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再次見火狐, 看到她風風火火出現在視訊前的時候，姬青虞的心裡已經隻剩下了欣慰。

她當然也曾不理解過，也曾糾結記仇過。

但是隨著經曆的變多, 聽的看的多了, 心胸逐漸開闊, 她和火狐之間的仇就像火狐手裡捏的那根煙，隨著火星漸漸向前，前面煙管燒成的灰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地上，消散不見。

再次見面, 曾經打過一架的兩個人竟然也溫和地說起了身邊事、過去事。

火狐知道當初她拋下火狐樓居民後，是姬青虞護住了大家, 她現在也仍然和火狐樓的居民們住在一起。

聊了一陣後，火狐就問起之前火狐樓居民的近況, 得知大家過得不錯, 火狐掐滅了煙，吐出最後一隻煙圈, 煙霧朦朧中的嘴唇紅豔豔的，她垂著眼角道：“行了, 我也沒什麼好去見他們的, 知道他們過得還行，就夠了。”

火狐這麼說, 姬青虞也就從善如流地轉移了話題。

姬青虞問起了她一直想問的一個問題：“你和王葉林是怎麼認識的？”

火狐又重新拿出一根煙點上，聞言扯唇一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還能怎麼的，我運氣好唄。我在外面混，得罪了人，以為要死了, 結果被她給救了，知道我是灰星人，就讓我回灰星，給她做個聯絡人，在灰星給她辦點事。”

“你聽說過夏族農場補助沒？其實根本沒這玩意兒，這是王葉林用自己的錢設的項目，她捐給灰星，通過政府發放給夏族人，又擔心灰星本地政府陽奉陰違把她的錢吞了，就讓我幫忙看著點。”

她邊說邊半低著頭斜眼瞥姬青虞，嘴角帶著點笑：“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把王葉林當成偶像崇拜啊。”

姬青虞忍不住嘀咕：“那你還懷疑人家是人販子？對得起人家做的這麼多好事嗎。”

火狐聞言拿掉了嘴裡的煙，垂著眼皮半天不說話，過了一陣，才用低了一度的音調說：“我……內心陰暗唄。見多了不要臉的卑鄙小人，沒見過王葉林年紀這麼大還這麼聖母的，不敢相信她真的一點私心都沒有。你是不知道她對灰星夏族是怎麼個扶持法——啊，不對，你應該都知道了，除了那個農場補助。就她這麼聖母，我哪敢全部相信啊。之前一直沒找到什麼漏洞，也就老老實實感激她，上次不是正好遇到她不肯收火狐樓那群人，我內心陰暗，想著她是不是裝好人裝厭了所以露出真面目了，又去跟蹤她……”

火狐露出一點一言難儘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太好的回憶，又把煙含住了，光棍一條語氣含糊地總結道：“總之就是我搞錯了，我內心陰暗，冤枉了好人，你要是想再揍我一頓，隨便你。”

姬青虞對火狐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性子也是無語，她翻著白眼道：“我哪裡來的時間揍你。你要是還有良心，就好好給王葉林乾活，把小學的事管好，到時候小學建好了，保準王葉林比什麼都高興。”

火狐也跟著翻白眼，她又拿掉了煙：“這還用你說？你以為老娘為什麼現在在這邊當管事的？建小學又累又繁瑣，還得天天跑政府裡給人吹牛舔/腚賠笑臉，我是賤得慌給自己攬這麼多破事？”

姬青虞看她那比人的戲還多的煙不順眼，忍不住道：“沒事少抽煙。當心抽死你。死的時候肺都是黑的。”

火狐“嗬”了一聲，愛理不理的：“我爛命一條，我怕個屁，多抽多享受。”說著，把手裡還剩一半的煙隨便往身後扔了，不知道砸到什麼上面，惹來一陣抱怨，火狐自己也歪過去半邊身子罵罵咧咧地幫著滅火。

姬青虞看她這一身痞裡痞氣的社會氣息，也不知道她以前是哪裡學的藝，不過不用聽都能想到肯定不會是什麼美好的過程，關係沒到那一步，她也沒問這個，隻是改口道：“嫌命爛你不知道逆天改命啊。以前沒路走，現在現成的路給你走，你走不走？”

“？”火狐又爬回鏡頭前。

姬青虞看著她茫然的樣子，心裡想笑，強忍住了，惡聲惡氣道：“乾嘛？耳朵聾了還是沒聽懂啊？木絨中學有教學視頻，你看不看哪？就你信的這破火神，聽王蘭說你十幾年前的時候就是二級火神信徒了吧？十幾年沒點進步，這不就是死路一條。王蘭現在都快有2神力了，應該已經比你的神力高了吧，她就是信的我的自創神明，教學視頻裡錄的就是和她一樣的課，你不打算試試？”

說完，姬青虞覺得有點不太對，然後反應過來，自己這語氣怎麼一股子社會味兒。

都怪火狐給她帶的。

想到這裡，姬青虞惡狠狠地盯著火狐，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其實她以前在火狐面前就沒給過好臉色，剛剛那一頓溫情脈脈地說話才奇怪呢，她現在想一想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算了，還是現在的畫風正常點。

火狐似乎是真的被姬青虞的話說傻了，愣在鏡頭前，老半天沒回過神。

姬青虞等了好一會兒，她才在那頭，忽然露出猶豫不定的神色，試探地說：“我，我這樣的，也能看啊？”

“這有什麼不能看的。陳奶奶都跟著看呢，陳奶奶你還記得吧？火狐樓那個小男孩陳阿旺的奶奶。我都不怕你聽了嫉妒，告訴你，整個火狐樓的人現在都看，彆看陳奶奶七老八十了，說不定哪天就給你變個二級信徒出來嚇死你。”

“所以你看不看？不看我掛了。”姬青虞催促。

事情都說完了，要不是好久沒見老熟人，姬青虞早就掛掉了，她還有一堆事等著做呢。

火狐眨眨眼，好似做了一場長長的噩夢，而現在終於回到了美好光明的現實中來，但是還有點不敢相信似的，她夢幻一般地點了點頭：“要的，要的，我要看，我肯定看的。”

然後又破天荒露出點靦腆，不好意思地問姬青虞：“那我上哪兒領視頻？上你那裡還是還是去中學？”

姬青虞讓她去中學，說自己給她打個招呼。

“你手下也有一堆夏族人吧？這些人你自己看著來，也可以挑點嘴巴緊人品信得過的，讓他們看看，都是夏族人，多學點東西變強點總沒錯。就是最好設點門檻，那種糟蹋東西的就算了。這種事你應該比我熟練，自己看著辦。”

火狐在那頭一迭聲地應下了，這一次，她看向姬青虞的目光比之前多了更深一層的意味。

“那個，謝謝你。”乍一說這種酸溜溜的話，火狐還不太熟練，但是也硬著頭皮說完了。

她說完就啪的一下，關掉了視訊，然後在一堆手下敬畏的目光中，惱羞成怒：“看看看，看個屁！去乾活！”

……

姬青虞的這個寒假可謂是過得充實無比，忙碌中，時間一滑就到了二月下旬。

伊萊大學那邊也開始準備新學期的日程，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準備建立正式的招生檔案。

像姬青虞這種搶手的人才，招生辦都會提前出手，想方設法把人約到手裡，與人簽訂合同就算是基本把人定下了。

但是這也僅僅隻是和學生之間定的意向合約而已，這個學生其實還不能真正算作這個大學的未來新生——因為大學的正式招生流程要第二個學期才開啟，考生信息進係統之類的正式程序都隻能第二個學期才開始走，要等到考生信息被錄入，簽訂合約的學生才能算是真正去向已定，不能再改。

之所以提到這件事，是因為在二月下旬，星網上忽然出現了一堆姬青虞的“黑料”。

黑料的標題起得超級長，很難不讓人懷疑起標題的這人其實是姬青虞的深櫃粉絲。

黑料標題如下：被伊萊大學和迪斯大學爭奪的優秀新生，號稱戰力超強，無所不能，既是火神係、雷神係信徒的克星，同時也是雷神係、自然神係信徒的神輔，堪稱近年來的自創神明之光的【姬青虞】，和她自創的一係列逼格超高，戰鬥力超強的神明，有一段巨大的黑曆史！你不能不知道！！

不能不說，起標題的人是儘力在吸引人了。

所以雖然這個標題長到讓人沒有看完的耐心，但是看在特意強調出的“姬青虞”三個字，和開頭結尾的“伊萊大學”、“迪斯大學”、“黑曆史”的份上，閒極無聊的網友們還是迅速湧入黑料正文吃瓜。

當看到這一份所謂的黑料，姬青虞自己都吃了一驚，想不到自己一個灰星小地方的小小三.級信徒，還能值得人這麼用心地收集黑料。

難道討厭她的人很多嗎？

——答案是，的確很多。

理由不一而足，有因為她出身三.級星球卻大出風頭而討厭她的，有因為她是夏族討厭她的，有因為她是自創神明者討厭她的，也有因為她信仰神明多討厭她的……

聯邦的人口實在太多了，九千多億人，哪怕隻有億分之一的人討厭她，也能聚起足足九千多人。

雖然姬青虞的名氣還沒到這個份上，但是她身上能招人討厭的理由的確很好找，而且一個橫空出世的戰鬥力極強的自創神明者，是真的會扯動很多人的切身利益的。

姬青虞現在還隻是三.級信徒，神明的信徒也不過數萬，影響放在星際之中，不過是一滴水滴入了大海，引起的微波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可聯邦的人口畢竟是有限的，信徒們能真心去信仰的神明也是有限的，如果說正神之位上的神明為了爭奪信仰廝殺激烈，那其餘沒能獲得正神之位的野神對信仰的爭奪，就是血腥了。

如果姬青虞能再進一步，成為聆聽者，信徒開始擴散到以十萬計，那她就會開始和現今已有的許多野神搶信徒了。

所以聯邦之中有討厭她的所謂“黑粉”也不難理解，即使一些弱小野神的神殿信徒已經深恨她，視她為未來的心腹大患，也不足為奇。

好在，這次放出她“黑料”的，不是什麼為了爭奪信仰的神殿組織，而是一個單純討厭姬青虞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