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當姬青虞還在為自己曾經吃過的那顆越想越覺得可疑的“魚眼珠”惡心的時候,前面的毀容男已經毫不猶豫地走進了賣魚的飯館裡。

血霧中的飯館裡隱隱亮著燈，姬青虞發現飯館裡的燈光讓她的視線變得清晰了許多，哪怕隔著至少五米的距離，她也看清了站在飯館裡的老板。

出於謹慎的心理,哪怕現在仍然是隱身狀態,姬青虞也沒有走進飯館裡,而是仗著視線變清晰，站在飯館門口一側往裡看。

毀容男走進飯館裡後,竟然一步都不錯地朝飯館老板走去。

從飯館門口往裡看,姬青虞能確定,飯館老板肯定是能看得見的,因為對方的臉也在隨著毀容男轉動。

但是毀容男就屬實讓人驚訝了。

從落地開始,姬青虞就一直跟在對方背後。

姬青虞早就發現，對方哪怕看不見東西,但是對方走在血霧裡的時候也沒有任何遲疑,仿佛一個對路線已經走過千萬次，對一切都爛熟於心的盲人。

姬青虞跟在對方身後,不僅沒看見對方撞牆或者帶著自己走死路，反而一路順利,一步錯路都沒走。

最終在姬青虞這個沒有失去視覺的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對方竟然精準地來到了姬青虞想來卻沒想到要怎麼來的賣魚飯館門口。

如果不是親自確認過對方的確是看不見也聽不見，姬青虞就要懷疑對方其實是裝瞎了。

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瞎，但是他能這麼精準地找到解決失去五感的地方,姬青虞也不會認為他在金鹿市這場事故中隻是一個普通路人。

對方身上,又或者是在她離開後這段時間裡的金鹿市，一定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特殊事件。

姬青虞篤定，毀容男一定知道些什麼。

此刻,姬青虞看著毀容男一步步走到了飯館老板面前，然後在自己的身上掏了掏，掏出了十顆血淋淋的東西遞了出去。

姬青虞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十顆染血的球形物——他給飯館老板的竟然是眼睛！

他從哪裡弄到的這麼多眼睛！

現在的金鹿市地面完全被血霧覆蓋，普通的家畜寵物等在金鹿市這種現代化大城市的街道上幾乎找不到蹤影，除了人身上，他還能從哪裡弄來眼睛？

姬青虞心裡一下子惡寒起來，這是比起意識到之前吃的魚眼睛可能是臟東西更加深入骨髓的惡寒。

比起是人眼，姬青虞更寧可那是彆的什麼臟東西。

但是毀容男把人眼給飯館老板乾什麼呢？

姬青虞繼續看下去，就見飯館老板接過眼珠子數了數，然後點頭，轉身進了他的後廚。

半分鐘後，飯館老板端著一個和之前給姬青虞他們裝“魚眼睛”時一樣的盤子出來了，上面赫然就是一顆姬青虞他們吃的那種“魚眼睛”。

飯館老板把“魚眼睛”給了毀容男，毀容男二話不說，拿過“魚眼睛”就吞了

下去。

姬青虞隔著大門，看到飯館老板嘴唇動了動，她憑借伊萊大學的基礎生存課教的唇語技巧，讀出對方說的是“願錫爐真神保護你”——和之前飯館老板對自己說過的一模一樣！

毀容男吃下魚眼睛不到兩秒，姬青虞就發現對方的眼睛有了神采，看人的時候也有了角度和目標，不像之前，雖然臉是朝向飯館老板的，但是眼睛“看”的方向卻始終對著飯館老板的頭頂。

然後姬青虞就發現毀容男開始說話了。

毫無疑問，飯館老板是不受五感全失影響的，讀唇語對大腦轉的很快的高階信徒來說都不是什麼難事，所以對他們這些高階信徒來說，恢複視覺其實也就恢複了與人的大部分交流能力。

毀容男估計也是這樣，所以才開始和飯館老板交流。

姬青虞趕緊讀唇語，發現對方說的是“聽力是不是耳朵？嗅覺就是鼻子，味覺就是舌頭，觸覺是皮是嗎”。

姬青虞聽完，再次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這就是血霧的目的嗎？用失去五感逼著人來自相殘殺。

錫爐人是仍然保持殘忍血祭的種族，他們的錫爐神也是喜歡血祭的神明。

所以他們逼著人類自相殘殺，以最大化的恐懼和血，來取悅他們的神明。

飯館老板點了頭，毀容男於是又掏出一堆粉白色的爛肉，姬青虞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可能是舌頭。

飯館老板倒是很上道，接過舌頭點了點，就滿意地點頭，說“是這個數”。

飯館老板再次回了一趟後廚，這一次，對方拿出是一小截黃豆大小的粉肉，看上去也不是人類舌頭應該有的大小和形狀。

想到自己之前吃的據說是“魚眼睛”，姬青虞努力回憶了一下魚到底有沒有舌頭這件事，結果她穿越以後根本就沒有吃過去，所以沒能思考出個結果來。

姬青虞問徐今生，徐今生才哭笑不得：“魚當然有舌頭了，隻不過魚的舌頭很小，你基本看不見罷了。看這大小和形狀，對方給的就是魚舌頭。”

有了徐今生的肯定，姬青虞才敢肯定，這飯館老板竟然真的是在給人吃魚身上的部位。

但是如果單單隻是普通的魚眼睛魚舌頭，又怎麼會讓人吃了就能在血霧裡恢複五感呢？

這血霧能讓六級信徒的水絲和藤蔓瞬間解除，還能剝奪人的五感——連七級代言人都不能幸免，如果不是神力的作用，姬青虞可真不相信什麼東西能有這麼強大的作用。

既然是神力的作用，就隻能用神力來解除，為什麼魚會起作用呢？

姬青虞想不通這裡面的道理。

就當姬青虞以為毀容男還會繼續往外掏可怕的東西的時候，對方竟然吃下舌頭後對飯館老板點點頭，就走了出來。

躲在門外一側的姬青虞先是目瞪口呆，然後就鬆了口氣。

現在還不確定這個人是不是大椿，如果他真的做得到用同族的皮來換觸覺，那麼哪怕他是大椿，姬青虞也很難說自

己還能不能繼續對對方保持高度的崇敬了。

即使如此，這人用人眼和人舌頭換視覺和味覺的行為也沒讓姬青虞有多少好感。

她隱隱覺得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姬青虞一邊想一邊繼續跟在對方身後。

雖然對方現在已經恢複了視覺，但是姬青虞也早就用上了隱身衣。

在對方恢複聽覺之前，姬青虞都不會認為自己有被發現的危險，所以還是放心大膽地跟在後面，隻不過姬青虞到底謹慎，這次就不敢再隻隔六米跟著了，而是落後對方整整十來米，隻保證自己能不跟丟對方。

這一次，對方終於不再頻頻回頭看自己了，看來是對方那詭異的敏銳在超出十米後就失效了。

姬青虞鬆了口氣。

但是跟著跟著，姬青虞發現對方的步伐忽然一變，開始變得淩亂，身體也搖晃起來，東倒西歪的。

姬青虞在後面看到，懷疑這是吃了飯館老板東西的後遺症，頓時猶豫起來，不知道要不要上前看一下。

姬青虞還在猶豫，對方身體一晃，忽然倒在了地上。

姬青虞驚呆了，開始回憶自己當初吃魚眼睛的感受。

她當時沒感受到什麼後遺症啊。

正當姬青虞覺得對方這情況不太對勁時，從毀容男的前左側忽然衝出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對方看起來十分興奮，雙目囧囧有神，明顯是已經恢複視覺了。

對方手裡還拿著刀，來到毀容男身前，舉起刀就往毀容男脖子上紮去。

姬青虞看到這裡，就已經知道毀容男忽然變“柔弱”是怎麼回事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毀容男就像詐屍一樣忽然閃開了浴血男人的攻擊，然後輕而易舉地奪過對方的刀，把對方抹了脖子。

看到這裡，姬青虞也算是知道毀容男的那些眼睛舌頭是怎麼來的了。

她心裡湧起一股說不上是失望還是彆的什麼的複雜情緒，如果毀容男是以自己為誘餌，吸引那些專門殘殺彆人的凶徒來獲得器官，那好像對方也沒有姬青虞想的那麼惡。

浴血男人的結局姬青虞不用看就已經猜得著了。

雖然對毀容男的行為已經沒那麼不能接受了，但是姬青虞還是不願意親眼看著這個疑似大椿的男人剝下惡人皮的殘忍場景，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人臉上模糊雜亂的線條，扭身走進了紅色的大霧裡。

姬青虞走得快了點，所以她也就沒來得及看到，毀容男在一刀擊殺了偷襲自己的人之後，並沒有對男人乾彆的事，而是搖搖頭，繼而把男人的屍體扔進了旁邊一條小巷的垃圾桶裡，然後才繼續朝前走去。

……

姬青虞對毀容男黑吃黑的做法沒那麼反感了，但是要她為了恢複聽覺和味覺去殺人取器官，那她也做不到。

姬青虞想著自己已經有視力了，又穿了隱身衣，隻要用一個風係技能全程悄無聲息地飛著走，那她應該走遍整座金鹿市都無法被發現才對呀。

想到剛剛的飯館老板，姬青虞決定重新返回去。

飯館就是錫爐人地下黑市的入口，地下黑市就是錫爐人的大本營，汪明苒和周愷宋朗三人說不定還在黑市格鬥場呢，她必須重新回到黑市，調查清楚黑市裡現在到底變成了什麼樣，救出汪明苒他們。

以及……當初進入黑市前，海因嘴裡提到過的，那些被拐賣的奴隸。

夏族人是聯邦中被拐賣走私的人口來源大戶，姬青虞毫不懷疑錫爐人的黑市裡會存在大量的夏族人。

現在金鹿市變成了這個樣子，姬青虞很懷疑那些奴隸會是第一批被獻祭的，現在還活著多少都不好說。

想到這裡，姬青虞回去的速度不由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