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還沒醒?”
一個嘲諷的男聲道:“畢竟貴人當久了,身體嬌弱,哪裡受得了苦?”
“莫說了,現在是楚王宮,你們都想死不成?!”
010被壓低的爭執聲吵醒。
他睜開眼,才發現自己靠在一個小小的木窗旁邊,渾身被吹得冷颼颼的。
入眼的房間小小的,四周都是木製的隔板,一直到房間微微晃動著,010才發現自己在一架馬車上。
剛才說話的幾個青年男子坐在另一邊,像是都不願意和他坐在一起。
999適時開口。
【你是自願成為細作的世家公子,因為連日趕路,身體不適暈了過去,醒來後,已經到了王宮前。】
010暈乎乎地靠在車壁上:【我覺得現在也很不適耶,可以再暈過去一下嗎?】
他往外看了一眼,摳字眼道:【還沒有到王宮。】
999:【…世界線發給你了。】
010隻好遺憾地收回目光。
外面的圍牆好高,其實他什麼也沒看見。
這次是一個古代世界,天下分了七國,十年前陳國出了個窮兵黷武的陳王,一個接一個地吞並周圍的小國,到如今,七國已經名存實亡,隻剩下一個燕國,等著老燕王百年之後,燕國就會主動遞上降書,變為陳國的州郡。
主角是現在的燕國太子,穆如飛。因為這一代注定是亡國之君,燕國的老皇帝就選中了一個女奴的孩子。穆如飛臥薪嘗膽二十年成為太子,不甘心向陳王稱臣。而你,顧清就是他選中的棋子之一。
顧清對外說是癡戀陳王自願獻身,受到燕國人的恥笑,但他癡戀的其實燕國公子穆如飛,也是穆如飛讓顧清來的。
穆如飛派顧清來,一為了獲取陳國內部的消息,二則是找到時機,刺殺陳國皇帝攪亂局面。
在世界線中,顧清順利進了陳國的後宮,然而燕國貴族的身份並沒有讓陳國皇帝多看他一眼。
顧清在陳國就這一樣渾渾噩噩過了一年,後來一次宮宴發生刺殺,顧清製服了刺客,陳王這才留心到他,不僅給了他官職,甚至還讓他了解到了陳國不少事情。
然而燕太子已經從開始的滿懷期待到後來的不耐煩,這件事發生時,就連顧清遞出去的消息都直接讓彆人處理。
在這期間,穆如飛愛上了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一個神秘人,甚至和老燕王做對要封王子妃。
顧清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看著自己在陳王後宮虛度的五年因愛生恨,對穆如飛和陳王都產生了恨意,開始給穆如飛傳遞假消息,同時也給陳王下毒。
999說:【你可以先在陳王宮休息一年,我們再開始走世界線,不急。】
010點了下腦袋,繼續往後看。
他有點好奇穆如飛是怎麼成為主角的。
然後010看見結局,表情都僵住了。
結局說,顧清給的
消息誤打誤撞真碰對了陳王的布局,而陳王又因為顧清的毒生了一場大病,纏綿病榻後還是死掉了,穆如飛就在這期間飛快蠶食陳國的勢力,等天下再次大亂之後,成為了國力最強的燕國國君,開始了屬於他的征戰之路。
010看完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下毒事發後,顧清被陳王千刀萬剮才死掉。
好痛!!
外面滾輪壓過石板地面,發出骨碌碌的聲響,010回過神。
馬車緩緩停下,有人低聲嗬斥道:“進王宮了,都下來!”
010身邊一直竊竊私語的幾人都連忙下了馬車。
010震驚又好奇地往外多看了兩眼,他一動,立刻感覺到渾身上下一陣酸痛。
顧清是有點武功的,可是穆如飛擔心他暴露,就找來了讓身體虛弱的藥給他吃。
馬車外的人催促得越來越急,像是有厲鬼在後面追。
010忍著疼痛下了馬車,清晨的寒風一吹,他原本在車廂裡還有幾分溫度的身體立刻冷得和冰塊一樣了。
外面的楚王宮恢弘浩大,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抬起頭多看一眼。
一個太監帶著陳國的使臣往裡走去,幾人跟著走了近二十分鐘,010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僵硬,搖搖晃晃都要走出曲線了。
偏偏前面沒人敢回頭,也沒人發現。
完蛋了,不會還沒有進王宮,就要被凍死了吧。
010遲疑地把手藏在寬大的袖袍底下,像是小倉鼠一樣搓搓搓,終於搓出點熱度來,連忙貼上自己冰涼的手臂。
走在前面的大太監和陳國使臣一言不發,就好像用心電交流了一樣,010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往哪裡走。
999安慰道:【沒關係,按照世界線,陳王剛剛接見了幾個大臣,現在還在中和殿呆著呢,等會你們過去在殿外站半個時辰,他就會派人打發你們了。】
010:。
010:QAQ
燕國送來了十二位美人,六男六女,除了顧清之外,都是燕國貴族自小養在家裡一手調教的,身體比顧清這個貴族好上不少。
一行人走過長長的宮門,010被寒風吹得都要自閉了,顫抖著小觸手去關感官。
他落在隊伍最後,綴出長長的距離,結果一行人剛剛到一個大殿外,010就看見遠處宮門外拖出去幾個穿著深色官服的大人,地面上還帶著血跡。
沉默的宮人熟稔地拿著水桶潑乾淨地上的血跡。
遠處一群大臣俯跪在長長的台階下,台階之上,隻有一個披著黑色大氅,看不清身形的人。
陳王性情古怪,嗜殺好戰已是七國人的共識,就連陳國的臣子都見怪不怪,隻是把腦袋垂得更低。
010見狀,也飛快地垂下了腦袋。
另一頭,陳王站在白玉階的最高點,十二旒冕遮住了他眉目間的神色,隻能看見他淡得幾乎有些薄情的唇。
“
諸卿還有何事要奏?”
周圍的臣子沉默地圍繞他跪著,放眼望去,沒有一個站立的人。
一刻前,朝會結束。
陳王剛要退朝,就聽見大殿外面傳來撲通撲通好幾個下跪的聲音。
外面都是沒有資格進來議事的小官,陳王不感興趣地要退朝,然後記起來,大殿外因該有好幾個剛剛被他貶下去的,曾經的大臣。
陳王這才起了點興趣,親自從大殿上走下來。
薛總管立刻跟上,從小太監手裡接過深色的狼皮大氅,靠近陳王輕聲道:“前幾個時日,這位大臣在中和殿外求見,被您罰跪了兩個時辰。”
外面跪著的大臣曾經是可以站在陳王眼皮底下議事的職位,一旬前不知道開罪了陳王,直接被貶成了從五品的小官。
這是前朝的老臣,他父王曾經重用過的臣子,前段時間惹煩了陳王,陳王也隻貶了他的官。
沒有想到今天還有幺蛾子。
陳王閉著眼,等他把大氅給自己披上後才問:“今天又是為什麼跪的?”
他隻是淡淡地一開口,薛總管也跟著跪下了:“兩位大臣吵起來了,為的還是之前那件事,開始隻是小聲爭執,奴才沒讓人湊近了管。”
外面的躁動還沒有消失,陳王走到殿外,身後的大臣們紛紛跟上,幾乎將寬大的殿門堵了個水泄不通。
然而他們動作輕盈,像是早就熟悉了這種不發出聲響的小步挪動,都隻低頭綴在陳王身後,看著他銀色滾邊的大氅。
陳王站在高階上不知看見什麼有趣的事,忽然站定了。
眾大臣跟著停在原地,等了有小半炷香。
跪在下面的大臣在寒風中吹的幾乎要暈厥過去,膝行幾步,到了他的面前:“王上,臣——”
陳王:“聒噪。”
一聽見這話,大臣立刻不敢動彈了,隻保持著俯趴的姿勢,整個手臂都在顫抖。
陳王一走神,發現遠處隊伍裡綴著的小尾巴已經跟了上去。
他離開視線,連帶著他對面前兩個臣子的鬨劇也沒了興趣。
他垂下眼看著腳邊的人:“拖下去。”
剛才已經拖出去打了好幾個大臣的板子的薛總管熟門熟路。
那大臣還低著頭,正在思考等會兒陳王問起來,自己要怎麼把事情從有利的地方講清楚。
沒想到等了半晌,頭頂的陳王下了命令。
大臣驚恐地抬起頭,才發現陳王唇畔不知何時帶了點笑。
陳王一貫喜歡帶著點笑,卻沒有人會天真地相信這是陳王心情很好的象征。
周圍的大臣一個接一個地跪下去,額頭深深叩在地上。
陳王這才斂下了唇角的笑意,恢複了面無表情。
他垂下眸子,看著跪在自己玄色袍角邊的大臣,聲音裡的帶上了點倦意:“跪的聲音挺好聽,孤不打板子,賞你臏刑。”
周圍的大臣一片死寂,腳邊的大臣開始一個接
一個地磕頭,聲音不敢放得太大,隻是顫抖著嗓子道:“求陛下開恩,求陛下開恩!”
陳王一腳將他踢開,忽然又想起來最近堆在案頭幾乎滿出去的折子。
天下即定,臣子們也不老實起來,試探地上折子請求陳王考慮廣納後宮。
陳王在大朝會上忘了發作,現在倒是很好的時候。
“開恩?”
陳王忽然笑了一下。
下面的大臣都有了不好的預感。
陳王的手指撩起大氅,聲音不緊不慢。
“前陣子你上了好幾個折子,孤賞你個恩典,讓你安心的受刑。”
幾個大臣額頭開始冒汗,那折子他們也上了。
陳王將登大殿,懇請陳王選個能主持後宮的人出來。
結果就是他們通通被陳王賞了三十大板。
陳王養尊處優的手指顯得蒼白又修長,從純黑的皮毛裡伸出來如玉人,沒有一個大臣敢直視,更彆提看向他指的方向了。
陳王也不在意,隻是自己伸手輕輕點了下遠方,點上了重新出現在另一個大門內,一個小小的,挪了半炷香的時間都沒有追上隊伍的人。
“把鳳印翻出來,”陳王懶懶道:“就他管了。”
周圍一眾人陷入死寂。
遠處,終於小跑著跟上隊伍的010忽然聽見了腦袋裡響了一聲。
他打開腦袋裡的通知,然後一點點停下了腳步。
世界線,世界線怎麼突然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