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荷太累了,一覺睡到第二天,中途一下都沒醒,夢也沒有做。
等到意識醒了,眼睛卻懶得睜開,還想再賴一會床。
隻是這床睡起來跟平時的感覺不一樣,有的地方軟軟的,像上好的皮料觸感,有的地方又很硬,硬得硌人。
這就是節目組安排的乳膠床墊麼,說不上舒不舒服,有點不太均勻。
等等……第一階段的錄製結束了,他應該回家了才對。
醇厚的木質香在鼻間繚繞,何青荷察覺到不對勁,睜開眼,發現自己趴在一個人的身上,腦袋枕著那人的肩頭,一隻手擱在人家的胸膛上,擺出一個倚靠的姿勢。
何青荷:“……”
他慢慢抬頭,這時候傅琛正好低頭,兩個人的目光撞到一起。
沒有戴眼鏡的傅琛有些陌生,何青荷腦子還是木的,不知道說什麼,怔怔地望著傅琛發呆。
傅琛說:“早上好。”
何青荷眨眨眼:“早上好。”
剛剛醒來還在迷糊的何青荷,臉頰上帶著睡出來的紅潤,像含苞待放的花,眼睛裡的水汽宛如清晨的朝露,搖搖欲墜,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抹去。
傅琛這麼想的,也這麼去做了,手指碰了碰何青荷眼下的皮膚。
溫熱的指腹輕輕蹭過,何青荷愣了愣,徹底清醒過來,從傅琛身上坐起,抬頭看看四周,發現自己在彆墅的主臥。
昨晚的記憶瞬間回到腦子裡,昨天他太累了,直接在主臥睡著了。
而且睡得超級好,一夜無夢,直接一覺到天亮,看來他平時睡不安穩容易驚醒,還是因為不夠累。
何青荷的臉頰比剛才更紅了幾分,他還記得自己睡相很差的事,不好意思地說:“是不是讓你睡不好了,我現在就回去。”
他想下床離開,被傅琛拉住,何青荷不解地回頭,難得傅琛說:“再睡會。”
說著,他像昨天一樣勾住何青荷的腰,何青荷再次跌進他的懷裡。
何青荷靠著傅琛,迷茫地眨眼,之前在古鎮小樓裡也是這樣,早晨傅琛不願意起床,怎麼參加一次綜藝,染上了賴床的壞習慣。
傅琛嘴上說再睡會,實際上一手攬著何青荷,另一隻手摸到床頭,拿起手機看。
他沒有戴眼鏡,手機屏幕拿得出奇地近,為了看清屏幕上的字,他微微蹙眉,表情看起來很嚴肅。
這樣的傅琛沒有整理頭發,有幾分淩亂感,卻比平時看著年輕。
何青荷搞不懂傅琛的心思,早晨的低血壓讓他懶得去想,乾脆繼續枕著傅琛的肩膀睡了一個回籠覺。
這一天傅琛真的沒去公司,也沒有早起運動,而是陪著何青荷一直賴床到日上三竿。
何青荷想了想也沒去上班,反正傅琛大忙人都多休息一天,他更是沒什麼負擔。
他們錄綜藝的三天,傅琛晚上都會帶著助理處理公務,他就不一樣了,整整三天,完全沒人找他。
有時候他想,
他甚至能直接把優塔轉給李征,
反正有他沒他一個樣。
不管怎樣,參加完綜藝,休息一天也不錯,何青荷清點了一下彆墅裡的東西,在他們回來的前夕,冰箱裡的食材全都補充得滿滿當當。
傅琛說是休息,實際上起床後就到書房工作去了,何青荷望著冰箱裡的食材,想著這幾天上節目,雖然比了刀工,但沒有做飯,今天在家就自己動手。
行李會有人幫忙收拾,隻不過傅琛今天在家,他不喜歡他在的時候家裡有外人,家政明天才上門。
何青荷從行李箱裡抽出那條圍裙,唇角彎了彎,接著把刀具拿出來,仔細清洗了一遍。
他們本身就起得晚,早餐隨便湊合了一下,收拾收拾以後,時間差不多就到中午。
何青荷穿上圍裙,準備做飯。
這時候傅琛從書房裡出來,看到他這副樣子,說:“不點餐麼。”
說好了今天休息。
何青荷想了想,說:“想自己做。”他問傅琛,“外賣和我做的,你想吃哪一個。”
傅琛回答:“你做的。”
何青荷彎起眼睛笑:“那稍等一會。”他表情溫柔,“做你愛吃的。”
他的語氣溫和,可“你愛吃的”這幾個字,聽在傅琛耳裡,自帶驚悚效果。
何青荷轉身去冰箱拿食材,傅琛跟在他身後往冰箱裡看了一眼。
沒有鴨子。
何青荷繼續忙碌,傅琛走到飯廳,給供應商打了個電話。
以後禁止往家裡送鴨肉。
何青荷做飯的時候,傅琛到廚房裡探看。
有很多闊太太也喜歡立愛做飯的人設,但都是由家政把食材切好,有的甚至調味品都準備好,太太們直接下鍋就行。
這樣就美其名曰,辛辛苦苦為家人做飯。
何青荷不是那樣,他是真的有刀工在身上,隻有每天做飯的人,才能保持他那種熟練度。
傅琛靠在門框上,看著流理台邊的何青荷,這是他第一次看何青荷在廚房裡的樣子。
以前看著違和的嫩黃色圍裙,漸漸變得順眼,何青荷的溫柔氣質中和了顏色的鮮亮,他穿著圍裙,在流理台邊做事,像一團溫暖的火焰。
何青荷轉過身,笑著問:“怎麼了,我馬上就好。”
傅琛說:“你忙你的,我看看。”
既然他這麼說,何青荷沒有趕他走,由著傅琛待在門邊。
隻是被人盯著有點不自在。
傅琛望著何青荷做飯的背影,感覺有些陌生。
家人做飯的畫面本來應該是一個人最溫馨的回憶,傅琛的記憶裡卻沒有這樣的一幕。
他的母親年紀大,已經不適合操勞,基本沒怎麼管過他,好不容易有長姐養育,可惜長姐命薄,沒幾年就去世了。
傅家家大業大,子弟遍布每個角落,資源多,意味著競爭也大,傅琛一直在一種野蠻生長的狀態中長
大。
傅家足夠有錢,不會讓他餓著,但他的確沒見過家人給他做飯,隻有家政阿姨機械式地重複:“不要光想著東西好不好吃,得講究營養。”
如今望著何青荷在廚房裡忙碌,體驗有些新奇。
普通人做飯,應該也沒有何青荷這樣賞心悅目的。
何青荷的氣質實在太溫和了,哪怕是沾染油煙鍋氣,依舊乾淨清爽,反而更增添溫度,隻是看著,便覺得暖洋洋。
何青荷手裡拿著一根蘿卜,心裡犯嘀咕,傅琛這是怎麼了,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這是參加綜藝以後,對做飯有興趣了麼。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想把蘿卜裝盤,剛一轉身,就對上了傅琛。
何青荷嚇了一跳,傅琛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入了廚房,正站在他身後。
何青荷驚訝地問:“有什麼事嗎。”
傅琛掃了一眼何青荷手裡的蘿卜,問:“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
今天的太陽大概是從西邊出來的吧。
何青荷定了定心神,說:“不用。”他想了想,用委婉的語氣說:“不會做飯的話,在外面等著就行。”
傅琛懂了,意思是快出去,彆幫倒忙。
等傅琛離開廚房,去往飯廳,何青荷才鬆口氣。
他用手背碰了碰臉頰,壓下臉上的熱意,繼續做飯。
何青荷今天做的菜非常豐盛,而且沒有可怕的鴨子,兩個人坐在餐桌邊,安靜地吃飯。
何青荷夾了一塊牛小排放進傅琛的碗裡,說:“這個有營養,多吃點。”
傅琛回報他一筷子肉片,說:“你也多吃。”
兩個人依舊這麼禮尚往來,除此之外,吃飯還是那麼沉默。
食不言寢不語,在他們這裡完美落實。
雖然兩人不說話,但何青荷還是發現有什麼東西變了。
空氣都不再沉悶,吸在鼻腔裡帶著點點清新,連帶著何青荷的心情都變好了。
×
兩個人度過一天悠閒的時光,到了晚上,何青荷待在自己的房間裡睡覺。
畢竟第二天要回歸正軌,傅琛早晨要運動,接著要去公司,還是不要去吵他了。
隻是一個人睡怪怪的,明明快到夏天,竟然覺得有點冷。
到了第二天,何青荷還是跟以前一樣,隻能來得及剛好送傅琛出門。
傅琛平靜地說:“我走了。”
何青荷微笑:“路上小心。”
黃助理在一旁看著,內心欣慰。
老板和老板娘就應該去參加綜藝,讓全國觀眾看看,他們有多和諧。
送走傅琛,何青荷自己吃完早餐,也開車去往公司。
李征應該把一切打點得很好,他在不在無所謂,今天一到公司,下屬們應該跟平時一樣樂嗬嗬地跟他打招呼吧。
就像他離開前的一樣。
何青荷踏進優塔創意的辦公間,前台
一看到他,
“”
,
團團把他圍住。
“錄節目好不好玩啊?”
“給我們透露一下內容好不好,我們絕對不到網上亂講。”
“小何總,你見到嚴中喆了對不對,其實我挺喜歡他的,他真人是不是長得跟電視上一個樣?”
大家一通七嘴八舌,何青荷被圍在中間,稍稍驚訝。
……明明離開幾天,沒一個人找他,他一條消息都沒收到,現在卻這麼熱情。
李征走出來維持秩序,說:“小何總剛回來,你們就吵吵鬨鬨,這讓他怎麼放心,會讓他以為他不在的時候,你們能上天。”
下屬們抗議這項指控,說:“小何總不在,我們可乖了。”
有人把報表拿給何青荷看:“安排的任務全完成了。”
何青荷見自己離開時做了一半的項目,的確進展很大,笑著說:“各位辛苦了。”
下屬們委屈巴巴地說:“李助理說你在錄節目,不要打擾你,所有工作上的問題找他就行了。”
“其實我想問,不是工作上的問題可以找嗎,真是憋死我了,我可想給小何總發消息,讓他拍幾張路透給我看看。”
李征還在試圖讓大家安靜:“好了好了,搞得我們跟娛樂公司一樣。”
所有人歡呼:“同意轉型,小何總出道吧。”
自媒體板塊的林欣璐一臉滄桑,說:“廣君那邊都偷偷放出圖片,我隻有通過彆的網紅才能知道自家領導的消息,真是淒涼。”
何青荷無可奈何地笑:“沒辦法,簽過保密協議,第一期馬上就要播出了,到時候大家看吧。”
一群人聽了更興奮了,又是嘰嘰喳喳地議論。
何青荷意識到再這麼下去,今天彆想正常工作,清了清嗓子,說:“好了,這次去錄節目給大家帶了特產,等節目開始播再討論,現在先好好工作。”
剛才李征怎麼都無法讓人群安靜,何青荷一句話就做到了。
下屬們收斂了情緒,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何青荷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坐下來先緩了一會,今天的情況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其實根本沒有準備特產。
何青荷心裡對員工們非常愧疚,掏出手機聯係傅琛的黃助理。
黃助理做事最為妥帖,說不定他那邊有帶給客戶的禮物,臨時先分點過來。
何青荷正在給黃助理發消息,李征敲門進來。
何青荷收起手機,對李征笑了笑,說:“看著一切平穩,這幾天辛苦你了。”
李征沒有談公司業務或者綜藝的事,而是說:“小何總,何總讓您一回來給他打個電話。”
何青荷愣了愣,很快恢複平和,說:“我知道了,現在就打。”
李征站在那裡沒動。
何青荷說:“你先出去吧,等我打完電話再找你。”
李征這才衝何青荷示意,退出辦公室。
何青荷定了定心神,給大哥何軒柏打電話。
何軒柏跟他不一樣,是個大忙人,電話響了一會才接通,大哥低沉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劈頭就是一句話:“我怎麼不知道你也要進軍娛樂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