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星霽聽了樓時巍這話之後下意識說道: “我不要去。”
他說著轉頭就想走,結果被舒雲來按住肩膀說道: “大郎這幾日足不出戶在念書練字,我看他太過辛苦就打算帶他出來散散心。"
樓時巍聽後瞬間沉默。
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非常不會教孩子了,畢竟當初小皇帝登基之前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否則也不會選韓曉來當皇帝。
然而萬萬沒想到有人比他還不會教孩子。
人家好好的孩子肯學習知上進,轉頭就被她帶到銷金窟。還沒等他表示什麼,舒雲來就大大咧咧說道: “嶸煥一起過來啊,正巧今天妙娘在。”
樓時巍想到正好有事情要跟舒雲來說便點頭應道: "走吧。"
韓星霽頓時有些恍惚,堂堂攝政王和朝華郡主外加他這個新出爐的子爵跑出來逛青·樓。
這錄像帶回去不知道要打碎多少人的濾鏡哦。
韓星霽沉默的跟在他們身後,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吐槽。
舒雲來也不怕被人看到,直接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面帶著他們從大門進入。
等到進去之後韓星霽發現這個風月樓的確有點不一般,最不一般的大概就是這青·樓裡面男女都有。
這個男女都有也不是廢話,主要是風月樓的工作人員有男有女不說,過來玩的也有男有女。他們進去的時候正好舞台上正有一個身上沒幾塊布的少年在跳舞。
下面觀眾時不時鼓掌叫好,有錢的還會買一些鮮花或者其他東西往舞台上扔。
舒雲來帶著他們走的是一條比較隱秘的路,基本上就是他們能看到外面,但是外面很難注意到他們。
看到韓星霽瞪大眼睛十分好奇地模樣,舒雲來笑著說道: “這可是我們風月樓的男頂流。”然後
她又湊到韓星霽耳邊小聲說道: "咱們走的也是VIP通道,不用擔心被發現。"
韓星霽十分一言難儘地看著她,有男頂流就意味著還有女頂流了?這到底是青·樓還是娛樂公司啊?
他們走的是VIP通道,上去之後自然也是有專門的包廂。不知道是不是韓星霽的錯覺,脫下了官服的樓時巍整個人看上去都柔和了一些。
r />隻不過哪怕是在看下面歌舞的時候,這個人也就看起來放鬆一些,眼中依舊清明也不見他表達出對誰的喜愛。
韓星霽倒是從一開始的拘謹到後來放鬆了不少,這地方雖然說是青·樓,但沒有什麼辣眼睛的情況出現,反而給他的感覺更像是普通表演而已。
他趴在欄杆上看了一會轉頭看向舒雲來問道: “阿娘怎麼會想起開風月樓的?”
舒雲來歎了口氣說道: “還能是為什麼?這世道人命賤如泥,女人就更是如此,這些都是我帶兵出征的時候帶回來的。"
出征時候帶回來的?韓星霽一開始還有些不明白,想不通這些女人是從哪兒來的。舒雲來乾脆說道: “她們原本都是軍妓,就算把她們放出去也無處可去。”
會被送去當軍妓的要麼是罪人的家眷被判為女奴的,要麼就是從小就被家裡人賣出去的,還有一些是被略賣人拐走的。
雖然來曆五花八門,但共同點就是她們在這個世上沒有什麼容身之地。
舒雲來的軍中從來不設軍妓營,用她的話說就是精力太旺盛就往死裡操練好了,就不信他們還有精神能想這些有的沒的。
如此這些女人自然也就沒有了去處,舒雲來一開始也不知道怎麼安置她們,大部分都是給一些銀錢讓她們離開。
不過很有一些人寧可不要錢也不想離開,隻想跟在舒雲來身後的。
舒雲來隻好把她們收留下來,但這些人一直養著也不是回事,乾脆就給她們找點事情做。女紅好的就去織布,願意種地的就派去朝廷賜下的田莊,想要做生意的也讓她們去試試。除此之外就剩下一些除了歌舞什麼都不會的,所以就有了風月樓。
風月樓跟其他青·樓的規矩很不一樣,女子們都賣藝不賣身而且沒人能強迫她們,甚至客人想要來點親密舉動都要看女孩子願不願意,如果女孩子不願意,不管是誰都會被當場請出去。
一開始的確有人看不慣來搗亂,然而舒雲來直接安排了一隊娘子軍過來駐紮,管你是誰,敢挑釁的腿都給打斷。
就連臨王的世子都被打斷過腿,從那之後就再也沒人敢挑釁風月樓。韓星霽聽完之後歪頭問道: “阿娘沒想過組建一支真正的娘子軍嗎?”舒雲來擺手說道: "不成的,就算她們願意,也得不到什麼。"
她之所
以有今天的地位前提是曾經救過皇帝,皇帝認了她當乾女兒,首先有這個出身才顯得她特殊。
其他女孩子沒有這等造化,上了戰場九死一生,結果得到的最多也不過是一些金錢而已,不值得。
韓星霽聽到這裡就果斷閉嘴,這個涉及到了朝廷製度,樓時巍在這裡他就不好指手畫腳了。
樓時巍在一旁卻說道: “這卻是你想岔了,一個人不行,兩個人三個人不行,難道百十個人聚在一起還能被輕忽嗎?"
舒雲來微微一愣: “嶸煥的意思是?”
韓星霽立刻坐回來問道: “大王的意思是不是如果立功的女子多了,朝廷怎麼也要給一個說法?"
樓時巍說道: “僅有如今之勢才可。”
天下大亂,禮崩樂壞,連年征戰不休讓哪個國家都缺人,而這種時候女子的地位卻是最高的,因為朝廷需要她們。
舒雲來聽明白了樓時巍的意思忍不住陷入了沉思,擁有一支真正的娘子軍這個聽起來還是很讓人心動的。
韓星霽沒多說話,反正舒雲來真有這個想法的話總能找到辦法的,組織應該會幫忙,實在不行也能自己摸索。
他拿起一枚酥梨抱著啃,這梨能保存到現在也是挺難得的。
樓時巍看著他低頭啃梨的模樣忽然問道: “可曾找到先生教導大郎二郎?”
舒雲來回過神來遺憾歎氣: “還沒有,這兩日飛川也沒時間教他們,大郎是在自學,二郎……”說到這裡舒雲來就生氣,她兒子怎麼就不能跟哥哥學學呢?一看到書本就頭痛這都隨誰了?舒雲來看到書可不頭痛,反正她也不認識上面的字。樓時巍轉頭看向韓星霽問道:“最近在念什麼?”
韓星霽連忙說道:“在看律書。”
倒不是他不想讀其他,主要是考試需要讀的什麼大經小經之類的沒人教真的很難學。律書相對簡單許多,不會出現一句話多個意思甚至還要研究語境和作者心情的情況。樓時巍略一挑眉: "想考明法?"
韓星霽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 “倒也不是,還沒確定。”
反正現在看律法主要是為了讓自己做事小心一點,身處的地位越高,能量越大,就越容易出格,古代法律跟現代又不一樣,在很多地方嚴苛得很,他可得好
好學習。
樓時巍忽然問道: “以你現在的爵位舉薦也能入朝為官,還要堅持科考嗎?”
韓星霽微微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對啊,他當初要參加科考是因為初來乍到什麼都沒有,科考是他最快速的晉身台階。
如今其實他已經不需要再依賴科考了。
韓星霽遲疑了半晌才說道: “我還是想試試。”
他很想看看古代最難的科考是什麼樣子,這大概就是學霸的執著。一旁的舒雲來說道: "傻孩子,你若是不參加科考,大王立刻就能給你安排一官半職。"
舒雲來顯然不理解韓星霽的選擇。
韓星霽卻是認真說道: “可是當官是要對得起那身官服的,我什麼書都沒讀過,什麼都不懂又怎麼能做好分內之事呢?"
樓時巍聽後卻有些詫異,他見過許多謀求官位之人,有想要一展胸中抱負也有想要飛黃騰達之人,卻很少有人會清醒的衡量自己和所處位置之間的差距。
可韓星霽越是清醒,他越是好奇,對方的眼中看不出任何野心,也看不出對山河破碎的痛心,對財物似乎也不那麼看重。
這讓人對他參加科考的動機很是好奇。
舒雲來聽後隻好無奈說道: “你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樓時巍忽然問道: “你沒讀過書?”
韓星霽點了點頭說道: “阿父教的比較隨性,說我隻要認識字,能讀就行了,也不求我能寫詩作賦,也不盼著我入朝為官,隻要我一輩子平安喜樂就夠了。"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他的親生父親,他爸爸當初也是這麼跟他說的,隻要他開心快樂就可以了,也不奢望他有多麼大的出息。
樓時巍看著韓星霽眼中的懷念便信了他的說法,沉吟半晌說道: “那你需要學習的還有許多,留在家中怕是很難學到,不若入宮與陛下一同學習。"
韓星霽瞪大雙眼: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