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時巍看著韓星霽的目光頗有幾分高深莫測,被盯著的韓星霽則有些不安地動了動問道:“大王?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沒有。”樓時巍收回目光,他忽然很好奇韓星霽到底從什麼地方知道的這些東西。
如果說是韓星霽自己想出來的他肯定不信,一個連戰場都沒上過的人哪裡能夠寫出這些?
尤其是其中一種陣法或許能夠應對犬戎人強大的騎兵,這更不容易。
隻是他終究沒有問出口,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太過刨根問底,這小孩最近才膽子大了一些,跟他親近了一點,會主動暴露一些事情,不再像以前一樣有點風吹草動就警惕的藏起來,若是把人嚇到就不好了。
他跟王太傅兩個人總不可能全部看走眼。
樓時巍忽然問道:“這份軍陣策略……你給過彆人嗎?”
韓星霽略一愣:“不是您讓我寫的嗎?”
樓時巍輕笑一聲:“所以你阿娘那裡也沒有?”
韓星霽:……
哦豁,把乾娘給忘了。
他乾笑著說了句:“阿娘那裡不需要我寫出來,我直接告訴她就可以了嘛。”
樓時巍手一頓沒再說什麼,隻是說道:“回去吧,接下來幾日·你專心負責紙張運送,我會安排郭甸跟著你,切記一定要交接到位,中途無論誰要提前接收都不要交給他們。”
韓星霽立刻正色說道:“大王放心,屬下一定不辱使命。”
樓時巍見他挺直了身板便溫聲說道:“倒也不必過分緊張,紙交接完畢之後到科考結束之前,你都不必再來宮中。”
韓星霽眼睛一亮:“大王的意思是說我能多放幾天假嗎?”
樓時巍應了一聲:“是,免得你一看到本王就想繞路走。”
韓星霽興高采烈說道:“多謝大王。”
至於繞路走什麼的,他看到樓時巍就繞路也不是因為事情多,而是怕露餡啊。
樓時巍看他走出去的腳步都帶著幾分雀躍不由失笑:這也太好糊弄了一些。
高興歸高興,但交接紙張的確要小心才行。
還好消息被捂得很緊,似乎直到現在都沒幾個人知道要換載體,反正韓星霽緊繃著神經將紙張全部運過去,親眼看著國試院的人將紙張封存並且由奉宸軍親自把守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這個任務一共也就消耗了兩天的時間,而從現在到科考結束還有個六七天。
也就是說這六七天他除了下午去給孩子們上課,其他時間都歸自己安排。
忙碌習慣了之後,驟然清閒下來還怪不適應的。
韓星霽在休息了一天就覺得有些無聊,舒雲來這幾天一直在忙著訓兵,薛輕舟被國試院臨時調走也很忙碌,隻剩下他跟薛翼兄弟兩個大眼瞪小眼。
當然,無聊的是韓星霽,薛翼才不會覺得無聊,人家抓兩隻蟲子看蟲子打架都能看半天。
韓星霽搖了搖
頭,
等到晚上薛輕舟回來之後便問道:“阿爹,
今年科考的題目出來了嗎?我也想試試。”
他還記得最初的目標是通過科考進入朝廷,然後一步一步得到樓時巍信任來著。
隻不過現在看來,隻怕也不需要這麼迂回,他也不用擔心露餡之後會被樓時巍哢嚓了。
薛輕舟頓時一臉驚恐:“你彆害我,泄露考題可是抄家滅族的罪過。”
韓星霽:……
也是,這年頭的科考重要性跟後世高考也沒兩樣,肯定要抓很嚴的。
一旁的舒雲來有些納悶:“你現在又不需要去考試,怎麼想起要這東西?”
韓星霽歎氣說道:“這不是放假無聊嘛,我又不知道去乾嘛。”
舒雲來頗覺好笑忍不住說道:“無聊就去街上逛一逛,最近京城人多熱鬨得很,有許多才子雲集京城互相之間也會進行比試,你去看看熱鬨也好,彆天天悶在家裡,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養了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兒呢。”
韓星霽:宅人莫名膝蓋中了一槍。
不過舒雲來所說的確是勾起了他的興趣,第二天他就帶著薛翼跑出去溜達了一圈。
對於舒雲來所說的熱鬨,他覺得還是差了一點意思,感覺人是稍微多了一點,但也沒多到摩肩擦踵的地步,但凡見識過後世人擠人的景點都不會覺得有什麼。
不過突然增多的人的確給京城的安保帶來了壓力,韓星霽看到街上巡邏的金吾都多了許多,幾乎每條街上都有兩隊人馬,確保整條街都在金吾的監察範圍之內。
韓星霽一開始還覺得有些誇張,就算巡邏一隊人應該也夠了,直到他坐在食肆的二層,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目睹了三場口角兩場鬥毆,這才意識到金吾這麼安排的必要性。
薛翼倒仿佛是見怪不怪一樣說道:“每年都這樣啦,年少氣盛誰也不服誰就很容易出事情。”
韓星霽被他逗笑,忍不住彈了彈他的腦門說道:“你才多大說人家年少氣盛。”
薛翼捂著額頭說道:“是我阿爹說的啦。”
韓星霽說道:“難道參加科考的就沒有年紀大的嗎?”
“當然也有啦,隻不過年紀大的考過很多次,一般這時候都在抓緊溫書,不會亂跑啦。”
韓星霽了然,怪不得他看街上全都是年輕人,還以為大雍的科考也限製年齡了呢。
看了一會之後他就覺得沒什麼意思了,這些學子們起了衝突跟普通人也沒什麼區彆,也並不像是電視上演的那樣動不動就比拚詩文。
因為在食肆裡呆的時間長,一上午他跟薛翼都吃了不少東西,韓星霽便打算帶著薛翼走一段再上車。
本來他已經做好了薛翼撒嬌耍賴的準備,結果沒想到薛翼壓根就沒反對,反而十分興奮說道:“街角那家做的桂花糖可好吃了,可惜有點貴,阿娘不經常買,大哥還沒嘗過吧?我去給你買點嘗一嘗好不好?”
好嘛,合著還是為了吃。
韓星霽捏了捏他
的耳朵說道:“小小年紀吃太多糖小心牙齒壞掉。”
薛翼捂著耳朵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韓星霽沉默了一瞬說道:“走吧,
但不能多吃啊。”
“大哥最好啦。”薛翼歡呼一聲帶著韓星霽就往外走。
隻是他們到了那裡之後發現店鋪裡外全是人,看起來似乎都是過來買糖吃的。
薛翼歎了口氣:“啊,我都忘了,這家糖很有名,我們怕是買不到了。”
韓星霽估算了一下也覺得應該是買不到了,想了想便說道:“大哥回家給你做點彆的東西吃,等以後再買吧。”
薛翼倒也懂事,眼前這個情況明顯是買不到的,而且他大哥做的東西……他想到烤鴨跟烤乳豬就忍不住分泌口水。
韓星霽帶著薛翼剛要走忽然就被人攔住了去路,他剛要提醒對方讓一讓便聽到一個油膩的聲音說道:“小美人留步,在下剛剛買到了許多糖糕,願與美人分享,不知可否賞光。”
韓星霽:……
真是人多了什麼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是吧?
他在京城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攔著他調·戲。
他抬頭看了對方一眼,發現面前那人長得倒也不錯,看上去斯斯文文,隻是輕浮好·色的表情破壞了那張臉,看上去無端讓人厭惡的很。
韓星霽不想與他起衝突便揚了揚下巴說道:“麻煩讓讓,我趕著回家。”
“哦?小美人家住何處,不如我送你回去如何?”
韓星霽長長歎了口氣,有點後悔今天出門沒帶牛馬二人,為了低調甚至還沒有戴象征著子爵地位的頭冠。
他冷冷看了那人一眼問道:“你讓不讓?”
“小美人不要如此拒人於千裡之外,如今我雖無官職在身,但科考過後我必金榜題名,與我相交也不算辱沒於你。”
韓星霽十分乾脆的從腰間拽下來一枚印章托在掌心問道:“你既然是來趕考的學子,想必應該認得此物吧?”
他這枚印章通體黃金所製,上面是龜鈕,象征著子爵的身份地位,伯子男三等爵位全都是這種造型的印章,也是民間傳言的金龜婿的由來。
對方的確認識,他看到這枚印章之後表情微微一變,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韓星霽。
眼見韓星霽年紀小,身上又沒有其他證明身份的東西,便故作鎮定笑了笑說道:“小美人,這東西可不能隨便帶,若是被發現是要問罪的,你跟我走,我保你無恙如何?”
韓星霽:……
哪兒來的傻子啊?這人要是能金榜題名大雍怕不是完了。
他剛要說什麼就聽到有人喊道:“都聚在這裡做什麼?”
韓星霽一抬頭發現他跟這個傻子之間的鬨劇引了許多人來圍觀,金吾見這邊人多便以為出了什麼事情,連忙趕了過來。
金吾打量了他們一眼說道:“就是你們在鬨事?來人,全部帶走。”
韓星霽:?????
執法這麼簡單粗暴的嗎?
他好聲好氣說道:“並未鬨事,是這位郎君攔住在下不讓走,在下正與他分辯。”
金吾面色嚴肅說道:“上面有令,聚眾者一律按鬨事論處,帶走。”
韓星霽皺眉剛要說什麼便聽到一聲:“住手。”
他一轉頭就看到身著藏青寬袖便服的樓時巍帶著人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