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白爹娘和白淑華去接了白小弟才整整齊齊帶著東西去了老宅。

白大伯娘格外熱情, “老三你們怎麼才來，今個咱們包餃子，我剁了不少肉呢。”

白淑華心裡直接反應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就聽白母說道, “都是家人，那麼客氣乾啥，有啥吃啥, 肉給客人留著就行。”

白爹已經大嗓門說道, “爹娘，我們帶了糧食和一隻雞呢，你們留著補身子吧。”

白母要留在廚房幫忙，卻被白大伯娘拒絕了，給推東屋去了。

白淑華拉著小弟也跟著進了東屋。

挺好的，雖然不知道白大伯娘葫蘆裡賣啥藥，但她也不想跑老宅來乾活。

白淑華和小弟挨個叫人，白大伯和白大軍居然也都在。

她越發覺得蹊蹺了。

何止她這麼認為, 白爹娘也是如此, 不約而同的打起了精神。

可等餃子包完, 大家夥都上桌了, 白奶奶也沒鬨啥幺蛾子，就說了一些家常，話裡話外還挺關心他們三房的，這讓白爹娘她們都很不習慣。

怎麼突然就變了呢。

就跟還有一隻靴子沒有落地一樣, 心裡總懸著，餃子都吃不香了。

白奶奶再次開口了, “老三，是不是工人都可以接班啊？”

白爹點頭，“得是正式工人, 而且廠子也得考核，不可能啥人都讓接班的。”

白奶奶點點頭，“和你們說個好事，讓老三媳婦將工作讓給大軍。”

白母剛要炸毛，就被白爹拉住了，因為他看到白爺爺也是一臉讚同，就知道這事不可能太簡單。

就聽白奶奶繼續說道，“你將工作給了大軍，他也不白要，先給你們一百，之後每月發工資再給十塊，給兩年，都加起來正經不少呢。老三媳婦你也不用愁，回頭藥廠招工你再讓老三給你弄進去就是了，他和大隊長、老大夫都好，這點小事還能辦不了。大軍也大了，有了正式工作，以後找媳婦也能找個正式工人，後半輩子就好過了，他不會忘了他三叔、三嬸的。”

白大伯娘也立馬道，“咱家小輩少，大軍和小軍就是親兄弟，大軍肯定會幫襯小軍的。大軍也會像親兒子一樣孝敬你們的，大軍你說句話。”

白大伯娘給白大軍使眼色。

白大軍不知道是羞赧還是彆扭，隻低頭“嗯嗯”了兩句，又開始吃餃子了。

白大伯娘笑著替兒子找補，“這孩子在自己胳（東北口語，自己的意思）親叔嬸面前有啥放不開的。”

白大伯接過話，“老三，也是我和你大嫂完蛋，整不了孩子，他現在不上學了，儘跟一群不著調的玩意往一起湊，再這麼下去人就廢了。”

白淑華突然想起大堂姐跟她說的，“白大軍不學好”那句話看來是真的。

所以白大伯兩口子才著急了，和白爺奶想到了這個辦法。

不得不說，他們還真用了腦子。

可事情不是這麼辦的。

藥廠也不是她家開的。

扭頭看了眼白小弟，果然腮幫子鼓起來了。

給他夾了個餃子，意思讓他吃飯，這事她們姐弟都參合不了。

白奶奶開始道德綁架，“老三，大軍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不能眼瞅著他不往好道走啊。”

白爺爺也開了口，為這事加了一份發碼，“老三，這事對你沒壞處。”

白爹苦笑一聲，雖然早就知道，哎，“爹、娘，工作是能接班，可被接了班的人卻不能再進廠子了，我就是有大天的能耐也改不了的。”然後真誠建議，“大軍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他不念書了，下地也不行，要不送他去當兵吧，我幫著找找人，問題不大。”

農村娃去當兵也是條很好的出路。

而且這年頭，當兵光榮。

白奶奶沾了口水的筷子直接飛了過來，白爹下意識一躲給躲開了。“娘你乾啥？”

白爹黑了臉，要是他不躲開，筷子杵他臉上了，萬一紮到眼睛怎麼辦。

白奶奶指著白爹鼻子罵，“你個癟犢子玩意，我就這麼個大孫子，你讓他去當兵，萬一有個好歹的，你陪我！你心太黑了，不就是讓你媳婦讓個班麼，你媳婦是咱老白家人，她那班也是老白家的，讓給我大孫咋滴了。”

白爹雖然被罵，卻是鬆口氣，這才是真實的親娘。

白母也將筷子一甩，對著白淑華姐弟倆說道，“這飯沒法吃了，你倆趕緊下地，咱們回家！”

然後又對白爺奶說道，“你們敢搶我工作，我就去婦聯告你們，現在是婦女能頂半邊天，不是你們說啥是啥了。”

白奶奶拍著桌子罵，“老三你看你娶的啥幾把玩意，跟她離婚，咱們老白家不要她！”

白爹也下了地，“你不要我要，你又不和我們過日子。”

白淑華和白小弟已經穿戴好了。

白大伯、大伯娘拉著白爹娘不讓她們走。

白奶奶在那裡咒罵著。

一時之間，屋裡分外鬨騰。

白爺爺拍了拍桌子，衝著白奶奶怒吼，“你閉嘴！”

白奶奶立馬敢怒不敢言，隻敢用眼睛瞪著白爹娘。

“老三，接班的人真的不能再上班？”白爺爺問道。

白爹歎口氣，“爹，我沒必要撒謊，回頭你找大隊長問問。為啥有接班呢，那是因為如今的正式工作一個蘿卜一個坑，前頭的人將工作讓了，後頭的人才有機會，要是讓前頭的人再進廠，那不是廠子多了一個工作崗麼，不可能的。再說正式工人都有檔案的，孩他娘要是讓了工作就屬於退休狀態，不能再進廠的。”

當然白爹沒說，這是正常規矩，要是找了人退休了也能再上崗。

可他目前還沒有那個能耐。

他是認識一些領導，可人家不會為他出那麼大力的。

如果非要做，他寧肯直接給大軍找一份工作，也不願意拐個彎，讓大軍接媳婦班，再給媳婦找工作。

白奶奶到底沒忍住，“老三媳婦沒工作就沒了唄，大軍又沒白要她的，不是給了一百塊錢，每個月還給錢呢麼，她正好回家歇著，也算大軍孝敬他三嬸。”

白母哼了聲，“我有兒有女，用不著他孝敬。我的工作是給我家孩子的，外人少惦記。”

白大伯娘哄道，“弟妹，要不這樣，你將工作給大軍，等他娶了媳婦生了孩子，到時候小軍也長大了，他再將工作還給小軍。”

白淑華拉著小弟站在牆邊，就怕被波及，聽了這話都忍不住嘴角抽抽。

先不說到時候白大軍肯不肯歸還工作。

就說白大伯娘這個想法就很危險，這不是赤、裸、裸的騙婚麼。

有這樣的婆婆，誰嫁給白大軍誰倒黴。

顯然白母也不會信這瞎話的，都懶得回嗆。

白爺爺沉思了下，“老三，藥廠還招人麼？”

白爹沒有隱瞞，點點頭，“招。”

白爺爺又問，“能不能給大軍招進去？”

白爹搖頭，“爹你彆為難我，你也知道咱們生產隊招工多公開、透明，可以說是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進行的，我咋弄，你告訴我咋弄，彆說我了，就是大隊長想走後門讓誰進廠都夠嗆，盯著的太多了。大哥、大嫂，你們好好努力說不定能被招進去，然後將工作讓給大軍。”

白淑華豎起大拇指，白爹這招“禍水東移”用得妙啊。

白奶奶對白大伯兩口子也沒多好，聽到白爹的話撇撇嘴，“他倆廢物玩意，炮製藥材還不如我呢，能被招上才有鬼呢。”

白爹歎口氣，衝著白爺爺說道，“爹你也聽到我娘說的話了，實際上隊裡誰炮製藥材快，大家夥心裡都門清的，太難鑽空子了。”

一副“他真不是不想給辦，是這事太難了”的表情。

白爺爺又問，“要將大軍弄你們戶口上，是不是就吃商品糧了？”

白母立馬道，“我不同意，我有兒有女，為啥養彆人兒子。”

白大伯兩口子也很糾結，他們可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可兒子要是有了城鎮戶口，吃上商品糧也是好事。

白爹拉了把媳婦，心裡腹誹他爹想一出是一出，“爹，這事我真不知道能不能這麼乾，因為周圍也沒人乾過，我要是直接拒了，你和娘肯定要罵我。你們也沒想大軍真給我當兒子，更不用我養著他，隻不過讓我擔個名頭，我懂。”

白母皺著眉頭，咬著牙，“孩他爹！”

白爹對白母眨了下眼。

繼續說道，“可我想沒用啊，咱們問問明白人，爹咱們去找大隊長吧，他肯定懂。”

白爹見白爺爺沒立馬答應，又說，“你和我一起，你當面問，省得你和我娘又亂想，覺得是我不願意，竄騰他也不願意。你們當著我面問，我保證連個屁也不放。”

白爺爺同意了，下地穿鞋。

白奶奶也要跟著，被白爺爺給瞪回去了。

白大伯兩口子還糾結呢。

倒是白大軍沉得住氣，還在吃餃子呢。

白爹隨口對白母說道，“孩他娘，你帶孩子們去醫務室吧，回頭我去接你們。”

白母點頭同意了，她是一分鐘也不願意在老宅待了。

這些人總能想招惡心到她。

白淑華離開老宅，忍不住往後看了眼。

拉著小弟小跑跟上白母。

她娘估計一肚子氣，沒見走路這麼快麼。

“姐，爹為啥願意大軍哥來咱家啊，我不願意。”白小弟委屈了。

他就想家裡隻有他們四口人，不願意再增加。

即使是堂兄也不行。

他就是這麼小氣。

白淑華直接給他吃定心丸，“肯定成不了，爹這麼做就是讓咱們趕緊脫身。”

白母回頭，“大閨女，真成不了？”

白淑華重重點頭，“肯定的。大堂哥有自己的親生父母，不存在上彆人家戶口的事，大隊長也不會給開介紹信的。”

就是大隊這裡讓白爺爺跑通了，鎮上也過不去。

因為這裡還存在農轉非的問題。

如果這個漏洞能鑽，那得多少人吃上商品裡。

誰家沒個城裡的親戚呢。

所以這個口子沒當官的敢開。

白淑華確定白爹都知道，所以才帶著白爺爺親自去問，還承諾不說話。

他就是要讓大隊長當面拒絕，讓白爺爺死了這個心。

白母聽白淑華這麼說，很是鬆口氣，“現在隊裡種藥材，工分多值錢，就是讓大軍在隊裡下地，好好乾一年也能掙不少，不愁娶不到媳婦，也不知道你奶她們折騰啥。”

白淑就道，“大軍哥有點不學好，跟那群偷雞摸狗的混在一起了。”

信息來源大堂姐，且之前白奶奶和白大伯娘也露了一點話茬，準確率很高。

白母冷哼，“都是你奶慣的，現在好了，管不了了，就想扔給我們，想啥美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