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小修)(1 / 1)

第121章

許冥的話語裡帶著開玩笑的意味,事實上,不少人也確實因為她的話笑了下——但很快大家就反應過來,這其實並不是什麼好笑的事情。

這其實是一次抉擇。很惡劣的抉擇。

面對這個抉擇的前提是,當事人手中有會員卡。而但凡是拿到卡的人都明白,這東西的價值。

為了保住這有價值的卡片,很可能就會有人選擇去增加設定。可所謂的“增加設定”,換個說法,其實就是給其他人增加麻煩,甚至增加危險……

轎廂內的氣氛忽然凝重起來。所有人面面相覷,神情皆變得微妙起來。

血水煎茶同樣在沉默,他的心情甚至更加複雜。因為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為什麼當時許冥那麼相信,這個地方的規則可能會發生改變——規則是根據場景內的設定來的。一旦設定變了,規則自然而然也要跟著變了。

“大佬?”就在此時,有人看向了大金鏈子,目光略一頓,又轉向了站在旁邊的許冥,“大佬,你覺得現在到底是……”

許冥見狀,微微直起了身,張口似要說些什麼,卻又一下頓住。片刻後,輕輕閉了閉眼,轉轉脖子,向後靠在牆壁上。

“卡片是你們拿到的,我沒有安排的權利。”她輕聲道,“我就是個蹭車的,所以還是你們自己拿主意吧。”

血水煎茶:“……”

不知是不是他想太多,總覺得許冥“蹭車的”三個字說的格外刻意,甚至有點用力。就好像是在和誰強調這點一樣。

而還不等他想明白,其他人的聲音,已又響了起來。

“這事……誒,怎麼說呢?”問話的那人搔了搔頭,似是陷入糾結。杜蓉左右看看,試探地開口:“或許我們可以試著加一下設定呢?不要加那種很嚇人的,就溫和一點……”

“不行吧?這裡有規定的,無關緊要的設定一樣不會通過。”酥脆翻了下本子,指著裡面的又一行規則給大家看,“太過隨意的也會受罰。”

“那不是直接加重口的東西?”

“就害人唄,明擺著的。”

“實在不行,就乾脆用掉一張卡好了。”血水煎茶忍不住道,“反正我們有兩張。”還有一個真大佬。

說到這兒,他心中忽然一動。

原來如此……這就是當時顧銘大佬特意帶他回電子秤旁的原因嗎?

故意和他討論利己還是利他的話題,故意提示他,給後人留路的重要性。說不定,這一切其實都隻是鋪墊,隻是為了在他心中留下閃光的種子……

對,這樣就說得通了——不然憑大佬的能力,怎麼可能連去電子秤的路都不記得?

……問題又來了,為什麼當時隻帶他一個過去?

是不想節外生枝嗎?又或者,這本就是隻針對自己的一課,就像現在,其實是對自己的一場考驗……

血水煎茶一時有些恍惚,腦海中忽然想起不久前剛做過的一片

理解散文——《悄無聲息的選拔》……

完美忽視了某主任是真沒記路的可能性。

而就在他忍不住思考自己在大佬眼裡是否確實有那麼點特殊時,特殊到值得專門點撥考驗時,一直沉默的許冥,終是忍不住再次開了口。

“那個……打斷一下。”

“”

“嚇人的東西,未必就沒有用,對吧?比方說,貞子,她可以大戰伽椰子,哥斯拉,可以大戰基多拉。像我們剛待的那層,假人也很嚇人啊,但它可以掉卡片,對不對?”

她鼓勵地看著眾人:“所以——?”

血水煎茶:“……?”

什麼意思?直接消耗卡片難道不是滿分答案嗎?

血水煎茶一時頓住,另一人卻恍然大悟地叫起來:“我想到了!”

說話的是穿著浴袍的那人,他這會兒正一邊加固著腰上的係帶,一邊略顯激動道:

“像對付假人,不是得需要武器嗎?

“那我們就可以設定一個和刀子相關的東西……怪物!

“對,我們就設定一個,刀子架,成精的刀子架!它一心追逐著屠夫,希望能被屠夫使用,所以每次屠夫出沒,它都會跟著出現,但屠夫有自己原配的刀子,所以從來都不看它一眼。於是它就會因為悲傷而……脫毛。”

其餘人:“……?”

“誒呀,就是掉刀子!”浴袍嘖了一聲,“刀子掉在地上,人不就能撿起來用了嗎!”

哦——

眾人恍然大悟地點頭,隨即有人覺出不對:“可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危險了?”

“不不。”浴袍立刻道,“刀子架精它隻是看著嚇人,但不傷人。它是一個單純又靦腆的怪物……”

“我是說撿到刀的人。”杜蓉道,“要是他們不知道這刀是用來砍假人的怎麼辦?萬一他們想不開,自相殘殺了呢?”

“……”好像也有道理。

當即有人認同地點頭,但很快又有人反駁:“應該不至於吧?逃生規則和卡片獲取方式我們都留下了,該有的信息都有,應該不會有人亂來吧?”

“可那些假人會主動挑撥離間啊?”

“我是覺得彆把人想得太善良了……”

又一波討論擴散開,血水煎茶在旁聽著,忽又蹙了蹙眉——留信息這事,他當然有印象,畢竟當時就是他看著許冥留條的。但這事,他確定不論是自己和許冥都沒與其他人說過……

他們又是怎麼知道的?

出於謹慎,他趕緊又問了下,這才知道得知他們在他和許冥不在的時候,也自作主張留下了另外一份記錄,就放在某個房間裡面。

這主意是杜蓉想的。面對血水煎茶詫異的目光,她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們這次是因為有顧銘和血水大佬才找到出口和會員卡的麼,但其他人又不定有這個條件。所以能幫就

儘量幫一下了。”

留份記錄,之後再進來的人,也能少走彎路。

“哦……”血水煎茶這才點了點頭,不知為何,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莫名有種落後人一步的感覺。頓了下,才又補充道,“但你們留的沒有加落款,可能會被怪東西改掉的。”

“啊?”杜蓉詫異。

“要加‘怪談拆遷辦’幾個字。”血水煎茶科普一句,望著其他人驚訝的目光,這才感覺稍稍舒坦了些,“顧銘說了,這幾個字有魔力,帶上它,紙條上的字就不會被改了。”

哦——

眾人再次恍然大悟,看向許冥的視線,更帶上了幾分敬畏。

許冥正在原地揉脖子,見狀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下,又將話題轉回了那個需要修改的設定上。於是眾人再次討論起來,很快就否定了並不安全的“刀子架”方案,又試圖在這一版上,優化出更恰當的答案。

或許是因為在座大部分都是專業乙方的緣故,一涉及到“修改”這方面,忽然都專業了起來,各種術語更是紛紛祭出。在場唯一未成年血水煎茶被迫提前見識成年人的刀光劍雨,很快就聽得雲裡霧裡,默了一默,明智地退出了討論,窩到了許冥的身邊。

許冥似乎真的沒有參與討論的意思,這會兒隻安靜靠牆站著,時不時轉下脖子。血水煎茶看看她,又看看正在討論的其他人,忽然明白過來——

“我知道了!”他恍然大明白地壓低聲音,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道,“大佬,你故意的對吧!”

許冥:“……”

許冥:“啊?”

“你故意不說話,讓他們自己去想,揣摩正確的解題方式。”血水煎茶篤定道,“這樣既培養了他們的思維定式,同時也能分辨出,隊伍裡各人的能力與品質。”

他去外面夏令營時曾參加過類似的活動,那叫什麼……無領導小組討論。

這就說得通了。大佬帶隊,總不可能一視同仁,總要選個一把手二把手三把……

“呃。”許冥默了一默,還是選擇說了實話,“其實你想多了。”

血水煎茶:“……啊?”

“我不說話其實是因為……我被禁言了。”許冥抿了抿唇。

血水煎茶:“……啊??”

“具體我不能說太細,就我之前不是自己進來過一次嗎。我當時看到這個電梯的使用要求,就覺得這東西有點危險,所以我就試著做了點事情……”許冥頓了下,歎了口氣,“然後我就被懲罰了。”

禁止動手添加設定,禁止參與任何和修改設定相關的話題,在電梯外時,也不能談及任何和電梯規則相關的事。不僅如此,她頸椎也還在痛,在外面時還好,待在電梯裡時,重得簡直讓人抓狂,連帶著腦袋也跟著痛起來,太陽穴都在發燙。

“……居然還會這樣?”血水煎茶都聽傻了,“等等,所以你是做了什麼?”難不成真試著往設定裡加米老鼠了?

“那不至於,我沒那麼離譜。”許冥

趕緊道,擺了擺手,“我隻是試著用我的方法去改它規則而已。”

血水煎茶:“哦……啊?”

什麼東西??

“沒事,不用在意。反正也沒成功。”許冥咕噥著,再次錘了錘後頸。看了看面前仍在討論的幾人,頓了片刻,卻又忍不住提了下唇角。

“但你不覺得這樣也挺好嗎?”她對血水煎茶道,“看到你曾遞過繩子的人,也在努力給彆人遞繩子,還可能想出了比你更好更有用的方法……”

至少刀子架精這個想法,她原本是絕沒想到的。

……雖然這個刀子架掉刀子的理由有點草率。草率到她願稱之為一聲“刀朵朵”。

“……”血水煎茶聞言,卻隻是深深看她一眼。

跟著又看向面前討論的人群。眼中漸漸帶上了幾分思索。頓了片刻,目光又悄悄掃向了自己的腳踝。

更短了。

從他們進電梯到現在,她腳上的淤痕顯然更短了些,首尾的空隙已又擴大到接近三厘米。

果然……許冥暗暗呼出口氣。

自己猜對了。

【你越聽話,它就開心,你不聽話,它就生氣。儘量彆讓它開心。】

重點其實是在這個不聽話上——說白了,還是在規則上做文章。

在怪談裡,怎樣叫做聽話?

遵守規則,不去質疑,完全接受規則的引導,直至最後,被導向規則所希望的結局。

那相應的,怎樣又算不聽話?

……那可就多了。

無視規則、挑戰規則、陽奉陰違……或者就像她現在這樣,暗戳戳地教人鑽空子。

越這樣鬨,那個抓自己的玩意兒就越不高興。它越不高興,這道印子就難以合上。

按照這個思路,另一個結論也幾乎已經鐵板釘釘——那個東西,絕對這個怪談,或者說,這堆怪談,有著莫大的聯係。

在搞清楚這鬼地方的真相前,還是謹慎些為好。

——而另一邊,在激烈的彼此否決與投票之後,另外幾人的討論終於有了結果——

刀子架的方案,最終還是被否決了。他們最終選定的版本,是一種若有似無的血色影子。

這種影子隻會在戴著豬臉時隨機出現,而且隻會出現在餘光中。一旦試圖轉動視野,用正眼去看它們,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按原作者酥脆的說法,這在完美符合甲方需求的同時,巧妙地避開了“貼臉殺”這種對人類心臟不友好的模式。另一方面,也能有效提高人類摘下豬臉面具的頻率,從而延緩他們受到豬臉影響的時間……

當然,具體有沒有效果不好說。反正他們試著往本子寫了,還真順利通過。

使用一次電梯,隻能添加一條設定。因此其他不相伯仲的版本也隻能暫時作廢。許冥一邊安慰著其他人“沒關係,下次還有機會比稿”,一邊按下了通往一層的按鈕,電梯隨即發出運轉的刺耳嗡鳴——

這鬼玩意兒,

總算啟動了。

電梯內眾人紛紛鬆了口氣,

許冥亦是如釋重負。沒過多久,卻又見大金鏈子和血水煎茶交換個眼神,再次掏出那兩張會員卡,一並朝自己遞了過來。

“大佬,要不還是你拿著吧。”大金鏈子當眾道,以“血水煎茶”的身份,“一樓還不知道有什麼。如果能直接出去,當然是最好,如果不能,你拿著也比較能發揮作用……”

言下之意,之後的隊伍,許冥就是頭了。

許冥微微一頓,沉吟片刻,終究接了下來。不過略一思索,她還是又還回去一張。

“雞蛋不要放一個籃子裡。”她以過來人的口吻道,“萬一之後大家走散了呢?”

“瞧您說的。”大金鏈子卻是忍不住笑起來。

“又不是春遊的小孩子,哪兒可能那麼容易走散……”

——嗯。

怎麼不可能呢?

又數分鐘後。陌生的房間裡。許冥站在光線幽微的玄關處。看了眼身後緊閉的門,又轉頭看了眼面前無人的房間,閉了閉眼,終是忍不住輕輕吸了口氣——

這都叫什麼事。

她默默想著,情不自禁地一巴掌拍在了額頭上。

天曉得,就在一分鐘前,她人還在電梯裡——電梯搖搖晃晃地剛到一層,放出叮的一聲響。電梯門自動打開,外面卻一片黑暗,叫人看得緊張。

作為現在默認最靠譜的人,許冥非常乾脆,率先走了出去,原本隻打算先探探路……

結果前腳剛跨出電梯,後腳她就來到了這裡。

亮著夜燈的房子,裝修精致,面積不小,各類家具一應俱全,一眼望去,充滿生活氣息。

唯一的問題就是,裡面沒有一個人。

身後的大門已經完全鎖緊,無法打開。許冥懷著些許的僥幸心理,在原地又等了一會兒,其餘的人也沒有再次出現。

不僅如此,她還發現自己隨身的東西,又變了——

包裡莫名多出了個智能手機,還有一盒散粉。自己這邊則是少了個多功能手電筒,還有……

嗯,貌似是少了一張紙。

許冥記得自己當初為了糊弄……不是,為了和血水煎茶他們友好溝通,曾拿出一張員工守則。之後因為時間原因,這張紙也一直沒塞回去,就那樣隨便疊疊放在包裡。

這會兒卻是徹底找不到了。

“嘖,這就有點頭疼了啊。”正和她打著遠程電話的鯨脂人陷入思索,“難道這地方還有什麼隱藏規則?比如,如果和彆人一起出門,就會和同行者隨機交換東西?”

“應該是。”許冥認同地點頭,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而是應該是一換一。”

“?”鯨脂人詫異,“可你當時從雨菲小孩那兒換走了一堆啊。”

“她當時把所有東西都裝在了一個小袋裡。”許冥道,“可能就因為這個,所有全都算成了一件。”

像這回,東西都被拆開了。所以就隻丟

了一件武器。

“哦,有道理!”

““

“?_[(”

鯨脂人道,“不過她運氣不錯,剛進去就遇到了活人,還是安心園藝的,這會兒正被帶著熟悉情況呢。”

許冥:“……”那運氣確實是不錯。

交流間,她人已經穿過了餐廳,來到了更為寬敞的客廳。隻見客廳桌上,正壓著一張紙,許冥小心拿起,數行清秀的字跡,頓時印入眼簾:

【劉姐你好,非常感謝你能在如此困難的時候接下我的單子,來幫我照看房子。

【我大概一周後回來,這幾天,我的孩子就拜托你了。

【房子裡的一切,你都可以隨意使用。不過保險起見,我還是先列下了一些注意事項。希望你能先耐心將這些看完,拜托了。

【[劃線]畢竟我真的很難再找到願意來我家幫忙的人了,家政公司都拉黑了我,還總想報警[劃線]

【那我們就先從餐廳和客廳說起吧……】

*

同一時間。另一頭。

同樣昏暗的光線下,大金鏈子正與杜蓉面面相覷。

他們的身後,是一整面完整的牆壁,頭頂,則是一個小小的、光禿禿的燈泡。燈泡已經不太亮了,能照亮的範圍十分有限,隱約可以看出,前方是一條走廊。

走廊內部,乃至到他們腳下的這段距離,都是全然的黑暗,隻儘頭處也掛著一盞燈,看上去比他們這邊的燈泡要更明亮一些。

兩人再次對視一眼,眼中皆是深深的驚恐——沒人能解釋當前的狀況,他們明明是和其他人一起走出電梯的,結果一轉眼,卻都到了這裡。

其他人還都不知所蹤。

不僅如此,大金鏈子的手機還不見了,他原本一直揣口袋裡的——不過相應的,他在自己口袋裡摸到了一個小手電,正是許冥之前用過的那個。

他有些慌亂地掏出手電並打開,兩人的周圍總算更亮了些。

“後面沒有門。”杜蓉四下環顧一圈,小聲道,“兩邊都是鐵絲網,看不到最上面的狀況……”

“可能有通電線。”大金鏈子苦笑道,“我記得帖子裡好像有類似的描述。”

隻可惜,他也就記得這些——他又不是什麼過目不忘的天才,刷手機也隻是打發時間,誰會用心去記看到的東西。

同樣的,他也完全沒記住當前場景對應的樓層。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裡絕對不是一層。

“也就是說,其實電梯停留的樓層是隨機的?”杜蓉沉吟道,“不對,應該說,當我們從電梯走出來的那刻,我們將進入隨機的樓層。”

不僅如此,身上帶著的東西還會變

。她新買的散粉也沒了。

那也太可怕了。每次都隨機,

“?_[(,

我更在意我們該怎麼離開這裡。”大金鏈子四下環顧一圈,忍不住道,“我們要不還是先……嗷!嗷嗷!嗷嗷嗷!”

耳朵忽然癢了一下,而後就是明顯的異物感。外耳道被刮得作痛,像是有什麼小蟲突兀地飛進了耳朵裡,這會兒正順著耳道往裡爬——大金鏈子被嚇得一個激靈,杜蓉見狀,趕緊拿過了他手中的電筒,扯著他手臂讓他側過頭。

“彆動彆動!我看能不能用光引它出來……啊我看到它了!它在往外爬……噫!什麼東西!”

那蟲子很快就順著燈光爬了出來,杜蓉倒吸口氣,卻還是強撐著伸出手,趁著它還沒飛走,一把拿住,拎到了金鏈子跟前。

事實上,那很難說是一隻“蟲子”——它隻是長著昆蟲的翅膀和細細的三對足而已。

它的軀體看上去卻更像是水蛭,此刻頭部的口器正不斷舒張著,露出黑洞般的內裡。

杜蓉是從它翅膀處捏住它的,光是將它遞到金鏈子面前,就已經耗費了大半的勇氣。在金鏈子看過後,立刻將蟲子甩在地上,一腳踩過去,邊輾還邊不停找地方擦著手。

“……噫。”金鏈子亦是被那蟲子惡心得不輕,頓了下,忽然反應過來,“我去……我想起這層寫的是啥了!”

杜蓉:“……嗯?”

“這地方最關鍵的怪物,就是這種蟲子!”金鏈子迅速道,“它們隻會在黑暗中出現,從鼻孔或者耳朵鑽進人的腦子裡,吃掉人的記憶……”

一旦被吃空,你就會完全記不得任何東西,像個行屍走肉一般,永遠隻能在這個空間裡遊蕩。

能夠驅趕這種蟲子的辦法隻有一種,就是光。即是說,在這空間內,光就是安全區。

“還有就是,為了節約能源,燈在白天不能開。”大金鏈子說到這兒,臉色微變,“但這地方的設定是在室內,也就是說,是看不見陽光的。”

杜蓉一愣:“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越接近白天,燈光就會越弱。等到天大亮的時候,所有燈都會自動關掉。”大金鏈子喉頭微動,“那個時候,我們就真完了。”

靠著許冥的手電,或許還能多苟一陣。但這麼小個手電,之前還被許冥當刑具用了好幾次,誰知道它還能撐多久。

似是呼應著他的想法吧,杜蓉手中的電筒忽然閃了一下,光線明顯暗了下去。

暗得兩人心頭皆是一顫。

“那啥……我們要不還是先過去吧。”金鏈子道,“起碼走廊那頭還亮堂些。”

杜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略一停頓,卻又說了聲“稍等”,跟著又四下環顧一番,咬了咬牙,忽然將手電遞到了金鏈子手裡,轉而從口袋裡掏出張紙,又拿出一瓶唇釉,頗為艱難地在紙上書寫起來。

“?”金鏈子驚訝湊近,“你寫什麼?”

“關於蟲子的那些事。”杜蓉道,

“這塊地方光線暗,

也容易中招。如果彆人不知道這蟲子設定的話,基本開頭就栽了。”

留個提醒,至少能讓彆人知道,趕緊跑,彆在這塊區域傻站著不動。

金鏈子恍然大悟地點頭,立刻開始儘職地幫杜蓉打手電。頓了兩秒,又忍不住輕聲道:

“那個,說起來,我得和你坦白一件事。”

杜蓉頭也不抬:“嗯?”

“我其實……不是血水煎茶。”金鏈子尷尬道,“我的id其實是豬臉小子。我是和真的大佬……互換的,因為他說,哦也不是他說,是因為我們遇到了一些……”

“哦。”杜蓉卻是點了點頭,“我知道。”

“……”金鏈子表情一頓,“你知道?”

“也不算知道,有點猜到。”杜蓉道,“血水煎茶的ip在粵城,你說話卻明顯有北方口音。”

“……”金鏈子神情又是一滯,下意識皺了皺眉,“有嗎?”

他釁思他也妹啥口音啊。

杜蓉抬頭看他一眼,笑了下,拿起寫好的留言站了起來:“你說沒有就沒有吧。”

她收好唇釉,開始四下尋找能放便簽的地方。金鏈子幫她打著手電,越琢磨越難以置信:“那你之前還一副很相信我的樣子……”

“隊伍沒人帶得散。偶像沒人捧得糊。而且我之前是真以為血水是大佬來著。”杜蓉說著,將紙張掛在了鐵絲網一處勾起鐵絲上,輕輕呼出口氣。

她身上是原本沒有帶紙的——紙巾除外。

現在用的這張紙,是在她來到這個空間後,莫名出現在口袋裡的。因為上面印有“怪談拆遷辦”的字樣,所以杜蓉懷疑,這原本應該是許冥的。

紙張本就印著大片的字,還是正反面的,杜蓉的留言隻能儘可能擠在空白處,還有顏色夠鮮豔,還有亮粉,因此看上去還算顯眼,不至於被忽略。

確認過這點,杜蓉這才拉著大金鏈子往走廊內走去。大金鏈子打著手電走了幾步,忽然覺出不對:

“等等,你剛才說‘之前真以為血水是大佬’是什麼意思?血水就是大佬啊?”難道不是嗎?

“啊?所以你還沒看出……算了算了,沒事,當我沒說。”

“不是,等等,你這樣我更覺得怪了……”

“噓、噓——安靜安靜,我們先過去,好吧,晚點再說,晚點再說……”

說話聲逐漸低了下來。很快,腳步聲也漸漸遠離。

直至最後,再聽不見。

*

而就在兩人走遠後不久。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忽然傳出一陣詭異的、蠕動般的聲響。

一個巨大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挪了出來——或者該說是“一團”。

柔軟、龐大。動作間可以看到下垂且震顫的肥肉。

他的身上有很多的洞。一個一個、圓圓的洞。

洞內的皮膚很平整,比起“

傷口”,

更像是個自然存在的凹陷。但這大塊頭清楚地知道這不是。

很不幸地,

由於某些原因,他現在的記憶很模糊,感覺自己忘掉了很多東西,包括自己是誰,來自哪裡,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但對於某些事情,他還是保留著一些印象的。就比如他身上的這些洞——他隱約記得,這些原本不該是洞。它們應該是眼睛,活靈活現的、會自己轉動的眼睛,隻是不知為什麼,所有的眼珠都不翼而飛了。隻留下了這一個個深深的坑洞。

好在也不痛,大塊頭對此也不是特彆在意。它隻揉著自己空蕩蕩的肚皮,迷茫地在這片昏暗且狹小的區域中中移動著,在注意到某張掛在鐵絲網上的紙張後,又慢慢停下了腳步。

紙張懸掛的位置,對它來說稍矮。它不得不微微壓低身體,好去看清紙上的每一個字。

“怪談……拆遷辦?”它自言自語般喃喃著,後又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隻見那裡正掛著一張工牌——雖然工牌表面已經破破爛爛,工牌上還有了明顯的折痕,但隻要努力些,還是能看清上面的字的。

隻見單位那一欄同樣寫著——怪談拆遷辦

大塊頭:“……”

老實說,它不知道“怪談拆遷辦”是什麼,或許以前知道,但是它忘了。它隻知道,當它一臉茫然地醒來時,這張工牌,就是它身邊唯一的、並非食物的東西。

……雖然看著真的很破了。而且嚴格來說,這東西是從它的肚子裡找到的——它的肚子上現在也全是洞,有的還挺大。它在醒來時,本能地動了下身體,導致一堆未消化的食物從它腹部的洞裡流了出來,而這張工牌,就混在其中。

它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把這麼個東西塞進肚裡。但既然出現在它身上,就說明這東西多半是和它有關係的。

於是它把這張工牌拿起來,簡單地清了下,掛在脖子上,開始了漫無目的的遊蕩——直到現在,它在另一張紙上,再次看到了“怪談拆遷辦”的名字。

會給進入的人留下通知,說明這單位是真實存在的。大塊頭遲緩地眨著眼睛,將那張紙從鐵絲網上取了下來,再一細看,才發現紙上還印著彆的內容。

“‘怪談拆遷辦……員工守則’?”它吃力地辨認著紙上小字,再看了眼掛著的工牌,腦中忽有什麼一閃而過——一切,突然變得明朗起來。

而後便見它珍而重之地將那張紙疊起,收好,踏著沉沉的黑暗,開始緩慢地朝儘頭那一點光芒挪去。

打算按照這守則的要求,先找一個清靜的地方,再將它拿出來——認真研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