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時巍含笑看著韓星霽瞬間興奮的模樣說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啟程啊?嘉鹿……是芝山腳下的那個嘉鹿嗎?在河套那邊?”
樓時巍點頭應道:“是那裡,七月初五啟程。”
韓星霽一臉向往說道:“我聽說那裡景色很美,尤其是春夏的時候。”
樓時巍哄著他說道:“對,很好看,但是這一路也不好走,你回去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才能去玩。”
韓星霽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大王過去是有正事要做,我能幫什麼忙嗎?”
樓時巍頓了頓,他壓根就沒想過給韓星霽派什麼任務,此時也隻好說道:“你不需要做什麼,就當此次出去是增長眼界,總在京城困著不是好事,你自己不也說了讀萬卷書行萬裡路。”
韓星霽點了點頭,想起之前樓時巍讓他寫的那份與犬戎相關的策論,認真說道:“我一定會認真觀察。”
等到時候樓時巍再讓他寫策論的時候,他就能更加言之有物了。
韓星霽開開心心的回家,等到了家才想起來——那份條陳,大王還沒看啊。
不過,目前明顯是跟犬戎的互市更加重要,條陳……條陳就先放一放吧。
就算是他自己心也已經飛了。
出去玩啊!
他已經好久沒有出去玩了,雖然平時忙忙碌碌的也不會想,但真的有這個念頭之後就遏製不住的興奮起來,那種雀躍的心情竟然跟小學第一次去春遊的興奮勁兒差不多。
不過出門在外一定要多帶一些東西,夏天了,防蚊蟲的東西肯定要帶,還有吃的,一些方便攜帶的小零食,還有衣服……聽說夏天的草原氣溫也很低,尤其是下雨之後。
韓星霽一邊想著一邊飛速寫下來這些東西準備交給馬少前去置辦。
他這麼大的動靜直接驚動了舒雲來和薛輕舟,兩個人跑過來看了一眼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麼?搬家?”
薛輕舟有些緊張地跟在舒雲來身後,很擔心繼子住的不高興要搬回伯爵府。
韓星霽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不是不是,是想準備一點出門用的東西,阿娘,這次大王去跟犬戎談判你去嗎?”
舒雲來歎氣說道:“當然要去,萬一打起來隻有奉宸軍在那裡,嶸煥豈不是要吃虧?為了這件事情我都忙了好幾天了,也是奇怪,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本來還在挑選使者過去跟犬戎人談的,怎麼大王突然要自己去了?”
韓星霽微微一愣:“大王……之前不打算去的嗎?”
舒雲來心直口快:“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那麼忙,哪兒有時間出去?陛下雖然也在努力,但也幫不上什麼忙,隻依靠丞相……萬一有點什麼事情都不好說,更何況,他要是走了陛下肯定得有動作。”
薛輕舟輕咳一聲:“阿雲。”
舒雲來看了他一眼:“怎麼?我又沒說錯,這位陛下比廢帝強一點但也有限,他們啊,都怕嶸煥。”
薛輕舟隻
好說道:“或許大王就是想要主動退一步,不想跟陛下起衝突呢。”
“怎麼可能。”舒雲來翻了個白眼:“嶸煥什麼時候怕過?在他眼裡國事最重要,就算有計劃要出行也是早早定下來,像是這次這麼匆忙還真少見,太奇怪了。”
韓星霽忽然想起樓時巍笑著問他想不想去的樣子,心重重一跳,不敢深想隻是說道:“可能大王是得了什麼消息,或者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跟犬戎可汗談吧。”
舒雲來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其實不僅是他,大部分人都對樓時巍突如其來的行程感到奇怪。
就連老丞相都過來問了一句:“殿下真要去見犬戎可汗?”
樓時巍點頭應道:“對,摸一摸他們的底細,好清楚下一步怎麼走。”
老丞相半點不信他的話,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韓星霽過來,於是拉著少年到一邊問道:“你家大王說沒說過為什麼要親自跑這一趟?”
韓星霽搖了搖頭:“沒有,我也是才知道的,大王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老丞相見問不出來便嘖了一聲:“你倒是嘴嚴。”
同樣的對話還發生在他跟韓子韶身上,韓子韶對於樓時巍突如其來的離開有些茫然。
尤其是對方還要把韓星霽帶走,讓他著實有一種布置全被打亂的感覺。
韓子韶皺眉說道:“國學館之事全賴先生,先生這一走隻怕要一個多月,會不會耽誤事?”
韓星霽早就想到他可能會這麼說,直接謄抄的條陳交給他說道:“陛下放心,條陳臣已經寫完了,還請陛下過目。”
韓子韶聽後十分驚訝:“已經寫完了?這麼快?”
韓子韶接過那份厚厚的條陳,十分懷疑韓星霽在敷衍他,畢竟這才過了幾天啊?
哪怕再天才也不能天才到這個份兒上吧?
然而事實就是韓星霽的確寫出來了,甚至很多方方面面的細節都照顧到了。
韓星霽等他翻了一遍躬身問道:“陛下,可有要修改的地方?”
韓子韶坐在禦座上十分尷尬,腦子裡唯一的想法是:他是不是故意的?
明知道自己對這方面不是很了解,看不出來條陳好不好,還故意問他,讓他出醜?
然而迎著韓星霽那雙坦蕩乾淨的雙眼,他這個念頭又被壓了下去,一時又想他是皇帝,這裡也沒有彆人,怕什麼出醜?
不過自尊心作祟,明明知道直接向韓星霽請教是最好的,他還是拉不下臉,隻好笑著說道:“朕還要在看看,這份條陳先放在朕這裡吧。”
韓星霽不疑有他,立刻點頭說道:“陛下放心,臣出門一個月也不會耽誤什麼事情。”
誰都不能阻攔他出去玩!
工作也不行!
韓子韶實在是沒有理由留下人,人家把前期工作都做好了,現在就等著他點頭,可偏偏他看不明白,需要找人一點點去看,在這個過程中,韓星霽留在京裡反而讓他煎熬。
萬一他理解
條陳的時間比人家寫的時間還長,面子就徹底沒了。
於是他也隻好拐彎抹角的轉移話題問道:“九江王為何如此匆忙過去?”
韓子韶現在都有點搞不清楚,不知道樓時巍不在的時候他到底要不要做點小動作,可又擔心對方是釣魚執法。
最近他身邊的幕僚隱隱查到了什麼東西,當初元遙能夠順利留在韓曉身邊跟攝政王也脫不開關係。
韓子韶很擔心對方是在試探他,一旦試探出他有爭權的傾向就翻臉。
他很清楚自己是鬥不過樓時巍的,所以隻能慢慢來,比如說撬個牆腳之類的,更多的動作都不敢做。
可對方不在京裡實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做點什麼都對不起自己。
他身為皇帝,在朝堂上安插幾個自己人,沒什麼問題吧?
韓星霽幾乎要歎氣,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他會知道大王的決定呢?
他也是被突然通知的啊。
於是他隻好老老實實說道:“臣也不知道,可能是有什麼重要事情吧。”
韓子韶見他也說不出什麼,更是不信。
跟犬戎談判哪裡動用得到攝政王?派個親王過去都算是給他們面子了,哪怕皇帝親自過去都不一定比攝政王親自動身來的引人注意。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樓時巍肯定是在布局什麼,可就是沒人猜得到。
韓星霽被問多了也有些疑惑,不過他沒有費心思猜來猜去,而是直接詢問樓時巍:“大王,這次您為什麼要親自去啊?”
樓時巍挑眉問道:“你也覺得我不該去?”
韓星霽連忙搖頭:“沒有,您去肯定有用意,隻是我猜不到,所以就直接來問大王了。”
樓時巍微微一笑說道:“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出去走走,隨便找個借口而已。”
“啊?”韓星霽有些狐疑地看著樓時巍,總覺得自己好像被糊弄了。
不過大王既然不願意說,那他就不說好了。
樓時巍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韓星霽肯定是沒信。
當所有人都覺得他做事情必然有深意的時候,哪怕隨心而為也會被人解讀出不同的目的。
倒也不是樓時巍想出去,而是想起來那天韓星霽把條陳交給他的時候,明明白白表示出了對休息的渴望。
當時他心念一動,想起像韓星霽這個年紀的時候,他也剛剛出仕,正是玩心重的時候,若不是大雍時局艱難,他也未必會迅速成長。
少年人貪玩是正常的事情,碰巧處理相關文書的時候看到下面人建議把嘉鹿城往北兩百多裡全都跟犬戎要過來。
他想起嘉鹿城那邊風景似乎很不錯,曾有塞上江南之稱,如今正是好時候。
一時興起便下了這一道命令,談判是假,帶著小孩出去玩才是真。
不過哪怕是隨性而為他也是衡量過後才做的決定,他跟韓星霽說在京裡久了該出去看看天地廣闊,對他也一樣。
他在京裡太長時
間,壓製得許多人都不敢動,離開一段時間給他們蹦躂出來的機會,然後清理乾淨也不錯。
迎著韓星霽疑惑的目光,他也隻是說道:“就是談判而已,沒有其他原因,聽你娘說你快把家都搬空了?”
韓星霽頓時臉上一紅,沒有繼續追問,隻是不好意思說道:“沒有,就是擔心路上不方便,所以多帶了一些東西。”
樓時巍失笑:“不用擔心,實在缺什麼了讓人送就是。”
韓星霽心說現在又沒有快遞,真正著急用的東西等他們送過來得等到什麼時候?
於是哪怕恨不得全家都告訴他不要帶那麼多東西,他還是收拾了一大箱子,也虧了他身為伯爵有自己的車隊,要不然還真不一定有地方放。
在出行的前兩天韓星霽才知道了他們這次行進的路徑,韓星霽看了一眼預計用的時間——來回路程一個月?
啊?
他略有些震驚地看著手上的文書問道:“阿娘,要走這麼久的嗎?當初咱們行軍去鏡國也沒這麼久啊。”
他以為算上玩耍,咳,談判的時間一個月,結果隻是路上的時間嗎?
大雍地處中原的正中心,跟鏡國和犬戎的距離其實差不多,當時他們用了幾天來著,三四天?
舒雲來看著他說道:“出行是出行,怎麼能跟打仗比?打仗那是急行軍,隻追求行進速度,現在又不著急,當然是慢慢走了,更何況犬戎那邊路況不是很好。”
韓星霽忽然想起樓時巍之前說想出去走走,當時他還不信,如今看這個安排,倒真是跟遊山玩水差不多。
這樣也挺好的,不走慢點怎麼能玩的儘興?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舒雲來說的犬戎那邊路不太好走是什麼意思了。
彆說犬戎,就連大雍邊境的路也不怎麼好啊。
這次出行用的還是牛車,比馬車要平穩很多,然而顛簸程度還是超乎了他的想象,就算車隊已經儘量放慢速度,也沒用。
他一個汽車高鐵輪船飛機都不暈的人,現在暈了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