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玩家?
純粹的遊戲參與者, 隔岸觀火、高高在上、不受拘束、目的先行。
而當有人自稱為“玩家”時,這個稱呼本身,或許就已能說明些問題。
許冥緩緩垂下眼睛, 努力調節著呼吸,卻還是無法克製地感受到一陣壓抑。這一刻,她忽然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在明知雲姐她們在救人的情況下, 還是能狠下心, 拿走她們賴以維持的東西——
因為是玩家,所以不用考慮太多。活人也好、死人也好, 都隻是與自己隔了一層的npc,他們的生死不用自己負責, 真出了什麼事也不會有人追究。他們需要考慮的就隻有兩件事,如何通關,以及如果獲得更多的獎勵與掉落。
怪談區域本就是現世準則模糊的地界。規則書的存在, 更給了他們進一步無視和踐踏這些準則的資本。
“所以,她拿走了雲姐的根。就像撿走一個珍稀道具一樣。”許冥輕聲說著。明明四周很暖, 她卻止不住地發冷,“而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曾有很多。”施綿歎氣,“他們初期隻依靠網絡交流抱團,後來相關組織都發現不對,開始嚴厲打擊這種行為, 所有被開除和被警告的人就聚到了一起, 開始堂而皇之地以‘玩家’之名行動……”
之所以過了那麼久才發現,一是因為當時的溝通技術比現在更落後,人類進入怪談區域後, 等於失去與外界交流的渠道,外部的人也很難確定裡面發生了什麼;二來,則是因為這些“玩家”,最開始的行為還都比較收斂。
他們隻會在組織允許的範圍內,儘可能地增加自己獲得根的概率。但獲取根這種事,本身就是相當困難的,即使有組織依靠,他們也沒法憑此獲取足夠的資源;因此,在意識到自己的需求難以滿足後,他們的行為也越來越出格。為了獲取根而故意冒險,將同伴和其他被困的活人拋在腦後這種事不計其數;到了最後,某些極端份子,甚至會主動坑害活人,隻因為人死後,有概率會獲得天然的根……
外人本就難以探知怪談區域內的情況,而他們內部又嚴重抱團,經常會幫著相互隱瞞,這更拖慢了各個單位發現端倪的速度。
另一方面,他們顯然也很知道安心園藝在現世的背景有多大,因此東窗事發後,不少人都開始東躲西藏,有些甚至選擇躲到了怪談區域中。即使如此,他們依舊沒有放棄“玩家”之名,甚至依舊會進行集結,找機會一同進入怪談區域……
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批自稱“玩家”的人,動靜卻都越來越小,直至現在,已經銷聲匿跡。
“他們有些是在現世被逮捕,有些選擇了自殺。還有的則是徹底失蹤。考慮到他們那種不加節製的活動頻率,我們認為他們死在怪談區域裡的可能性很大。”
……?
迎著許冥探究的目光,施綿繼續道:“畢竟規則書這種東西,使用本就需要付出代價。對於異化根和死人而言,也很有吸引力……當然,對他們自己人而言,更有吸引力。”
異化根和死人無法使用規則書。可他們可以直接消化規則書,也可以選擇將它拆了,將裡面的根再剝離出來進行吸收——而無論采取那種方式,他們的收益都是相同的,一次至少可以獲得一枚根。
同時,規則書的持有者一旦成為死人,便也有可能獲得新的根——事實上,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這事發生的概率還相當高。
換言之,如果能成功擊殺一名規則書的持有者,不論動手的是人類還是非人,獲得的效益都很可能是擊殺非人的幾倍。
那些玩家,他們將其他存在的力量當作自己行為的獎勵,可若當真以遊戲視角來看,他們自己本身,又何嘗不是一個個行走的經驗包和大寶箱?
“而且之前也說了,想要從怪談區域或者死人手裡獲得根,本就是不太容易。”施綿說到這兒,輕輕歎了口氣,“相比起來,直接對身邊人下手可就方便多了,不是嗎?”
許冥:“……”
怎麼說呢,確實是很符合這些玩家邏輯的行為。
但從另一個層面來講,因為無法從“NPC”處獲得想要的東西,所以轉而對同為玩家的同伴下手……這不是更喪心病狂了嗎?
“話說回來。”她沉吟片刻,輕聲道,“關於規則書的生成,你們……難道已經掌握方法了嗎?”
施綿聞言卻是怔了一下,隨即面露幾分遲疑,似乎不知道這個問題該不該回答。頓了幾秒,才道:“具體我不清楚,但據說,隻是掌握了一些規律而已。”
許冥:“那持有規則書的人有那麼多?”
都到了能拉黨結派的地步了。
“這個我更不清楚了。”施綿歎氣,“不過據我所知,似乎是因為那段時間,能夠自然獲得規則書的人比較多。不像現在,哪怕完全複刻生成條件,獲得規則書的概率也相當低……”
說到這兒,似是怕許冥誤會什麼,她又立刻補上一句:“當然,我們現在對規則書持有員工的管理更嚴格了。增加了更為嚴苛的背調環節,且定期會為員工安排思想道德教育和心理狀況評估與輔導……”
先前的交流論壇也已經停了。外勤製度也進行了革新,包括但不限於同一個行動組彆裡,隻能存在一名持有規則書的成員,且其他成員對他具有監督義務;持有規則書的成員對外保密、嚴禁觸碰根、嚴禁擅自行動;所有員工死後都應儘量避免繼續“存在”,即使存在也不要留下根等等……
據說同行單位要求更嚴格。總之都是吃一塹長一智,思想作風兩手抓。
再加上現在持有規則書的人本來就少……起碼單位內部的人員,抓得都是很緊的。
“……”
施綿似乎很擔心自己公司形象受影響,在這方面解釋得特彆認真,許冥邊聽邊配合得嚴肅點頭,腦子裡琢磨的卻是另一件事。
“自然獲得”,她在心裡默默重複了一遍施綿的用詞。
也就是說,規則書和根一樣,是會主動降臨到人類手裡的?隻是規則書是活人限定,根是死人限定。
……可這樣似乎又不對了。她記得鯨脂人說過,規則書是根熔出來的。像她手中的九號規則書,就是由三個根熔成的。
也就是說,擁有規則書的前提,是先要獲得根……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在某種適當的條件下,人類手中持有的根,會自動轉化為規則書?
許冥大腦飛快轉動著,思來想去,重點最終卻還是落在了那個她最關心的問題上。
“所以,騙了雲姐根的那個‘玩家’,也已經被逮捕了嗎?”片刻的靜默後,許冥輕聲問道。
回應她的,卻是施綿小幅的搖頭。
“不。”施綿道,“我能查到的資料有限,但可以確定,她是失蹤者的一員。而且失蹤已經一年多了。”
“……”許冥才稍稍放下的心,又不由懸了起來。
失蹤……也就是說,不一定死了?
不,應該說,不一定“消失”了??
之前陸月靈頻繁提起的紅鞋女人再次闖入腦海,再聯想起顧雲舒對那女人反感的態度,許冥心中突然鑽出個可怕的想法。
她用力抿了抿唇,心懷僥幸地開口:“多嘴問一句,你說的那人,她有什麼很明顯的個人偏好嗎?比如穿著上面的?”
“穿著?”施綿聞言,卻是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這我不知道。”
……我就知道。
許冥在心裡懊喪地錘了自己一下,懊喪自己的問題沒有問到點子上——想也是,這種突兀又寬泛的問題,彆人能回答才是奇……
“不過我查資料時,倒是發現件事。”下一秒,卻又施綿緊跟著補上一句,“為了能夠順利發揮自己規則書的能力,她每次進入怪談區域前,總會隨身帶一雙紅色的鞋子,作為觸發條件……”
她說著,再次看向許冥,目光卻是越發古怪:
“說起來,顧小姐。你為什麼會想到問這個問題?”
許冥:“……”
深深望了施綿一眼,這一回,她沒有猶豫,直接說了實話:
“因為這次在蝴蝶大廈了,類似的事又發生了。
“有人偷走了蝴蝶的根,這才導致蝴蝶突然暴走。而偷根的那個人,據我同伴的目擊……就穿著一雙紅鞋子。”
……?!!
這下,施綿不僅僅是驚訝而已了。
她一開始還沒理解許冥的意思,等到明白過來,幾乎整個人都彈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
“而且。”許冥補充,“我們認為,她大概率不是活人。”
施綿:“……”
難以置信地瞪著許冥,施綿嘴巴微張,顯是正在努力消化許冥的話。
又過一會兒,卻見她神情一凜,前傾的身體收回,整個人又筆直地坐在椅上。
“謝謝你分享的信息。請問這點我可以進行上報嗎?我覺得這很重要。”
許冥巴不得她回去趕緊上報。最好報完公司直接下個通緝的指令,優先級最高的那種——因此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想了想,又補上一句:“對於這個家夥,拆遷辦這邊也在留意。畢竟這次蝴蝶的事故就是她造成的,她已經在我們黑名單上了。
“所以,如果貴司這邊調查有進展的話……”
“了解了解。”施綿立刻道,“我這邊會和貴司做一個同步的。”
“麻煩了。”許冥暗鬆口氣,“到時直接找我對接就行。”
至此,兩邊算是再次達成共識,許冥心中一塊小石頭也總算是稍稍落了地。雖說腦海裡縈繞的疑問依舊很多,但至少某些事,心裡已經有數了。
再之後的事,推進也更為順利了。許冥按照之前的約定,一口氣將關於宏強與蝴蝶大廈的記錄全部補上,事無巨細——除了自己是白癡以及搞皮包公司的那部分。
反正不管怎樣,人設總是不能崩的。好在她目前的一切行為,放在“怪談拆遷辦實習業務員顧銘”這個身份下,也都完全過得去。
安心園藝這邊,最需要的就是這樣詳實可靠的記錄。施綿記錄到最後,幾乎控製不住自己複雜又欣喜的表情,再加上許冥這邊額外提供了關於紅鞋子的情報——
等到許冥終於將她送出房門時,她看向許冥的眼神都是發亮的。仿佛在看生死之交。
“非常感謝你提供的情報。真的非常寶貴。”她不知第幾次重複這句話,不算成熟的面容上滿是認真,“或者你需要什麼嘉獎嗎?我回去可以幫你試著申領下……”
“不用不用,報酬已經有了。”許冥揮了揮她給的牛皮紙信封,信誓旦旦,想想又補上一句,“而且我這麼配合,也是拆遷辦那邊的意思……”
施綿登時露出了然的神情:“感謝貴司的開明和幫助。希望能有進一步合作的機會。”
“……”許冥心說合作談不上,下次再遇見彆直接打假就行。
出門送走施綿,許冥返回屋裡,趁著其他人尚未回來,又迅速拆了施綿給的信封——隻見裡面,是一張樣式老舊的紅色橫條信紙,上面用鋼筆潦草地寫了一行地址,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地址具體是在新城區,和倒先前許冥找雲姐鄰居打聽的信息對上了:因為顧雲舒說她家就在附近,許冥曾試著按照宏強員工信息中雲姐的地址去找。得到的結果卻是一間空屋,鄰居說住在裡面的人,早就搬去了新城區。
不過也不排除是巧合的可能。具體還是得等顧雲舒回來再做確認。對於她這會兒的所在,許冥倒是十分清楚——早在昨天剛解鎖出新技能時,許冥就早早抓緊時間,將目前規則書內的所有無名工牌都排查了一遍,以確認紅鞋女人現在的所在。
所謂“排查”,其實是種很玄妙的狀態。許冥也說不清那是種什麼感覺,隻知道在她觸碰到對應工牌工號的那一瞬,她的視野似乎一下就會拉到極遠的地方,以一種俯視的視角,迅速鎖定當前佩戴者的所在。
觀察的時間很短,也就一兩秒的時間,視野卻很大,除了佩戴者外,佩戴者周圍的一些東西也能一並掃到。又剛巧許冥給出的半成品工牌,大部分都酒店員工和舊房客的身上……
於是整個排查過程中,她至少從三個人的視野裡,看到了顧雲舒,每次看到的時候,對方手裡都抱著個飲料杯子——咕嘟咕嘟的,喝的面罩下的腮幫子都鼓起來。神奇的是,每次杯子裡飲料的顏色還都不一樣。
……如果不是知道顧雲舒正義的秉性,許冥簡直都要懷疑她在酒店逗留的一大原因是那裡的自助飲料了。
橫豎人沒事,喝得也開心。許冥也就無所謂了。
另有一個好消息是,從她排查的結果看來,目前存在的工牌裡,並沒有任何一張,戴在那個紅鞋女人的身上。
許冥因此大大鬆了口氣。再加上今天施綿帶來的情報,她的心情一下上升到一個不錯的高度,連帶著當晚面對鯨脂人頗為煩人的賣萌,耐心都好了不少。
……隻可惜,許冥的好心情並未能維持多久。
又過一天。顧雲舒還沒回來,一條意料之外的信息,倒先來了。
信息是以短信的形式發過來的,發信人在許冥手機裡的備注是【腦殼有包】。發短信的原因,則是因為他微信賬號早就被許冥拉黑了。
收到信息前,許冥正在體驗給金毛梳毛的快樂,本來今天高高興興,點開手機的一刹那,臉卻瞬間一沉。
陸月靈正蹲在旁邊,好奇又有些嫌棄盯著狗看。注意到許冥臉色的變化,目光頓時轉了過來:“怎麼了?銀行催你還錢,還是有不熟的人要結婚了?”
“是倒好了。”許冥不高興地撇撇嘴,將手機收了起來,“是我家裡人。”
陸月靈:“?”
“我兄弟讓我回家。”許冥道。
“哦……啊?”陸月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旋即好笑地看過來,“看不出來,你家裡人管得還挺嚴麼。不過也不奇怪,有些家長就是這樣,不放心小孩一個人在外面。薄荷她家裡也是,不像我,大學就基本不回去了,我爸還鼓勵我畢業出去漂……”
她又開始回憶自己過去的事了。說到一半,卻見蘭鐸正在小幅度地衝她擺手,正在奇怪,卻又見蘭鐸動作一頓,跟著似是意識到什麼似的,頗為驚訝地轉頭看向了許冥。
“你哥嗎?他不是向來……”
“向來不願意見我。每次放假都要三令五申我不準回去。”許冥面無表情地接口,探究的目光隨即掃了過來,“你怎麼知道我有個哥?”
她剛才說的,明明隻是兄弟而已。
“……”話音剛落,便見蘭鐸肉眼可見地僵住了。
跟著便見他輕輕一笑,俯身將金毛的上半身往上撈了撈,討饒地往許冥懷裡一塞。許冥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又看看懷裡眼睛濕漉漉的大狗,默了一會兒,終於決定放棄這個問題。
“他們說他們打算把舊房子賣掉,讓我回去看看有沒什麼要收走的。還要商量簽字的事。”她把下巴墊在金毛的脖頸上,重重吐出口氣,“如果不是因為這事,估計他們死都不想讓我再進門。”
事實上,她還真不想回去。她家裡現在就還剩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哥哥是個火|藥桶,反正看到她就沒好臉色,趕她仿佛在趕瘟神。最離譜的一次,就是她親生父母葬禮剛辦完那會兒,她因為一些私事,在那個家裡多待了一陣。事情剛辦完,就見她那個大哥坦克似地從臥室裡出來,直接把她往外轟,當時正好邱雨菲在,差點和他乾起來。
至於那個妹妹,則是許冥最不擅長打交道的一類。在許冥剛在外面租房那會兒,她總會發消息來,在明知許冥住在外面的情況下,問她何時回家,說自己想見她。她真的好想來找許冥,隻是哥哥不讓,她好難過好委屈,所以許冥能不能來看看她……
類似的信息還不少,和她親哥那整排“不許回來”的信息一對比,就顯得特彆有意思。
……許冥不是很想說刻薄的話。但她也看過邱雨菲推給她的那種,有很多極品家人的小說。
恕她直言,極品家人比她家人質量高。至少她能看懂他們想乾嘛。
也因此,現在再次收到她哥的短信,許冥心情還真有些複雜。
“賣房非要房產證上的所有人都簽字嗎?”許冥不死心地在網上查,“能不能線上搞定啊?”
老實說,房子賣不賣她不在乎。她就是怕被人煩。
結果卻是,她答案還沒搜到,“腦殼有包”的信息又接二連三發過來,連帶著被她備注為“莫名其妙”的妹妹也跟著一起發信來問。許冥被煩到逐漸暴躁,所以兩個號一起拉黑了事,又摸去邱雨菲的微信吐槽一通,跟著便將手機一甩,直接躺到了床上。
好心情因此幻滅,偏偏她自己的公寓裡,還有人不消停——
當晚。公寓內。
起夜的許冥抱著懷裡的枕頭,一臉呆滯地看著面前膚白貌美的……
呃,男人?
“鯨脂人?”她嘴角微抽,才剛睡醒的腦子拚命理解著眼前的一切,“請問你又在犯什麼神經?”
“……”鯨脂人堅定地將胸前的肉又往上托了托,語氣篤定,“我在試圖證明自己的價值。”
許冥:“……”
許冥:“變回去,謝謝。”
鯨脂人:“……”
“你——真的不考慮下嗎?”鯨脂人低聲說著,炫耀般用手撫過自己的臉頰,又一點點往下往下移去,聲音逐漸低沉:
“不管是上面,還是下面。任何器官、任何尺寸、任何模樣……”
許冥:“……”
“再次重複,變回去。”她輕聲道。
“……”鯨脂人還想掙紮,“或者不用人型呢?手動狗頭我其實也可以的,金毛比熊薩摩耶……”
“變回去。”許冥最後一次強調。
鯨脂人嚶嚀一聲,終是縮了回去。許冥克製地吸了口氣,轉過頭,正對上一雙幽幽的眼睛。
……蘭鐸不知什麼時候也過來了,正抱著那隻大金毛,站在門口無聲地看過來,也不知在這兒看了多久。
他兩手拖在狗的前爪下面,導致狗都被拉成了長長一條。
許冥:“……”
眉心不由自主地又是一跳,她試探地開口:“有事?”
“……”蘭鐸維持著拉狗的姿勢,微微垂下眼簾。過了一會兒,方聽他小聲道:“我也……”
許冥:“?”
“什麼都可以。”蘭鐸聲音更小了些。
許冥:“……??!”
你也來??
“金毛、比熊、薩摩耶。”蘭鐸繼續小聲道,明明是在報狗的品種,卻愣是給人一種正在說“瓜子、花生、礦泉水”的感覺。
“……如果不是狗的話,也行。”蘭鐸繼續道,面上微露為難之色,卻還是堅持道,“熊貓的話,我努力一下也……”
許冥:“……”等等所以這個品種你是可以控製的嗎?
熊貓就算了,熊貓真的不用,雖然很可愛,但被人看到我會蹲局子的!絕對會蹲局子的!
許冥再次沉默。她不理解,自己是做錯什麼了嗎,為什麼一個兩個都想把她往局子裡送?
“你彆跟著湊熱鬨,忙你自己的事去。”許冥揉了揉額角,忍不住道。眼看著蘭鐸緩緩垂眼,正要走遠,想想又把人叫住。
“……既然能變的話,那要不還是小型犬吧。比較不占地方。”許冥略一遲疑,指了指他懷裡正不斷搖尾巴的金毛,“品種你自己看著吧,彆是比熊就行,容易臟。”
“……”蘭鐸轉頭看了看她,輕輕笑了下,點點頭,抱著狗走了。
許冥暗鬆口氣,轉身又看向正獨自在角落黯然神傷的鯨脂人,片刻後,忽似想到什麼,眼睛微微一亮。
“誒。”她蹲下身,探頭看向縮在角落的鯨脂人,“你之前說,任何樣子你都能變,對吧?”
“……?”
鯨脂人驚訝地看她一眼,愣了一下後,趕緊用力點頭:“對對對,都行都行,哪怕你要克係大熊肌肉男我也……”
……所以克係的大熊肌肉男又是個什麼鬼?
許冥嘴角微一抽搐,明智地決定不去追究問題,而是繼續道:
“那這樣,我先給你一張工牌,你幫我去辦件事。如果順利的話,那工牌你就一直留著好了——當然,我還是會時刻查崗的。如果敢去不該去的地方……”
“不去不去。我努力……肯定不去!”鯨脂人趕緊表態,想想又好奇道:
“所以,到底是什麼事啊?”
“……”回應它的,是許冥充滿深意的目光。
*
於是,轉天下午。
城東舊城區,一個老式小區內。
穿著運動套裝的顧銘反複對著手裡的地址,視線最終落在面前的單元樓上。
隨即歎口氣,認命地上前,開始輸入門禁鎖的密碼。輸入過程中,時不時抬手理一下自己的領子,將拉鏈規矩地一直拉到下巴下面,動作間隱隱露出套在脖子上的紅色工牌繩。
“真的服了,不知道我很怕熱嗎?非要我這個點過來?”她抹了抹額頭,在心裡默默抱怨著,很快就將門打開。
門打開的瞬間,登時傳出一片陰涼。顧銘舒服地呼出口氣,趁著四下無人,又趕緊掏出面鏡子,仔細端詳了下自己的臉——
確認完全無誤後,方深吸口氣,收起鏡子。抬腳走進了面前黑漆漆的單元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