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想抬頭去看看那聖旨上寫了什麼,但苻琰手快的拿起聖旨,團吧團吧好塞回袖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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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姣斜瞪他一眼,想著再給他的常服上多繡幾隻狗頭。
苻琰提擺在美人榻的另一側坐下,手在小桌幾l上點點,“表妹突然要嫁你兄長,是你的主意?”
崔姣心裡發驚,裴纓壽說能救出崔仲邕,不會想出來的辦法就是要嫁給他吧,裴纓壽是將門虎女,崔仲邕卻僅是一介布衣書生,門第身份,也不足以配的上裴纓壽,她家中爺娘兄長定不同意,皇後也必定不允。
“這又與妾相關了,說不定是十四娘子心血來潮之舉,怪到妾身上,莫非,妾阿兄就真能娶到十四娘子不成?”
苻琰說,“母後與孤說了,隻要你兄長有本事在春闈及第,娶表妹也不是不可。”
崔仲邕的性子雖溫吞,但有傲骨,裴纓壽要嫁給他,他沒準不情願,這是強權逼婚,崔仲邕就是娶了裴纓壽,裴纓壽是暴脾氣,他們兩人結為夫婦,以後家中也必然是雞飛狗跳。
“表妹嫁你兄長,孤怎麼看你不太高興,”苻琰垮著臉冷笑。
崔姣想啐他,疑心這麼重,還對她與崔仲邕的兄妹情耿耿於懷,他們皇族勾心鬥角的多,怕是見不得普通人兄妹感情好。
“阿兄若真娶了十四娘子,是光耀門楣的大喜事,妾豈會不高興,殿下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又在他的常服上紮了兩針,把那件常服當成是苻琰來出氣。
苻琰掃過眸,“隻要你兄長安分守己,孤或可準他參與春闈。”
崔姣心下一鬆,但想奉承兩句好話,他卻話鋒一轉,“你若是心存僥幸,想讓表妹救他,斷無可能,孤已告誡過表妹,趁早打消這念頭,給孤老實的呆在東宮,你若敢帶著你兄長逃跑,你知道是什麼下場。”
崔姣氣憤道,“殿下是土匪不成!妾沒犯過罪行,殿下還想強扣妾多久?”
“你捅孤那一刀忘了?”苻琰反問她。
崔姣囁喏著答不上來。
苻琰從榻上起來,走到博古架前,把衣袖裡的聖旨取出放進博古架中,還特意上鎖,把她當賊防著。
崔姣是沒見過聖旨,對其有幾l分好奇,但也不會窺探,不該她知曉的不知最好,以免惹禍上身。
崔姣低著頭繼續忙手頭的針線,等把他的常服縫補好了,再抬頭,發覺他不知何時又坐回來,眼一瞬不眨的盯著她,還不是看她的繡活,是凝視著她,眼眸深深。
崔姣下意識錯開眼,把常服疊好放到小桌幾l上,針線放好,往外叫一聲木香,木香便機靈的跑進來,將東西都收拾走。
苻琰老神在在的靠著憑幾l,窗戶也不知何時被他關上,崔姣交握著手,不想和他同處一室,要起身去西暖室,可才站起,他就伸手拉她,才不管她不願呢,強硬的將她抱到腿上,她雙手抵著他胸口,眼睫撲動,“殿下沒節製,妾不樂意這
樣的。”
苻琰就像聽不見,湊近些吻她的嘴角,她攥著指節摳他的脖子,摳了兩下,手就軟軟的掛上去,蹙著細眉張舌勾他,鼻尖抵著鼻尖,她紅了半張臉,與他接了個纏綿難解的吻。
倏爾枕到他肩頭,小聲問他,“殿下真不給妾避子湯麼?”
苻琰雙臂緊摟著她,未置一聲。
崔姣便開始流淚,流下的眼淚全擦到他身上,擰著勁說,“妾就算懷孕了,也不給殿下生孩子。”
苻琰大掌在她的腦袋上拍拍,“孤不會容人傷你,你乖些。”
崔姣忽而抓住她的手,一口咬上去,咬到牙酸才鬆開,他的手被咬出個血牙印,也沒見他喊疼,崔姣可不管他疼不疼,她泄憤了,長此以往,她遲早要懷上,懷了也沒什麼,她有嫁妝傍身,就是多個孩子也能養活,反正她不會留孩子在東宮,跑路的時候揣個孩子,麻煩是麻煩,但出去了,有個孩子陪著她,她也不會多孤單,以後有人問起來,她就說自己是寡婦,死鬼丈夫短命,撒手人寰,留他們娘倆在人世艱難。
崔姣沒傷心多久,家令急忙推門進來,崔姣忙不迭從苻琰的腿上跳下,捂著臉避到屏風後面。
家令一進來,看見崔姣坐在苻琰膝上就覺自己進來的時機不對,正想退出去,崔姣已匆忙避走了,顯是被他看見害羞了,年輕人在一起情熱很正常,家令進來倒是打攪了他們,但有要事,不打攪不行。
“殿下,十四娘子闖進東獄,聽說帶走了一個犯人。”
崔姣躲在屏風後面聽了一頭,登時心花怒放,裴纓壽果然是女中豪傑,答應她救人,就敢直截了當的闖東獄。
苻琰先瞄向屏風,隻瞧崔姣探出來半隻眼淚汪汪的眸,先前難過,現在那眼睛裡全是歡快,苻琰睨瞪著她,她立刻縮回去。
苻琰當即出去。
崔姣忙從屏風後面出來,追著出內室,他已經不在了,大抵是去找裴纓壽,崔仲邕被她救走了,苻琰想再要人可沒那麼容易。
崔姣歡歡喜喜的回了房,跟家令說,午食想吃醴魚臆,家令看她高興,去廚下又叫人另加了一道她愛吃的花折鵝糕。
苻琰不久帶著一身鬱氣回來,崔姣一看便知他碰了壁。
午食間,苻琰沒動幾l下箸,崔姣卻吃的開心,一盅醴魚臆全進了她的肚子,還另喝了兩碗羊肉湯,吃的飽飽,身體也暖和,爬到床上眯著眼打盹,半晌床側塌下,她伸手就摸到人,不用看就知是苻琰,她再想收回手,他已擠上來,搶走她的枕頭,非要她枕他的胳膊,還近前蠻橫的在她嘴巴上啃兩口,她懶懶的抱怨,“狗皮膏藥似的。”
就被他捏著臉更凶的親下來,又困又得挨親,崔姣動都不想動,她隻想睡覺!
幾l欲睡過去,又被親醒,崔姣忍無可忍,張唇咬了他一口,接著翻身騎上,惱道,“殿下再打擾妾,彆怪妾對你不客氣!”
她說完就發現自己摁著苻琰的胸口,他躺在床鋪上,墨發微亂,唇被咬破,沾了一些血,烏眸似海,
眉骨近妖。
崔姣被他勾引到了,有刹那感慨,難怪世人總說美人計最能誘敵,就連她也中招,苻琰這副好皮囊,跟他多睡幾l次也不虧。
崔姣扒衣服,學著苻琰的語氣說,“殿下乖些,妾會好好疼殿下。”
苻琰似笑非笑,衣衫半敞,肌肉虯結,一翻身就把她給鎮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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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一日便是裴用大婚,苻琰穿上崔姣前日縫好的常服,在黃昏時前往裴用的府邸去赴婚宴。
這日天不算太好,下著小雨,一路淅淅瀝瀝的,至府前被迎進去,皇後等人皆在場。
不多時,裴用身著喜服攜新婦進來拜堂,皇後端坐堂前由他們敬茶,一臉欣慰的讚了幾l句,脫掉腕上的一對玉鐲子給了新婦。
拜完了堂,裴用和新婦入洞房,客人們紛紛入座,男客在外院,女客在內院,苻琰與相熟的大臣坐到一起,期間不免又談及太子妃,苻琰應付了幾l句,就見左仆射王裕來給他敬酒,客套了一番,他才說明正題,“太子殿下這幾l天有沒有進宮去見陛下?”
苻琰前日才見的皇帝,和王裕不會坦言,淡聲道,“近來諸事繁忙,孤倒無暇入宮。”
王裕苦著眉頭唉一聲,拉苻琰到無人處,與他說到,“太子殿下有所不知,皇帝陛下現今在寢殿紫宸殿內私藏了一個女人,那女人原是襄王的妾室,皇帝陛下不顧人倫,將那妾室接到身邊,微臣聽聞,皇帝陛下還有意立她為才人。”
“這才人五品,比您……”
後面的話不好說,但也叫苻琰明白,皇帝這事做的太過分,就算與人倫無關,也不該給崔三娘五品的才人,苻琰的生母才隻是六品寶林,難道崔三娘比苻琰的生母還高貴嗎?挑撥的極高明。
苻琰神色如常,說,“王元弼找錯人了,母後是後宮之主,該由母後來管,孤不便插手。”
王裕急切道,“若皇後殿下真會管,微臣豈會來找太子殿下,昨日貴妃娘娘就去找了皇後殿下,可皇後殿下竟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事本就不能隻說是後宮之事,這還關乎到陛下的名聲,太子殿下試想,若天下人都知道,陛下不顧綱常倫理,豈不叫天下人謾罵恥笑,當下突厥蠢蠢欲動,此事若伸張出去,必定民心不穩,這動搖的是江山社稷啊……”
昨日皇後身邊的中官特有交代,這事皇後會管,王裕如此著急,說的話不像是作假,但也未必是真。
苻琰微有沉思,道,“孤一人入宮諫言,恐陛下猜忌,不若王元弼與孤一同入宮勸阻陛下。”
王裕看他猶疑,自想王貴妃讓他傳話給太子,是想借太子之手趕走崔三娘,可太子看起來優柔寡斷,也不想為此惹得陛下不快,若他不和太子一起進宮,隻怕太子也不願攬此事,細想想,隻要能解決掉崔三娘,就是暫時讓陛下不高興,來日有王貴妃安撫,也不會危及到他的官位。
他咬咬牙,便答應下來。
待宴罷,兩人便去了大明宮。
彼時皇帝正聽了崔明秀
與他埋怨自己在王貴妃處所受的諸多委屈,乍聽太子和王裕前來拜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便好生安撫過崔明秀,才出去見人。
皇帝出來時,穿的僅是普通平民的圓領衫,這殿內有火爐,倒不太冷,但皇帝穿這衣服,便顯得不莊重了。
苻琰與王裕行過禮,皇帝看見王裕便想到崔明秀說的話,心有不悅,隻給苻琰賜了坐,王裕侍立在一側。
皇帝笑著道,“你們來見朕,所為何事啊?”
王裕看了眼苻琰,想著自己先開口,苻琰才能起這個話頭,便先跪下,鏗鏘有力道,“微臣不忍陛下清譽被毀,遂與太子殿下前來規勸陛下,求陛下將那位娘子送出宮!”
皇帝立時道放肆,斥他,“明秀是何等懂事乖巧的小娘子,貴妃欺她,她都不曾為此記恨貴妃,貴妃倒是厲害,朕不罰她,她倒差使你來進讒言!”
王裕忙道,“陛下聖明,微臣來勸陛下,貴妃實不知此事,微臣實在不忍看陛下遭百姓唾罵……”
“來人!來人!把這鄉巴佬拖下去!給朕狠狠打二十板!”皇帝急躁的朝外喊人。
王裕驚慌失色,“微臣是急言,可微臣一心為陛下著想,太子殿下您也勸勸陛下……”
苻琰坐著未出聲,王裕便知這回他自己倒黴了。
外面進來小黃門,架著王裕出去,生生打了二十板才將其送回府中,王貴妃那頭得知消息,更是驚嚇的不敢再輕舉妄動。
皇帝打完了王裕,再問苻琰,“太子也是來勸朕的?”
苻琰默了默,道,“王元弼說的不無道理,阿耶是九五之尊,後宮佳麗三千,那女子畢竟曾是襄王的人。”
皇帝何嘗不知其中害處,父子聚麀,這在哪朝哪代都稱得上是醜事,可皇帝一想起自己與崔明秀獨處時的暢快,便不舍得跟她分彆。
皇帝道,“朕貴為天子,被萬人敬仰,朕高高在上慣了,你不知,朕已經有許多年沒感受過兒女情誼,明秀讓朕重燃了愛意。”
他撩起衣袖,看了看自己,“朕與她在一起,就仿佛重回到當年,朕與貴妃趁眾人不注意,偷跑出宮,假作民間夫妻逛元宵燈會,朕一想到要與她分離,比割朕的肉都難受。”
苻琰一時不言。
皇帝卻沉浸在滿腦子的愛欲當中,“朕為太子和那民女賜婚,也是因太子情深,你我父子,你該是最明白朕的心,你若也像王裕那樣逼著朕與明秀分離,那聖旨朕也要收回,你和那民女彆想成雙成對。”
苻琰道,“阿耶說笑,聖旨既已下,便收不回了。”
所謂君無戲言,更遑論從沒有收回的聖旨。
皇帝微頓了頓,看他衣擺上繡有一隻栩栩如生的狗頭,指著笑道,“這是那民女所繡?”
苻琰看了看,目光變柔,低嗯聲。
皇帝道,“朕能成全太子,太子就不能成全朕?”
苻琰回他,“她雖是民女,卻身家清白,陛下殿內的這位三娘子有諸多劣跡……”
皇帝不想聽
這些,“罷罷罷,朕知道你生母委屈,朕再為你生母晉一階,你休再說明秀不好,她不好也不是她的錯,朕就是因為這些不好才憐惜她。”
苻琰便自座站起,抬手行禮道,“兒知阿耶不願再聽兒勸言,阿耶想留她在宮中,兒無法再勸,隻求阿耶不要為其晉封,她若真與阿耶情投意合,必不會在意這些,這樣阿耶也能保全清名。”
皇帝想他說的不錯,自己和崔明秀固然有情,但自己畢竟是皇帝,不能因一個女人有損威名,便應允了。
皇帝見他要告退,又對他哼氣,“今晨裴老二遞奏疏上來,想讓朕下發禁酒令,這是不是你的想法?”
苻琰道,“連年征戰,糧食已損耗頗多,兒想禁酒令施行,百姓手頭有餘量,才能為來年的豐收做保障。”
皇帝想了想,隻行半年的禁酒令,他作為皇帝帶頭做表率,百姓也會稱讚他賢明,來年就是納了崔明秀,他們看到他的賢舉,也不會有多少異言,遂也覺得可行。
苻琰便退走。
皇帝又回了內殿,見崔明秀伏在床頭哭泣,忙上前一把將人摟住,恨不能掏出心奉上。
崔明秀嬌聲哭道,“妾隱約聽到了外面說話,陛下是不是要趕妾走?”
“胡說,朕疼你還來不及,豈會趕你走?”皇帝好生拍拍她的後背,說道,“不過暫時不能晉你的位分,太子說的對,容易遭人非議,得等些時候。”
崔明秀眼下閃過厲色,嬌笑道,“妾能常伴陛下身側,已是妾的福分,妾不求名分,隻求陛下多多疼妾。”
皇帝悅然,不免感歎,“朕知你癡心,相比下來,太子喜愛的那個民女便不如你乖巧懂事,太子還為她求了聖旨賜婚,朕想他們感情好,便給了旨意,現下想來,太子倒更愛她些,那民女竟不知其情。”
崔明秀問道,“太子殿下要娶民女為太子妃?”
“那民女原是太子的侍妾,太子有了她才像個男人,朕想她也是太子的福星,這太子妃裡來都是王公貴女挑選出的,朕卻覺得,太子不宜靠嶽家,娶了民女他才能更努力勤奮,”皇帝笑著,再對她說,“不過這事朕尚未公眾,你莫要外傳。”
崔明秀應聲,心中已恨意滔天。
原來太子已經請了聖旨,崔姣竟然做了太子妃!她這個下賤豬狗都能做太子妃,她憑什麼要沒名沒份的呆在宮裡,太子給她使絆子,必有崔姣在背後推動,且等著,她必不會叫他們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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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酒令下發的前一晚,苻琰在內室與崔姣喝了最後一次酒,喝的酒叫龍膏酒,是大食進貢的,酒味辣,不是崔姣喜歡的,崔姣隻喝了一小口怎麼也不肯再進口,品著小菜,看苻琰一杯一杯灌酒,心知他在宮裡又受了委屈。
崔姣朝他靠靠,拍肩膀道,“殿下靠妾身上。”
苻琰便乖乖靠到她瘦削的肩頭,崔姣哎著,“殿下受的那點氣算什麼,妾覺得都算不上事情,殿下還總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妾就看不上殿下這副做派。”
苻琰驀地一直身,兩眼瞪她。
“殿下以前是可憐,可妾想,殿下至少能吃飽喝足,有人照料服侍,殿下知道像妾這樣的女郎有多慘嗎?”
苻琰不答。頭靠回她的肩頭。
崔姣絮叨道,“做女郎的,剛生下來,就可能成為棄嬰,等大些,也有被拐賣的危險,若遇輕浮之家,還會被賣掉,或落入煙花之地,或被賣去做了彆人家的童養媳,就是家中父母疼愛的,也不能像你們郎君這般,可以學文習武,女郎隻能學繡花補貼家用,能識得幾l個字,都是女郎們的造化,阿耶當初教妾識字,就是想讓妾懂些道理,可懂了道理,還不是遭人欺辱,女郎到了及笄之年,就得嫁人,嫁的人家若遠了,就與爺娘生死永彆,若嫁的人家不好了,就得苦一輩子,殿下看看,你受的那點苦與我們女郎受的苦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殿下身為大丈夫,豈能常因此傷懷,忒窩囊。”
崔姣側頭看他垂著眼,倒不說話,心想定是聽進去了。
想想他過往遭遇,確實淒慘,可她覺著他是個郎君,做郎君的心胸要開闊些,這些過往是疤痕,一次一次被揭開,他要是硬氣點,也不會總被皇帝傷心。
崔姣看他醉了,才敢說狠話,“皇帝陛下身為君父,卻沒君父的樣子,殿下再孝敬也無用,那不如不孝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