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承完這位有素質的襲擊者後,池雲素見他沒有要繼續吩咐自己做什麼事的意思,便重新下了地下室,沒多會就搬了個半人高的機器上來。
按下啟動按鈕,這機器就嘎吱嘎吱生響,在一樓開始有規律的轉悠,把地上被切割出來碎屑全都吸納進去。
完全解放打掃工作的池雲素則是把牆裡給激光供能的口子打開,把裡頭已經用完的能源塊取出來,從口袋裡掏了一個新的放進去。
襲擊者看著池雲素已經仿佛沒事情發生,開始給房子大掃除的舉動,對池雲素房子裡的各種東西感興趣起來,然而在牆壁上摸了摸,卻找不到池雲素隨手就能按出來的各種機關。
“都是你做的?”襲擊者研究了一會沒研究出來結果,若有所思地對著池雲素問道。
“一點自保的手段。”把剛才啟動的所有機關都還原了的池雲素回答道,把半人高機器裡的垃圾取了出來,丟到了門口,並從口袋裡掏出一疊白色卡牌出來,選了一張放在那袋垃圾上。
把池雲素的舉動都納入眼裡,於是清楚看到那一遝卡的襲擊者默了默。
池雲素之前進門後插卡的動作並沒有被納入襲擊者的眼中,這還是襲擊者第一次見到池雲素的卡牌,還是批發版。
襲擊者並不掩飾自己的好奇心,毫不客氣地對著池雲素提出了第二個要求:“給我一張卡。”
對於自己俘虜的身份,池雲素適應的非常良好,直接把口袋裡所有卡都拿了出來,送到襲擊者眼前,一副任他挑選的樣。
面對這麼積極的俘虜,襲擊者似乎有點被整不會了,停頓了下才隨手從那一堆卡牌裡抽了一張,還沒等他問什麼,池雲素就先一步很積極地對著襲擊者解釋道:“剛才我放垃圾袋上的那張卡是報酬,之後那些垃圾就有人會帶走處理。”
襲擊者看著這張白卡上面未曾見過的奇異回路紋樣:“這是什麼?”
池雲素瞅了眼,飛快回答道:“空調卡,就是插到機器裡可以調節室內溫度的,這張可以用十天。”說這話的池雲素表情甚至還有點自得。
而得到這個答案的襲擊者想說些什麼,最終什麼都沒有說,頗為無趣地把拿出來的卡牌重新塞回了池雲素的卡牌堆裡。
“半個月,我要離開黑港。”襲擊者最終對著池雲素說道。
池雲素聽得出來這並不是對方在交代他的行程,而是對方向她提出來的要求。
毫無疑問,這就是對方潛伏進池雲素房子裡,把池雲素俘虜了的最終目的。
面對這要求,池雲素仿佛風馬牛不相及般開口說道:“這些卡都是我製作的,房子裡的這些機關也都是我打造的,剛才的毒也是我萃取的。”
“作為這F171港D區裡唯一一個能製作武器的,我也被限製離開黑港。”池雲素頗為無奈地表示道。
襲擊者抬了抬眼,沒有做出任何其他的動作,池雲素立即感覺到自己脖頸位置傳來一陣刺痛,屬於她的黏膩鮮血流了下來,染紅了她脖子上圍住的碎布。
“你隻要回答我做不做得到就行。”襲擊者語氣冷漠。
脖子上的痛感刺激著池雲素的神經,原本表情放鬆隨意的池雲素眼眸低垂,伸手摸了摸已經變得濕潤些許的碎布,語氣沉靜下來,十分簡潔地應聲道:“做得到。”
面對池雲素的馴服,襲擊者並沒有多少信任度,張口說道:“你一起走。”
“這個做不到。”池雲素語氣依舊沉靜,“沒有可能的事情,你就是把我腦袋割了也做不到。”
襲擊者沒有按照池雲素的話語付諸行動,剛才種種的表現毫無疑問說明了池雲素是個聰明人,也是個狠人,所以毫無疑問,池雲素給自己安排的離開方式裡絕對會埋下要命的陷阱。
池雲素必須跟他一起行動。
襲擊者確認了這核心點後,語氣淡淡:“你需要什麼?”
池雲素既然知道自己是被限製離開黑港,那麼就必然有一件事情曾經發生過——池雲素曾經試圖離開過黑港。
反過來拿到主動權的池雲素依舊眼眸低垂,隻是嘴角微微勾了勾:“一個合法的,正常的,公民身份。”
襲擊者看了池雲素幾秒,最後從腰包裡掏出來一個‘腕表’,丟給池雲素:“輸入血液信息綁定。”
接住‘腕表’的
池雲素反倒是因此愣住了。
自己心心念念十幾年都沒有辦法拿到的東西,結果就這麼突然之間落到了自己手中。
她其實提這個要求的時候沒有想到真的能拿到。
池雲素想的是先提出一個不可能辦到的事情挫敗掉襲擊者這好像無所不能的傲氣,然後再繼續提一個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襲擊者因為自我懷疑羞惱的時候,才會提出一個相對容易完成的。
這是很簡單馴服人的小技巧。
然而就這麼在池雲素完全沒有想到的時候,這個東西輕而易舉地落在她的手心。
池雲素沒能克製住,表情複雜了一瞬。
有的時候命運就是這麼地捉弄人。
沒有開口再和襲擊者說什麼話,池雲素沉默地刺破了自己手指,將血液按入身份證明之中。
很快這個身份證明就被激活了,上面簡要地浮現出身份信息。
姓名:符文山
性彆:男
出生年月:星曆3766年8月
……
池雲素看到那個‘男’字無言了幾秒。
好像也是。
畢竟襲擊者是男性,這種詭譎的身手看起來習慣於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身份自然都是給自己準備的,這些信息當然是根據襲擊者的情況來的。
不過身份照片是可以現拍的。
為了貼近男性形象,她當然最好是把發型給改了。池雲素抓了抓自己並不長的頭發,猶豫了下。
她倒不是舍不得,隻是她現在如果把發型改了的話,之後出去肯定是會引起彆人注意的。
反正也不著急。
池雲素強行按下了心中的難耐,不過這些行為落在襲擊者眼中就有另一個意思。
“發型不重要,他們不可以從你外貌來假定你的性彆。”襲擊者依舊用冷淡的語氣說道。
池雲素再次沉默了下,沒有為自己解釋,關閉了身份信息。
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後,即便脖子上還戴著致命的頸環,池雲素還是不由對襲擊者的態度好了起來:“既然有合法身份,我們可以從最簡單安全的地方離開,你的名字給我一下。”
“郭若凡。”襲擊者簡單地答複道。
對方既然能隨便給她丟一個能隨意使用的合法身份,那麼當然這家夥現在用的也不是什麼真名,隻是是不是真名這點對於池雲素來說也不重要。
在黑港裡的人,反正也沒有真名這種東西。
“F171港清潔公司長期招人,我們可以直接應聘,裡面每周一次換崗,換崗的人員會隨著專門投放垃圾的航空船離開黑港,前往遠豐星其他城市。”池雲素簡要地說明了情況,而後對著襲擊者‘郭若凡’問道,“你有什麼擅長的嗎?”
“殺人。”‘郭若凡’語氣沒有任何起伏。
池雲素也沒有對這個答案感覺有什麼,淡定地點了點頭:“嗯,目光毒辣反應迅速,能第一時間辨彆目標內容,為人耐心做事沉穩,不急不躁,那就給你報名垃圾分揀員吧。”
‘郭若凡’:“……”
“你安排。”短暫無語後,‘郭若凡’並沒有對池雲素的安排提出什麼意見,但他對垃圾分揀員這個工作有個疑問,“F171港清潔公司沒有人工智能嗎?”
“你是說人工智障?”池雲素微笑,“那還是有的,不過辨彆率在60%以下的需要分揀員二次分類。”
‘郭若凡’點了點頭,確認了池雲素確實是對清潔公司很了解。
沒有給兩人多說什麼的時間,一陣有規律地敲門聲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池雲素眼神微動,略帶歉意地看向‘郭若凡’:“需要您回避一下了。”
‘郭若凡’沒有說什麼,重新恢複了隱身。
確實完全察覺不到對方身影,池雲素略帶稀奇觀察了兩秒才走到大門位置。
透過牆上顯示的畫面,確認外面情況後池雲素才打開了房門,看著來人換上了欣喜的笑意,脆生生地喚道:“洪哥!”
被池雲素叫洪哥的其實年齡並不大,臉龐還隱約帶了幾分青澀,約莫不到二十歲。他的全名是洪廣,聽到池雲素喚他,下意識想笑一笑,然而目光很快落在池雲素脖子上纏繞的碎布上,表情一沉。
“蘆葦,發生什麼事了?”洪廣伸手摸了摸那碎布上,很明顯是從裡面滲出來的鮮血痕跡,警覺地打量起池雲素這空蕩蕩的客廳,“你清理出來的垃圾裡沒有屍體。”
池雲素好像才想起來一樣,不好意思地把脖子上的血跡藏了藏:“研究出了一點小意外,問題不大。”然後表情很快興奮了起來,從另一個兜裡拿出來一張藍色的卡牌,“洪哥,你之前說給武器精密定位的卡我終於做出來了!”
說完池雲素往裡走了兩步,伸手對著洪廣招呼道:“洪哥你進來,我給你演示。”
一直都站在門口,自始至終都沒有往裡面走過一步的洪廣頗為無奈地笑了笑:“算了算了,蘆葦,你直接把卡給我就好了,我就是擔心你出事,過來看看你安全情況,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不陪你玩了。”
池雲素撇了撇嘴,就像是小孩子一樣不高興:“知道知道,洪哥你就是忙。”不過池雲素雖然抱怨,還是很懂事的重新走到了門口,把那張藍色卡牌遞給了洪廣。
洪廣伸手接過,入手後感覺不太對勁,仔細一看手裡原來是兩張卡牌。
另一種是個紋路他很熟悉的綠卡,下面有個清秀的字體寫了‘吸收’兩個字。
洪廣愣了愣。
這張卡就是池雲素之前啟用,吸收了房間內激光傷害的卡牌,在這個基本上都是以能量為傷害主要手段的社會裡,這張吸收卡是非常難得的防護性卡牌。
池雲素自己都隻有一張,一直以來都隨身帶著,不給任何人,理由是做研究總是會有很多出乎意料的傷害。
但現在池雲素把這張卡給他了。
“蘆葦……”洪廣忍不住喚了池雲素一聲,語氣十分複雜。
面對似乎很感動的洪廣,池雲素卻是表情十分高興的樣子,語氣輕快地說道:“我的研究已經告一段落了,你老大拿到我這張卡之後,肯定很快就會和其他地方展開爭鬥,那時候你比我危險。”
“老虎他是為了你死的,洪哥你的命可要記得不是你一個人的,你就帶著它吧,彆讓你老大知道。”
聽到池雲素的話語,洪廣沒有說什麼,深吸一口氣把鄭重的兩張卡放好,承諾道:“放心,我不會出事的。”
“嗯。”池雲素仿佛很滿意一般,笑眯眯地應聲道。
目送著洪廣離去,池雲素緩緩關上了房門,原本隱身的‘郭若凡’重新浮現出身影,聲音依舊冷淡,隱約透出不愉快。
“你剛才是要我殺他?”
“嗯。”池雲素依舊笑眯眯地坦然應聲道,並不疑惑對方是怎麼看出來的。
池雲素可是知道這位大殺神就在身邊,在這種情況下並不解釋自己受傷,還一個勁把人往房間裡帶,這種意圖落在‘郭若凡’這位池雲素試圖借刀殺人的‘刀’身上,肯定感受是十分明顯的。
“你自己解決。”‘郭若凡’顯然對做‘刀’這事沒什麼興趣,但倒也沒有多生氣,隻是咂摸了下池雲素的名字,“蘆葦……”
“嗯,我已經解決了。”池雲素語氣愉快,“那張武器定位卡,定位目標我設定是那張吸收卡。”
聽到這話,‘郭若凡’也沉默了幾秒,將剛才兩人話語裡聽出來池雲素似乎會製卡這件事而浮起來的一些心思壓了下去。
得罪誰都不能得罪製卡師這個條例,在‘郭若凡’心中記憶又深刻了幾分。
“還有,您彆可叫我蘆葦。”完全沒有在意‘郭若凡’在想什麼的池雲素,將自己脖子上纏繞著的布扯了下來,語氣淡淡,“蘆葦可不是我的名字,聽起來怪惡心的。”
蘆葦其實是他們這群從小在F171港長大的孩子裡面一個背叛者的名字。
作為如今唯一一個在黑港裡活著的孩子,池雲素並不想回憶洪廣帶著她最後一個同伴‘老虎’屍體回來的時候,滿臉哀痛喊她‘蘆葦’,說‘老虎’把她托付給他照顧時候的心情。
對外池雲素從來都沒有過名字,洪廣之所以會這樣喊她,隻可能是‘老虎’對他說的。
不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從洪廣這些年來從未敢踏入她房子一步就可以窺見一二。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你要叫我名字的話,要不就叫我大山好了。”池雲素十分隨意地從自己身份證明裡拿出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