藏著掖著。
太後聽了歎息了一聲,摸了摸韓星霽的臉說道:“也是難為你,小小年紀就要被攪進去,當年便是惠太子在你這個年紀也被他父皇護著呢。”
韓星霽笑了笑:“這些是我自願的,沒什麼。”
他若隻是貪圖樓時巍的庇護,當然可以一輩子都躲在對方的羽翼下面。
可那樣他在樓時巍眼裡就一直是需要照顧的孩子,而不是可以並肩而立的同伴。
韓星霽自己也不知道做到什麼程度才算是配得上對方,但隻要努力就好了,等到那一天他自然會明白。
太後又指點了他兩句,不知是男女差異還是位置區彆帶來的不同,她的指點跟樓時巍不同,樓時巍教導的時候更多是從大局出發,為的是幫韓星霽開闊眼界,太後更多卻是在講一些細節。
韓星霽連忙認真記下來,太後在這個權力中心呆了幾十年的經驗極其難能可貴,不是誰都能聽得到的,便是皇帝也未必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