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現不想加入這個話題, 並不是不想跟其他人交流,以他現在跟這幾個人的關係,其實已經跟他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馳很久了。
最初, 他進警校就真的隻是單純的想要在這幾個人眼前刷個臉熟, 就是就算是他畢業之後不當警察了, 但是以後如果在某些場合遇到的話, 彼此就還會稍微打個招呼。
‘啊, 是警校時候的同班同期, 遇到還算是巧啊。’然後還能寒暄那麼一兩句,之後需不需要繼續熟悉起來就看事情的發展自由調整。
但是現在吧, 他已經不知不覺的好像被納入了這個小團體裡面,雖然平時並不怎麼說話,自己也表現地挺無趣的,這個時候還要刻意拉開距離, 那就太可疑了。
而且日向現現在想一想, 其實覺得這樣也還行, 過了八年的保護期, 之後如果還有緣,繼續相處下去也沒什麼不好的。
至於麻煩之類的……
那八年之後不就沒什麼麻煩了嗎!還有性格什麼的, 人總是會變的,八年應該足夠他變了。
現在不摻和進這個話題,其實就是他剛剛才把那輛車的座位給掰下來一個角, 然後他不敢。
虧心事做下了,除了彌補就隻能遠離了。
幾個青年人吃東西的速度很快,加上餓是真的餓了,所以吃的更加快,說話聊天倒是其次, 沒過五分鐘,大家的酒水也喝得差不多了,餐盤也都見了底。
降穀零真的一口酒都沒有喝,他的那杯紅酒進了諸伏景光的肚子。
其實醒酒器裡還有紅酒,但是短發青年總覺得自己從自家幼馴染面前把杯子拿走的時候,對方的表情真的是很可愛。
就是那種想喝,但是為了另外的一件更想做的事情而不得不忍耐的表情。
自從念了國中之後就沒有見過了呢,懷念。
暫時的填飽了肚子,酒也沒有喝完,又剛剛經曆了警署的事情,他們能做的也隻有到這裡,接下來的其實就是看諸伏高明等警察以及律師團的努力了,他們還是警校生,其他的也做不了。
所以心裡也都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懶懶散散的一個個就繼續喝著酒然後聊起了天,日向現是他們這幾個人之中家庭背景最為複雜的,礙於隻言片語裡得到的一些信息,其實是不太好深究的。
不過有些不涉及家人方面的事情稍微問一問也沒有大礙。
萩原研二將酒杯放下,單手撐起了臉頰,發出了一聲感慨,“有錢還真好。”隻是單純的感慨而已。
日向現對此深有同感,並且認真的點了點頭,“確實。”
青年也拿起了酒杯,但是他時刻注意著自己的酒量,原本紅酒倒的就不會滿,他酒杯裡的更是少,差不多也就是兩三口的量,比起佐餐,其實更像是品酒的程度。
“不過你沒有來過這裡,竟然也會有這個地方的卡,那東京的其他酒店也有嗎?”鬆田陣平將酒杯裡的酒一飲而儘,這酒能被送過來,也的確是挺好喝的。
日向現抿了一口酒,也覺得味道不錯,他剛剛一直扒拉著面,可一點沒喝呢,等會兒在這裡買兩瓶帶回去送給齊木阿姨跟齊木叔叔好了,伴手禮的話,他們應該會挺高興的。
“有的。”青年如實回答,也給其他人解釋了一下,“我大伯這邊創業就是主做生活用品的,所以跟很多酒店或者是酒店背後的投資商也有合作,大家也就會送一些這樣的方便卡。”
“不過我大伯年紀有些大了,比起出來應酬吃飯之類,其實更願意待在老宅裡,近些年身體也有些不好,這些可以用到的卡或者是優惠券之類的都會送到我這裡來。”
他們家就他一個能在外面花錢的。
鬆田陣平瞪圓了眼睛,“還有優惠券?”
“很多優惠券。”日向現肯定,“每個月都會有,更多的其實是免費券。”
“…………”另外的四個人聽到這樣的話不禁都露出了驚訝並且難以理解的神色來。
日向現懂,他本身也就是在做過任務,手頭有了錢之後才知道這些彎彎道道的東西的,其實很多東西的成本並不是很高,各個公司每年自己手裡也捏著一些優惠啊或者免費的名額是專門空出來給跟公司有來往的股東或者大客戶的。
為的就是給這些人一種考慮周到,時刻把人放在心上的感覺,而且一般情況下,能被分到這些的大顧客開心了,消費的錢那都是比他們給出去的優惠多的多的,算是一種聯係的手段。
不說其他的,他到現在每年都還會收到一些遊樂園的免費門票呢,也是綠色通道的那種,數量都還不少。
日向現放下酒杯給同期們舉了一個例子,“我大概知道一位先生,他本身有許多家公司的股份,占比都不多,但是他占的種類多,所以一周的時間,從早餐到晚餐甚至健身都是用的免費的劵,日常去超市購買東西也能到很大的優惠,每年還有固定的分紅。”
降穀零眨巴眨巴眼睛,眼神還有些迷茫。
“然後他就將每天去哪裡吃飯去哪裡用券當做遊戲在玩,每天也都在外面奔波。”隻是彆人是為了生活去賺錢,他是為了劵不過期,努力生活。
聽說那位先生還每天騎自行車來回,身體因為騎車好的不行。
“有錢人的生活……”萩原研二再次發出了一聲感慨。
說起這個,日向現忽然想起了這月的優惠券之類的東西應該已經寄到了,既然今天要回去,那之後就看看裡面有沒有遊樂園之類的帶回來給伊達航吧。
這個人好像每次休息都會跟女朋友約會,遊樂園的票的話,給小情侶算是最合適的吧,還有一些類似於溫泉旅館的優惠券之類的。
如果不趁著現在還有雙休的時間趕緊多出去玩一玩,當了警察之後可以肆意玩的機會可沒多少了。
包間裡的氣氛其樂融融,應侍生在之後又進來了一次,這次是送了一些水果進來,之後就又離開了,一股致力於不打擾到客人的安靜做派。
幾個人又稍微聊了聊最近在學校裡發生的事情,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包間的門被禮貌的敲了敲,隨後門就被從外面打開了。
並不是跟之前的應侍生進來的時候一樣門會全開的狀態,而是被打開了一條縫隙那個樣子。
日向現跟其他人一樣,在第一眼沒有看到應侍生的時候都有些疑惑,隨後他們就看到門被打開的那道缺口的下方,出現了一隻腦袋。
黑色的短發,大大的藍色眼睛,臉上有著嬰兒肥,個子也還沒有門把手高,初步看起來是個幼崽。
日向現:“???”
他正迷惑著,卻瞥見在吃飯的時候被他打開的直播間的屏幕上閃過一陣眼花繚亂的文字。
【新一!!!】
【是幼崽新一嗷嗷嗷嗷!】
【快給媽媽親親!】
【啊~捕捉一隻新一幼崽,誒嘿,藍色的麻袋,誒嘿~】
綠眼青年平靜的移開了目光,不去理睬自己直播間忽然瘋狂起來組團要當人販子的觀眾們,這種時候較真就輸了。
不過他也得到了一點有用的信息,就是眼前這個穿著背帶褲跑進他們包間的這個孩子,應該是他所在的這部作品裡的重要人物,而且人氣很高。
鬆田陣平坐著距離門最近,他稍微側身就看到了進了門還將門關起來的小孩子,當即眉頭一挑,剛剛想說什麼,忽然卻閉上了嘴巴,還將手邊的酒杯推遠了一點。
“是走丟了嗎?”諸伏景光倒是離開了座位,然後朝著小孩的方向走了兩步,但是也在距離小孩大概三位的時候停了下來。
短發青年慢慢蹲下,朝著小孩露出了一個慣常用的溫和微笑,“需要幫助嗎小朋友?”
那進來的孩子一雙藍色的眼睛澄清透亮,眼底卻又藏著十足的警惕,他歪了歪頭,用幼童甜甜的嗓音開口,“大哥哥們日安~”
日向現把光屏朝著側邊挪了挪。
那孩子繼續說,“我是跟我爸爸媽媽一起過來吃飯的,現在正在協助爸爸解決一個案件,想請問幾位哥哥幾個問題可以嗎?”
“協助辦案?”萩原研二也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了諸伏景光的身邊,他倒是沒有蹲下身,而是將一隻手搭在了同期的肩膀上,微微彎下腰,“小朋友你的父親是警察嗎?”
“不是哦~”小孩睜著好看的眼睛,一板一眼,看上去有些嚴肅,“我的爸爸是一名比警察還要厲害的偵探作家哦!”
“偵探,作家嗎?”萩原研二重複了這個形容詞,腦子裡頭轉了轉,大概明白過來是大概是孩子對父親崇拜的原因,所以將父親的職業疊加起來,這倒是也能夠理解的,不過他現在又更感興趣的點,“那小朋友可以告訴哥哥們,你在協助你父親調查什麼樣的案件呢?”
看到小孩頓時皺起的小眉頭,萩原研二笑了笑,“畢竟要問我們一些問題的對吧,總要告訴我們發生什麼才可以吧~”
鬆田陣平撇嘴,對自家幼馴染從小朋友那邊套話的舉動表現出了十足的看不上,並且翻了個白眼。
日向現瞅了瞅那個孩子,還是摁了呼叫應侍生的鈴,想著不管是發生了什麼案件,總歸這個孩子都是需要監護人在身邊的,如果真的需要他們的幫助,其實是可以大人跟孩子一起過來的。
他們現在就坐在這裡,又不會跑。
降穀零看到了日向現摁鈴的動作,其實就是類似於電話呼叫,他對著青年點了點頭,顯然是非常讚同日向現的做法的。
那邊的小孩子也抬起頭看了看桌上坐著的另外幾個人,隨後目光轉了一圈,緩緩地後退了一步,這才將目光鎖定在了日向現身上,他捏著小拳頭像是有些不滿,“我是來幫爸爸的忙的,並沒有亂跑!”
顯然也注意到了呼叫鈴。
日向現這下也隻得抓了抓頭發,想為自己辯解一下,“那個,我們畢竟都不認識,還是有你的監護人在場比較好。”
就算是小朋友主動跑進他們的包間來的,他們幾個也有警校生的身份在,算不上什麼,但是總歸還是小心為上。
日本對孩子的保護方面還是比較嚴格的。
小孩於是也鼓起了臉,他雖然在剛剛後退了一步,但是到現在也不離開,卻也沒有對他們幾個開口了,萩原研二跟諸伏景光對視一眼,隻得暫時放棄。
降穀零此刻也另外搬了一把椅子過來,讓這孩子先坐下來,隻是小朋友還有些倔強的意思,小小的手臂交叉環著,沒多少退讓。
包間的門很快就再次被敲響了,隻是這次進門來的卻不是之前一直給他們服務的應侍生,而是另外的同樣是應侍生打扮的人。
“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有什麼需要嗎?”新的應侍生先生進來之後,就先打了招呼,隨後就看到了站在一張椅子旁邊的小朋友,他也是愣了愣,“啊,小朋友?”
“這個孩子剛剛來我們這裡,說是想要問我們一些問題,還有協助辦案之類的,是發生了什麼嗎?”鬆田陣平這話問的沒怎麼客氣。
“是這樣的。”這位應侍生胸前的名牌上寫著姓氏,是前田,“外面的確發生了一點小事件,也是這位小朋友的父親在幫忙做簡單的調查。”他臉上的表情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轉過頭去看那個小孩,“工藤小朋友,您的母親剛剛正在找您呢。”
這孩子人小,在他爸爸開始幫忙調查的時候,就跑掉了,因為餐廳裡是沒有監控的,所以其實是有一部分人是在幫忙找這個孩子了,如果不是電梯跟樓梯那邊一直都有迎賓在,確定那孩子沒離開,那就是另外一個大事件了。
小孩鼓起臉,“我走之前有跟父親說過的。”
奶聲奶氣的抱怨也充滿著孩子氣。
諸伏景光沒忍住嘴角微微上揚,隨後看向這位姓氏是山田的應侍生,“既然如此,那這個孩子暫時先留在我們這裡吧,不過還請麻煩您告知一下對方的父母,可以嗎?”
那名應侍生點了點頭之後就說了句告辭就轉身先離開了,離開的步伐稍微有些快。
鬆田陣平等到門關上了之後才用手指點了點桌子,“好了,小鬼,現在可以說一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吧?”他們幾個都沒有特彆著急或者想要去參與的意思。
因為已經很明顯了,原本負責他們這個包間的應侍生換人,外面出現了一些事故,這個孩子的父親在幫忙協助調查,聽著職業,應該是有在兼職做偵探,還能放任孩子亂跑的話,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如果他們現在出去,也得帶著這個孩子,回頭再亂跑也是添亂,不如就在這裡等著孩子的父母解決問題之後再過來。
小孩也察覺到了什麼,立刻用兩隻小手拖住了椅子,然後往桌子邊拽了拽,期間鬆田陣平實在是看不過去,也就走了過去,一隻手抱起了小孩,另一隻手拎起了椅子,然後把椅子放在了桌子前,把小朋友放到了椅子上。
之後將果盤端起來放到了小朋友的面前,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但是表情依舊那副不耐煩的樣子,甚至回到之前坐著的椅子上之後還單手撐住了腦袋。
日向現:這不是很會照顧人嗎?!
降穀零看著自家幼馴染也在這個時候坐了回來,也就轉頭去看那個孩子。
一下子被無雙眼睛盯著,還都是成年人,這可比剛剛站在地板上,有一點視角落差要明顯很多,壓力也會大很多,但是這孩子卻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是再次將幾個人都看了一遍,似乎是想要將所有人的樣子給記住。
然後他開始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工藤新一,我未來要成為一名偵探!”
擲地有聲!
萩原研二十分捧場的第一個鼓起了掌。
諸伏景光緊跟其後。
日向現可以做到面無表情的加入,降穀零倒是對小朋友的偉大誌向表現出了一種支持,就連一臉不耐煩的鬆田陣平都抬起手拍了兩下,不過他顯然對哄小孩沒什麼興趣,拍了那兩下之後,就將之前的問題重複了一次。
工藤新一小朋友也就沒有繼續含糊,他的聲音奶奶的,氣勢倒是很足,“我跟爸爸媽媽來這裡吃飯,剛剛已經準備離開了,但是有一位座位靠窗的阿姨說卻說自己的寶石胸針不見了,要求飯店的工作人員幫忙尋找,如果找不到就要求飯店賠償。”
這孩子的口齒伶俐,說話也很有條理,所以一開口就能將事情說的明白,幾個警校生聽得也分明。
“然後我的爸爸就在幫忙調查這件事情。”小朋友說的時間有些長,咽了下口水又繼續說,“那位阿姨就坐在我的對面,我有看到她中途去了一次洗手間,回來之後就發現那枚胸針不見了。”
洗手間的位置一般都在比較靠內的地方。
“這麼說的話,可能是去洗手間的時間不小心弄丟了這樣。”降穀零摸了摸下巴,表情也嚴肅了起來,他代入調查者的視角速度也很快,“不過,我們一直都在包間裡沒有出去過,工藤……桑為什麼覺得我們會知道什麼?”
工藤新一搖了搖頭,“因為那位阿姨說她在出衛生間的時候,撞上了一位應侍生哥哥,對方跟她有過直接接觸。”
日向現也反應過來,“意思是,現在那位應侍生也是嫌疑人之一?”
“嗯嗯!”工藤新一點頭,小腦袋一上一下的,“我有問過領班的阿姨,阿姨說那位應侍生哥哥有在服務這間包間哦!”
所以這麼跑過來啊。
不僅僅是思維比同齡的孩子要優秀許多,連行動力都很強。
諸伏景光側過頭,降穀零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就算是你這樣問了。”萩原研二大概想了想,然後有些抱歉的搖了下頭,“但是服務我們這個包間的應侍生並不是一直都在的,大概十分鐘?”
鬆田陣平點頭,“十分鐘到十二分鐘。”
萩原研二得到了自家幼馴染的確認,“就是這個大概的時間有過來送了一個果盤。”他的眼神瞄了瞄此刻擺在小朋友面前的果盤,“在那之前就是大概半個小時前帶我們進來,之後送了一次酒,點了下單,又送了料理進來。”
多餘的線索還真的就沒有了,他們雖然觀察都挺敏銳的,但是誰也不會想到對方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眼睛也不是照相機,更不是小說裡的福爾摩斯,所以要說一眼就能看出對方遇到了什麼,見到了什麼人之類的,根本不可能。
“那麼除了那位應侍生先生,還有其他的可疑人員嗎?”
小朋友點頭,“除了那位應侍生哥哥之外,還有衛生間裡負責保潔的阿姨,丟胸針的阿姨說,她在衛生間的時候不小心被水龍頭裡的水濺到了,所以有將胸針取下來擦乾,之後又補了一個裝,但是忘記了有沒有把胸針放進包包裡了。”
“另外我有注意到,在那位阿姨離開之後,跟她一起的男伴其實也有去過一次衛生間,後面他們還是一起回來的。”
諸伏景光有些意外,“這麼複雜的嗎?”
工藤新一再次皺起小眉頭,而後陷入了短暫的思考之中。
小家夥思考的時候表情很專注,目光就落在他面前的果盤上,這個時節大多數水果都已經上市了,特彆是像是杯戶飯店這樣的酒店,也會用許多進口的水果,所以果盤也要比其他地方看上去要精致很多。
小家夥在思考,幾個大人也在思考。
日向現聽著外面是發生了盜竊案件,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不是他沒有同理心,隻是這些比起什麼爆炸,或者是惹上跨國犯罪組織這種,已經算是小一些的案子了。
最起碼沒有人有性命之憂不是嗎?
總覺得這個子供向漫畫,一直很危險的樣子。
萩原研二則是對鬆田陣平使了個眼色,隨後鬆田陣平也挑了挑眉,他又看了看工藤小朋友,隨後就站起身來,雙手插著口袋,沒說任何話,就打開了包間的門隨後走了出去。
看樣子像是要去找茬。
關門的聲音驚擾了正在凝神思考的工藤新一小朋友,他下意識的朝著包間門的方向看過去,卻隻看到了關上了房門。
萩原研二十分熟練地安撫人,“那個哥哥暫時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了哦~”