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摸著棋子開心到半夜,次日差點沒爬起來。
薛總管領命來的時候,010剛剛用完早膳,準備出殿門,正和他們撞了個面對面。
薛總管擦了擦額頭上小跑趕出來的汗,見到人鬆了好大一口氣。
王上還以為這位又去爬了其他的樹,險些沒讓人把後宮的樹都給砍了。
薛總管行了個禮:“奴才帶顧公子去前面。”
陳王已經上完了朝,正在中和殿中,殿門外還站著好幾個魁梧的大漢。
中和殿向來是陳國曆朝曆代帝王議事之處,更沒有出過有人從後宮往前來這種事。
幾位武將面面相覷,對面前人的身份都有了些猜測。
薛總管繞過幾位武將,匆匆往陳王在的地方去了。
“來了?”正更衣的陳王聞言道,“讓他到孤這兒來。”
薛總管躬身應了聲是,陳王看了一眼天色,又道:“起的這麼晚,顧清早上用膳了?”
薛總管來之前已和小福子通過氣,聞言回答道:“顧公子來得急,草草用了幾口,可要奴才將人帶去後殿用了?”
”罷了,孤將人叫來,還能餓著他不成,“陳王淡淡道:“讓人準備些味道淡的點心,送到中和殿去。”
薛總管一愣,他雖知道陳王對顧公子頗多青睞,可是中和殿畢竟是議事之處...
他猶豫道:“王上,殿前還有幾位大臣正候著呢。”
要是讓這群大臣看見,指不定就要傳到前朝去,叫大臣們都知道王上不僅要封燕國人當王後,還真的專寵起來,恐怕又要鬨事。
陳王嗤笑了一聲:“孤倒是希望他們鬨起來。”
如今五國平定,燕國也是陳國掌中之物,不少大臣心思浮躁,都想爭個功勞。
陳王上戰場就嗜殺,對手下人雖然多寬宥,卻也無法容忍有人爬到自己頭上,如今能借著顧清的名頭正好。
沒一會兒,010就被宮人順著遊廊到了這裡。
陳王下朝不久,還沒有褪去身上袞服,隻去了頭上的冠冕,他黑色的寬袍上盤踞著猙獰的長龍,俊美的臉上神情漠然,遠遠看著如同天神般的。
010強打起精神,好奇地多看了好幾眼。
陳王跟前伺候的宮人見顧公子進來居然不下跪也不行禮,都有些呆住了,紛紛低下腦袋瑟瑟發抖起來,生怕陳王發怒。
“發什麼愣?”
陳王瞥見他,勾了勾手,“還不上孤這兒來?”
010於是小步走了過去。
昨天睡得太晚,他還有些發困,幾乎是閉著眼挪到了陳王面前。
陳王好笑,伸手拉了下面前人垂在肩上的黑發:“有這麼困?孤可是日日都要這樣起來。”
010把額頭貼在他肩上,陳王捏了捏他的下巴:“說話。”
010閉著眼,他垂下的睫毛長長的,剛剛打了好幾個哈欠,沾染了水汽,顯得
愈發漆黑。
他小聲道:“那你好累哦。”
陳王一頓,哭笑不得。
自己受天下人的供奉,這些事自然也是職責之內,還不曾有人這麼敷衍地應過自己。
陳王將人抵遠了些,“等會兒再抱。”
這袞服刺繡層層疊疊,還不知道把這人的臉咯成什麼樣子。
等換了日常的服飾,陳王才帶著人去了中和殿。
他牽著顧清走在前頭,一直進了大殿,又讓人在主殿後放了屏風,隔開顧清,這才宣幾個武將進來。
幾個武將剛才親眼看見陳王牽著的人,更彆提屏風後此時還傳來窸窸簌簌的聲音。
他們這些武將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陳王後宮的事,畢竟張信那小子一向得王上倚重,這次直接挨了軍棍,又被革職在家,閉門思過。
陳王注意到他們的視線,把手裡的折子輕輕放在了案幾上:“怎麼?”
整日議事議得火氣大,陳王聽著後面的動靜,倒是覺得舒心很多。
他淡淡道:“若喜歡這東西,孤賞了,諸位可以下去了。”
陳王賞人最多的不是東西,而是刑罰。
武將們立刻移開了視線,領頭的鎮國將軍抱拳道:“稟王上,燕國那老皇帝前幾日又生了病,如今纏綿病榻,不少人都請燕國太子出來主持政事,燕國內亂,如今正是出手的好時機。”
陳王還是王子時就被派率兵出征,那時候就有平定四方的勢頭。
年老的陳王沒有打壓太子,但是卻在最後和燕國簽署了和書,約定燕王死後燕國願打開城門,自降為臣。
老陳王說是不忍太子造更多的殺孽,陳王也答應了下來,可是事到如今,卻沒人真的知道前王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燕人一向窮奢極欲,以前占了南方幾個好地方,貴族家裡的庫房不知道放了多少好東西。
眾人看著燕國,隻覺得看見了一塊擱在眼前的大肥肉卻吃不到嘴裡,更彆提如今六國隻差一個燕國,誰打下來,誰就沾了最後統一疆土最大的從龍之功。
鎮國將軍看了一眼屏風,繼續道:“臣最近打聽到了不少事,燕國雖然簽訂了和書,可燕太子卻不是那麼好相與的,臣擔心再拖下去任由燕國修生養息,到時候開城門不是投降,而是迎敵了。”
他說著,從胸前掏出不少東西,在內殿的案幾上排開。
“這裡面有的是穆如飛小時候做學問時批的注,後來他有了心思,這些東西大多都燒了,就連以前心軟給他教書的先生都死於非命,”鎮國將軍冷笑了一聲,“燕人多說穆如飛性子寬和,對下人更是心軟,臣看這些東西,卻看得出這人有狼子野心,不可留。”
陳王接過來,漫不經心地翻了翻。
上面的字跡有彎彎扭扭的,看起來像是小時候寫的字,越到後來越端正,不過鎮國將軍找到的越少,可見這人心思越發縝密。
陳王視線忽然落到一處,他盯著上面的字。
“這是哪裡來的?”
鎮國將軍湊過來看了一眼,半晌有點尷尬地道:“不知道從哪裡。”
“據說是給小時候伴讀的書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不過他小時候過的慘,哪有什麼正經伴讀,估計是給哪個曾經陪過他的小太監的,現在估摸著也和教書先生一樣死了。”
陳王細細把那封信最後幾句話看完了。
雪中送炭,鴻雁會記著瑜的好。
鴻雁...
書信的角落還仔仔細細勾勒出一排遙飛的鴻雁。
昨日才讓人去查了那話本子的來處,密探還沒回來。
陳王輕輕摩挲了一下上面的鴻雁二字,淡淡道:“鴻雁,是燕國太子的字?”
“正是,”鎮國將軍知道王上是疑心這字太過隨意,趕忙解釋道:“臣已命人專門調查過了,是他的字無疑。”
“這穆如飛原本是不受寵的宮女生的,字也取得不大正經,後來他借口這是小時候的乳名,及冠時倒是另外請燕王取了一個,叫什麼臣倒是不大記得了。”
陳王聽著,隨手又翻了翻,上面確實有一些憤憤之言,說的無外是恨燕國國弱,沒法抵禦外敵之話,隻敢憎恨陳國,卻是萬萬不敢提昏聵無能的老燕王一句。
鎮國將軍道:“燕國為患,還請王上定奪!”
陳王嗤笑了一聲,把東西都扔開了,淡淡道:“顧清,過來。”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陳王身後的屏風上。
鎮國將軍緊緊盯著屏風後動作慢吞吞的人影。
說這話,他們也有敲打屏風後那人的意思。
就算是燕國的貴族又怎麼樣?
陳國早就把燕國視為囊中物,燕國遲早要亡,就是王族,也要對他們陳國俯首!
屏風後的010毫無所覺,他泛著困,要不是面前這堆糕點,早就在這裡趴著睡著了。
他伸手慢吞吞將一盤不好吃的糕點往外推了,還特地小心地把糕點的位置重新擺了擺,弄出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等弄完了,010才起身繞開屏風出去。
隨著他一點點走出去,自從見過太後就停滯,甚至時不時還往下掉兩格的反派值突然有了動靜。
【反派值+3】
【反派值+2,當前反派值:37】
屏風後慢慢走出的燕國貴族簡直完美符合武將們的想象,看起來腳步虛浮,面容又過於精致,怎麼看都不是正派之人。
眾武將的視線紛紛放在了顧清身上,心裡挑剔起來。
就是這麼一個燕國貴族害的陳國的勇將被罰?
010一向表現得溫吞無害,出來的時候就連薛總管都捏了一把汗,生怕他被這群上過戰場的將軍的殺氣嚇到。
沒想到顧清卻淡定得很,慢吞吞地走到了陳王什麼,還歪了一下腦袋:“怎麼了?”
他偷偷摸摸多看了身邊幾個武官幾眼,聽著腦袋裡的反派值不斷響起,有點開心地說:“我的糕點
還沒吃完。”
聽著這等沒上沒下的話,鎮國將軍被氣的火氣上湧,隻覺得一陣熱血湧上了腦子。
陳王像是早有預料,隻是問:“這麼好吃???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010聞言警覺地抬頭看了陳王一眼,搖搖頭:“不好吃!”
“孤又不和你搶,”陳王懶懶道,“不好吃,日後便不讓上了。”
010語塞,不情願地說:“還可以。”
陳王笑了一聲。
陳王寬容的態度讓幾個武官看得心慌,鎮國將軍脫口而出,陰陽怪氣道:“莫不是燕國連這些東西也沒有麼,顧公子彆是故意給我們這些粗人臉色看,怠慢我們事小,怠慢王上罪過就大了。”
可惜010聽不懂人類的陰陽怪氣。他看著自己漲到四十的反派值,眼睛亮了。
燕國,好人,喜歡!
他認真地回答道:“燕國確實沒有,沒有怠慢。”
鎮國將軍被他這誠實的回答一噎,站在一邊的武將接了話,笑嗬嗬道:“顧公子說笑了,燕國東西精巧,糕點更是有幾十種樣式,公子怎麼會喜歡這些呢?”
這位武將看著比其他人都來的白淨一些,身形更修長,隻不過說出的話卻是綿裡藏針,像是暗指顧清在陳王面前惺惺作態。
薛總管伺候在一邊,都聽得額角冒汗,深深地垂下了頭。
010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人,999開口了。
【郭祥,這是太後母家的人,世界線裡的刺殺正是他安排出來的,陳王不願娶太後母家的人,甚至還有一點點架空的意思。
太後母家的人不願看著陳國大一統,他們卻被移除陳國的權力中心,所以演了這麼一出戲,沒想到被陳王算了個正著,後來被陳王夷了三族,發落太後去寺廟靜養。】
【雖然陳王沒有誅九族,但是對太後母家動手這件事還是給他留了汙點,穆如飛後期沒有少借著這點發揮,痛斥陳王是無情無義之徒。】
010聽得認真,這般樣子落在眾人眼裡,就是被郭祥說中了心虛。
郭祥見010沒回話,笑了,眼中閃過惡劣的光。
就是因為這人,太後才會現在暗中被禁足,這種人,怎麼堪當陳國的國母?
根本不如他們郭家的女子。
郭祥轉而朝陳王行禮,正直得像是全心全意為陳王著想:“臣以為接下來的事,顧公子不便在殿內,還請王上下旨。”
周圍幾個武官沒動。
陳王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孤叫人出來還沒說上幾句,幾位愛卿倒是急得很。”
郭祥臉上的笑一僵,他好歹是太後的侄子,叫陳王還叫得上一聲表叔,沒想到被當眾落了面子。
幾個武官紛紛噤聲,然而陳王像隻是無心之言,說完這句,就又朝顧清招了招手:“再過來點。”
他將010牽到跟前,語氣平靜的好像隻是為了確定一件小事。
陳王指了指桌案上那疊書信,淡淡問:“穆如
飛,燕國的太子,你可識得他的字跡?”
陳王盯著顧清的神色。
顧清沒有任何不對勁,反而探出腦袋看了看桌案上的東西,似乎回憶了一會兒,點了下腦袋:“是他的字。”
陳王意味不明道:“你這麼熟悉?”
010轉頭,有點疑惑:“雖然他進官學進的晚,但是被立為太子後也是和王子們一起讀書的,每日要寫不少東西,我見過很多他的字。”
顧清說的太過坦坦蕩蕩,陳王“嗯”了一聲,把那疊書信扔回了鎮國將軍懷裡。
“拿回去。”
鎮國將軍手忙腳亂地接好,010多看了一眼,發現露出來的一封是穆如飛幼時和顧清往來的書信。
他怔愣了一下,然後慢吞吞地移開了視線,像是沒有看見這東西。
鎮國將軍:“王上,那燕國?”
陳王按了按眉心,道:“讓人去探探燕國的動靜,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想撕毀合約。”
他的語氣透著一股冷意:“若好路不走,偏要找死,也不必多等了。”
鎮國將軍一愣,下意識看了一眼顧清:“王上——”
這種話怎麼能讓這個燕國人聽見,要是這人是個細作,傳出去什麼消息就不好了。
010困得不行,被盯著,才勉強打起了精神,隻是藏在寬袖下的手依舊僅僅抓著陳王的袖子。
陳王垂眼。
困呼呼的,像是站在這兒都能睡著。
他安撫似的把人扶穩了,才抽空看了鎮國將軍一眼:“怎麼了?”
鎮國將軍張了張嘴,實在見不得這個顧清當著王上的面不講禮節的樣子,皺眉道:“就算王上要偏寵,也不該如此縱容...”
困倦的010忽然睜開了一隻眼睛,靈動的簡直不像是上一秒還在犯困的人。
他也覺得。
他的眼睛簡直突然變得炯炯發光,陳王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俯下身問:“燕國近日倒是送來了一批新的玉料,他們消息靈通得很,料子也挑得很不錯...”
010鬆開他的袖子,轉而伸手捂住了耳朵:“困啦。”
陳王笑了一聲,伸手捏了捏他的後頸:“無事,睡吧。”
他讓薛總管把人帶到側殿,見人走了,才開口。
“再派兩隊人去燕國,”陳王像是沒聽見剛才鎮國將軍的勸誡似的,慢慢道,“關注著穆如飛的動靜,另外,重點查顧清的來曆,看看和穆如飛有什麼淵源。”
鎮國將軍一愣,抱拳應道:“末將領命。”
幾個武官領命退下,陳王坐下,他慢慢把手上的折子批完了。
昨日派出去的探子還沒有給出查出來那墨跡是什麼意思,倒是薛高已經確認,這話本子不是顧清帶來的。
若真是穆如飛送的冊子,心思簡直是昭然若揭。
...鴻雁。
顧清要和穆如飛多親近,穆如飛才會這麼默契的畫了潦草的兩筆。
看起來就算顧清沒旁的心思,穆如飛也要給他求出來了。
陳王壓著氣放下了朱筆。
他起身到了側殿,顧清已經睡得香的不行。
薛總管給他在軟榻上放了兩床精細的絨毯,顧清窩在裡面,像是小貓蜷著一樣。
陳王坐在旁邊看了會兒,不過是燕人獻上的一個美人,最開始是看著有趣才留下。
現在,好像看著更好了。
“從燕國來的,能是什麼好東西,當孤真的傻了不成?”陳王伸手捏了捏顧清的臉頰,聲音很低,“若有二心,孤賞不賞你全屍?”
睡著的010沒有打開他的手,反而是扭頭把腦袋埋在了絨毯裡,悶悶地呼吸著,臉頰都悶紅了。
陳王把人刨出來,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
他像是歎了口氣似的:“燕國難道真想指望你這麼一個笨蛋?能耐死他們了。”
010下意識地往他懷裡蹭,連被子都被他蹬到了一邊,隻專心往陳王寬大的外袍裡鑽。
陳王一邊伸手將人摟住,一邊給人用手隔開了自己衣服上的花紋。
“是不是故意這麼黏人?”他自言自語道:“真是個壞東西。”
【反派值:-5,當前反派值: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